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猫王      更新:2022-07-12 16:22      字数:48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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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个没能免俗的故事,落难的士族公子对不染纤尘的世外少女一见钟情,而在师姐的心里,傲哲符合她梦中情人的一切想象,初涉情爱的她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思考,便无法自拔的坠入了情网。
  那是一段如同天堂般快乐而又美丽的时光,在我年幼的记忆里,至今仍然能够清晰的浮现出当时师姐满脸幸福的样子,她常穿了白纱罗裙,水袖飞扬曼声吟唱,即便是隔着那数丈的距离,整个寒冰岛都能够感受得到她的欢乐,她像一个快乐的仙子,倾尽所有只为博心上人一笑。
  我羡慕傲哲,他有着一切令女人倾慕令男人嫉妒的风采,他扬唇浅笑的时候尤其英俊,他在师姐曼舞清唱的时候抚琴和音,他能在短暂的时间内将师姐采莲嗅荷的那一瞬间用笔墨描绘出来,他陪着她一起练剑习武,两个身穿着白衣的人儿,如同神仙眷侣一般逍遥自在,即使是那美丽的清荷,也因他们的恩爱缠绵而变得黯淡。
  见证着他们爱情的,除了我,还有那些清莲,还有,巫离天。
  我常常坐在附岛的这一边,听着师姐的清音曼唱,她的嗓音并不尖锐,带着些微绵软的低哑,说不出来的韵味。
  我知道师姐没有抛弃我,她只是太幸福了,终有一天,她会发现,我在岛的这一端等着她,等着她给我讲故事,等着她在每一个我害怕的夜晚拍着我的肩膀哄我睡觉。
  我心里始终是带着一份希望的,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那样的希望,最终不过是一场奢侈。
  巫离天在一个黄昏的时候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身后,当时天边的云霞被夕阳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染成醒目的红,满天铺就了如同红线金丝织就的锦缎织帛,那最后一轮火红红得几欲滴血,美得夺目,却又让人胆战心惊。
  “有时候太过幸福,是会糟到报应的。”身后突然传来的冷冽声音将我惊了一大跳。
  我站了起来,回头便看见巫离天冷着脸站在我身后,他的眼中各种情绪混杂,有愤怒,也有悲伤,更多的,是憎恨。
  “师父?”我有些胆怯的唤着他,然而他只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便转身离开。
  没有人会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幸福,巫离天也不例外。
  师姐就是他的命,他的宝贝,他不能看着也不能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宝贝。
  幸福的日子总是转瞬即逝,傲哲在岛上休养了一个月后,便要返回南方,临行之际,他一身白衣站在船头,丰神俊朗翩翩倜傥,他看着师姐的眼神满是眷恋与不舍,他们的爱情勿庸置疑,那是任何一个人都能够感觉得到的炽烈。
  “蔓儿,等我回来。”他微笑着替她理着耳际散落的碎发,修长的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摩挲着她的脸颊,那样暧昧的亲昵,“等我回去禀报家父家母之后,便来迎你成亲,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这不是誓言,却比誓言更能打动人心。
  师姐眼里含着泪,眼中却带着笑意,她相信他,她会等他回来,她会等着他回来提亲,她会满怀欣喜的期待着成为他的妻。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傲哲含笑吟了两句诗,但眼中已隐见泪意,他转身便进了船舱,没有再回头。
  作者有话要说:以储良的角度写的番外。
  下午发番外下部。
  番外:清莲谍血(下)
  若是师姐早知这一去便是绝别,我想她绝对不会放手。
  只是事事不能预见,谁又能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或喜或悲,都只不过在命运的一念之间。
  无人能左右。
  等待的日子是漫长的,无味的,师姐站在岸边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她会一个人坐在莲池边静静的发着呆,那些清莲亭亭婀娜,却终是不能长久美丽。
  荷花已然凋零,水面的莲叶也已残败枯萎,满池苍荑,傲哲出岛已两月有余,却迟迟没有音讯。
  她始终相信她的爱郎会回来,会带着下聘的彩礼,三媒六聘的迎娶她过门。
  当满池苍荑重归淤泥的时候,师姐再也按捺不住相思之情,她要出岛,她要出去寻找她的爱人,即便他真的变了心,她要亲口听到他说出那几个字。
  爱,或不爱。
  “你不能出去!”巫离天冷冷的回拒了她的请求,他高高的坐在议事厅的上位,那个暗门的权柄中心,以他一惯的绝决将她的一腔热忱打击得粉碎。
  “为什么?”她不能理解父亲的绝断与冷漠,他一向是宠爱她的,可是如今,他却看着自己的女儿饱受相思之苦而不为所动。
  “没有原因,总之你不能出去!”巫离天冷冷的甩下几个字,拂袖而去。
  她被软禁了起来,不能出岛,甚至连她最爱去的莲岛,也不让涉足半步。
  “储良,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恨自己。”她轻轻的抱着我,柔软的长发垂落下来,她瘦了许多,娇丽的容颜也变得憔悴,多日以来的不确定和痛苦像噬骨之蚁疯狂的吞噬着她,“如果我当初好好练武,如今也不会被软禁在这里。”
  “傲哲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对不对?他一定会回来找我,对不对?”她似是在问我,又似是自言自语,或许现在连她自己都不确定,她一直所执着的那个人,到底还会不会再回来。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她将头埋在我的肩膀,温热的泪水一点一点的浸入我的脖颈,无声的啜泣,忧伤无边无际的蔓延。
  她又开始摆弄着那些草药,她的神情安静宁远,似乎那些悲伤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直到有一天,她替一株药草松了土,然后站了起来,骤然袭来的晕眩笼罩了她,我看着她如同一只折了翼的蝴蝶,慢慢的倒了下去。
  三个月的身孕,因为长期饮食不均匀,而且情绪不稳,大夫说她腹中的胎儿可能会保不住。
  那一刻我看到师姐如同垂死的溺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我不能没有他!他是傲哲的骨肉,求求你……”
  巫离天的愤怒可想而知,他不能容忍那个有了妻室的纨绔子弟欺骗了自己女儿的感情,然后再让她生下那个本不该出生的孽障。
  当巫离天端了那碗浓黑的药汁逼着她喝下去的时候,一惯柔弱的师姐竟然从床上坐了起来,用尽她全身的力气拂倒了那碗药。
  她的神情绝望而凄绝:“爹,你真的欲要逼女儿于死地吗?孩子是傲哲的骨肉,是我的命啊,你怎么忍心……”
  巫离天的神情刹那变化万千,沉默良久他终是开口说道:“你要等的人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你死心吧。”
  “不,他会回来的,他说过他会回来的!他说过让我等他,他会回来娶我作妻,爹,求求你,不要杀了我的孩子!”
  巫离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愤怒的说道:“那个负心人就真的值得你这样!他早已有妻室,而且已经有了子嗣,他欺骗了你!现在你知道了真相,你还会再继续为他守候吗?”
  没有预想中的愤怒,更没有预想中的大吵大闹,师姐当时只是凄婉的笑了笑:“有了妻室吗?我早就想到了,只是一直不肯承认而已,可是,孩子是无辜的……”
  她喃喃的说道,然后猛的抬起头:“就算他不要我也罢,但孩子我一定要生下来!爹,女儿从小到大,从来没有忤逆过你,这是我唯一的请求,若你不允,便让我与这孩子一同死去罢!”
  说完她便重重的一头向墙上撞了去,巫离天倒抽一口气,尽管眼捷手快的拦住了她,但她的额头已经血流如注,没人会料到这个柔弱的女子在这一刻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一切的一切,只为了保住她腹中的孩子,她和傲哲的结晶。
  “罢了罢了,不就是一个孩子,我暗门还养得起。”巫离天长叹一声,答应从此不再逼她堕胎,她终于放下心来,额头的伤口似乎抵不过心头的痛楚,她太累了,还未等得有人替她包扎,便已沉沉睡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腹中有了一个新的生命,师姐不再执着于等待那个负心的男子,她没有再闹着要出岛,只是安心的养着胎,她常常坐在傲哲曾经替她画像的的地方,纱衣轻罗如云叠散,她的唇角开始有了浅浅的笑意,她常常抚着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一脸温柔的对我说:“储良,你看,师姐就快要生宝宝了,等他生下来,你便有了玩伴,到时候就不会再觉得寂寞了。”
  我喜欢腻着师姐,尽管她的温柔已经分了一半给腹中的孩子,可是她还是对我极好的,她手中扯着长长的丝线,替腹中的宝宝缝着小衣服,顺便也会给我缝上一套,穿上新衣服的时候,我觉得很温暖,很温暖。
  “师姐,我以后会对宝宝好。”我伏在她的腹边听着里面的动静,尽管当时什么也听不到,但是我却真实的感受着他的存在,他在师姐的肚子里缓慢的成长,若他出世,定是像傲哲和师姐那样,漂亮可爱。
  她微笑着摸着我的头,像所有慈祥的母亲那般,是的,我会对她的孩子好,如同她对我这般好。
  由于师姐的身体太过孱弱,她肚中的宝宝在寒冬飞雪,红梅飘香的季度出世了,是个男孩,我去看他的时候,他还在睡觉,眼睛闭得紧紧的,小脸皱巴巴的,很丑,像个小老头。
  “过段时间,他就会变漂亮的。”师姐温柔的摸着他的脸,笑着对我说道。
  “那他叫什么名字?”我伸出手想要去抱他,他拧了拧眉头,发出奶声奶气的哼哼。
  师姐撩起了窗帘,窗外正飞着鹅毛大雪,然而那株红梅却傲立雪中,怒放斗艳。
  “可怜他一生下来就没有爹,”师姐喃喃说道,然后脸上浮起浅浅的笑容,“红梅娇弱,却傲立风雪,争艳斗寒,就叫傲寒吧。”
  “傲寒,傲寒。”我将他抱了起来,他很瘦小,因为早产的原因,身体很轻,小小的一团被裹在厚厚的狐裘中,然后他睁开了眼睛,眼神清澈干净,似乎听懂了这是他的名字,然后咯咯的笑了起来。
  “真好,傲寒,你的名字真好听。”我抱着他乐呵呵的在屋里打着转,他的笑声奶气响亮,尽管还是那样丑,却是真的很讨人喜,“以后可以有人陪我玩了!”
  师姐笑着看我抱着他嘻闹,然而眼底的忧伤却在无止境的蔓延。
  师姐说得没错,随着傲寒出生的日子一天天过去,他脸上原本的褶皱慢慢的褪去,变成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儿,就连一直反对他出生的巫离天,也开始慢慢的喜欢上他,每日忙完了暗门中的事务,总会过来抱上一抱。
  待得师姐能够出门透气的时候,她便抱了傲寒出去四处走动,傲寒似乎很喜欢那株红梅,每当师姐抱着他从那树下经过的时候,他总会呀呀的唤着,然后高兴的直跳,小手使劲的伸出去,将那红梅紧紧的攥在手心,揉出鲜红的花汁来。
  傲寒的出世分散了师姐的愁绪,尽管她还是会再思念那个负了心的男子,然而傲寒的可爱与乖巧,却给她带来了更多的开心与欢乐。
  那是一个母亲的全部喜悦和幸福。
  直到有一天,她抱着傲寒坐在那株红梅树下,用手指逗弄着已经开始呀呀学语的傲寒的时候,远处传来的嘈杂之声打乱了原本应该平静如水的暗门。
  “储良,你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她皱了皱眉,抱着傲寒站了起来,我闻言向发声之处跑去,却看到了那抹白色的人影,那个让师姐爱到刻骨然而又痛到刻骨的傲哲。
  不过约摸一年的光景,他已经完全没有当初那副翩翩倜傥的风采,他的面容清瘦憔悴,眼眶深深的凹了下去,满脸的风尘与疲惫,下巴上长满了青色的胡碴,手中拿着长剑,似是亡命落魄。
  尽管已经落魄如斯,但他的剑法仍然凌厉逼人,似是要拼命,竟将数个天字杀手层层逼退。
  “傲哲!”身后传来师姐颤抖的声音,傲哲手中剑势一缓,难以置信的回身看她,那一眼对望,竟似已隔了天涯海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