第 8 节
作者:白寒      更新:2022-10-11 20:28      字数:4772
  上山的人和下山的人的表情就不一样:他们兴奋、新奇、愉快。往上走开始有风了,树也多起来,他们走得很慢,时常坐下来歇歇,但眼睛可不闲着,向右侧望去,山中平添了几座小楼,好幽静的院落,还有一座正在建设。庆国想有权有钱都行啊,愿意在哪住就在哪住,咱老百姓就不行了,屋前有个垃圾场,也要忍受着。他忽然想到了淑秀的脸,想到了自己的同事,想到了自己住工作组的那个村子,那一张张沟壑纵横,激奋的脸,想着这几栋豪华别墅里,肯定有汽车,有狗,有保姆。。。。。。
  〃快走呀,眼馋人家的房子呢。”水月见他盯着右侧的房子不动,就喊他。
  “买黄瓜吧,很鲜嫩的,不在这儿买,上面的可贵了。”
  “买茶叶蛋吧,不买就没有了。”
  “买条平安带,保平安。”卖纪念品和食品的小贩向游客兜售着生意。女人就讲迷信,水月买了两条,一条挂在自己的脖子上,庆国看到水月干什么穿什么样的衣服,这次,水月穿一件两件套薄羊毛衫,白色为主中间有棕色的条纹,下穿一条深蓝色牛仔裤,脚登一双富鸟白色运动鞋,那条红色的飘带,使水月看起来更年轻。另一条给庆国挂上,庆国规矩地站在她面前,似乎老师给自己佩带红领巾。
  人少了,路仿佛也宽了,两人牵着手,风儿习习,山风清凉而爽快,心头很惬意的。黄昏太阳恋恋不舍的下山去了,渐渐地登山的人更少了,下山的人还是一拨一拨。再走,山路上亮起了灯,夜降临了,在山上并不觉得黑,路很清晰,天很蓝,松树依稀可见。
  空气彻底的清凉了,身上有种很舒服的感觉,走着走着两人感觉到吃力起来,水月喘着气,要求歇一歇。庆国赞同地说:“不用急,慢慢来,只要明天四点钟爬上去,不耽误看日出就行。”水月笑了,那我们成了慢爬泰山的冠军了。”两人在一台阶处坐了下来,交流着爬山的感受,水月依在庆国的身上歇一歇。
  身后一批学生吆喝前进了,每个人身上都背着一个大书包,庆国也搀起水月的手往前走。
  喊累了,力尽了,前面才是中天门,水月饿得慌,两人到小饭店里吃点东西。水月吃碗面,庆国要吃煎饼,卷小葱,一个煎饼两元钱,庆国说:“家里的煎饼,两元一斤呢,一斤要四个的。”
  “这是爬山,不是在家里呀。”水月说。
  庆国也笑了,不再言语,狼吞虎咽起来。才走了一段路,水月又觉得没有力气。买的两只黄瓜派上了用场,也不怕闹肚子了,有点饥不择食的感觉。到南天门时,他们吃了不下十几次,庆国感慨道:“平常我们说吃什么都没胃口,就是没卖力气,你看干建筑的,个个大饭量。”
  水月见了庙门就烧香,一路烧到了山顶。
  “冷”这是主峰玉皇顶的感觉。
  黑压压的人挤满了山顶,到处云雾缭绕,冷风阵阵,饭店是最好的避风港,庆国正想进去,水月说:“你不花钱吃饭或者买东西,休想进去门。”“那就花点钱吧。”他们租了两件棉大衣,吃了一碗刀削面,门外,是乌蒙蒙的黑夜,庆国看看BP机,离明天,还有一个多小时,见水月哈欠连天,他说:“先在旅馆睡上一小觉,四点半,我叫你。”也够狠的,一个铺位,很简单的一张床,一个小时50元。
  庆国守在水月的床头,打了个盹,看看时间快到了,小声叫起了她,5点02分,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人人欢跃,美景并非人人能够遇上,正如世上的事情,讲究可遇不可求。
  庆国忙着用相机拍下美丽的瞬间,激动万分,庆国将水月紧紧的揽在怀里,上山时的辛苦一扫而光。
  坐索道回到了山脚。庆国拥着水月正要上车,无意识地回头一看,却看到了一个熟人,庆国心跳加快,一时愣在了那里,好歹那人没看到自己,免去了许多的尴尬。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想着刚才的事,满脸沮丧。
  车在前面走,庆国忽然产生了想吻水月的冲动,她盘在头顶上的髻与白晰的脖颈,呈现出女性柔和的美,见车开的很快,他打住了自己的念头,只好细细地充满深情地欣赏水月的侧面,手握方向盘的英姿,给她平添了一股特有的魅力。
  庆国打心眼里喜欢她,在他四十岁的岁月里,今天才算遇到了情与爱的统一,在独处的时候,他想大哭,相爱却不能守,没有感情的人却要白头到老,这是什么逻辑?
  爱情象美酒,味香醇厚,水月的脸滋润了,眼睛里洋溢着光彩,晶晶亮,溢彩扬,这是爱情的雨露浇灌的,使人欲罢不能。
  水月说:“我不能再这样过下去了。在金钱和人格面前,我选择人格。”水月觉得什么也不缺,独独缺爱情,女人不愿意离婚的最主要原因就是经济上不如男人。只要有收入,经济上有保障,就不怕他变心了。
  晚上是寂寞难耐的,儿子睡着了,轻微的鼾声充满了屋子里的角角落落。水月躺在床上,心在不停地抽搐,她想哭。最初泪水顺着脸无声地滑落,后来变成呜呜咽咽的低泣,伴着低泣,这种悲哀的情绪触及了全身每一根神经末梢,扩散、汇集、冲撞,最后像冲破堤坝的洪水,一泻千里,淹没了一切,青春的骚动通过泪水一路泄下来,这一刻,她恨不得被强奸,被蹂躏。
  刘淼长期的冷落,使水月生理的需要和心理的抗拒形成一个巨大的矛盾,她伴着泪水过了一年又一年,内心延续着巨大的空虚和失落,三十五发以后,她发现体内这种需求渐渐地减弱,心情也平静下来,无欲则刚,她告诫自己。
  太阳一步步下山去,大地变得朦胧起来,这天晚上,水月同一个送化妆品的客户喝过了酒,水月的店里代销全国36个品牌的化妆品,时常应付一些客户。饭后她东倒要歪地向家走去,家的东侧是一个小公园角,公园里坐着、站着很多乘凉的人,她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来,身上很不舒服,她就开始梳理自己的情绪,由现在想到过去,由过去想到未来,她觉得什么也不缺,独独缺爱情,缺温情,她低声地哭一阵,骂一阵,她觉得自己怎么这么苦,丈夫在深圳,有名无实可恨可恶。身边没有一个体贴自己的人。白天,忙忙碌碌的,很坚强;夜晚,就暴露了她女性的脆弱。夜幕悄悄地裹紧了大地,风凉爽地吹来,夏夜没有虫鸣,不知何时,四周纳凉的人都回去了,水月蜷起腿来,伏在上面,微微地眯起眼睛,才要打个盹,忽然从花坛的另一则,传来“喂!喂!你在干什么?”的喊声,她抬起头来恍惚中看到庆国来接她,再仔细看一下,不是庆国,是一位中等身材、穿白色短裤、白背心的人,看不清他的年龄,那人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水月知道他在喊自己,心里怪他多管闲事,人家在外面凉快,有什么错。她没有理他,重又回到她的伤感情绪当中,也许太累了,水月干脆躺在小花坛边的石阶上。不知何时,她发现一只狗样的动物在舔自己的头发,她一下子坐起来,眼前是个老头子,嘴里说着:“在这儿睡多冷,到我那里去吧,我那里有花褥子、花被子。”水月见不认识他,就没有理他,她想,人家清静清静也不行,这么多爱管闲事的。“走,到我那去,都回家过麦了,我在给人家看门,走吧,我给钱的,一百元,行了吧,够多了,我一个月才挣多少?”
  水月一听,他把自己看成干什么的了,便骂道:“滚,走开!”。他又凑近了一点说:“我叫辆出租车来,早上你上哪我送你到哪。”说完竟一碰水月的胳膊。水月从花坛边站起来:“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话已出口,舌根发硬。他一听是个醉娘们,暗暗欢喜,一用力,将她拖进了小树林中。“混帐,你要干什么,我不认识你!”
  那老头子怕别人上来劝解还洋装着亲切道:“谁说咱不认识,你不是去过我那儿吗,来,咱俩谁也不傻,你是理发店的,理发店谁不干这个。”水月用发硬的舌根,艰难的吐着字,但心里很清楚,碰到坏人了,这年头,真没法办,连老头子也没了廉耻,也想方设法在外面花钱想干这个,女人在外面没有安全感,想当年,自己年轻的时候,两个妇女夜间在麦地里浇水,从未遇到过坏人,也不知什么是害怕,现在倒好,我一个孩子的母亲,一个有了一定年龄的妇女,倒引起这个麻烦。
  风低低地吹,十点钟的小公园,寂寥无声。远处树丛中,一对恋人,抱在一起,对这边的动静无动于衷,他的手开始撕扯水月的内衣,天大的笑话,在自家门口被强暴,在电视中,杂志里发生的镜头顷刻间落到了她的头上,她又羞又怒,但沉醉的她无一点反抗力量。
  “你要干什么,!”声音低沉有力,那老头如惊弓之鸟,倏然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扶起水月,架着烂醉如泥的水月重新坐到花坛边上,这一惊一诈,水月酒醒了大半。爱是用鼻子闻出来的,有的人说,一见钟情是因为鼻翼边的一个穴位决定的。那人点着了一支烟,带有一点烟味和汉味的男性气息,顿时令水月产生了安全感,信任感和依赖感。
  还是短裤背心。
  在这无声的月夜,肌肤相亲,本身便是诱惑,水月听到了他粗重的喘息声,水月一个很后悔的念头是:我为什么选这个地方醉,难道是出了狼窝,又进了虎口。
  奇怪,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问道:“姑娘,什么事想不开,喝醉了酒。在这儿睡,多不安全,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你走吧,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
  他见水月还是满腔满口醉话,“我陪你坐会儿,好点儿,我送你回家。”
  寂静的夜,平静的路,偶尔驶过带有刺眼亮光的汽车,一切又归于平静,小城里人们的夜生活少,这时候除了巡逻的警察、谈恋爱的小青年,人们早已进入了梦乡。水月抬起头,月光下,一方形的脸,一双慈祥的眼睛。
  水月猜他的年龄大约四十七岁吧。
  “我本想在外边多呆会儿,都叫那老头给搅了,我真想不到咱这儿会乱成这样子。”水月恨恨地说。
  “告诉我,你遇到了什么事?说出来或许好受些。”
  “哎,苦水难倒啊,我对一个陌生人说什么。好了,我到家了,谢谢你。”
  水月深一脚浅一脚的进了家门。好长时间,水月为那一晚的失态,懊悔不已。私下里想,不知让熟人瞧见没有,要是让熟人看见了,岂不难堪。
  一星期以后的一天下午,水月上街买菜。“喂!买上菜了。”熙熙攘攘的菜市场上人头攒动,水月抬头一看,夕阳金灿灿地照在一位有点发福的中年人身上,雪白的短袖衫,下垂的灰色裤子,有些慈祥的眼睛,笑盈盈的,水月一下子想起来了。她微微地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我送你,让我这个大哥哥认认家吧。我知道你的店了,在中庸东路开美容院,我单位上的女职工常去,我一打听就打听出来了。”水月听着,不拒绝不好,拒绝也不好,那晚匆匆走掉,欠了人家一份情,人家今天主动提出来了,再不答应,很不近人情吧。想到这里,她点了点头。
  “你的店很受妇女们欢迎,中年妇女特要美,有了钱,孩子大了,青春渐渐离得远了,就拚命的打扮自己。想留住青春的尾巴是不是?”
  “你话真多。”水月听一个老爷们谈美容,还谈得头头是道,禁不住笑了起来。人们最感兴趣的往往是自己所从事的工作,为已婚而且经济条件好的妇女服务,也算个朝阳行业吧,她很有信心做下去,这正是水月的经商的高明之处。
  “你是在、、、、、、”水月实在没打听过他。
  “叫我老马吧,我在法院工作,名字是马天朋,这车是我弟弟的,人家自己当老板,和你一样。有的是钱。”
  “我是逼的,天天操心,哪一点想不到就漏了,整天要税的来了,要费的来了,没完没了,哪像你们上班的那么轻松。”
  “我们轻松吗,想发横财不敢,怕丢了饭碗,平平常常地干,日子过得紧紧巴巴的。看着你们挣钱就眼热。我这是掏心窝子的话。”
  “你还真够实在的啊,一见面怎么净说些掏心窝子的话。”水月笑道。
  “谁说不是呢,我怎么见了你就止不住话头了。是不是咱俩有些相见恨晚。”
  我在法院干了很多年的政工,同女同志打交道多一点。
  两人谈得那么投机。说真的,水月还真没这么开心过。
  “吃块西瓜吧。”在客厅里,水月对他说。
  “给我留个传呼吧,日后好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