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披荆斩棘      更新:2022-09-02 20:56      字数:5101
  父皇......
  “你为什么会落水?”恢复冷静,衡曜夜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转开话题道。
  “因为不小心与人撞到。”明白衡曜夜意图的他顺从的回答,尽量忽视心间一瞬被拒绝的失落。
  “不小心?”
  “......恩。”不太确定的点了点头。
  陷于沉默,烛光摇曳间,衡景聿先开了口,“父皇,如果景烨没有错。这样对他是否有失公平?”
  目光灼灼,神情庄肃,但对于衡景聿认真的态度,衡曜夜依旧沉默。
  衣袖被拽紧,生成阵阵褶皱,像人纠结的心绪,找不到发泄的出口。衡景聿此时心中的慌乱让他无措,而他实在不能明白这种情绪到底来自哪里。
  “你期望朕怎么做?”捕捉到衡景聿眸中隐隐闪现的一丝......失落,衡曜夜困惑,然后再次妥协于这个面前于他而言的特别存在。
  啊!?
  怔楞地微张嘴,衡景聿没想到他会这样回应。
  “我想去看二哥。”
  “恩。”淡淡应声,衡曜夜抱起衡景聿向殿外走去。
  “等等...”
  “怎么呢?”
  衡景聿忍不住嘴角抽搐,他是溺水,不是摔断了腿,为什么现在还要被抱来抱去啊!
  “我可以自己走路。”
  “哦。”给衡景聿披上披风,并没有放下他,衡曜夜大步步出衡明殿。
  窝在温暖怀抱里的衡景聿无语,这人怎么完全能不听他讲话的啊!
  晔晖殿。
  “殿下,请让太医为您治伤吧!”秋夕跪在地上,祈求地望着从回来就一动不动,也不准人靠近的主子。
  “殿下,让老臣为您查看伤势吧!”年迈的老太医为难地出声。
  皓白的月,清辉如水,照进并不亮堂的大厅,衬得孑然一身清寒的孩子,冷若冰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能将血液冻结的低哑童音响起,令所有人内心发寒。
  “都…给…我…滚…出…去!”
  “这......”太医与秋夕等一干侍婢面露惶恐,不知所措。
  “滚!”横眉冷扫,无加掩饰的威严翻涌而出,所有人惊慌失措的退出大厅。
  “怎么样?”秋晨抓住刚从里面出来的秋夕担忧的问。
  叹了口气,秋夕摇了摇道,“殿下的脾气,你应该清楚。更何况这次......”
  “是啊!”相视苦笑,从小看着殿下长大的两个侍卫不禁从内心为自己的主子不平。
  “秋...秋大人!”
  秋晨、秋夕面露不悦地转身面对一脸惊慌不安的太监小安子,大声呵斥,“做什么慌慌张张?”
  “圣...圣上。”看清楚小安子身后来人,惊异不已地秋晨立马下跪行礼,内心震动。为什么皇上会在此时驾临此处?难道是来问罪?!
  后反应过来的秋夕同样惊异地望着从未来过晔晖殿的皇帝陛下,惶恐行礼。
  淡扫一眼跪在面前明显不安的两人,衡曜夜直接越过他们向屋内走去。一直将头趴在衡曜夜肩上的衡景聿抬头向一脸担忧的秋晨、秋夕,安抚地笑了笑,用口型说了句“不用担心!”,让两个侍卫错愕不明,面面相觑。
  大厅里,寂静无声,衡景烨听见脚步声,愤然开口,“听不懂我的话吗?”怒视的瞳孔瞬间放大,但惊异与不信很快冷然,仰头相望的眼睛无所畏惧,尽管微微发抖紧握在袖的手泄露出一丝紧张。
  两人对视,空气流滞。十分无奈的衡景聿拽拽面前人的衣领,道:“父皇,放我下去。”
  沉默不语的衡曜夜放下衡景聿,任他走进衡景烨,蹲下身查看他的伤势,淡淡的目光注视着,寻求自己所要的答案。
  一动不动任衡景聿摆弄的衡景烨不可否认,他对这个从未将自己放在眼里的父皇有着不愿承认的畏惧。
  “二哥,腿痛吗?天,流了好多血。”惊异地发现衡景烨不堪忍睹的伤口,衡景聿心中愧疚,同时,又不禁对罪魁祸首升起一丝怨恨,怎么下得了如此重手。转头愤愤地瞪向远远站着仿若冰雕的衡曜夜,咬牙切齿。
  “腿上的破口是为暗器所伤。”淡淡的解释,迎来对方怔怔困惑的表情,衡曜夜觉得自己的耐心真的不是多了一点点,道,“在那之前,就有人用暗器射中了他的小腿。”
  “啊?!”有些吃惊,衡景聿终于明白衡景烨当初在他落水时摔倒的原因,有些不不确定地询问,“陷害?”
  微点头,走进衡景聿,伸出手想将他拉起来。
  “等等我!”轻柔地对衡景烨说罢,衡景聿跑出了大厅,徒留室内两个人冷漠相对。
  就在衡景烨自嘲面前的父亲永远不会对自己说话的时候,对方却开了口,“这件事,朕会彻查清楚。”淡淡的口吻隐隐透露一丝危险,衡景烨怔然。
  这样愤怒,是为了四弟。
  无声冷笑,这件事,他自己不会放过肇事者。
  “殿下,真的不用帮忙吗?”秋晨不确定道。
  大大地展开一个笑颜,衡景聿保证,“我自己就可以了。”
  于是在厅内两人奇怪的眼神下,衡景聿走进去放下水盆,然后又咚咚地跑了出去,过一会又拿了个药箱走进来。
  将水盆放在衡景烨的脚边,衡景聿微拧毛巾,轻轻擦拭流血的伤口。让一直无动于衷的衡景烨也傻了眼,“喂,你...”
  “二哥,也真是的。怎么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不让太医给你治疗。”
  啥?衡景烨呆滞。
  小鬼头竟敢教训他是小孩子。
  而站在一旁的衡曜夜早皱紧了一双秀眉,看着衡景聿手上沾满了血水,绝美的容颜绷得紧紧的。良久后,蹲下身,拿过衡景聿费劲拧着的毛巾,替他将水拧干。
  诧异地抬头,递出一个比阳光还要灿烂的笑容,衡景聿低低的道了声谢谢,又接过毛巾,继续手中的动作。
  动作微顿,衡曜夜盯着小孩忙碌的侧脸无言。
  就这样,两个人互搭着手,将衡景烨的伤口处理得妥妥当当。而早已石化的衡景烨竟孩子气地揉了揉眼睛,显然是不相信方才发生的一切。不相信天下最威严冷酷的父皇竟然替自己包扎了伤口。
  “好了。”呼出一口气,衡景聿仍不放心道,“父皇,那时没用内力吧!”
  知道衡景聿想到了些什么,衡曜夜极不自然地回了句,“没有。”
  牵过衡曜夜的手,衡景聿睁大一双明澈的杏眸,轻问,“二哥被冤枉呢?”
  明知故问。
  衡曜夜挑眉,不置可否,不悦地抱起放肆大胆的小孩,离开了晔晖殿。
  秋晨、秋心一进来就看见自己的主子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担忧地低唤出声,“殿下?”
  没有回答,衡景烨闭上眼,内心翻江倒海,混乱不堪。
  仅仅是这样,就能消除怨恨吗?
  缓缓睁眼,皎洁清寒的月映入寂寥的眸,微不可闻地童音轻轻低喃。
  “或许,仅仅是这样就够了......”
  走出晔晖殿的衡曜夜往云岫殿步去,靠在他颈项上的衡景聿,乖乖地也不再说话。衡景聿知道这个人是生气了,为刚才那一句问话。
  这便是帝王的骄傲?即使犯了错,也不会承认。
  前进的步伐猛然停顿,不明所以的衡景聿方抬头,就撞进了一双如黑曜石般漆黑却泛着冷光的眸。
  “父...父皇?”衡景聿直觉危险。
  紧盯着眼前的人,衡曜夜觉得心情从未有过的烦躁,美好的唇形抿成冷酷的弧度,低沉带有磁性的嗓音悠远如魅,“没有人可以教训朕。”
  淡眉微皱,衡景聿静静地凝视眼前明显不悦的男子,却问了个与此无关的问题,“为什么讨厌景烨?”
  真奇怪!明明知道惹怒现在的父皇很危险,自己怎么还是往枪口上撞?
  “因为朕厌恶那张脸!”毫无犹豫的回答,衡曜夜只觉得内心的火苗在下一刻越窜越高,所有的不悦就像炙热的岩浆,奔腾着亟待寻得一个出口,毁灭一切的灼烧。
  他讨厌小孩的一举一动都可以影响自己的心境,但他更讨厌小孩到现在还在关心着别人!
  “你讨厌这张脸?”惊异地抬手触上近在眼前绝美无双的容颜,衡景聿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你讨厌这张脸......你讨厌这张脸......清脆的童音在心间形成回声,反反复复,不绝于耳......
  顷刻间,将胸中所有的炙热浇灭,消弭,只留下淡淡青烟,袅袅升起,徘徊不去...纠葛...缠绕...
  正文 第20章
  钟磬丝竹之声响起,助兴的歌舞表演开始,昭示着这次宴饮也正式拉开帷幕。原本就不怎么感兴趣的衡景聿,专心于筷下美食,静静聆听觥筹交错间的玄机妙语,心下暗叹,可惜手中无酒,否则要快意许多。羡慕的看着高高在上,执酒晃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人,摇头嗟叹。
  饮宴之后是观看烟花礼炮,随着天际中五光十色的绽放,官员的兴致也达到的高潮,各自游赏于御苑中风景雅致的亭台水榭,成群结队的攀谈交游,联络感情。在人潮中穿梭的衡景聿沿着玉湖边漫步,观赏远处宫中女眷流放的荷花灯,打趣着采薇是否也想放一只看看。不远处柳树下,白衣飘动,清冷如雪,漠然沉静的脸上,一双如寒潭般的眸冷冷观望着众人欢乐。
  为什么总是一个人呢?冰冷的拒他人于千里之外。
  静静注视的衡景聿忍不住的想,尽管拥有相似的容颜,但这张更显稚气的脸上,却能流露出更多的感情。比武失败的不甘,优秀却不被认可的愤怒,还有对其他兄弟得到父皇关注的羡慕。尽管,景烨一直沉默着什么也不说,但那总是若有若无停留在父皇身上深深不忿的目光,却浓烈的让他察觉到。
  也许,景烨并不是讨厌他,只不过对像他这般普通没有任何特别之处的皇子却得到父皇最多的认可而感到困惑及讽刺。所以,他拒绝他的关心,更确切的说,他嫌恶别人的同情。
  而这张极近相似脸上淡淡的寂寥,往往令他忍不住心疼。更止不住揣测,透不出任何情绪的父皇是否也是在掩饰同样的落寞?
  “二哥...”
  快步走近衡景烨,还没来得及再次开口,突如其来的强大冲撞力一瞬间让衡景聿失去了平衡,往一边倒去。惊讶的他视线里只剩下衡景烨惊慌失措地伸出手扑倒在他面前,然后便掉进了冰凉的湖水。无力的扑腾着很快被人抓住,将他提了起来,一阵晕眩后才感觉上了岸。
  “咳咳...咳...咳...”
  “四弟,你没事吧?”大皇子衡景延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还没来得及抬头,便被落入另一个让人熟悉的环抱。
  “咳...父皇...”
  看着抱着自己脖子急促咳嗽的衡景聿,衡曜夜寒若冰锥的目光紧盯着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衡景烨,毫不犹豫的出手,将白色的身躯扔回地面。
  “他是你弟弟,不是吗?”压抑愤怒的声音异常冷冽的开口。
  所有人都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一幕,紧张的说不出话来。反应过来的衡景聿,急切地看向地面,只见衡景烨紧咬唇一言不发的趴在冰冷的地面,尝试着艰难地撑起身体。同时倔强的与衡曜夜对视,毫不退缩的眼中,波涛汹涌,恨意尽现。
  “父皇!”衡景聿和衡景延同时呼喊出声。
  冷冷收回视线,衡曜夜抱着全身湿透了的衡景聿快步离去,只留一群受惊的朝臣们窃窃私语。
  “你还好么?”蹲下身,衡景延伸出手想扶衡景烨起来,却被对方对开。
  “不用!”
  “殿下!”秋晨、秋夕紧张地想出手去扶自己的主子,迎来一句。
  “滚开!”
  “殿下......”
  弯曲着想要站立的腿颤抖着用力,一阵剧痛传来,就在脱力的衡景烨将要再次与青石地板接触时,一双手及时的拽住了他,半揽半抱地将他扶起。
  “我相信二弟刚才没有那个意思。”
  “......”
  无声地凝视着对方温和尤带担忧的表情,衡景烨默默地转开头,在侍卫的扶持下离开御苑。
  “我不需要任何人的相信。”轻声的陈述随风飘过。
  衡景延望着远去的身影,默默的垂下了眼。
  白玉雕砌的汤池里,热气蒸腾,清风抚帐间,月光如练。
  轻轻被放于池边的矮榻,衡景聿独自面对一直紧绷着脸色的男子心绪复杂。黏腻在身上湿透了的衣服被解开,呆呆地看着衡曜夜也利索地脱去了华丽的冕服,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