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8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2-06-05 14:44      字数:5015
  礼部尚书高大人、刑部尚书何家还是中立。更有许多勋贵之家夹杂其中,郑国公常家、定国公樊家、武定侯家也是根深叶茂,极不好对付。
  这时候左和德出事了,恐怕他们这边很难推举个人出来。
  了解事情的经过之后,张居廉脸色阴沉地吩咐陈彦允:“你先去看看那人的尸首,有无不对的地方。”他要亲自去问左和德的话。
  陈彦允应是,徐昌带着张居廉去牢房。顺天府通判王大人请陈彦允去停尸房。
  仵作解开了麻布让陈彦允看。
  陈义经验丰富,走上来翻动尸首:“……没有别的伤痕。腹部淤青,应该受了内伤。你拿刀过来。”
  仵作有些惊讶,这验尸仵作是最下等的工作,他自己本就是做殓尸送葬的人,才被请来做仵作。没想到这官老爷模样的人也要亲自动手。他连忙递上一把尖头刀。
  陈义也知道这些仵作,多半本身是从事丧葬,只是来糊弄口饭吃的。后代都不得参加科举。大多数仵作也没什么验尸能力。他早年倒是随着老仵作学习过。知道怎么验尸。
  陈义先叮嘱这个仵作:“你在旁边看着就行了。不过你得记住了,这些事都是你做的,和我们没关系。知道吗?”
  仵作连忙点头。又不由得看向一旁站着的陈彦允。
  这位官老爷竟然也不避讳。听说他就是当今的东阁大学士……只是沉默地看着,一言不发。
  陈义很快就验完了尸,护卫端了热水过来给他洗手。
  陈彦允看了江严一眼示意,他便上前一步。打赏了这仵作一袋银裸子,一行人才出了阴暗的停尸房。
  陈义边走边和陈彦允说:“三爷。这伙计即便头部没有受重击,恐怕也活不久了。左大人下手真重,脾脏都破了。不过奇怪的是,这人生前曾饮过酒。吃了一顿好好菜……”
  左和德当年抗倭的时候威名赫赫,手脚重一点都不奇怪。
  “死囚要被问斩了,也有一顿好酒好菜。”陈彦允叹息一声。“左和德被人害了。”
  等他们回到宴息处,范晖也已经回来了。
  范晖起身向陈彦允拱手:“陈大人来得倒是早。”
  陈彦允笑笑:“比不得范大人。听说当时左大人伤人的时候,您正在醉仙酒楼?”
  范晖颇有些不好意思,清秀的脸露出几分赧然:“当时范某在醉仙楼宴请客人,正好听到楼下喧哗。赶过去看就发现左大人正捉着那伙计的衣领殴打。范某还想下去阻止,无奈范某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那时候醉仙楼里还有别的权贵在,事情恐怕都传开了。范某也没有办法……也只能过来做个见证了。”
  陈彦允坐下来喝茶,又问道:“范大人当时宴请何人?竟然这么巧遇到左大人。”
  “……是国子监祭酒李大人。”范晖笑了笑,“我们是同科进士,也经常在醉仙楼喝酒。”
  徐昌陪着张居廉过来了,众人起身给张居廉行礼。
  张居廉颔首,坐到范晖身边:“左大人喝酒之后,那样子可还清醒?”
  “下官看来是神志不清,而且十分激动。便是有人拉他也没有住手。”
  怎么这样问?
  陈彦允看了张居廉一眼。
  张居廉依旧面色阴沉。
  范晖连忙道:“下官倒是可以做个见证,说那伙计是自己撞到铜瓶上的,料想也不会有大问题。”
  陈彦允拿着茶盏的手一顿。这个范晖太急功近利了……
  张居廉果然警惕起来,淡笑道:“这就不必了,范大人还是实话实说吧。”
  范晖脸色一白,又强笑道,“是是,倒是范某多虑了。”
  刚好也看到刑部和大理寺来人了,张居廉随即和陈彦允上了马车离开顺天府府衙。
  等上了马车,张居廉才和陈彦允说:“那个范晖无事献殷勤,恐怕心里有鬼。你好好注意他。”
  陈彦允点头:“学生也觉得有些蹊跷,范大人遇到左和德太巧了些。”
  张居廉嗯了一声,闭目靠在垫子上,问他:“九衡,那尸首可有异样?”
  陈彦允淡淡答道:“确实受内伤颇重,是殴打所致,别的倒也看不出什么。”
  “不中用啊……”张居廉叹了口气,“他被人害了还浑然不知。我看就是把他推上兵部尚书的位置,恐怕也坐不稳。”
  张居廉果然猜到左和德是被人害了。
  陈彦允现在对张居廉有所保留,自然不想把一切和盘托出。张居廉即使猜到,现在人死了也是死无对证,他没有办法。这样也好,要是等张居廉掌握了兵部尚书这个职位。恐怕才是真的把持朝纲了。现在他还需要忌惮很多人,特别是手上有兵权的人。
  赵寅池虽然是中立派,却也是向着长兴候家的,毕竟老长兴候对他恩重如山。当年睿亲王宫变谋反,围剿长兴候。赵寅池就即刻调兵去救人了。失去了赵寅池,对叶家肯定有影响。
  陈彦允问道:“咱们这边本来就没有合适的人选,没有了左和德。恐怕就只能让常家的人来任了……您可有别的打算吗?”
  张居廉睁开眼看着陈彦允。淡淡地说:“九衡,自从你成亲后,性格就温和了不少啊。”
  陈彦允笑了笑:“老师见笑。我本来也没什么斗志。”
  “上次我倒是远远看了你夫人一眼。”张居廉说,“倒也真是国色天香,你好福气。”
  他什么时候见过顾锦朝了?
  陈彦允自然只能谦逊:“拙荆愚钝,总是要我照拂她得多。还是要操心的。”
  “这么个人,你自然要当宝哄着。等你幼子出世了。我会来亲自道贺的。”张居廉笑了笑。“到时候,再给你个封红。”
  两人在回春坊分开了,陈彦允上了自己的马车。
  他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和张居廉比起来,他显然定力还不够。
  张居廉心深如海。除了自己还能猜到几分,别人更是摸不着头绪。
  江严捧了杯峨眉雪芽给他,问道:“三爷。咱们现在要回去吗?”
  陈彦允摇头:“去府学胡同,要是有人问起。就说咱们有东西落下了。你派人去玉柳胡同传话,用我要见叶限。”府学胡同和玉柳胡同相邻,玉柳胡同正是长兴侯府的所在。
  马车嘚嘚地回府学胡同了。
  叶限正在书房里逗他的虎皮鹦鹉说话。
  之书在旁边帮着递鸟食。
  “世子爷,您上次养了一只会背《论语》的鹦鹉,这只您要教它背什么?”之书很好奇。
  叶限用指尖逗鸟儿的喙,慢慢地说:“这鹦鹉比人聪明,就教它背《孟子》算了。等它会背了你就拿去送给夫人,让她跟着鹦鹉好好学学。”
  之书蹲着看了半天,有点累了。
  “您可别又把世子夫人气哭了,上次您让世子夫人背《论语》,不是哭了整整两天吗。侯夫人还叫了您去说话,世子夫人大字不识,您太为难她了……”
  叶限精致的眉一皱,接过帕子一根根擦手指,很矜贵的样子。
  “母亲要我陪她,我能和她说什么?不是今天和母亲说了什么话,就是自己绣了什么花,吃了什么好吃的。烦都要烦死了。若是不背,叫她别来烦我就是了。”他扔下帕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书房。
  之书眼巴巴跟着出去。世子爷不喜欢世子夫人,众人皆知。两人到现在都没有真的圆房……要不是知道自家世子爷脾气古怪,也从来不近女色,恐怕世子夫人都要被人笑话了。
  当然其实世子夫人已经被人笑话了。
  世子夫人又脸皮薄,整日哭哭啼啼的,世子爷看到就更不喜欢了。
  之书叹了口气,世子夫人长得这么好看,世子爷都不喜欢,也不知道他要喜欢什么样的……
  叶限刚走出书房,李先槐就跟上来了:“……世子爷,都做好了。那伙计的家人已经安顿好了。左和德已经被收押了,下午恐怕就要转入刑部了。”
  叶限嗯了声,淡淡地道:“范晖还没有来信吗?”
  李先槐摇头:“还没有,不过外面有人要见你。自称是什么……淮安居士,请你讨教诗词的。他说您一听就明白了。”
  叶限听到淮安居士四字,眼中冷光一闪。
  陈彦允……他来找他干什么!L
  ps:大家别担心女主置身事外,女主是内宅的人,其实不好过问这些事。这个问题应该就快要解决了,她要是想帮老陈出谋划策,其实真的不容易!
  ☆、第三百零二章:高人
  叶限想了想,特地换了件宝蓝色杭绸直裰,披了羽绉面的披风去见陈彦允。
  陈彦允的马车停在府学胡同的尽头,他那个叫陈义的护卫正守在外面。
  江严挑开帘子,请他进去。
  马车很宽敞,里头摆了一个铜炉子,陈三爷正拿着茶壶倒水。
  “世子爷请坐吧。”他放下茶壶,将那个青瓷缠枝的茶杯推到他面前,笑道,“陈某手艺不好,世子且将就着吧。”
  叶限看了陈彦允一眼,陈彦允依旧是儒雅的笑容,看不出端倪。
  他慢慢端起茶杯:“要是陈大人趁机将我毒死,倒是也不错。您的护卫再趁机把我的护卫杀了,岂不是死无对证吗。您说,我该不该喝这杯茶?”
  陈彦允淡淡地笑:“世子爷敢来,应该有万全准备吧。你铁骑营里高手众多,我偷袭也不能轻易得手。况且陈某要是想杀世子,肯定也不会是这个时候。”
  叶限才喝了茶。也笑了笑,“陈大人倒是没有谦虚啊。”
  他看向陈彦允:“既然陈大人手艺不好,应该不是专程请我喝茶。究竟有什么事,便直说吧。”
  陈彦允摩挲着佛珠,收敛了笑容:“世子爷最近的举动有些冒险啊。陷害左和德,让范晖在张大人面前露脸……要做这一箭双雕的事,想必风险很大。”
  叶限面上镇定自若,心里却已经波澜骤起了。
  陈彦允怎么知道他做这些事的?
  他知道了,为什么不是告诉张居廉,秘密除掉范晖,而是来找他呢?
  陈彦允究竟想做什么!
  陈彦允并不在意。继续道:“睿亲王宫变的时候,世子爷有高人相助,才斗得过萧游,算计得了睿亲王。怎么现在这个高人没在世子爷身边指点吗?世子爷这般行事,可有些锋芒毕露了。”
  “高人?”叶限微皱起眉,不明白陈彦允在说什么。
  陈彦允是观察别人神态的高手,很容易就能看出。叶限的惊讶并不是装的。
  难道这个高人并不存在。萧游其实没死?
  这也说不过去啊,如果萧游还在叶限身边,肯定是不会让叶限做出如此冒失的举动。
  叶限非常聪明。但是他太年轻了,他也并不了解张居廉。
  连陈彦允这个跟了他好几年,他亲自提拔起来的人,张居廉都会怀疑。怎么还会冒用突然出头的范晖呢。所以范晖突然的示好,张居廉反而会忌惮他。
  陈彦允缓缓道:“此人提醒世子爷萧先生有问题。世子爷应该不会忘了吧……”
  叶限这才反应过来,陈彦允说的那个高人……不就是顾锦朝吗?他用一种很古怪的眼神看着陈彦允。“陈彦允,你这是什么意思?”
  连陈大人都懒得称呼了。
  陈彦允语气温和道:“陈某只是和世子爷闲聊而已。”
  叶限想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他笑了笑:“这个高人……该问陈大人你才是。你来问我做什么。岂不是想嘲笑我?”
  叶限突然没有想交谈下去的意思了,他放下茶盏,冷淡地说:“叶某还有事。就不陪陈大人闲谈了。陈大人自己品茗吧。”他退出马车,等着他的李先槐有点没反应过来。
  叶限已经阴沉着脸走到前面去了。李先槐才跟上去。
  李先槐有些不解:“世子爷,怎么了?”
  叶限也没有回话。
  李先槐抓不住头脑:“陈三和您说什么了?属下在外面听得……他好像知道咱的事了!”
  叶限却突然站定了,这事不对……他好像把事情想复杂了。
  陈三爷来问他,应该是来试探他,他真的不知道那人是谁……他这么一说,陈彦允反而会起疑了。
  叶限走后,江严在和陈三爷说话。
  “三爷,属下怎么听不懂世子爷的话。他的意思是……那个高人咱们认识?”
  陈彦允也不知道叶限那句话什么意思。
  不过根据叶限的话来看,这个人应该是存在的,而且,和他有某种关系。
  那究竟应该是谁呢?
  等陈彦允回到陈家的时候,顾锦朝还没有醒,他挑了罗帐看她。她蜷缩在被褥里,呼吸很平稳。
  听到动静,顾锦朝就醒了。
  看到槅扇外天都黑了,顾锦朝才坐起来,竟然不知不觉睡了这么久……
  看到陈彦允穿着一件灰色的直裾,顾锦朝才知道他出去过了。她朝他笑了笑:“您什么时候出去的,回来也不叫我……”她该准备晚膳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