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      更新:2022-07-17 17:19      字数:4976
  诗,名曰《谷神》。诗中这样写到:“往前走哟,往前移哟,要抬拢哟,才喘气哟……
  幺儿拐哟,两边摔哟,越走越陡哟,走上去就好哟……路边的妹子哟,快莫走开哟,
  抬匠哥哥哟,喜欢你们哟……吆喝吆嘿嘿,有力气就好哟,干他娘一辈子,不会饿
  饭哟……”不知道他在渲泻些什么。
  至于方圆,通常只能是每周星期三才能见上一面。
  一想起方圆,花冲的心里就升起一股温馨。那秀美的浅笑,内含的柔丽,与悦
  悦的任性肯定是两码事。
  花冲就这么回忆着、想象着,尽力用方圆的美好去抵御悦悦最后一句话带给他
  的伤害。
  又是一个晚上,花冲还是满腹忧郁地在南园的草坪上踱步,说不清楚为何要到
  这里来,与悦悦的分手,就在这个地方。月亮惨淡,灰白的光芒与灰暗的心情合拍。
  苏东坡豪气满腔地在宋代宝蓝的夜空下长声吟哦:“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
  花冲仰天太息。诗句很美,意境更美,可是古月下的古人的心情,与今月下的今人
  的心情毕竟大相径庭啊!
  悦悦在面对这个月亮吗?她是苏东坡的乡人,会忧郁地吟哦苏东坡的这首名诗
  吗?
  嗨,怎么会想起她!这个可……恨的、女人!
  忽然,一曲箫声贴地而起,音调凄切,象从月亮的毛孔里流出来的冷泉,更象
  秃秃荒山上吹过的朔风,沁人肌肤,满带凉意,让花冲的思想深沉、博大而悲壮。
  他知道这是邹清泉在吹。
  花冲踏着箫声月迹,一步一步地走向草坪深处。
  悦悦一直不知何去何从。
  与花冲吵架的那个夜晚,她如木偶一样从教室冲出来,向学院大铁门外冲去,
  当花冲最初的呼喊在寂静的夜晚消失,她便完全瘫软在地,坐在一条小马路的阴影
  中,精气俱失,欲哭无泪。
  现在什么也没有了,过去、现在和将来,在一夜之间竟一笔勾销。最最重要的,
  是她已经不再是一个人,女人的人格和尊严,全被自己剥得精光,暴晒在阳光下,
  让人赏玩、咀嚼、贱视、唾骂!
  她恨自己无耻,为什么要心血来潮给花冲写那首诗呢?为什么要一次一次地向
  他约会让他拥抱?为什么今晚竟发展到不穿内裤、还没羞没臊地主动向他说:“这
  全是为了你呀”!
  悦悦呀悦悦,既然你已做到这个地步,那你为什么又要跑呢?这个该死的夜晚,
  为什么天上有煽动人们春情萌动的月亮?!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痴情的悦悦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竖着耳朵,是在盼望着什么吗?然后果然听到
  了一串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她赶紧站起身,又是一阵猛跑,但刚一冲到桥头,她就
  后悔了。
  她当然不愿意把自己送到黑暗中,她的一切都应该是花冲的。从读花冲的第一
  首诗,她就在心底里感慨:花冲是大巴山的儿子,可惜我不是大巴山的女儿。
  她躲在马路对面远远的角落,看到花冲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她不吭声,让他
  在铁桥上找了许久,直至心力交疲,趴在桥栏上象一只痴情的小公鸡。她当时觉得
  多么地温馨和感动。她抑制不住地走了过去,要对他忏悔,要请他原谅,要重新扑
  入他那时刻充满了美丽想象的怀抱,说不定还会不顾一切地再次说,“把我拿去吧,
  我为你,没穿内裤……”
  后来的事情却让她彻底失望。
  原来,花冲寻找她,只不过是为自己的前途着想。他怕负担责任,侏儒般的肩
  膀不能承受女人爱情的重量!
  男人,全是些自私自利的东西!
  他们终于在学院的草坪上仇人一样地分手,她不要他送,独自跑到荷花池边,
  她再也不能迈步,身子一歪,软在了春芽萌发的草岸上。
  先前不堪回首的一幕,现在无法想象,她只是恨不得立即死去,抛尸荒野,并
  且是世人永远无法找到的荒野!不不,应该是花冲马上死去,不然,他将把我的耻
  辱化为他的伟大个性的谈资,在人前炫耀。他就是那样的人,他平常就用诗歌作武
  器,进攻人们的心城,他绝对是一个阴谋家,他蚕食人们的灵魂不事声张不留一丝
  血痕!
  回想两人友爱时坐在教室闲谈的情景,她曾开玩笑似地对花冲说,“如果我明
  天就永远消失,你不要告诉系上。”她以为这会引起花冲一丝一毫的怜悯,甚至更
  深的爱意。然而没有,一点也没有,他只是有些奇怪地傻笑着,说什么“是不是女
  生都爱这样说话?”“不现实的事情根本用不着玄乎地夸张嘛。”哼,一点不体会
  女人的心理,这说明他不爱我,从来就没爱过!
  想起自己对花冲说的最后一句话,悦悦感到痛心疾首。我是那样的人吗?不是
  啊!我只是想让他明白,悦悦是不需要让你怜悯的,我有我自己的个性表达方式,
  我不同于一般唯唯诺诺的女生。
  可他,必然的更加小看我了。
  再想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悦悦使劲地擤着鼻涕,我也一样可以小看他!
  不,他不配我注视,他没有胆量,虚有诗人之名,而没有诗人真正的气质。他
  注定写不出惊世骇俗的诗歌。在铁桥上,我轻轻一捏他的肩膀,就把他呼个半死。
  下面有女人遭殃,他却不敢立即冲下去,而是痛苦万状犹豫不决。其实他做做舍己
  救人的样子,我也不会真的让他下去,我一定会死命抱住他,马上跪在他面前,愿
  意一辈子做他的奴仆,任他随意对待,即使是打骂羞辱也在所不借。可他连要冲下
  去的样子都不敢做,还是我给他一个台阶,主动把他拉走了。
  呸!他再是了不起的大诗人,我也不该爱这种懦夫一样的灵魂!
  悦悦就这么恨恨地想,狠狠地哭,柔肠寸断,芳心破碎……
  月光落在枯败的荷花池里,把悦悦的抽泣荡成风中的游丝。她抬起头来,望望
  四周,只见树影狰狞,如鬼伏魅耸,在夜风中发出病态的呼哨。恐惧和一种比先前
  更为强大的绝望感,重新袭上她的心头。
  她想恨花冲,却又恨不真切。不管怎么咒骂别人和安慰自己,她毕竟一无所有
  了。
  她将怎么面对她的青春,怎么寄托她少女如诗如兰的情怀?
  就在这时,黑沉沉的夜空中响起那个女生被奸杀时的凄彻叫声……
  第三章
  方圆和悦悦,是完全不一样的。
  平时,人们很少在校园里看到她的影子,她上课时到教室,下课后回家,见到
  熟人,微微一笑,继续走她的路。方圆的熟人并不多,尽管她富有质感的声音每周
  都要在校园里定时响起,让那些对对双双出来散步或闲聊的人们驻足聆听,甚至暂
  时停止了耳鬓厮磨,欣赏着她那永远滋润永远具有魅力的语音,但人们并不知道这
  语音就是从这个宁静的女孩的舌尖所弹出。
  她并不是公众人物,似乎也不愿意成为公众人物,一举一动,都不象袁辉那么
  故作姿态。她什么都是自然的,不管穿哪种衣服,梳哪种发式,背哪种书包,或者
  根本就不背书包而是把书和笔记薄夹在腋下,慢步还是急行,都让你觉得本应如此,
  仿佛不这样做,就既不真实也不美丽。
  方圆是含蓄的,她把自己丰富的情感和思想,内敛在黑葡萄般的眼睛里,因此,
  她的眼睛有一种降服你的魔力。有时候,女孩子的羞涩也飞上她的脸庞,这正是少
  女的可爱之处。
  一次,她穿了一件洁白的毛衣,戴着红纱巾来到广播站,张尚清刚好在场,说
  了句,“方圆越来越漂亮了!”她竟绯红了脸,跑出门去,只听见本楼在脚下发出
  美妙的乐音。隔了好半天,才又上楼来,但脸上嫣红犹在。
  可以说,凡与她有过一段时间接触的男性,都对她有或强或弱的爱恋之情。许
  多男人追求浪漫,乐意与风骚娘儿们呆在一起,但真正喜欢的,却不是风骚的女人。
  每到星期三,花冲早早地起床,把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
  仿佛在迎接节日,或者等待稀客临门。做着这一切的时候,花冲显得异常兴奋,其
  实,方圆要下午放学之后才会来播音,至少是五点过后;但花冲这一天的主要功课,
  就好象是为了迎接这一神圣时刻的到来。
  在花冲和悦悦恋爱的那些日子,他也没有泯灭过这样的想法。
  现在,与悦悦分手了,花冲的整个身心,象从重负中解双出米,感到非常的轻
  松。他决心珍惜这来之不易的“解放”,同时,期待方圆的心情也就更加迫切。
  在方圆面前,花冲无法产生邪念,只是感到一种融洽的氛围,一种心灵的慰藉。
  方圆决不会象悦悦,灵与肉都有那么强烈的占有欲,稍不如意,便哭,便闹,便跑,
  把你的神经放在搓衣板上反复搓磨,末了再给你一张惹人怜爱的笑脸。
  花冲们心自问,肯定自己确实从来也没有喜欢过悦悦,而只是被一种爱的假象
  蒙住了眼睛。回忆两人相处的一段日子,除了身心的疲惫,还剩下什么呢?什么也
  没有。不仅如此,让自己浪费了宝贵的光阴,荒废了重要的学业,怠惰了文学社的
  工作,疏慢了一批比悦悦珍贵得多的朋友……
  说不定,方圆也知道了他的“罗曼史”,那才是最为糟糕的。那些日子,方圆
  一看到他,好象就在意味深长地笑,这不就是知悉秘密的证明吗?
  现在好了,雨过天晴,波澜不兴,可以比较坦然地面对方圆的眼睛了,可以毫
  不惊慌地迎接她那意味深长的微笑了。
  然而令人苦恼的是,方圆不是每天都能相见,一周一次,太长了;每次见面不
  会超出四十分钟,又太短了。而且,这四十分钟之内,方圆总是聚精会神地完成着
  自己的任务,花冲连插一句言的时间也没有,只能坐在背后,欣赏一幅美妙的静物。
  花冲重新陷入孤寂之中。这种孤寂,比当初来得猛烈,更具有实实在在的生命
  内容。
  在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童子的时候,花冲的孤寂是间隙性的,是茫然无际的,
  有时也会笼罩住整个心灵。而眼下的孤寂,却让他感受到了切肤的疼痛,象一条钻
  进皮肉里的蚂蟥,咬哪里痛哪里,挠又挠不着,去又去不掉。
  他常常失眠,奇怪的是,一边恼恨着悦悦。一边眼中老是晃动着自己的手紧握
  住悦悦腿根的镜头,由此激发起的男性,常在夜深人静时搅扰着他,压迫着他。他
  不得不两、三次地坐起来,抱着被子默想一阵女性身体的美味,然后又躺下,身子
  一挺,胸腔里发出对自己愤愤的恨声。
  难道少年时的毛病又将重犯了吗?
  天啦,不可想象!
  花冲在县城从初中读到高中,农村寄宿生,通通都睡大铺,几根柱子,撑起一
  片镶得稀稀疏疏的木板,就构成他们的床,几十人各自铺了单人席,一溜儿睡过去,
  颇象一群外地来的打工仔。念初二时的某一个冬夜,花冲睡一觉突然醒来,浑身都
  是汗水——三十多人扎包谷条子一样搁在一堆,太热了——花冲将就铺盖擦了汗,
  异常清醒,再也无法入睡。紧接着,身体一阵躁动,手不由自主紧紧地握住了两腿
  间那个翘翘的物件。可就在那一瞬,手又惊慌地缩回来了:原来光秃秃的山梁上,
  竟长出了一根草!这根唯一的草很长,弯弯曲曲的,捏在手上,有金属般的质感。
  花冲知道这叫什么,他实在不愿在心里念出它的生理名称。
  一时间,这个农村来的初中生惊惶失措。寝室里是细密的鼾声,可花冲却陷入
  了茫然和悲哀之中。我长大了!他想,我是一个男人了……
  他用被子捂住整颗脑袋,伤伤心心地哭起来,如果当时有人掀开被盖问他,他
  也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
  哭过一阵,感情上好受了些。然而悲哀的情绪减淡了,身体的躁动却变得巨烈
  起来。他再一次把手伸了下去,用两根指头夹住那棵草,想把它拔掉,试了一试,
  没能成功。
  他在读初中一年级的时候,偶尔在晚上看到一个城里男同学在大通铺上的动作,
  花冲不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但此时此刻,他无师自通地学着了那男同学的手段,
  咬紧牙关,时快时慢地运动起来。
  他越来越感到快乐,到最后,他竟然有些昏迷了,一股淡淡的泉水,射撒在温
  暖的被窝里。
  我是一个男人了,他再一次骇怕地想。他拉过枕巾,使劲地揩擦让他新奇又让
  他痛悔的滑腻的东西。
  从此,他染上了手淫的毛病。
  几年之中,花冲记不起犯过多少次毛病,他的身体明显不济了,精力明显衰竭,
  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