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节
作者:白寒      更新:2022-06-08 13:41      字数:4741
  第二卷 褐色土 第二章 驴吉普
  待遇不错,林小天前脚钻进“大屁股”吉普车,我们随着也上了“吉普”,不过是“驴吉普”。
  哥们儿,你刚才不是说做的“解放”吗?怎么弄出驴来了,还“吉普”?是这么回事,开始是做的解放,然后就一路忽忽悠悠的把我们忽悠到了距离团里还有二公里的一个漫水桥边。司机一个胡子啦里啦喳的老志愿兵把车停下,也不下车也不说车坏了,半天才懒洋洋的打开车门侧转身告诉哥几个:“各位排长,不是兄弟不想使劲干过去,这桥又出毛病了,水往上一漫,咱这车就过不去,我得等水退了再往前开,如果你们着急就下车步行,没多远就到了,反正你们也是步兵排长,这几步道不算什么,一个小急行军就到了。”
  听那小子说话的意思好象对他的车百般爱护,真是雷锋似的好战士,把车当自己亲爹一般供着。
  没等报到先让“老志愿”玩了一把,弟兄们背着大包小裹下了车,那水也就比桥高出十几公分不到,要我说解放一脚油门就能过来,非他妈让我们搞急行军。
  还好,后边很快呷哒呷哒赶上来一辆“驴吉普”,咱们赶紧招手。
  “同志,麻烦搭下车好吗?实在怕把驴累着,咱们把行李放车上,人步行成不?”我说完话才发现坐在前边赶车的居然是个上士班长,自己人。
  “上来吧,连人都上来吧,咱这是公家驴,专门拉公家人。”多好的战士,又是一活雷锋,知道哥几个累。
  坐解放的感觉是忽悠,做驴车的感觉是悠忽。王厚忠还挺能装,感觉自己是军官,怎么的也得有专车接送,这“驴吉普”看不上眼,象是怕丢了份,只是把行李放上,人跟在地上快步紧跟。
  我心说“又他妈装逼了,当年你在家种地,连驴可能都养不起,这会儿倒来驴脾气了。”
  赶车的战士对我们很客气,一路上不等问就把团里的一些情况介绍个差不多。
  我也觉得奇怪,这部队没听说装备驴车啊?在学院学习部队编制时教员没讲过,教材上也没有,只是说刚解放的时候,火炮由骡马牵引,炮弹有牲口运送,炮班还专门编制一个驾驶马车的“驭手”,可那都哪百辈子事了,现在还装备驴车真让人大开眼界。在前线也看到过骡马运送炮弹给养,那是征集地方老百姓的,因为山地地形运输车开不上去才不得已而为之,即使在前线也没怎么发现过驴的踪影。
  我坐在驴车之上自然跟着驴一个节奏一个频率的呷哒,注意力也转移到驴身上。
  “我说班长,你这驴是编制的?”部队有个习惯,战士之间见着不认识的战友同志打招呼都称对方为“班长”。
  “哪是编制的,咱们是装甲步兵团,每个班都有一辆装甲输送车,这驴是连队花钱买的,主要是给炊事班买菜,再拉点什么日常用品。”
  没等我接着往下问,赶驴战士又说了。
  “全团几乎所有连队都‘装备’了驴车,山沟里还是数这东西管用,别看那伙汽车兵牛逼闪闪,越野机动能力还赶不上咱这驴。”
  几个坐在驴车上的排长哈哈乐了几声,正说着话,马达阵阵一股黄烟从旁边掠过,正是那台被河沟挡住的解放,开车的大胡子志愿兵牛逼哄哄的带上了墨镜,装着没看到我们一直向团里驶去。
  “妈的,停车!停车!”王厚忠跟着汽车小跑了几步,猛喊了几声。
  解放车理也没理,扬长而去还把他笼在一片黄土尘烟之中。
  王厚忠没有办法,也不知道还有多远的路,只好屈尊一屁股坐在驴车之上,这小子块头大,那驴估计承受不了多大重量,忽的一下大家都觉得往下沉了不少,要怎么说“小毛驴拉车没长劲呢”。
  “‘老志愿炮子’,神气什么?再神气也跟我一样,大头兵一个。”赶驴战士不紧不慢的赶驴说话。
  “志愿兵也拿工资,还可以在城里找对象,应该不错的啊。”看出来了,驴车上边只有我一个人在和赶驴战士白话,其他人都呷哒的不太耐烦。
  “远看一条线,近看原来‘老志愿’哈哈,让他们现在神气,团里马上就要收拾他们了,太不象话了,都他妈农村的好娃,没转志愿兵之前一个个撅腚玩命干工作,这一转上立马‘船到码头车到站’,牛逼哄哄的好象提了干,什么活也不干,个个成了大仙。”看样子赶驴战士挺愿意接近我们,毕竟咱们也是干部啊,对战士来讲向干部靠拢应该是明智的选择。
  迎面又过来一辆“驴吉普”,驾驴的战士明显没有咱们驴车的“驭手”熟练,他可能是把驴当马了,玩起翻蹄亮掌,策驴狂奔。
  一阵黄土黄烟唿哮而来,我们的驴也受到感应,突然撅哒了一下,把几个驴车上的排长使劲掂了一下,估计老二都铬够呛。
  “**,使劲赶个驴**?”驾车的战士破口大破。
  狂奔的驴车载着另一个战士狂奔而去,想回骂一句的机会也没留给那位战士。
  “就这把式还赶驴?也不知有票没票?”战士骂完了就跟我们开始讲驴票的故事。
  “啊?赶驴还用票?”我有些惊讶。
  “当然了,我就是团军务股专门考核发票才可以上岗赶驴的。”
  头一次听说,连驾驴也得有票,看来这部队的学问比院校大得多。
  “这票得怎么考啊?也跟考车票似的?”一驴车的人恐怕只有我一个在不停的跟赶驴战士搭着话,其他人都紧捂着嘴,怕被泛起的烟尘呛到肚里。
  “对,就是考车票那种‘扣子’,要求可严了,碰倒一个杆就拿不到票,想再考得等一个月之后,事先还得通过驾驴文化知识笔试。”
  “我靠,赶驴还需要文化笔试?那还是赶驴吗?干脆办个‘驴大’、‘赶驴学校’什么的得了。”
  “可不是,团里专门请当地的老农来给培训过,否则这驴脾气掌握不好,也会闹出大事。上次六连一个兵赶着驴跟团长的指挥车相遇,那驴还是头倔驴,不听使唤,根本不懂礼节,脾气贼大,硬是挡着路不让团长车过去。”
  “那后来怎么办了?到底让路没?”
  “让啥呀,赶驴那小子比驴还倔,说什么不给让路,最后把团长气的摔了帽子,回到团里就让政治处给那个赶驴的兵记个团嘉奖。”
  “这也没气着团长啊,我还以为要给处分呢,怎么他带着驴挡道还有功了?还给嘉奖?”这回不是我说的,驴车上的人都把捂着嘴的手拿开,睁大眼睛也不怕迷了,纷纷开口说话充满了好奇。
  “哈哈,不懂了吧?咱们团长就是这脾气,看到虎气十足的兵就喜欢,用团长的话讲那是‘敢和团长叫劲耍驴的兵全军也挑不出几个,肯定不是孬种。’”
  “驴吉普”快接近团大门的时候,战士说了句“这就是团机关楼,你们下车直接去就成,我得拐了,我是团直警侦连的,在那边,本来想送你们到楼门口,可怕被军务股纠察队挑出什么毛病,不好意思啊。。。。。。”
  直到这时候,坐驴车的排长们才想起道谢,战士也没多说话,轻轻的照驴屁股上抽了一小鞭子呷哒呷哒一溜小烟。
  我的第一印象,这个团队始终笼罩在一片黄了吧叽灰了吧掺的土里,怎么觉得都有点当了“黄军”的感觉。
  大门还是那种“棺材式”,只不过团级“棺材”比我们学院的军级“棺材”小了几号,机关只有一座楼,四层方块,建筑设计上看不出半点特色,估计随便找个人画吧画吧用没用尺都很难说就设计出这么个黄楼。之所以没叫红楼、青楼,完全是外边刷着浅黄的涂料决定的,黄色也是近期才刷上的,否则我进楼时不会蹭身上很大一块黄,估计要跟黄干上了。
  团政治处干部股的黄干事接待了弟兄几个,大家把行李放在干部股办公室的地上,笔直站立,等待分配。
  黄干事脸不黄,煞白煞白的,象用刀把肉皮上边一层轻轻割去,底下那层就是他的脸色,戴着一幅黑边眼镜,面相诗文,不爱理人,对我们基本属于爱搭不理,也就是没瞧得起的意思。
  “你们先等一下,一会股长回来再分到各连。”黄干事听完我们简单的自我介绍,只说了一句也不让座,也没有水喝,就让哥几个站在原地傻等。
  第二卷 褐色土 第三章 驴颓
  也许我打小就是一付驴脾气,所以对驴有着广泛和深厚的研究。
  驴(Equusasnus)马科,驴属。分为大、中、小三种类型,我们部队驻地的驴体高在在八十五至一百一十公分之间,体型较小,就是普通所说的毛驴子。
  关于驴的典故估计谁都比我知道的多,除了“黔之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之外,什么“好心当作驴肝肺”、“驴唇不对马嘴”、“驴脸大下巴”、“懒驴打滚”等等。但用做骂语,恐怕知道的人就很少了,我还是在学院班里夜半白话对骂时根据弟兄们的语录整理归纳的。最狠的就是“驴鸟”、“驴颓”、“驴熊”(孬种)三个词,尤其前两种都是以公驴的生殖器官来骂男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喊出这三句中的任何一句,骂的太狠,容易招惹人跟你耍驴玩命。
  王厚忠初到部队就是第一个享受此种待遇的人,他还不傻,知道人家是在骂他。后来我在战场上一次将三种骂法悉数搬出,将这小子骂个狗血喷头,当时情绪激动差点没毙了他。
  我们一行七八个新排长背着行李满脸黄土风尘仆仆进了机关楼,干部股办公室就在一楼,并排两个屋,室内摆放跟一般的机关差不多表面看着很整齐。我们进的是干部股长独霸一屋的办公室。后来才知道,团机关楼设计的不合理,房间太少僧多庙小,连副参谋长和政治处副主任都没有单独的办公室,一般股长也就是跟本股的参谋、干事同居一屋办公,唯有这干部股长非常特殊,可以想见此人在团里的地位和势力得有多大,基本上除了团长、政委、参谋长、处长等人,恐怕就得数他了,标准的实权派。
  干部股股长王东升长着一付标准的“驴脸”,面相很猛,有点象国民党军统特务头子戴笠。老人们早就跟我讲过,凡是面相与动物接近之人必定大有来头,一定暗藏机缘,所谓“异相之人”。
  王厚忠听说股长姓王与自己还是本家,就主动上烟与之套起近乎,也不动脑子想想全国姓王的海去了,都归拢一块能组成世界第几大国。股长把他的“红塔山”推开,自己掏出那个年月刚刚时兴的外烟“长箭”叼于嘴上。王厚忠又赶忙拿出“防风火机”上前点火。
  要说该着王厚忠掉链子,那“防风火机”跟我也有渊源。说来话长,那个年月,不知哪伙牛人从国外倒回来的,大街小项各路傻逼开始玩起防风打火机。当时卖的很贵,普通人用不起,凡是觉得自己有点份量的牛逼人士都随身携带,不抽烟也带着,一按下去,小火苗火炬似的滋滋往出窜,多大的风天也生生不熄,几乎成了身份的象征。
  班长的防风打火机还是我送给他的,不过我可不是“上炮”贿赂他,我是憋着“坏水”有意坑他。
  我的打火机也是“二手货”,从地摊上花四十块钱买来后用不几天就坏了,拿去修一次二十块钱,那可是我当学员一个月津贴的二倍啊,于是毫不犹豫的送给班长。
  这厮早就对我的防风打火机剀觑已久,垂涎三尺。看我主动相赠,不知是计,立马千恩万谢,如获至宝。
  就是那个败家的防风打火机,我四十元买来,送给班长,这小子修一次二十,修一次二十,随身携带一直到部队少说也得消耗个二百来块钱,相当于咱们这些排长一个月工资还多。
  王厚忠拿着刚花二十修好的打火机满脸堆笑的凑近“驴脸”王股长,也该着他倒霉掉链子,那打火机象是跟我一伙的,就是跟他做对就是不给他争气。“滋”的一声没见亮,又“滋”的一声还是没火苗,最后使出浑身的力气狠命来了一下,“滋”,妈呀,不好,柱壮的火苗子比平时长出来大半截。驴脸通常都是跟大下巴配套,王股长的大下巴立马被烫起了这么大个一个火泡。这么大个是多大个?就是这么大的个,恕我笔拙文字上比量不出来,反正王股长“嗷”的一嗓子,蹦将起来,接着就拉下驴脸一声断喝。
  “驴颓!”
  这可是我们团里最狠的一种骂法,一般人轻易不敢使用,容易引发“战争”,只有首长一级对下属发大火生大气才来这么一嗓子“驴颓”。我从毕业到团一直干到师作训科之前,在团里恐怕就听过不超过三回此种骂法,王厚忠挨这次算是其中之一,可见问题有多严重,把权势人物王股长得罪成啥样。
  王厚忠叫苦不迭,本想拍驴屁,没成想拍驴蹄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