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漂亮格子      更新:2022-06-19 10:02      字数:4727
  ,像刀子一样搅动着他的五脏六腑。她是他的。是他感受到她的处女的贞操软弱无力地屈服;她身上怀的是他的孩子。公正地来说,她是属于他的,他必须将她索回。现在他看着她,知道自己又一次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不管付出多么大的代价,无论现在还是将来,他都必须拥有她。
  苦思冥想令毕晓普心绪烦乱,所以当他发现布道已经结束时,感到松了口气。他和其他教徒一同站了起来,意识到自己正在被人注意。大多数人的目光只是带着简单的好奇──不管怎么说,这是巴黎的居民们第一次看见他们的司法长官步入教堂──但是,有几个人望着他的眼神里却含有比较明显的愤怒,他还知道,有些人肯定会严肃地责备上帝,因为上帝没有在毕晓普胆敢跨进神圣土地的那一瞬,用一道霹雳结果他的性命。不管怎么说,大家都知道他打破了基督教的许多戒律,首先他就违反了“汝不可杀生”这一条。而且如果他觉得需要,很可能还会继续破坏教规。有些人认为,镇上仅仅因为他枪法娴熟就雇佣他,实在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
  毕晓普局促地移动一下肩膀。他压根儿不关心镇上的人对他突然皈依宗教作何感想,但是他也决不喜欢成为大家注意的焦点。他觉得呆在阴影里更加自在。这时他惊诧地感到安琪儿把小手伸进了他的手掌。他低下头来,看见她关切地瞅着他,仿佛读懂了他的局促不安,正在试图宽慰他。想到居然是她在宽慰他,毕晓普不禁露出了一个微笑,这使几个自以为了解他的人感到吃惊。
  由于每个人都要停下来问候站在门外台阶上的牧师,所以人群在通道里移动缓慢。毕晓普看到,约瑟夫把莉拉的手按在他的两个手掌之间,脸上闪着灿烂的微笑。他对她的喜爱显而易见。看来,她在来到巴黎后很短的时间内,就为自己赢得了地位,比早来好几个月的毕晓普更深入人心。
  约瑟夫和加文握了握手,加文看上去和他父亲一样拘谨不安,然后牧师弯下腰来向安琪儿问好,她回答的时候十分沉着老练,使人很难想起她是多么年幼。然后轮到毕晓普和牧师面面相对。
  “很高兴见到你,毕晓普,”两人握手时,约瑟夫说道。
  “我也是,约瑟夫。”他可以非常诚恳地这么说。因为他确实喜欢约瑟夫·森迪。令他感到不太自在的是这个男人的职业。
  “我相信这是你第一次参加我们的仪式。”
  “我向来不常去教堂,”毕晓普窘迫地承认道。
  “你的妻子是个很有主见的女人,”约瑟夫说,眼睛里闪烁着笑意。显然,他对毕晓普皈依宗教不抱任何幻想。
  毕晓普朝站在那里和其他女人聊天的莉拉看了一眼。当他转回脸来看着约瑟夫时,他的表悄变得非常沮丧。“她确实如此。”
  莉拉看见萨拉·斯麦思径直穿过教堂院子走来。她迅速环顾一下四周,知道没有体面的脱身之路。毕晓普被克莱姆·莱曼拦住。他们俩站在教堂台阶附近聊天。她不可能撇下他一个人离开。而且,生活在一个小镇子上,她免不了经常要经过萨拉的家。她不可能一看见那个女人就赶紧逃之夭夭。她勉强挤出一个热情的微笑,领着加文和安琪儿迎上前去。
  “萨拉,见到你真高兴。你这件衣服好漂亮啊。”
  “谢谢你。”萨拉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深蓝色绸裙,那上面有精美的皱褶做装饰,领口和袖口镶着一些花边。这简单的式样比较适合她丰满的身材。她看了一眼莉拉身上那高雅的深黄色绸裙,只见它柔和地在胸前交叉互叠,上面装饰着一排黑色大理石的钮扣,这使萨拉的嘴唇绷了起来。“我认为着装严谨是一个真正高贵的女人的标志,你说呢?”
  莉拉不知道自己是否正因为穿着华丽而受到含蓄的批评。“我相信我会把善良和举止端庄摆在服装前面考虑,”她说道。
  “但是一个人的着装方式反映了他的内在本质,”萨拉用一种不容辩驳的口吻说道。
  “在我看来,它更经常地反应了一个人的钱袋的份量。”
  萨拉抿紧嘴巴,黑色的眼睛里闪动着恼怒的光芒,但是她把这个话题让了过去。“我看见你丈夫在这里,感到非常吃惊,”她说着,朝毕晓普和克莱姆·莱曼聊天的方向看了一眼。
  “是吗?”莉拉疑问地扬起眉毛。她随着萨拉的视线,看见又有两个男人加入了他们的谈话。毕晓普成了小团体里的一分子,似乎显得很惊讶并且有些不太自然,但她又怀疑这只是她自己的想象。
  “是啊,他以前可不是一个固定的教徒,”萨拉带着文雅的讽刺说道。“实际上,我相信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礼拜仪式。”
  “真的吗?”莉拉宽容地笑了起来。她真希望能够从萨拉脸上抹去那个得意的笑容,最好是用她的手掌。她伸手去扯动一根缚住安琪儿淡黄色头发的丝带。“你知道单身汉的习性。他们一般都对这类事情不大在意。显然,他现在有一个家庭需要考虑,情况就发生了变化。我相信,你能够理解他很关心孩子们能有一个良好的成长环境。”
  “那个自然。”萨拉用慈爱的目光看了看站在一边与加文和小约瑟夫聊天的威廉。“在涉及基督教义的问题上,让孩子们接受正规的引导是最最重要的。不过,我仍然不能否认,我今天看见他出现在礼拜仪式上,着实感到吃惊不小呢。”
  “谁的出现令你吃惊?”布里奇特问道,加入了她们的谈话。多特·莱曼也和她在一起。
  “麦肯齐长官,”萨拉说。“看到他来参加礼拜仪式,我感到非常意外,我敢肯定大家都会感到意外。”
  多特赞同地点了点头,每当萨拉发表某种见解时,她总是这么做的。
  布里奇特则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如果这是因为他以前从未来过,那么你就应该想到,那个男人现在需要考虑他的家人了。毫无疑问,他肯定愿意为他的孩子们树立一个榜样。”
  莉拉真想当场给她一个热烈拥抱。但她克制住这种冲动,用一种孩子气的得意的目光直视着萨拉。“我刚才也是这么说的。”
  “别管孩子不孩子的,反正人们不指望于他这一行的会到教堂来。”
  “为什么不?”莉拉扬起眉毛问道。“我倒觉得执法官比大多数人更需要与上帝对话。”
  “我不是指他目前担任的这个职务,”萨拉的口吻有所收敛。
  “她是说因为他是个枪手,”看到莉拉依然不明白,多特这么解释道。
  “枪手?”莉拉耸起一只眉毛。毕晓普?当然,她听到过传闻。他参加道格拉斯和苏珊的婚礼时,人们曾经对他议论纷纷。有几个人断言说毕晓普·麦肯齐是个大名鼎鼎的枪手。她当时没有听信传闻,现在仍然对此不予理睬。人们都喜欢愚蠢地夸大其词。没等她说出这些话来,毕晓普和克莱姆·莱曼已经走到她们中间。
  毕晓普把一只手放在她的腰背部。他那种随意的表示占有的姿势,使莉拉的脊背产生了一阵并不难受的颤抖,这是一种敏感的轻颤,她真希望摆脱掉这种感觉。
  “女士们。”克莱姆招呼道,把她们几个都包括在内。“很抱歉打扰了你们愉快的聚会,可是多特和我必须回旅馆去了。我们今天有顾客。”
  “在安息日工作是一种罪过,”萨拉宣布,她的不满写在脸上。
  “我想,如果我们让顾客饿着肚子,他们恐怕会认为这个罪过更大,”克莱姆回答,他的好心情并未受到影响。
  “我相信上帝一定能够理解,一个旅馆老板是不能像我们其他人一样得到一天休息的,”布里奇特说。她那淡褐色的眼睛盯着萨拉,看她还有什么话说,莉拉看到那个女人败下阵来,感到大快人心。
  没等克莱姆和多特离开,弗兰克林·斯麦思和约瑟夫·森迪又加入进来,他们的圈子扩大了。大家互相交换问候,说了几句称赞这次礼拜仪式的话。克莱姆提到黄昏的时候会下雨,多特说费奇先生告诉她,他正从圣路易斯运进一批新的服装。
  谈话有点冷场,这时毕晓普说道:“请你们原谅,我还要去照看一些事情。上帝必须把执法官也列在安息日工作者的名单上,”说着,他淡淡地朝萨拉那边看了一眼。她唯一的反应就是噘起了嘴巴。
  弗兰克林清了清嗓子。“慢走一步,长官,我几天前接到圣菲一个朋友的来信。他提到一些事情,我认为你会感兴趣的。”
  “是什么?”毕晓普的声音从莉拉身后传出。他的手指在她的背上移动,她不得不强忍住一阵敏感的震颤。
  “他信上说,多比·兰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
  “是吗?”毕晓普的语调依旧很随意,可莉拉感到他内心突然紧张起来,她知道他并非像他的声音所表现的那样,对银行家的话无动于衷。
  那个男人又清了清嗓子。“我……我想你愿意知道,兰非常关心你的行踪。”
  “谢谢你。”毕晓普的口气依然只流露出淡淡的兴趣,但是莉拉知道他的变化绝非是她凭空想象。还不单单是毕晓普。整个小圈子里的情绪似乎也变得严肃起来。
  “谁是多比·兰?”她问道。她转过脸来,看着自己的丈夫。“他为什么打听你的消息?”
  “他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毕晓普说,他的眼睛呈冷漠的蓝色,里面没有任何表情。“人们传说他抢了几家银行,但一直没有被抓获。”
  “他们说他动作快得像闪电。”威廉因为激动而提高了嗓门。大人们回过脸来着他,这才发现威廉、加文和小约瑟夫已经加入到了他们中间。“他们说他杀了一百多个人,掏枪的时候动作快得像闪电。都说他是──”
  “威廉!”萨拉那大为震惊的口吻,打断了儿子对多比·兰身怀绝技的叙述。“你究竟从哪儿知道的这些?”
  “我从报纸上看来的。报纸上还写到你呢,长官,”他对毕晓普说道,他那双黑眼睛兴奋地闪闪发光。
  “我不会相信你在报纸上读到的话,”毕晓普轻描淡写地说。但放在莉拉背上的那只手却因紧张而变得僵硬。
  “他们说你玩枪的速度比谁都快。他们说你在一次公平决斗中打死了奥吉·兰,然后出钱把他安葬。所以多比·兰才到处找你,对吗?因为是你用枪打死了他的哥哥。他们说你对整个这件事情非常冷静,就好像这是你每天的工作,你根本就不当回事儿。”
  威廉的话过后,是片刻紧张的沉默。周围的人都盯着威廉,脸上表情各不相同,有的诧异,有的惊慌,而他的母亲则是大惊失色。那男孩的眼睛里毫无疑问流露出崇拜的神色。显然,他是一个严重的英雄崇拜症患者,唯一的愿望就是恭维他的崇拜对象。莉拉可以感到站在她身后的毕晓普表情十分严峻。
  “真的,威廉,我──”萨拉严厉的声音被毕晓普平稳的语调盖过。
  “让我告诉你吧,”他说着,探过身子,用明亮的蓝眼睛盯住威廉。“如果你夺走了别人性命而感到无动于衷,你就没有人性了。谁要是不这么说就是他妈的傻瓜。”
  他平静的话语具有强烈的威慑力,使人们根本没有想到要对他在女士面前出言不逊提出抗议。莉拉感到一阵寒气顺着脊梁骨往下窜。在那一刻,仿佛一片乌云把太阳笼罩,盗走了明媚的春光。
  “我不想再听你们谈论杀人的事了,”萨拉说,打破了令大家感到窒息的僵局。她看了毕晓普一眼,把挑起这个话题的罪过稳稳地转嫁到他的身上。“在安息日讨论这种事情,而且就站在教堂的院子里!容我坦率地说一句,我一向就不赞成雇佣一个有你这种名声的人,麦肯齐先生。现在看看后果吧。枪手降临我们宁静的小镇,孩子们津津乐道地谈论杀人,把它当成一种游戏。”
  “如果巴黎是一个宁静的小镇,我们就不会需要麦肯齐长官的本领了,”她的丈夫提醒她道。
  “你必须承认,自从他来了以后,这里的治安情况好得多了。”多特说,她出人意料地站出来为毕晓普辩护。“想想吧,几乎两个月没有发生一起杀人案!”
  “我仍然要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萨拉不屈不挠地说。“我无意冒犯你,麦肯齐先生。”
  “我不介意,斯麦思夫人。”毕晓普偏了一下脑袋,脸卜毫无表情。
  “记住我的话吧,不会有好结果的。走吧,威廉、弗兰克林。”斯麦思一家离开的时候,萨拉满脸的不以为然,弗兰克林流露出淡淡的歉意,而威廉则充满对英雄的崇拜。
  他们走后,莱曼夫妇也匆匆告辞而去,留下了意味深长的沉默。
  “我知道今天是安息日,我不应该有这种不太善良的想法,”布里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