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节
作者:沸点123      更新:2022-08-16 19:42      字数:4929
  焦母没有来望望你。说近些,差一点你们也是一对好夫妻。(指香炉)把
  香插上。
  焦花氏(一面插香,一面说)妈,您别冤枉人!丑八怪,谁要他?他来了,我就
  报侦缉队把他抓去。
  焦母你说了。
  焦花氏嗯。
  焦母你公公(指右窗前的像)在上面可听见了的。
  焦花氏嗯。
  焦母去吧。(花氏走到右门口,焦氏仿佛忽然想起一件事)金子,你的生日是五月
  初九,是不,
  焦花氏是。(不觉疑惑起来)干什么?
  焦母(温和地)你生下的时辰可是半夜子时?
  焦花氏嗯,你问这个干什么?
  焦母(不理她)我问你,是不是?
  焦花氏是,妈。
  焦母(恶狠地)我问问,算算你命里还有儿子不?
  焦花氏(利嘴)没有,不用算。
  焦母(忽然柔和地)好,到屋里去吧,你去吧。
  焦花氏嗯。(怪异地盯焦氏一眼,转身入右门)
  焦母(听着花氏走出门,狠很叹一口气)哼,死不了的败家精。
  (外面雾里的乌鸦在天空盘旋,盘旋,凄惨地呼噪。远远电线扦呜呜地响着。
  (焦氏轻轻地走到右门口,聆听一刻,听不见什么,废然地走到香桌前。她忽然回
  头,朝言门愣一愣,没有人进来,地解开香案上的红包袱,里面裹着一个木到的女
  人形,大眼晴,梳着盘髻,脸上涂着红胭脂,刻工粗拙,但还看得出来是金子的模
  样。木人肚上贴着素黄纸的咒文,写有金子的生辰八字,心口有朱红的鬼符,上面
  已扎进七口钢针。她用手摸摸木人的面宠,嘴里很神秘地不知数落些什么。
  焦母(摸着木人的轮廓,喃喃地)也许刻得不像她,(慢慢地)哼,反正上面的生
  辰八字是对的。(用手掐算)五——月——初九。(点点头)半夜里
  ——子时生的。嗯,对的,上面没有写错。(她把木人高高托在手里,举
  了三举,头点三下,供在香案上。磬重重响了三下,她跪在案前,叩了三下,神色森严,
  依然跪着,嘴里念念有词,又叩了一个头,朝着木像,低声)金子,香是你自己点
  的。生辰八字是你自己说的。你金子要是一旦心痛归天,可不能怪
  我老婆子焦氏。(又深深一拜,立起,又敲了一声磐,走到香案前,举起木人,从
  头上拔下一根钢针,对着心口,低声狠恶地呼唤)金子,金子,(第三声“哼!”地
  一声将针扎进)哼,金子!(叹一口气,她仿佛非常疲乏!慢慢数着针头,扬起头)
  已经八针(胜利地)就剩一针了,金子。(把木人又端端正正放在香案前面,
  用红包袱盖上)
  外面电线杆呜呜地响,隐约有人赶着羊群走近的声音,地不言不语走进左门。
  (立刻花氏由右门蹑足走进来。
  焦花氏(低声对右门内)你先别来,听我咳嗽。
  [花氏走到中门,开门望望,外面一片大雾,看不见人。她回转身,望见桌前的红
  包袱,匆忙跑近掀开视。举起木人细看,立刻明白,厌恶地又放在案上。
  焦花氏(向着左门,毒恶地)哼。(把木人盖上,忽然想起右门的仇虎,轻轻咳嗽一声。仇虎
  随着现在右门口,正要举足向中门走。——)
  [焦氏森严地由左门急出。
  焦母(怕花氏走进来)站住!
  焦花氏(又轻咳一声,仇虎愕然,立在右门前,以手示意,叫他再进去)
  焦母(慢慢走至中门)谁?是谁?
  焦花氏是我,妈。
  焦母(厉声)还有准?
  焦花氏还有?(以目示仇虎,令其毋做声)还有——(对仇虎噗哧一笑)有鬼!
  焦母哦!
  (花令仇虎迸门,他眈眈地望着焦氏,恨恨走出。
  焦母(没有办法,半晌)我当是老虎真来了呢。
  焦花氏妈,您不进屋去歇歇么!
  焦母不,你不用管,我要在堂屋里坐坐。
  焦花氏好,您坐吧,(不甘心地走入右门)
  (焦氏侯她出去,走到香案前,摸摸红包袱下面的木像,放了心,口里又不知数落
  些什么。
  [这时摇篮里忽而恐怖地哭起来了,她走到摇篮旁边,把孩子抱起来,悲哀地抚摸
  着孩子的头。
  焦母(又轻轻拍着孩子的背)小宝贝做了梦了!嗯——嗯!梦见了老虎来咬你
  吁,嗯——嗯?老虎不吃小黑子的,嗯——嗯!不要怕呀,嗯——
  嗯,奶奶一辈子守着你啊,嗯——嗯!不要怕呀,嗯——嗯。(抱着
  孩子进了左屋)
  (外面仿佛羊群乱哄哄地奔踏过来,咩咩地哀叫。随着羊的乱窜声,有一个很愉快
  的喉咙在:“达,达,打——低——!达低达低达,达打达达,达低达!低打打打
  打打达!达——达——低达,低打打打打打达!(更高兴)达,达,打——低——。
  达低达低达,打达达,达低达!低打打打打打达!”随着这抑扬顿挫的“洋号”,
  白傻子嘴里又打起威武的军鼓,舌头卷起嘟噜!“得——一儿锵,锵,锵!得——
  儿锵锵锵!得——儿锵锵——得——儿锵!(拼了命!)得——儿锵锵锵!得——
  儿锵锵锵!得——儿锵锵——得——儿锵!”他不可一世,耀武扬威地由中门操进
  来。“得——锵锵,得——儿锵!”两只手抡起想象的鼓槌向下打,头上流着热汗。
  好忙!——进门并没有看见焦大妈!由左门又走进来一一嘴里还得吹洋号:“达,
  达,打——低
  (忽而由身右面叫一声:
  焦母谁?
  白傻子(大吃一惊,鼓号俱停。看见焦氏。伸伸舌头,立刻转身就跑)——
  焦母(立起)站住!谁?
  白傻子(只好愣在那里)是,是——(咽下唾沫)是我!
  焦母我?(猜出多半是他)“我”是谁?
  白傻子(结结巴巴,急得直眨眼)狗——狗蛋!焦大妈。(说完了又要跑)
  焦母别跑!你!你不放你的羊,你来这儿干什么!
  白傻子不,不干什么。我!(瞪着大眼)我看你家新媳妇来了。
  焦母新媳妇有你的什么?
  白傻子(笑嘻嘻地,顺口一数落)“新媳妇好看,傻——傻子——看了直打转;
  新媳妇丑,傻——傻子抹头往外走。”
  焦母你也爱看好看的媳妇?
  白傻子(翻翻眼看着焦大妈)嗯!(鼻孔顿时一吸,两条青龙呼地又缩进去)
  焦母狗蛋,你别看她,我家媳妇是个婊子,她是老虎,会吃人的。
  白傻子老虎?(不信地)嗯!我看过她!
  焦母你看过老虎,你还来干什么?
  白傻子(鼻涕又流下来,舌尖不觉翻上去舔)那——那我来看看,她会吃我不?(又
  抹一下鼻涕)
  焦母(可怜他)唉,狗蛋,你日后也要个老虎来吃你么?
  白傻子(老实地)老。。虎要都是这样,我看还。。还是老虎好。
  焦母(酸辛地)傻子,别娶好看的媳妇。“好看的媳妇败了家,娶了个美
  人丢了妈”。
  白傻子不。。不要紧,我妈早死了。
  焦母(看看白,叹一口长气)嗯,孩子们长大了,都这样,心就变了。
  白傻子嗯?
  焦母(风声喃喃,辛痛地)忘记妈。什么辛苦都不记得了。(低头)
  白傻子(莫明其妙)你。。你说什么,
  焦母(低头,以杖叩地,忽然)没说什么。嗯,傻子!你听屋里有人说话没有。
  白傻子(伸长脖子,听了一刻,糊里糊涂地摇摇头)没。。没有。
  焦母(指右屋)不!我说西屋里。
  自傻子(肯定地)嗯,我知道啊!(还是摇头)没。。没有。
  焦母(不信地)你到那屋里去瞧瞧。
  白傻子(点点头)嗯,我知道。(走了一步)
  焦母(一把抓住他,低声)轻轻地走,懂不懂?
  白傻子(嫌她啰嗦,不耐烦的神气)我知道啊!
  焦母(不放心)狗蛋,你去看什么?
  白傻子嗯?(才想起来)谁!谁知道你要我看什么?
  焦母(低声)哼,你去看看屋里有什么旁的人没有?
  白傻子嗯,嗯,(仿佛非常明白,点头)我知道。(走到右门前,由上看到下,回转身,
  走两步,摇着脑袋)门。。门关上了。推。。推不动。
  焦母(立起,惊愕,促急地)什么?门关上了?推不动?推开门,打进去!
  白傻子(逡巡)我怕——我——
  焦母怕什么!出了事,有我。
  白傻子我怕老虎吃了——吃了我。
  (焦立刻抽出香案旁边通条似的铁拐杖。
  焦母(对白傻子)你跟我来。除了金子,有旁人,你跟我抓着他。
  [白点头,小心翼翼地随着焦氏,走到右门前,焦举起拐杖,正要向门上捣去。
  [花氏由右门跑出。
  焦花氏(叫喊)妈,您在干什么?(以手抵住焦氏的手)妈,您放下!您要打谁?
  (咳嗽)
  焦母(察觉地有点蹊跷)贱婊子,(用力推开花氏)你放开手!
  (花氏摔倒墙根)
  焦花氏(喊)妈!
  焦母傻子,你跟我来!(走进右门)
  焦花氏(咳嗽,大叫)妈!妈!
  [右屋里有焦氏铁棍落地、一个人在闪避的声音。
  [焦母的声音:(咻咻然。咬牙,举起铁杖向下击)妈的!妈的!妈的!
  [右屋里有人似乎狠狠推了焦氏,焦氏大叫一声,踣倒。跟着那人打破窗户,由窗
  户口跳出去。
  [傻子吓得只看花氏发愕,似乎在地上生了根。
  [焦母的声音:(叫喊)我摔着了!傻子,有人打破了窗户跑了,快追呀,傻子!
  抓着他,傻子!傻子。。
  白傻子(不知怎么好,颤抖)嗯,嗯,我知道,我知道。(然而依然没有动)
  (花氏听见里面的人跑了,立刻跑近中门,仇虎已由外面跑进来。
  焦花氏(抓着仇的手,低声)怎么样?你摔着了没有?
  仇虎妈的,窗户大小,打破了窗户,腿还挤破了一块。
  焦花氏她呢?
  仇虎我推了她一把。她摔在地下。
  (里面焦氏的声音:金子!金子!
  焦花氏(答应了一声,立刻要到右屋去)■——妈!
  仇虎(抓着她)别去!(指着白)你看!他!
  白傻子(摸着头顶,望仇虎,很低的声音,不觉喃喃地)“漆——叉——卡——叉(更
  低微)吐——兔——图——吐。”
  焦花氏(与白同时说)这是狗——狗蛋!
  仇虎他认识我,你小心他。
  焦花氏我明白。
  [焦氏由右门走出,脸上流着血。
  焦花氏妈!
  焦母(不理她)傻子!傻子!傻子!
  [白不敢答应。仇立刻由中门轻轻跑出。
  焦花氏妈!妈!
  焦母(切齿地)贱婊子!
  焦花氏(不安地〕妈,您摔破哪儿没有?
  焦母(急躁地)傻子!傻子在这儿没有?
  白傻子(正看着花氏,不得已地)在——在这儿。干什么?(又望着花氏)
  焦母(恨极了,切齿)狗蛋!你瞧见什么没有?
  白傻子我瞧见,瞧见(食指放在嘴里)老虎在这儿。
  焦花氏(大惊)谁说的,
  焦母(明白白的话)死婊子,你别插嘴,还有谁?傻子,你说!
  白傻子(惧怯地,看着花氏)还有——还有——还有一个——(花氏忽然跑到傻子面
  前,神情异常诱惑,在他的面颊上非常温柔地亲了一下,傻子仿佛失神落魄,立在那里)
  焦母(厉声)还有一个什么?
  白傻子(从来没有人这样疼爱过,抚摸吻着的面颊)还有——老虎——老虎!
  焦母狐狸精,你干什么?
  焦花氏我没有干什么?
  '左屋孩子很低微地哭啼起来。
  焦母告诉我,狗蛋!(杖捣地)你们在干些什么?
  [花又亲热地吻他一下。
  焦母狗蛋,你死了?
  白傻子(不知所云)没——没有!老虎要吃——吃我。
  [左门孩子大哭起来。
  焦花氏妈,您听,孩子醒了。
  焦母你别管,狗蛋,你说,还有谁?
  '门里孩子更恐怖地哭,嚎,半响,三人静听。
  焦花氏(惊愕地)妈,孩子别有了病,(故意地)妈,您问他吧,我去瞅瞅。(就
  要走)
  焦母(厉声)不要你去!毒手!你别害死了我的小黑子。(向左屋走了两步)
  我就来,狗蛋!别走,回头我还问你。
  '焦母由左屋下,听见她哄孩子的声音。
  焦花氏(看见焦母进了门,走到方桌的长凳旁坐下,向白招手,魅惑地)狗蛋!你过来!
  白傻子(莫明其妙)干──干什么?
  焦花氏你过来,(低声)我跟你说一句话。
  白傻子(食指放在口里,本能地害羞起来)干——干什么呀?(不大好意思地走过去)
  焦花氏(腾出身旁一块地方,拉着他的手)你坐在我旁边。你先把手指头放下。
  白傻子(手放下来,羞赧地瞟她一眼。呵呵地傻笑)干——干什么?(不觉手又放到了嘴
  里)
  焦花氏(瞪了他一眼)把手指头放下!好好地听着!我跟你说一句正经话。
  白傻子(又将食指放下)嗯,好,你说吧!(舌尖又不觉伸到鼻子下面卷舐)
  焦花氏(低柔地)狗蛋,你听着,回头大妈再问你的时候,问你看见什么人
  没有了,你呀,你就说——
  白傻子(眨眨眼,仿佛在研究什么,舌端在鼻下舐过来,卷过去。忽然,一个大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