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猜火车      更新:2022-07-23 09:47      字数:4853
  段风沉下脸,收回搁在她额上的掌,举箸用餐。“没事就好,菜凉了就不好了,快吃。”
  吃、吃、吃,他以为他在喂猪啊?还是把她当成猪一样笨?又用回避问题的方式打发她,他以为这招真的永远有用?
  上官凌撇撇唇,“反正咱们就要分手了,让我问完最后一个问题,满足我的好奇心,应该不为过吧。”
  “分手?”他一顿,“谁?”
  她指指两人,回得没好气,“你和我。”
  “为什么?”段风审视着她认真的神情,这小妮子放着东西不吃,表示这件事对她来说真是天大地大了。
  “你已经找到‘真正’的阙若煦,当初不是说好就到你‘确定’为止吗?既然你找到人了,那当然是到了分手的时候……虽然晚了点。”她撇撇唇,扯出一抹笑,“恭喜。”
  她为什么会觉得心头怪怪的?为什么会觉得难过?为什么会觉得想哭?只要想到他的笑、他的温暖、他的怀抱从今以后都是别人所有,她就觉得胸口阵阵地抽痛……嗯,或许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晚餐太辣的关系。
  段风审视着她的表情,“这并不表示你不能留在我身边。”
  瞧瞧,说得多顺,留在他身边?她干什么当颗大灯泡啊?
  “才不要。”她扮了个鬼脸,不理他的梦话,“你为什么不和她相认?”她只想问出心头的疑问,不要再体会那种陌生又难受的感觉。
  不要?他目光灼然地逼视她,“你为什么在乎?”
  听到他又用问题回她,上官凌的情绪一古脑涌上,双手环胸,挑衅地回道:“现在是我问你问题,在你还没回答我之前,别想要我回答你的问题。”
  段风下颚一紧,“这是你最后一个问题?”
  “是。”有话快说。
  “她并不识得我。”他指出第一点疑点。
  “你们十几年不见了。”理所当然啊……不,不对,他们离散时段风已经是个少年,除了身形的变化外,长相应该没有太大的变化才是,除非——
  “你有易容吗?”
  易容?从哪学来的名词?段风啼笑皆非。“没有。”
  “还有原因吗?”她总觉得这理由不太充分。
  “信物。”他提醒她,“在你身上。”
  上官凌下意识地抚上胸口的白玉,他说得没错,但要查清楚并不是不可能。这个男人并没有被喜悦冲昏了头,一如他对她持保留的态度,准许她靠近,却有许多事瞒着她。对她而言,他就像一座冰山,显露于外的只有三成,七成隐藏在深不可测的大海中。
  “如果她是真的阙若煦呢?”
  他挑眉,“我会通知你。”
  又来这套喔?“这对我不公平。”她要抗议啦。
  “多陪我一会儿不好吗?”他移至她身畔,手指缠绕着她的发丝。她像只自由自在的鸟,只要不小心松手,她就会毫不眷恋地飞离,虽然自私,但他并不想让她离开。
  干嘛一下靠那么近啊!他低沉醇厚的嗓音让她芳心一震,甚至不敢看向他,嘴里嘟嘟囔囔的抱怨,“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人陪。”
  他低笑,“你该觉得荣幸。”她是他头一个想结伴同行的人,有她陪伴的日子绝不寂寞,奇奇怪怪的想法和举动总惹得他发噱,根本移不开目光。
  “是啊,好荣幸喔。”她假假的笑,双手一摊,“我可是给过你摆脱我的机会罗。”
  他会开口留下她,表示他对她并不是毫无感觉。但如果那位阙若煦是真,他会选择谁?一定不会是她吧。他有没有想过,如果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怎么办?她可以确定的是——两人分道扬镳时,她一定要狠狠地敲他一笔分手费,以安慰自己这段时间的内伤。
  “还有问题?”他干脆拿起她的碗筷,一口一口喂她。
  双颊被食物塞得鼓胀胀的,上官凌连忙点头,抬起一掌,要他缓缓喂食的速度,待口内的食物都吞下后,才问:“风隐岚是谁?”
  他指指自己,“我。”
  “你改名?”连姓也改?
  “你对每件事都那么好奇?”
  她搔搔头,“职业病。”在事务所打工时所养成的坏习惯。
  段风叹息,不想去问她口中他没听过的词是什么意思,解释道:“段风是本名,风隐岚是对外时的假名。”其实,连他也不解那时为何不以真名告知。
  虽然很想继续问下去,但看到他眼里逐渐升起的防备,上官凌知道再问也得不到答案。他告诉她真名,是不是表示……他把她当自己人看?
  “不问了?”
  她白他一眼,“算了。”指指他手中的碗筷,催促道:“我好饿。”
  段风低低轻笑,劳动自己继续为她服务。
  上官凌感叹自己的没节操,她真的很容易被收买,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笑意和温柔,就不自觉的张口,咽下他送上的食物。
  谁说的,先喜欢上的先吃亏。
  她想,她喜欢上他了,喜欢上这个不干不脆又自私的男人。
  第六章
  在船上的日子很平静,平静到有点无趣。前五天,她可以赏景、靠营业用的笑容和船上的人打好关系,缠着老资格的水手了解行船的知识;过了第十天,风景看腻了、人混熟了,没事可做,只好借来几本书边看边打发时间。
  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沿途虽也有停靠其他城镇,她跟着下船办了几次货,经过段风的解说,对靠岸城镇的风上民情有了概括性的了解,但行船的时间远多于上岸,段风一直与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暧昧态度,偏偏阙若煦是个不出房门的闺阁千金,以她男装的身分根本无从接近起。幸好听说此次航程颇为顺遂,运气好的话,下午就可以进入京畿水道,傍晚即到达目的地,否则她真的无聊到快发霉了。
  “呼——”上官凌掩去一个小呵欠,伸了伸懒腰,抓过一旁没看完的书,盖在脸上用以挡住由船窗斜射而入的阳光,准备再到梦中找周老先生再下盘棋。
  就在她快奔入周老先生老家时,船身剧烈的震动把她震下躺椅。
  “哇!痛、痛、痛……”摔了个结结实实,上官凌猫儿眼微张,漫不经心地左瞟右瞟,见无异状,伸手搔搔头。“地震吗?”她抚着跌疼的臀,回到躺椅上,打算躺回原处继续睡。
  倏地,窗外传来金属交击的声响让她睁开一只限,喃喃抱怨,“啧,无故打扰人安眠是有罪的。”
  舱外走道的脚步声再次打断她好不容易培养好的睡意,她随手推开船窗,还没探出头,窗框就遭数道亮晃晃的银光钉上,其中一道还危险地钉在离她的手不到一公分的地方。
  上官凌瞬间精神百倍,跪坐起身,确认没有其他危险后,小心地拆下一枚把玩着。
  “这是所谓的暗器吧。”钉在窗框上的暗器形状是一片叶子,叶片外缘的部分磨得十分锋利,至于材质……“有没有搞错?用上好的纯银制作暗器,真奢侈!”
  她口里抱怨,手没闲下地快速拆下其他的暗器。
  “你在做什么?”深怕她有个万一,匆匆推门进入的段风愕然立在当场,无论他先前有什么设想,都不会想到她居然无视自己的安危,水眸晶亮如星、手脚并用地在……拔暗器?!
  干脆卸下整个窗扇的上官凌见来人是段风,赶紧将已经拔下来的银叶收到怀里,以防小人的目光瞧他,
  被防得很冤枉,段风没好气的问:“你难道不奇怪外头发生什么事?”她的好奇心呢?
  “发生什么事?”上官凌从善如流地将他的话重复一遍,在手边的事搞定前,其他天大地大的事都只是小事,她低下头,继续将剩下的几枚银叶挖起。
  “当心手。”段风皱眉地瞪着她粗鲁的动作,忍不住提醒。
  “放心、放心。”挥蚊子似地扇扇手,上官凌得意洋洋地将钉在窗扇上最后一片银叶完整的取下,开心地大叫:“哈哈!入袋!”
  “你究竟在做什么?”他有些头疼地看着她。
  “这是上好的纯银制作的。”她得意的以指弹弹薄姻蝉翼的叶面,做得真是精巧,还压上叶脉纹路,搞不好还是名匠制作的咧,啧!
  “是吗?”对她手中暗器兴趣不大,段风揉揉额角,看着她俐落地把窗扇装回原处。
  “拿去典当不知道能换多少钱喔?”上官凌愉快的奸笑,把银叶以手巾包好,贴身收在怀里,打算一下船就直奔当铺。“这种无本生意实在太好赚啦!”说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也不为过。
  “典当?”段风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好赚?”
  “快快快!”上官凌蹦蹦跳跳的跑向他,拉着他的手,“快出去看看还有没有得捡,被人拿光就太划不来了。”
  “我想,应该没人会和你抢。”拿暗器去典当?真是服了她,
  “你也不要吗?”她期待的看着他,叮咛道:“那你捡到的要给我喔。”
  段风在她闪闪发亮眸光的强迫下,僵硬地点点头,疑惑的问:“你很需要钱?”和她逛过几回市集,除了必需品外,她什么都摇头不想要,胭脂水粉、衣裳、饰品的魅力还比不上一碗热豆腐脑、一块刚出炉的芝麻大饼。
  “我没钱啊,何况……”她摇头晃脑像在教导问了蠢问题的孩童。“钱是不嫌多的。”
  “你需要多少?”只要别太离谱,他应该供得起。
  “你要给我?”她朝他伸出手,见他当真点头,伸出的手心翻过来拍拍他。“别表现得像个火山孝子,我比较喜欢用自己赚的钱。”花的时候会有痛苦的快感!
  “为什么?”她拍他的手势让他有在拍路边小笨狗的错觉。
  上官凌双手往腰一擦,“女人要有尊严,首先经济要独立。”
  “外面到底在吵什么?”金铁交鸣和脚步的声音有近有远,夹杂着低喝及哀号声,船身亦随之震动。
  “有兴趣知道了?”段风忍不住叹气。
  “好想知道。”快说快说,上官凌捧场地换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有人劫船。”
  “打劫?”呵,第一次遇到呢。她愉快的扳扳手指,很有参一脚的兴致,没办法,闷太久了,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脑海里浮上一抹纤影,她斜睨着他,“你不去保护阙若煦行吗?”那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大家闺秀比她更需要保护吧,他居然还在这儿陪她闲扯。
  段风刻意忽略她有些酸味的问句,扬起一抹嘲讽的笑,“不必。”
  不必?她侧首,食指轻点下颔,推敲他话里的讽意从何而来。
  “苍穹大哥使扇,虽然不知道他使不使暗器,但总觉不是他的风格,抢匪嘛……可以用银制品当暗器的话,就不用出来打劫讨生活罗,搞不好还会跟我抢着捡咧,莫非……”上官凌妙眸轻转,依照武侠小说剧情的惯例,那就只有出手阔绰的世家子弟罗,莫怪他说得那么酸。她呵呵直笑,以手肘顶顶他,一副好兄弟的模样。“有别人英雄救美?”而且一出手就抢走阙若煦的注意力才会让他这么闷。
  这妮子,笑得真贼!部分心事被看穿的段风没好气,忍不住轻敲她的头顶,惹得她抚头痛呼。“小没良心。”
  “很痛哪。”上官凌疼得赶紧拍开他造孽的手,可恶,他一定是故意的。
  段风笑着收回手,想到方才瞥见的那张脸,笑容一收,双拳倏然握紧,咬牙道:
  “是沐天云亲自来接他的爱女。”
  “你未来的丈人啊。”见他狠瞪地一眼,上官凌识相的不再调侃,吹了声口哨,“银叶是他的?”乖乖,真是大手笔,只是投射准头不太够,否则她“暗坎”的暗器就没这么多了。
  段风摇首,眼中有抹深思。“沐天云‘自称’不会武功,暗器来自于他的随身护卫。”
  “一个护卫出手就用银叶砸人?”好有钱啊!上官凌双眼里飞快地换上金钱的符号。“他的保镖费一定给得很高喔。”否则受雇者恐怕应付不了庞大的开支。
  他觑了她一眼,“保镖费?或许吧,沐天云除了有京城第一大善人的名号外,亦是京城第一大富人,素来与皇亲国戚、乡绅富豪、武林人士交好,据说家产直比高高在上的皇帝。”见她双眸光亮的程度倍增,唉,这小妮子的脑中装的不是食物就是金钱吗?
  “不知道沐大老板那边还欠不欠人手喔。”出手真大方,好像很好赚耶。
  沐大老板?她的意图会不会太明显?段风睨向跃跃欲试的上官凌,“想会会他吗?”
  水眸转了转,她点点头,“想。”在屈指可数的谈话中,她发现阙若煦对她义父有近乎神只般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