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随便看看      更新:2022-09-12 17:16      字数:4868
  希特勒回答说,在他看来,总动员一事表明,捷克人无意放弃任何领土。张伯伦再次不同意
  此说。他辩论说,捷克人已原则同意办台德实行自治,他们不会自食其言,出尔反尔。
  那么,何故总动员?希特勒紧追不舍。
  首相说,首先总动员的是德国嘛。
  那你也叫它总动员?元首尖酸刻薄地反驳说。接着,他又再次进行威胁:这次危机不会
  长期拖延下去了。他引用一句日耳曼的古老的格言:“恐怖之目标甚于无目标之恐怖。”他
  说,那份最后通牒,代表了他最后那句话。
  张伯伦说,既然如此,继续谈判便无意义了。“因为他亲眼看见他为欧洲和平的一切希
  望已破灭,他将带着沉重的心情返回英国。但是,他的良心是明如镜的;为了和平,他已竭
  尽了全力。不幸的是,他并未在希特勒先生身上找到回声。”
  希特勒最怕的是张伯伦拂袖而去,所以,他便急忙向他保证,在谈判期间,他决不会入
  侵捷克斯洛伐克。此语有如一阵雷雨,使空气变得清新。“为了让您高兴,张伯伦先生”,
  沉默片刻后,他说,“在日程问题上本人将作出一个让步。我是很少向人让步的,您是我作
  让步的其中之一。我同意10月1日作为撤退的日期。”
  在其他枝节问题上又谈了一阵后,张伯伦答应将此最后通牒转给捷克人。此时已是凌晨
  1时30分了,众人只好休会。元首对首相为和平而奔波表示感谢,并向他保证,“捷克问
  题是他不得不在欧洲作的最后一个领土要求。”
  张伯伦在称心如意的“再见”声中离开了德国。目击他步出旅馆大门的人们,并未在他
  脸上看出他有一丝一毫的不快之感。
  (5)
  在经过数小时必要的睡眠后,张伯伦飞返伦敦,并于次日召开内阁全体会议。他解释道
  ,如果想了解人们的行为,我们就必须了解其动机,看他们是如何思考的。希特勒先生“不
  会故意欺骗受他尊敬并一直与他谈判的人”。假如这样,他们“失去就两国间存在的种种分
  歧与德国达成谅解的机会”,那将是个大悲剧。
  当他沿着泰晤士河模拟德国轰炸机飞行路线返家时,他恐惧地说:“数以千计的家庭出
  现在机下。我问我自己:我们能为他们提供多少保护?我觉得,我们今天无力发动一场为了
  阻止尔后会出现的战争的战争。”
  在内阁里,他从未受到过如此巨大的阻力。首先,海军部的达夫·古柏勋爵根本不相信
  元首之保证,提议立刻实行总动员。张伯伦力谏他的阁僚,此类决定宜推迟作出。会议决定
  先与下令实行局部动员的法国进行磋商。
  星期天上午内阁再次举行会议时,又出现了新的反对意见。“我总无法驱除心中的疙瘩
  ”,外相哈利法克斯说,“我觉得,希特勒先生什么也未给我们,只在那里发号施令,好像
  他已不战而胜似的。”只要纳粹主义依然存在,和平就不巩固。
  早些时候支持张伯伦的黑尔什姆勋爵,此时同意外相的看法。辩论开始了。斯坦霍普和
  毛姆两勋爵力主向捷克施加压力以接受希特勒的备忘录,温特顿勋爵则主张出于道义应拒绝
  其建议。由于内阁意见大相径庭,张伯伦力图恢复内阁的秩序。他说,此时谈论接受或拒绝
  希特勒的条款,或觉得受辱,都是错误的。接受或拒绝,主意该由捷克人拿。
  内阁会议刚刚在不和中结束,张伯伦又碰见了一件伤心事。捷克大使扬·马萨里克来访
  ,提出了严重抗议。他说,希特勒的备忘录之内容,使他的政府“目瞪口呆”。这份备忘录
  实际上是最后通牒,剥夺了捷克斯洛代克保卫其民族生存的任何一个权利。“我的政府反对
  这些新的残酷的要求,必然会奋起尽力反抗。我们将这样做,让上帝保佑。”
  当晚,法国代表团又返回伦敦,以讨论局势。代表团团长达拉第宣布,法国不承认希特
  勒有权占领苏台德地区。对张伯伦所提的问题,即“若希特勒出于战略上的考虑,将一边界
  强加在捷克斯洛伐克的头上,你法国是否会宣战?”他的答复却含混不清。张伯伦催他明确
  表态,达拉第回答说:“在进行一个时期的集中后”,法国可能会“在陆上试图进攻”。
  为了让张伯伦与内阁磋商,会谈中止了半个钟头。“对避免战争的可能性,能挖掘的而
  未挖掘,本人是不会甘心的”,他对其阁僚说,“所以,本人建议,以本人与希特勒先生的
  会谈为基础,以我私人名义致函希特勒。”这封信建议成立共同委员会以决定如何将捷克业
  已接受的建议付诸实施,由霍拉士·威尔逊爵士转交给元首,“若希特勒先生对此信拒不作
  答,霍拉士·威尔逊爵士便有权代表本人转达如下意见,即是说,如本呼吁遭到拒绝,法国
  将参战,若如此,我们似乎也应卷进去。”
  次日上午,9月26日,被希特勒称之为“对犹太人怀古感情”的威尔逊爵士,带着这
  封信前往柏林。(1968年,威尔逊对记者科林·克洛斯说:“他理解希特勒对犹太人的
  感情,并问过他:‘你是否碰到过你喜欢的犹太人?’”)元首心平气和地听着,但越来越
  坐立不安。当他听到他在戈德斯堡备忘录中所提条款使英国公众震惊一语时,不禁喊了起来
  :“别再说了,再说也没用!”
  这并未止住威尔逊爵士——尽管希特勒“不耐烦地叫喊着,还打着讨厌的手势”——他
  让翻译施密特继续将张伯伦的信读完,当施密特读到“捷克斯洛伐克政府认为,这个建议是
  完全不能接受的”时,希特勒一跃而起,朝门边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再说也无用。”
  “这种情景是很特别的”,施密特回忆说,“尤其是,当他走到门口时,他似乎醒悟到
  自己的行为是何等的无礼,又像个不听话的孩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了。”他好不容易才
  耐住性子,让施密特将信读完。此时,他已怒不可遏。在外交场合他如此愤怒,译员施密特
  从未见过。希特勒喊道,日耳曼人所受的待遇,有如黑鬼一般,对土耳其人,人们也不会这
  样对待。“到10月1日,我要捷克斯洛伐克怎么办就得怎么办!”他喊道。如果法国和英
  国想打,那也请便,他毫不介意。希特勒恢复平静后,表示同意与捷克人谈判。然而,他却
  坚持要在48小时内接受戈德斯堡备忘录内所列的各条款。
  他补充说,无论如何,德军将于10月1日占领苏台德。
  当日下午的愤怒一直延至当晚——且延至到了体育馆。希特勒少有的如此大放厥词,满
  口喷毒。他的主攻对象是贝奈斯。“这不是捷克斯洛伐克的问题,而是贝奈斯先生的问题!
  ”一心想毁灭日耳曼少数民族的是他;让他的国家为布尔什维克效劳的还是他。“他现在掌
  管大权,和还是战!要不是现在就接受我们的条件,最终将自由归还给日耳曼人,否则,我
  们将自行取得这种自由!”全体日耳曼人——“与1918年时的情况有天渊之别了!”—
  —都与他团结一致。“我们的决心已下!让贝奈斯先生选择吧!”
  希特勒刚坐下,戈培尔便跳了起来:“有一点是肯定的:1918年永不会再重复!”
  这句话一出,元首又站了起来。他右手猛击讲台,喊了一声“不错!”重又坐下。他的头发
  沾着汗水搭拉到前额——他精疲力尽了。
  他的谈话使抱有和平希望的人士绝望了。在伦敦,工人们在白金汉宫附近挖掘战壕;还
  贴出了提防空袭的宣传画。罗斯福的私交布里特大使从巴黎打电话至华盛顿说:“我认为,
  从星期五午夜起,百分之九十五是战。”美国总统从驻伦敦大使约瑟夫·肯尼迪口中听到这
  些消息后,连忙致电希特勒(两天中的第二封),呼吁继续进行谈判。
  张伯伦以在报上发表声明的形式也再次向元首呼吁。他说,只要德国不使用武力,英国
  将保证让捷克履行其从苏台德撤军的诺言。次日上午,他的特使威尔逊带着这个新建议,再
  次来到德国总理府,但希特勒却拒不讨论。捷克人只有两条路可走:接受或拒绝德国的建议
  。“如果他们宁愿拒绝,我就将捷克斯洛伐克打得粉碎!”他威胁说,贝奈斯若不于次日下
  午两时前投降,他就将部队开进苏台德。
  霍拉斯爵士猛然起身,大声朗读一份声明。施密特译得很慢,且抑扬顿挫,目的是要让
  希特勒掌握其主要之点:“如法国为了履行其条约义务积极卷入对德的敌对行动中,那末,
  联合王国认为它自己不得不支持法国。”
  希特勒大怒:“英法两国若要打,那就请便。我完全不在乎。我已为一切可能性作好了
  准备。今天是星期二,到下星期一,我们全在打仗了。”
  威尔逊想继续谈下去,汉德逊忙示意他不必。在告别前,威尔逊爵士与元首单独呆了片
  刻。他重申,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避免一场灾难。“我设法叫那些捷克人清醒清醒。”他保证
  说。
  “这我是欢迎的。”希特勒说。他再次强调,英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像那样的好友。
  昨晚,尽管体育馆内的群众热情洋溢,但据威廉·希拉(站在阳台上广播)在日记中说
  ,体育馆内未出现战争狂热,“群众很和善,好像没听懂他的话是什么意思。”星期三下午
  快到黄昏时,一师摩托化部队开过柏林城。下班的人们不但没有欢呼,且大都遁入地铁,少
  数未下地铁者,也只默默地看着。这再次说明未出现战争狂热。
  魏德曼上尉也注意到了公众缺乏热情的情况。当步入总理府时,他大声说:“外边简直
  像是在送葬!”“嘘!”一副官小声说,“他就坐在窗前。”希特勒看着队伍,沉思着。后
  来,有人听见他在自言自语:“我还不能对这个国家发动战争。”也许正是因为有这种想法
  ,他才向张伯伦发出一份照会——就他而言,这是一份妥协照会。
  在远较德国未作战争准备的英国,张伯伦首相正准备向全国发表广播演说。在英国,批
  评他的绥靖政策的怨声日高,而他自己也受怀疑的折磨。上午8时,就在他走上讲台前——
  与宣布英国舰队总动员的同时——他说:“我到处乱走,步履蹒跚。”接着,他公开暴露了
  他的恐惧:“多么恐怖,多么不可思议,多么不可置信!只是因为在一个遥远的国土上,在
  我们素不相识的人们之间发生口角,我们便想戴上防毒面具!尤其是,一个业已在原则上解
  决了的口角,竟成为战争的话柄,这更不可能!”接着,他便告诫人们为作出更大的让步作
  好准备。“在我心灵深处,我是爱和平的。在我看来,国家间动干戈,是个梦魇;但是,一
  旦我确信某个国家已下定决心用武力独霸世界时,我觉得,我们便应抵抗。在这种统治下,
  相信自由的人们是无法生活下去的。但是,战争确是可怕的,在走上战争道路前,我们对此
  应有明确的认识。必须是在千钧一发时才能交战。”
  两小时后,希特勒的信到了——这便提高了首相的希望。
  与通常一样,这封信一开头便破口大骂捷克人;之后,它便闪烁其词地建议,让张伯伦
  继续努力,“叫布拉格在最后时刻回心转意”。在处于绝望中的张伯伦看来,差距似乎缩小
  了。
  他于是便匆忙草拟了一份答复,请求再次与元首会见。“本人深信,我们能在一周内达
  成协议……我不相信只是为解决长期悬而未决的问题而多耽搁几天,您便愿意承担发动一场
  可能会毁灭文明的世界大战的责任。”
  接着,首相又草拟了一封致墨索里尼的私函,把最近一次向希特勒的呼吁告诉了他。”
  本人相信,阁下将通知德国总理,您愿意充当代表,并敦促他接受本人之建议,因为本建议
  将令各国人民不致发生战争。”于是,他重新怀着希望,孜孜不倦地工作至深夜,准备次日
  上午在国会发表的演讲稿——这也是希特勒最后通牒到期的一天。
  9月28日,星期三,这是可怕的一天。在危机的核心地区柏林,这天是在狂乱中开始
  的。早晨8时,法国大使弗朗斯瓦·本塞便打电话给威兹萨克,紧急求见元首,说要提出新
  建议。威兹萨克急忙赶至凯撒霍夫旅馆——他的上司住在那里。然而,“由于自己的一手有
  可能遭到破坏,且是巴黎搞的”,里宾特洛甫便大发雷霆。
  据威兹萨克的说法,他当时说:“双方的真正分歧很小,且仅牵涉到合并苏台德的方法
  问题。为这一小事便发动战争,这是荒谬绝伦的。”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