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节
作者:冥王      更新:2022-06-19 10:05      字数:4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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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箭之弓。
  陆颖也呆了一呆,举弓的手徐徐垂了下来,她手腕上之前被弹破的伤口处涌出的血顺着虎口流了下来,手心蓦地一烫。陆颖下意识移开大拇指,她的血正溶进弓身内侧乌黑的表面,那里有两个深刻的篆体,如同被扔进火炉里重炼一样,字脊上隐隐冒着明亮红光,耀眼而瑰丽。那一刻,陆颖忽然就有一种与此弓血脉相融的感觉,仿佛它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天下。
  “天下。”陆颖不由自主地轻轻念出这两个字,脑中一片清明。
  是天下弓。
  原来,你就是天下。
  乌黑的弓仿佛在回应她的呼唤一般,弓弦发出轻快的嗡鸣,这声音赫然是刚刚震断上千弓的声音,只是此刻显得轻盈喜悦,闻之悦耳,并没有刚才的粗暴疯狂,听之晕眩,只是其中“天下之大,舍我其谁”的意味,透骨可见。
  一弓出世,千弓毁。
  陆颖不由得有些又好气又好笑,这天下怎么如同小孩子一般懵懂霸道,为了自己称意,居然弄出这等阵仗,以弓鸣之力生生毁去千把良弓。
  忽然两抹黑影从天下弓身中飞了出来,她抬头望去,两个女子模糊的半透明身影如同画卷一般慢慢浮现出来。
  左一位,英姿勃发,凤眼犀利,九尾凤袍在身,睨视天下的霸道。
  右一位,玉树兰芝,气韵洗华,白衣胜雪,半带清冷,半携疏狂。
  陆颖瞬间明白——天下曾经的两位主人:燕太祖赵烨,绝璧将军宋丽书。
  两人虚影的目光似乎都在专注地看自己,却又好像在看着自己脚下这片土地。
  “佑我大燕!”宋丽书轻轻说,眼神柔和,淡雅如山中幽兰。
  “一统天下!”赵烨大笑道,神采飞扬,耀眼如天上的太阳。
  气势迥然,看着这片土地的时候,眼中却是一色一样的慈色与爱恋。
  陆颖心中一痛,一种说不出的酸楚从心里震荡。
  天下大概是想把两位主人致死都不肯忘记的愿望传递给她:一个是三百年前的一代雄主,万众拜服的人皇,一个是三百年一见的投笔从戎之名将,无论敌我皆敬拜服——这样两个世人仰望、无敌近神的人物竟然也有这样的执念!
  陆颖不由得想在心底发出一声长叹:大燕你若有灵性,应知是何其幸福,被这等人物舍命待之!转而却又叹:大燕何等多娇,惹这等人物竞折腰!
  一个人的信念,要有多么执着,才能令一把弓记住主人的夙愿?自己是不是也能够做到这个地步呢?
  真当是死不瞑目,死不瞑目矣!
  想着想着,不禁潸潸泪下。
  俱往矣,风流人物。
  陆颖不管周围人怎么看自己,从一边的箭筒中取箭两只,翻手搭弓上箭,她此刻与天下心意相通,一番动作做起来如同行云流水般优美流畅,惊得谢岚王六等人眼中喜色连连。
  两根白羽箭如同奔鸟破空而去,在西北的天空下,划出既定的轨迹,分别准确无误的刺入百米之外两只箭靶的红心正中。
  还看今朝。
  ☆、宋丽书 上
  鼻尖是淡淡的茉莉香,不轻不烈,浓度正好。屋里屋外都很安静,偶尔能听见一两声虫鸣,却也不怎么觉得吵闹。我很喜欢在这样午后抱着言秀做的软软的圆枕在软榻上小睡一会。
  这个时候,爹爹和阿文都不会来吵我,甚至母亲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也不会来找我。
  睡得半醒,隐隐听见外面有人刻意压低声音争执。
  不用想我也知道谁来了,心里有些遗憾,但还是放弃了再眯一会的打算。睁开眼睛,窗外的榕树叶子挡着正午的阳光,好像一个多手臂的巨人,是我醒来第一眼必会看到的景象。
  言秀不在,我只好自己动手对着镜子重新抿好头发,抚平因为睡觉有些凌乱的衣服,然后说:“言武,我已经醒了,让殿下进来吧。”
  声音不高,但是对于言武的听力来说已经足够。
  话音才落,一阵风就扑了进来,我早已经准备双手接住他,将这个矜贵的男孩扶起,略皱起眉责备道:“殿下怎么总是这么毛毛躁躁,万一磕到哪里怎么办?”
  柔岚这次却没有像以往一样对我的话左耳进右耳出的随口说“知道了知道了”,人一站稳就开口就仰起头瞪着我质问:“丽书姐姐一定要去花山书院?”
  一双接近琥珀色的双眸直直的看着我,清澈如水,干净无暇,实在是皇宫里少见的一种眸色——也是我喜欢的颜色。这也是我一再对着他莽撞地闯我的院落纵容的理由。
  今年我十三岁,其实三年前我就想去了,可花山是不收十二岁以下的学子。爹爹倒是想我就留在京城念皇家书院,他不希望我走的太远。不过好在母亲同意。一则母亲认为凭我的能力考上问题不大,二则祖母是书院山长,在那里念书必然会对我照拂一二,并不需要太过担忧,三则皇家书院虽然好,但是毕竟不如花山书院的声望高,既然有希望考上为什么不去更好的书院念书。
  除了爹爹和柔岚外,不想我去花山的还有阿文。
  我一走家里就剩下阿文一个孩子,平日没我陪她玩,惹祸了没我帮她在母亲爹爹面前说情,自然是对她大大的不利。不过阿文到底是我的妹妹,就算不满,至多也就是多嘀咕几声,躺在爹爹的怀里闹上几次,然后被母亲吼上一声就安静了。
  但是母亲再怎么威严,君臣有别,她却没法去吼柔岚,于是就轮到我头疼了。
  照理说我一介白身是没有机会认识柔岚帝卿的。母亲虽然有功名在身,却醉心琴棋书画,不愿入仕,因此并没有官职在身,和宫中少有牵扯。祖母虽然是花山书院山长,却也不是官职,人更是远在花山镇。
  无奈沈乔铃这个家伙却是个爱热闹的,沈家在京城隔三差五举行的茶会或是诗社集会之类总少不了她,她自己爱去也就罢了,偏总邀我一道去。我虽然不喜这种凑这种热闹,但是碍着爹爹的面子,总要给我这位不知道隔了多少层的表姐面子,五次里去一两次。
  茶会上少不了京城里所谓的风流才女和世家贵女,甚至皇亲国戚。
  好巧不巧,那一次我被沈乔铃强拽去,心情正沉郁,看见一个岁的小丫头混在里面,对一干才女冷嘲热讽。我见“她”年纪小小,气势倒不弱,不禁多嘴说了句玩笑话,却被“她”惦记上了,回头就向皇上告状。我于是倒霉的被传唤进宫,给这位金枝玉贵的帝卿殿下端茶赔罪。
  后来……这位帝卿殿下就成了我家的常客。
  “怎么,殿下也觉得我考不上花山吗?”我捻着茶杯,转眼瞧着他。
  秀秀端上茶水和糕点,站在一边。
  我瞧了瞧茶水,淡淡的青叶悬浮在清透的茶水中,在掐金描边的青花盏里温柔得如同少年的目光,语气里带上些微冷淡:“花山是大燕最好的书院,是所有学子梦寐以求的求学圣地,我当然也不会例外——殿下是否担心我会落榜?”
  柔岚见我误解他,顿时涨红了脸,慌忙摆手道:“怎么会,我怎么会认为丽书姐姐考不上。丽书姐姐的文章和诗词是太傅都称赞的,京城人人都知道,丽书姐姐一定会考上的!”
  我自是知道柔岚不愿意我离开京城。他虽然深得圣眷,可宫里人心叵测,讨好奉承的他的人不少,目的单纯的却没几个。柔岚心地善良,却是不傻。我待他素来冷淡,他反倒觉得稀罕,主动来亲近我。到底也相识二三年,看着这个小家伙,我心底也生出一丝离愁,不过这丝不舍到底不能与我要去花山的强烈愿望相提并论。
  说起来有些卑鄙,我知道柔岚是来劝我留下,也知道他常用的招数无非是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些招数虽然用滥,但是不得不说威力是很大的。我实在不想再被请进宫去喝茶,于是他一开口就赶快偷换那一句问话的概念,开口就“误解”他认为我根本考不上花山所以才来阻止我,摆出不悦的脸色。
  柔岚果然上当,怕惹我不快,再三举证自己坚信我一定能考入花山,说到最后忘记了他此来的真正目的。
  “言武,你就送到这里吧。”进了花山镇,我和言武在花山酒楼里找了个位置用饭。“花山书院是不会允许学子求学还要带护卫的,而且祖母在这里,我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言武和言秀是母亲在我小时候就给我准备的人。言秀贴身照料我衣食,言武更是自小就被送去学武艺,十六岁武艺小成后回到我身边保护我的安全。
  “小姐,家主吩咐了,言武可以陪小姐一起考花山。”言武拿过我面前的碗筷,用刚刚小二送来的热茶擦了一遍。一边的小二面色难看,但见言武一脸的冰冷,也不敢做声。
  我有些意外,不过转念一想,花山书院文武兼收,言武未必没有机会。只是平常见她出手甚少,也不知道花山书院入院考试难度如何。不过言武言行素来有分寸,她既然开口必然有一定的把握。母亲费大力气给我准备的人,必然不会只是来给我当个护卫,若是经过花山历练,将来必可大用。
  我便不再说什么,饭毕后稍作休息便与言武上山。
  不料才走到山腰,便听见有男子的尖叫与哭喊声。
  言武的眼神瞬间警惕起来,仔细查看了一下周围,除了那哭喊声传处,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便道:“小姐在这里稍等,属下去查看一番。”
  我点头,她便一掠而去。其实隔得并不远,我微微向前走了几步便听见她们的对话。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这是言武的声音。
  “小姐,救救我!这个坏蛋对我意图不轨,她不是好人!”一个男子哭哭啼啼的说,声音娇弱无比,惹人怜惜。
  “哼,你既然卖身与我就是我的人了,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现在倒来告我不轨,这是什么道理!”一个年轻女子蛮横的说,说着似乎又去拉男子,惊得男子又害怕地大叫。
  男子凄然控诉:“我爹爹去世,我家徒四壁无钱葬他,才出此下策。可你骗我一同回去取银子,半路就想强占我,分明不想为我安葬爹爹,还想辱我清白!这位小姐,你可千万别走,你一走,这个坏人他……”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又呜呜哭了起来。
  女子见言武不走,出言威胁:“这贱人既然卖身给我便是我家的人,我劝你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花山之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来,我心中疑窦顿生,忍不住走了过去。
  抬头见路边一女一男,一个瞪眼,一个悲泣,周围一片凌乱,分明是拉扯挣扎留下的痕迹。言武束手冷眼看着眼前:“你们两个要演戏到什么时候?”
  男子一身麻布孝衣,背对着我坐在地上,哭得十分可怜,听见言武的话不解地抬头:“小姐,你说什么?”
  言武一脸厌恶:“你说她要侵犯你?哼,我还不知道一个女人是怎么侵犯女人的。你女扮男装目的何在?”说着手中剑寒光一闪,半截利刃出鞘,“或者说,你们两个人在这里想做什么!!”
  地上“男子”闻声停止哭泣,看了言武一眼,表情竟然没有一丝慌乱,在言武的威压下不慌不忙的爬了起来,颇有闲情逸致地拍了拍衣衫上粘的泥巴,然后才望着言武徐徐道:“你怎么看出我不是男子的?”
  音色骤然变化,听不出半分刚刚的娇柔之气,倒含了铿锵之味。
  言武面如附霜:“你那张脸哪里像男子了?”
  扮男子的女子皱了皱眉:“怎么不像男子了,我之前从来没有被人认出女子身份呢?”
  言武厌恶道:“太丑了。”
  我正忍不住要笑,“男子”身后的女子倒先一步笑喷了出来:“扶瑶,哈哈……太丑了,扶瑶,哈哈,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别人这么评价你的妆呢!”
  “闭嘴!”被叫做扶瑶的女子不高兴的喝道,然后对言武说:“好了,虽然和预想的不一样,不过也算你过了,上山去吧。”
  我心中了然,果然与花山有关。
  言武眼光一闪:“你们——”转眼看到我站在树丛后观望,道了一声:“小姐。”向我走过来。
  两人大抵没有想到她们一出好戏还有其他人看见,看着我走过去愣了半晌没有说话。
  扮登徒子的女子忽然一笑:“扶瑶,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被人说太丑了。”
  我和窦云鹏、罗敢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种情况下。
  花山书院的入院试一直都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不管是考上的还是没考上的,不知道出于一种怎样的神秘心理,都不愿意向其他人吐露考试的具体情况。
  言武最后以八分通过了文武测,顺利被录取,些微超出我的预想,我本以为她或许拿到武试的满分也就差不多了。现在看来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