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节
作者:淋雨      更新:2022-08-03 16:59      字数:4732
  茜好不容易建立的友情,若是去探望胤禩,无疑是在伤害明茜。
  她犹豫许久,终究只是写了封信,信的内容很长,足足用了一摞纸,千言万语都是挂念,千言万语都是开解,千言万语都是真诚。
  五十二年康熙巡幸塞外,端敏和萨楚日勒十月份去给康熙请安,端敏知道女儿想去京城,她又何尝不想?不过罗卜藏滚布要在十月份和裕亲王家的郡主成亲,她走不开。
  弟弟成亲按理说当姐姐的也应该参加,但她放不下京里的许多人,好想去看看胤禔,看看胤礽,看看胤祥,于罗卜藏滚布成亲来说,她更在乎京里的人和事。并非弟弟不重要,只是在她心里孰轻孰重的衡量标准不同,就像四十年她回蒙古一般,那时她太想额祈葛,太想额娘和弟弟,宁愿错过胤禟胤祯等人的大婚。
  见到胤禩,萨楚日勒有种眼中酸涩难耐,她的八表哥,瘦了,憔悴了,她在此刻才真真发觉胤禩的痛苦,听说他生了很久的病,看在看起来比原来瘦了一圈有余,令人心疼。
  “总盯着我瞧干嘛?我脸上能生花儿吗?”胤禩玩笑道。
  胤禟在旁起哄:“苏勒,你莫不是兜了一圈终于看上八哥了吧?”
  萨楚日勒吸了吸鼻子,一句‘对不起’卡在喉咙中久久发不出声音。她真的很矛盾,对胤禩好,怕他报什么不该有的希望,怕明茜心里不舒服,最莫名其妙的是,胤祯还可能生气,不对胤禩好,又控制不住自己。
  “嘁!你一边玩儿去,老大不小的了,还没个正形儿。”
  萨楚日勒姐姐的语气总是让胤禟极为不爽:“得,谁爱搭理你。”他说着还真走出去了,其实,他更想让胤禩和萨楚日勒多单独相处。
  有时他们兄弟间很奇怪。先前的胤祉害怕胤礽受萨楚日勒影响,尽量阻止他们往来;胤禟得了机会就让胤禩和萨楚日勒单独相处,虽然他知道这样对自己另外的兄弟和另一个表妹明茜很不公,谁让他是偏心眼儿的呢;胤祥就想着胤禛能和萨楚日勒终成眷属,喜欢撮合二人;胤礻我近年来挺支持胤祯追萨楚日勒;胤祺看似是个公平的主,谁也不帮,谁也不阻止,实际上,他监督的可紧,唯恐萨楚日勒因谁而受委屈。
  “八表哥,你憔悴了。”萨楚日勒忍着泪水,哽咽道。
  胤禩悲痛一笑:“是吗?那你快给我熬汤补补吧,十多年没喝你熬的汤了。”忆及那次南巡,尽是感慨。
  萨楚日勒破涕而笑:“好啊,难得八表哥捧场。”三十岁的年龄,仍旧二十出头的笑颜。
  没有多余的话,他们去准备材料熬汤。其间,萨楚日勒几次欲言又止,她不知道该不该问问良妃的事劝慰他一番,后来终是作罢。虽然他不可能完全从悲伤中振作,但至少表面他做得很好,他不提,她何必主动去戳人伤疤呢。
  这次,端敏回家为罗卜藏滚布筹备大婚事宜,萨楚日勒和康熙等人一同回京。途中,萨楚日勒知道一个消息,原来沅溪在不久前被康熙赐给胤禛为侧福晋了,心中顿时说不清的滋味。
  到此时,她心中终于无法否认对胤禛的感情,然而这份感情她不能说出来,即使清朝一夫多妻是正常现象,没有所谓的第三者,可她先接受的是现代人思想,更尊崇一夫一妻一生一世。更何况,沅溪嫁给胤禛,她更要退出的彻彻底底,悲哀之情由心而生,为胤禛,为自己,也为沅溪,圣旨不可抗,沅溪和李朗玉注定有缘无份了。
  除了胤禛沅溪的婚事,萨楚日勒还放不下胤祥,还想去看看胤礽,还要去见见胤禔。故而,邻近京郊,萨楚日勒求了恩旨,不与康熙御驾一同回宫,她想先去胤祥府邸。康熙派了几个侍卫跟随萨楚日勒保护她。
  看到康熙的亲卫随着一个姑娘,看门的守卫自然不敢放松,急忙一边派人去通报,一边把萨楚日勒请进大堂。萨楚日勒不习惯拘着,但是这么多不认识的人在,她也不好乱走动。
  胤祥到门口时还是脸色深沉,待见到萨楚日勒,立刻激动地笑起来,快步走近她道:“勒表姐,可算是把你给盼回来了,想没想我?”他不仅把自己禁锢,而且断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包括和萨楚日勒的书信往来。
  萨楚日勒将胤祥左瞧右看,目光就是不愿从胤祥身上移动片刻,他面色发黄,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岂止一星半点,眼前的青年,还是义气健朗的十三爷吗?
  “有没有看过大夫?”萨楚日勒盯着他问。
  胤祥一愣,遂笑:“我没病不需要看大夫。”
  “胡说,瞧瞧这面黄肌瘦的,你打小身子骨就好,何曾如此过?”萨楚日勒牵着他坐下,微怒的语气是掩饰不住的心疼。
  胤祥心里一酸,看着萨楚日勒的模样,不禁万千感慨。康熙二十几年,他顽皮跳脱;康熙三十几年,他文成武就;康熙四十几年,他步步谨慎。一路走来,他的生命中出现过客,出现朋友,出现会陪伴一生的妻儿,只有勒表姐,从他刚来到世上,就陪他一起共度二十几载春秋,即使不在身边,亦是信中照顾周全。他母妹皆亡,被父亲逼得划地自圈,人人避而远之,府上明争暗斗,亲近的四哥只能偶尔暗中来看看他,唯有勒表姐,一如既往的疼他惜他,父孝过后,第一时间来此。
  “勒表姐,你不要再对我好了,我不想欠你一辈子。”胤祥憋出话来。
  萨楚日勒神情一肃:“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弟弟,哪儿来的欠不欠。”随后声音转柔:“等会儿我回去时会派太医来看看,有病不治怎么行。”
  关于思妍思娜的事,萨楚日勒开不了口,就如胤祥无法开口提起班第一样,他们想让时间将这些冲淡,即使知道那是彼此一辈子都忘不掉的痛。
  从胤祥府上出来,萨楚日勒派人宣太医去胤祥府上,然后去了幽禁胤禔之所。胤禔对她的到来惊讶得无以复加,几年了?他们有五年没见了吧,甚至连封信都没有。五年中,太多的人和事都在改变,只有胤禔,他这五年连样子也没多大变化,反而愈发精神。
  很多人说胤禔坏话,每次被萨楚日勒听到,她都会生气的驳回。因为她最清楚不过,无论胤禔以往做了什么事,但四十七年,他绝无杀害兄弟之心,一切的一切,全是为了救胤礽,纵然他的真正目的不在于此,可结果显而易见,他确实救了相争相斗半辈子的兄弟。
  本来听到胤礽放弃太子之位甘愿被禁锢时,萨楚日勒为了胤礽的快乐没有相劝,心中却为胤禔难过,可惜他白白牺牲了自由,换回的竟是胤礽再次且自愿被圈。不过待看到胤禔,听到他的话,她释然了,或许这是对他们最好的结局。
  综胤禔所述,他在最开始被幽禁时,心里想的是外面的日子,羡慕外面的人,但是慢慢,他改变了看法,原来这样的感觉另有一番滋味。虽然胤禔忘不掉雅霜,心里装着额娘,妹妹,八弟,可他还有责任,他的妻妾子女,是他的责任,抛去过往争权夺利的生活,难得的,他享受了几年天伦之乐,平淡幸福。
  胤禔和胤祥不同,胤祥是接受母妹早亡后,顺父意将自己禁锢,并希望四哥没有后顾之忧,他内心藏着对胤禛的兄弟情,对萨楚日勒的姐弟情,日思夜虑。而胤禔,有母亲尚在,父亲的旨意也是他一手促成,母亲曾请求将他处死,实际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办法,他,明着是众叛亲离,实则,他在意的人没有忘记他。
  咸安宫,萨楚日勒轻轻读出这三个字,犹记得上次来时的情景,奇怪的是,她不但未心有余惊,还有些想雅霜,因为她知道,此次幽禁,大有可能是一生。
  她进去的时候没让人通报,胤礽正在大堂练书法,温醇的笑意挂在嘴边,那般悠然闲适,萨楚日勒看到这样的画面竟有些不忍打扰。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她摇摇头,去了雅霜的住处,或许,她该和雅霜姐姐好好谈谈了。
  待见到雅霜时,萨楚日勒恍如回到从前,雅霜还是严肃典雅的大姐姐,纵使青春不再,高贵依然。雅霜对萨楚日勒的态度很淡,目光中不含仇恨或是嫉妒,她像儿时一样,对所有人都是一个冷冷淡淡的态度,萨楚日勒好希望,她冷淡的背后,能像昔日般包含着一点点极浅极浅的温暖。
  原来时间和环境确实能够改变一个人,雅霜,真的不恨胤礽和萨楚日勒了吗?萨楚日勒不敢问,雅霜亦不敢问自己,她们觉得,现在挺好,至少,还能坐下来说说话。
  ☆、情难
  出了咸安宫,萨楚日勒看见胤禛正在不远处等她,微微一笑,她知道终究是避无可避。迎上去,萨楚日勒笑得灿烂嫣然,将整颗心笑碎成一片一片。
  胤禛忽然觉得刺眼,他多少明白些萨楚日勒对自己的心意,否则他不会坦然耐心的等着答案。然而,当沅溪入府,他就有些怕了,写信去解释,去道歉,去保证,却没有得到回音。回京后,他忐忑地迎驾,想要看到随驾的她,却得知她去了胤祥府上,难道在她心里,真的有那么多人和事比他重要吗?
  他不忿,等在咸安宫附近,可是,当看到她如常的笑脸时,他怕了,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他三步并两步上前紧紧抱住她,紧得呼吸困难。
  萨楚日勒先是一僵,随后用力挣扎,很容易便挣开了,非她力气大,是他在发愣,第一次,据他了解,这是她第一次挣开别人的怀抱,他从未想过,得到这种待遇的居然是自己。
  “四表哥,沅溪可和四表嫂不同,你小心到家挨骂。”萨楚日勒笑着打趣往前走,尽量让他看不见她的表情。
  胤禛从怔愣中醒转,忙抓住她的手,手中的温度直传到他的心窝里,再不想松开。他再次抱住她,无视她的挣扎,死活不放开,生怕这一放就是一生。
  “你干什么!大庭广众之下,传出去你让我情何以堪,如何面对四表嫂,如何对得起沅溪?”萨楚日勒喊道。
  以往的拥抱只是亲人间的感情,光明正大,即使如此,他们还要顾及宫廷礼仪,尽量避于人前。而今,如此复杂的关系,他却不顾周围的太监宫女,他想做什么?要故意传得人人皆知吗!
  胤禛将她按在怀里,道:“不,不放,我再也不要由着你,再不要放手,苏勒。”
  “爷,你疯了!”沅溪走过来。
  胤禛听到她的声音微微松手,被沅溪气急败坏地拉开,萨楚日勒见他们之间的互动,心生误会,急忙解释道:“沅溪,我们之间没什么。”声音中夹杂着酸楚。
  谁知沅溪扑哧笑了,胤禛同样弯起唇角,随后,他对大内侍卫下了死命令,萨楚日勒才知,原来他方才敢放肆,是不怕有人会嚼舌。
  胤禛带着萨楚日勒和沅溪一同去宁寿宫,路上沅溪说个没完,俨然还像个未出嫁的小姑娘。胤禛根本没听她说话,只是随时注意着萨楚日勒。
  至宁寿宫,先去给太后请安,太后见他们似乎有事,没作多留,到了萨楚日勒的偏殿,他们留下两个口风严密靠得住的宫女,便开诚布公。
  “苏勒,你有没有收到我们的信?”胤禛情绪已经平静,先问重点。
  原来,胤禛和沅溪写过信给她解释,可惜她和端敏去给康熙请安,信件直接送到公主府去了,或许因此错过。信中内容,至关重要。
  “沅溪,你和朗玉还有联系吗?”萨楚日勒察觉到不对,同样问重点。
  沅溪面色一白道:“我和他,再无关系。”
  “你还爱着他?”萨楚日勒以为,她嫁了胤禛就会绝了一切念头,一心一意做侧福晋,此时才想到,感情岂是说断就断,说有就有的。
  看着萨楚日勒为自己纠结,沅溪苦笑道:“怎么换你问我了,我和爷的事还没和你解释清楚。”
  “什么解释啊,别乱说话。”对胤禛的感情,萨楚日勒不想承认,她太清楚,一旦承认了,将会面临的是什么。
  胤禛神情一暗,心里七上八下,寻了个座位坐下,盯着萨楚日勒不言语。拿杯子的手攥得很紧,似乎再紧一点,手里的杯子就会捏碎。
  沅溪无奈地从头解释:“苏勒,你不要误会,我和四爷有名无实,是合作关系。”
  “嗯?”她满腹疑窦。
  沅溪接着道:“我和四爷之间没有感情,连朋友都算不上,这样嫁给他,以我的性格会痛苦一辈子,但我们之间有个你,一切就不同了。”她笑了笑:“四爷爱你,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可皇命难为,四爷为了他的愿望,我不能让家人受牵连,所以我们商量假装合作,成为恩爱夫妻,待到他大业得成,一切安定时,我寻个机子假死离开。”
  “你们,你们这是违抗皇命,骗纳克出,被人发现了,要出大篓子的。”萨楚日勒急在心里,不由加重语气。
  沅溪浑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