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闪啊闪      更新:2022-06-15 11:15      字数:4796
  观仙阁分上下两层,上层一般由贵妇及小姐们落座,下层由家中亲族男丁或官宦落座。中间搭着高高的戏台,上下两层均能清楚赏戏。只到重要日子才会遣人搭台,平常这里都是空着的。观仙阁有专人打扫,是府里专供宴会的地方,尤其以招待外宾为主。
  林氏带着众人远远的向宛郁浤行礼。得到点头示意后,大伙便坐下。除却自带的贴身丫鬟,每人身后均有小丫鬟伺候斟茶倒酒。那些个贵妇逐个拉着品缘亲昵的左看右看,不停夸赞。林氏自是得意,也不忘谦虚个几句。
  “夫人真好福气,外甥女天仙一般美!”身着狐皮褂子的妇人是其中最喜欢说话的,品缘不识得是谁,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傻笑。
  林氏看起来和这妇人很过得去,笑谦道:“马夫人客气了。外甥年幼,夫人如此谬赞,真真担待不起。”
  马夫人朗声笑着,“夫人才是谦虚!”
  贵妇人的寒暄令品缘不甚厌烦,虽是被拉着手,她已不免显出疲态,一旁紫色绛衣的年轻女子深深看了品缘一眼。只当时品缘心情郁闷,并未留意。
  好容易各个贵妇拉扯完毕,鉴于时辰关系,小姐们也就不一一引见了。林氏立刻被那些妇人围着说话。品缘松口气,玉桂忙递上清茶聊以解渴。宛郁情则闷闷坐着,嫉妒到极限反而不再出言相讥。锦苑是待选秀女,又得王振亲自提点,到她那里打秋风的也不少。锦菱好像与谁家小姐认识,此刻在一旁酌酒谈兴正浓。灼华身为男丁,大众场合下不可与姐妹们混坐,早被他父亲遣来的小厮唤了去,这会子,正一个个向众位大人敬酒客套。年幼的小姐不用管,只让她们吃饱便可。
  纤纤玉手抓起油乎乎的鹅油卷,品缘张开血盆小口吃的兴致盎然,“玉桂,刚和姨妈罗嗦了半天的妇人是哪家的?”
  小姐不雅的吃相让玉桂瞪大眼睛愣了半天,听小姐问她话,忙反应过来答道:“那是锦衣卫同知马顺马大人的夫人。据说他是司礼监大人的亲信。”
  舔舔油腻腻的手指,马顺?没听过。估计也是历史上的某个小角色。既是王振的亲信,也不怪宛郁大人要巴结。“那边同和姨妈坐主桌的略显老态的夫人呢?”
  玉桂下意识想去掩品缘的口,顾及是小姐,没敢真动手。“姑娘万不可那么说。被听见可就麻烦了。那位是内阁杨溥杨大人的夫人!”
  “离那么远,能听见就奇了怪了!”品缘对玉桂的小心翼翼嗤之以鼻,“你对这些贵妇好像蛮清楚的嘛~”
  玉桂打发小丫鬟打盆水为品缘净手,品缘摇头不要,回身又抓了个鸭油饼。“问你话呢,玉桂。”
  玉桂苦着脸,照顾这个小姐真不容易。“姑娘有所不知,在派往伺候姑娘前,我原先是夫人的近身侍婢,那些个贵妇时常登门找夫人打牙牌,故玉桂也略知一二。”
  “哦,这样啊~~”品缘捧茶小心撮了一口,谁做的点心,那么噎人……“楼下的那些官员,你可认识?”说着,她扒着木栏,努力瞅着。
  “姑娘!”玉桂赶紧把品缘拉过来,大家小姐这种样子太难看了。“具体来了哪些大人,玉桂也不是特别清楚。只听门房小厮说,有内阁马愉大人、曹鼐大人,户部尚书刘中敷大人、户部侍郎吴玺大人、兵部尚书王骥大人、刑部侍郎何文渊大人、都督同知李安大人、都督佥事刘聚、锦衣卫同知马顺大人、右副总兵李安大人、骁骑将军应缇大人……下剩的,玉桂就不太记得了!”
  品缘懒洋洋的半听不听,一句“骁骑将军应缇大人”将她从游离状态唤回。多久没见那络腮胡子将军了?她几乎蹦起来,扒上栏杆,更加努力的探头。玉桂硬拉半天也没有用。急得低声喊:“姑娘,姑娘!快回来坐好!”
  应将军,应将军都来了。那……那祝启臻和伊络会不会也在座呢?她激动的探出身子,咯的胸口骨头疼的闷气。瞥见络腮一如那时,喝的毛蓬蓬的胡子全是酒迹,抱着酒坛,依旧嚷嚷着“喝!今儿个喝个痛快!”
  祝启臻……伊络……你们也来了吗?
  品缘极力探头,其行为已经引起了距离最近的锦菱的注意。玉桂着急到极点,瞅着夫人依旧聊的正欢。不停劝小姐。
  这时,一直无视所有谈话,只闷声不响喝茶的那位紫衣女子走近品缘,顺着品缘的目光,她悄声道:“孟姑娘……你是找祝启臻祝公子吗?”
  四十二 欢天喜地庆生辰(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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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公子今日定亲……”
  品缘猛的回头看她,探出的身子已经摇摇欲坠。
  紫衣女子眼角一弯,左手轻抬,品缘愣愣的感觉整个人翻了过去,耳边呼啸的风充斥她的大脑神经。
  “姑娘!”
  她听见玉桂在喊她,紧接着凄厉的叫,已是来不及。
  在她准备好迎接冰冷坚硬的地面时,一道身影闪过,左臂轻巧托起她的蝴蝶骨,紧接着右手环上腰际,散落的褐发覆上她面颊,痒逗的难受。闪烁着万丈星光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她,无限柔情。品缘以为自己花了眼,并未细留意,那人横抱着她,稳稳的落在戏台边。由于惯性,他的左肩处擦到戏台边角,殷红的血缓缓滑落,与戏服溶在一起。
  惊慌未定的品缘连声谢也没说出口,便被急冲而来的林氏搂在怀里,随后细细察看品缘有没有伤到。
  一番忙乱,品缘缓过神,安慰林氏,“姨妈,外甥没事。”
  林氏吓得面无血色,自语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抬眼看见那人依旧立在边上,忙唤喜娈:“快!拿锭银子赏了这位壮士!”
  喜娈应声正要去,那人拦住她。
  “夫人客气了。小的本是来请戏的,见小姐危难。仗着小时候练过些拳脚功夫,冒犯之处还请见谅。说到赏赐,是万不敢接的!”
  “壮士救了我外甥的命,谢恩礼不能不收!”林氏执意让喜娈取来一锭银子,那人推托不过,只得受了。林氏又训斥了品缘几句,那些个达官贵人不知发生何事,纷纷探头一寻究竟,林氏羞的脸通红,拉着品缘就走。品缘疑惑那人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不时回头张望,那人的目光也随着品缘而去。满脸的油彩,实在认不出他是谁。
  “姑娘,你吓死玉桂了!”玉桂哭着替品缘弹干净衣服上的灰尘,品缘歉疚的无话可说。林氏本想问清楚事情缘由,也借机管管这个胆大妄为的外甥,但碍于那些贵妇在场,只得搁下不提。
  那紫衣女子早在事发时闪开自坐着喝茶。品缘连吃了数个鹅油卷才算压了惊。
  “姑娘,以后万不能这样了!还好那名公子救了你!”玉桂抹干泪珠,跟着这个小姐什么好处没有,天天跟着担惊受怕,玉桂原先在林氏身边哪里见过这些。
  “我知道啦。吓死我了!哪里还会寻下次?”品缘笑嘻嘻捏着鸭油卷,“虽然鹅油卷最好吃,但是不好意思,已经被我吃完了!给个鸭油卷予我们玉桂姐姐,玉桂姐姐不生气了好不好?”
  玉桂哭笑不得的看着小姐,端着小瓷碟接了鸭油卷,“我们下人哪里敢生气,只求姑娘少出岔子就是恩德了。”
  回转深思,当时自己探身而望,危险是危险,但并不至于摔下去,冥冥之中,只觉有人推了一把。她侧目看向紫衣女子,自己并不认识她。
  “祝公子今日定亲!”
  品缘怔愣,好像坠落前听到这么句话。
  “妹妹刚才吓死姐姐了!”锦菱惨白个小脸,弃了不知哪家的千金小姐,来到品缘身边坐下。
  被打断思绪,品缘心神不宁道,“妹妹本想张望戏台子,孰想身子越的太过了。纯属意外!”
  “好生生的,妹妹张望戏台子做什么?”锦菱疑惑的看着她。
  打破砂锅问到底有时也不是个好习惯。
  品缘默不作声,恰巧戏台子开演,主演第一场的便是救了品缘的那人。她借机嚷着:“姐姐,戏开演了!”
  果然,锦菱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台上依依呀呀的唱了起来。丢了个大包袱,品缘瞬间舒活了筋骨。料定姨妈打发了贵妇人,必会问她缘由。加之大爱流行歌曲,对戏剧的一窍不通,简直无聊透了。瞅着机会,她独自一人溜出了观仙阁。
  “活过来了,活过来了!”品缘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呼吸着秋日沁凉的气息,紧绷了大半天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了。回想起那幕惊险,心惊之余,那个救了她的人不知是谁。虽说有股难以名状的熟悉感,但是那人脸上油墨重彩,真的看不出相貌。
  “祝公子今日定亲!”
  又想起这句话,一口气憋闷在胸中。
  祝公子真的定亲了?
  她不愿相信。
  品缘心乱如麻的踱至百花园。
  流觞曲水,假山边环绕着潺潺清澈,江苏知府特意命人送的红锦鲤愉悦的游来游去。品缘蹲下身,用手指轻轻拨动湖水,鱼儿们吓的四散逃开。
  “祝公子今日定亲!”
  烦死了,烦死了!为什么脑海中全是这句话?!
  “孟姑娘……”
  身后温厚清透的音色传来。
  !!
  品缘呼的站起身,转身看向笑意吟吟的祝启臻,忿忿道:“你今日不是定亲吗?!来这里做什么?!”
  祝启臻微楞,随即笑道:“你吃醋了?”
  品缘窘道:“我吃鹅油卷。”
  祝启臻显然不准备轻易放过她,笑道:“鹅油卷也能蘸醋吃。”
  蘸你个大头鬼啊!
  一抹绯红晕染两颊,品缘道:“你真的定亲了?”
  祝启臻无辜道:“谁说的?你见过哪个定亲之人还有空来参加生辰宴会?”
  也是。
  “那为何……”
  祝启臻拧眉,“谁和你说我今日定亲?”
  “我说的!”
  假山后紫衣女子走了出来。刚才的对话,她全部听见。
  祝启臻讶道:“你是汪瑛之女?你父亲也来了?”
  紫衣女子幅幅身,“见过公子。小女子汪慧珍。”
  祝启臻道:“不必多礼。你多次与母亲谈天,我对你有些印象。”
  汪慧珍抬眸微笑,说不清的贤惠温柔,“小女何德何能!”
  祝启臻很满意她的识时务,不该说的不多说。
  品缘瞅瞅两人,道:“那个……汪姑娘,你为何骗我?”
  汪慧珍不满品缘打断她与祝启臻的谈话,冷眼看她道:“公子早晚会定亲。”
  ……
  早晚会定亲和今日定亲好像有很大的鸿沟……
  祝启臻邪睨一笑,“汪姑娘,你这个玩笑开的很好。”
  至少引得他家孟姑娘吃醋。
  汪慧珍闹不清他是什么意思,讪讪笑道:“小女失言。”
  祝启臻一把抓住品缘手腕,对汪慧珍道:“本公子原谅你!你可以走了。”
  “可是,王……祝公子……”汪慧珍急道:“祝公子去哪儿?”
  祝启臻拉着品缘便走,边走边回头道:“关你何事!”
  汪慧珍望着两人背景,又羞又气,孟蝶苒!又是这个孟蝶苒!
  她喃喃道:“刚才你应该摔死才对!”
  ……
  “孟姑娘看见在下送的生辰贺礼了吗?”祝启臻笑道。
  品缘挣脱他的手,揉揉手腕,“没有。”
  祝启臻一脸受伤,“我特意命小厮必须亲送到你手中。”
  品缘笑而不答,仰头呼吸清晰空气。心情很好。非常好。
  “喂!”祝启臻挡在她面前,盖住所有阳光。“你笑什么?到底有没有收到?”
  “好像,大概,可能,也许……”
  祝启臻笑着掰正品缘的身体,“说,到底收到没有?”
  品缘佯装思索许久,随即笑着跑开,“好像,大概,可能,也许……”
  “你!”祝启臻也笑了,边追边喊:“我笑了,你快看看好看不好看?”
  “不好看……”
  品缘幽幽的声音传来,夹杂笑声。
  跑着闹着,来到了柳林院。品缘顺口道:“祝公子,进去坐坐!”
  “好!”祝启臻回答的自然,刚要踏进院子,院门口吉儿、明儿忙拦住。
  品缘恍然,不好意思的笑道:“大家闺秀的屋子,你不能进……”
  祝启臻不甘心道:“那个黄口小儿都能进。”
  品缘笑叹道:“这事儿你纠结多久了?他是家生的少爷,你和他比不得。”
  祝启臻一下子拉下脸来,“怎么?我还比不上他了?”
  “……”
  “你可真是小心眼……”品缘脱口而出。
  祝启臻不高兴道:“我小心眼?我小心眼是因为谁?”
  “因为灼华少爷!”
  祝启臻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是因为你!你个笨女人!”
  品缘紧盯他半晌,一旁吐出嫩芽的柳条随风摆了摆。
  “关我什么事……又不是我不让你进屋……”
  祝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