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2-06-05 14:36      字数:4908
  了都不知道。”
  被人害死……
  顾澜看着这只鎏金簪的目光不由得谨慎了。她迟疑了一下,轻声问:“不知是母亲哪位故人的……”
  “是你云姨娘的。”宋姨娘嘴角一弯笑起来,“她待人最是温和了,我总是想着她……她难产那日,哀嚎得十分凄惨,大家都围在厢房里,我就悄悄到内室拿了她一根不起眼的簪子。”
  “后来你父亲无数次看到这根簪子,但是他却一点没有认出来这根簪子是云姨娘的。我当时便想,你父亲表面看起来如何喜欢云姨娘。其实也不过如此啊……”
  顾澜的声音更低了:“您是说……云姨娘是被人害死的?”
  宋姨娘嗤笑了一声,手指细细地抚摸着簪身:“那丫头再怎么粗心,也不至于会把汤药弄错。”
  “你知道顾锦朝最弱的地方在哪里吗?她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也不在意顾锦荣。她甚至不在意你父亲是否疼爱她。她最在意的便是纪氏……”
  宋姨娘的眸光变得十分冰冷:“我原先虽然有略施小计污蔑过她,却从来没有害过她!她的恶名是怎么来的,她自己比谁都清楚,现在倒想全部赖在你身上!要不是她引了文夫人去厢房,要不是她暗中助流言传播,还非要把原先的事都加给你,你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顾澜望着宋妙华的神情许久,突然觉得心中莫名悲凉。她伸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母亲,我不想嫁给穆知翟……”
  “他那么痴傻。又长得肥圆……我不喜欢他……”顾澜说着说着突然哭起来,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在许多人面前哭,但那些不过是为了博取同情,现在她是真的觉得害怕。
  宋姨娘轻轻地拍打她的背。顾澜哭了一会儿才缓过来。她拉着母亲的手道:“我不要嫁给穆知翟,我一定要想办法阻止……母亲,我们要让纪氏早点死,她死了,我就不用嫁了!”
  她被泪水洗干净的眼眸,显得格外清亮。
  宋姨娘看着自己的女儿哭得如此伤心,真觉得心也被撕裂了。当年她一心喜欢顾德昭。不顾他有了正妻,嫁给他做了妾室。澜姐儿因为出身不如顾锦朝,从小没少受委屈。
  现在还要因此嫁给穆知翟!她怎么可能忍心!
  宋姨娘摸着顾澜的头发,轻轻地道:“母亲知道。”
  两人细细聊了许久,顾澜才擦干了眼泪向母亲告辞,她还要回去继续抄书。
  内室的门扇打开。顾澜才走出来。低垂着头的紫菱连忙跟上顾澜,脚步有些慌张。巧薇看着紫菱消失在门外,才跨进内室。
  她替宋姨娘解下头上的珠钗,轻柔地道:“姨娘,我们这扇新的榆木门扇虽然花纹精美。倒不如原来的水曲柳隔声。里头的人说话,外面能听得隐隐约约……”
  宋妙华取下珊瑚耳坠儿,说道:“现在也该把内鬼揪出来了……”
  上次她和顾澜在内室商议李夫人的事情,外面是有一个新来的小丫头的,她记得自己当时心情不好还斥责了她几句……宋妙华眼睛微眯:“那个叫绣渠的丫头,是从哪儿来的?”
  巧薇答道:“是随侍处选上来的,听说这丫头在随侍处的时候,和顾锦朝的小丫头雨竹交好,奴婢私下来打听过,当日有婆子看到她和雨竹一起往清桐院去了。”
  宋妙华笑了笑,轻轻地道:“私下打死,扔到乱坟岗去。对外说是放回家探亲,就再没回来了。”
  巧薇点头应诺,又想起刚才紫菱慌张的脚步,问宋妙华:“那个紫菱愚笨不堪,不会审时度势,实在不配伺候小姐……何况她今日在外面,还听到您与小姐说的话,要是也像绣渠似的可怎么办……”
  宋姨娘叹了口气:“她虽然愚笨,但对澜姐儿也是忠诚,我才留了她这么久。眼见是个不会处事的,当日她就守在厢房外面,竟然也不知道来告诉我一声……罢了,她今年也十六了,随便找个人配了吧。”
  巧薇笑着应诺。
  紫菱也是有些忐忑,她刚才在门外听到的话,实在不是她该听的。平日帮着小姐对付顾锦朝就够了,今日小姐竟然还说什么要夫人早点死之类的话,小姐也不知道会不会怪她……
  她心里有些担忧,等到她回过神来,才发现顾澜走的根本不是回翠渲院的路,而是往清桐院去。
  紫菱连忙问道:“小姐,咱们不是要回去抄书吗?”
  顾澜平静地道:“既然我是打着看长姐的旗号出来的,不去看看她岂不是可惜了。”
  天色虽然已经黑了,但是锦朝才从母亲那里回来。她今天在母亲那儿赖了一整天。因为今天是四月十八,母亲前世死的日子。她总要亲自看着母亲好好的,才放心的下。
  纪氏几次都赶她回去,锦朝可是对外称重病的,这样一直赖在她这儿像什么话。
  锦朝却笑着不依她。一直到傍晚看着纪氏歇息下了,她才带着青蒲回来。刚坐下没多久,白芸就过来通传,说顾澜来看她了。
  锦朝略一思索,随即笑笑:“她这是来找我算账的吧……让她进来吧。”
  顾澜走进来,屈身行了礼道:“长姐病了这么久,我很是担心,今天特地来看看。”锦朝打量她,顾澜穿着一件湖水蓝莲瓣纹褙子,素净的挑线裙子。头发绾了小髻。只戴了一支镂雕的羊脂玉簪。
  她抬起头,表情十分平静,目光却很冷冽。
  锦朝颔首道:“你有这份心就好。”让青蒲给她端锦杌来。
  顾澜轻柔地说:“二妹在自己书房抄书,见书中一句话说,忍辱含垢。常若畏惧。二妹觉得说得很好,长姐对我的恩情深重,我可是要牢牢记住的。可是长姐您也要记得,今日的我是如何受你侮辱,往后您就会懂得二妹今天的感受了……”
  锦朝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笑道:“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我记得这句话的原句是: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姐姐虽然不如二妹学了《女诫》,但是这句话还是记得的。”
  她看着顾澜平静的面容。突然觉得十分可笑,“你想说你是忍辱含垢?二妹你还不懂吗?这不是我对你的侮辱,这只是你的报应。”锦朝的声音很轻,“你要是真的做到了有善莫名,有恶莫辞。我又怎么能设计你呢。我只是报复了你一次,你原来无数次陷害我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有忍辱含垢了?”
  顾澜冷冷地看着锦朝,低语道:“我原先是害你,那是你自己笨!怪不得我!”
  锦朝冷笑:“这倒是可笑了,难不成只准你害我,在背后污蔑我的名声,就容不得我反击一下了?二妹,这天下断没有这么不公的道理!”
  顾澜深吸了口气,“我原先害你,却没有推你入火口!只是离间你和顾锦荣而已,你名声败坏,我虽然有责任,却不能全怨我!你却让文夫人到处传我搬弄是非,让我名声扫地!我以后就不得不嫁给穆知翟了,你这是想毁了我!”
  锦朝不知道顾澜心里竟然这么想的,她叹了口气:“我从没让文夫人传这些东西,况且文夫人说的也是真的,你自己要是没做这些事情,谁又能编出这些流言传出去呢?”
  她想了想,觉得顾澜虽然多次害她,却也不至于真的危及自己真正在意的东西,锦朝便想劝她最后一句:“……人不可貌相,往往那花团锦簇的,未必是好人。穆家大公子虽然长相一般,却是个良配,你可以好生想想。”
  顾澜狠狠地看着她,最后又笑起来:“我是不会嫁给他的,长姐,你日后多加小心了,二妹我恐怕不会是不会罢休的。”她屈身行礼,带着紫菱离去。
  锦朝不再管她,吩咐青蒲去打一盆水来。
  顾澜似乎不觉得自己做的有什么错,好像什么都是她的不对一样。
  她这个骄傲的性子,以后会害死她的。
  ☆、第五十六章:绣渠
  四月将尽的时候,门楣外的西府海棠已经要开过了,粉红的花蕾渐变成淡粉的花云,石阶上落了一地的花瓣。倒是荷花刚开不久,湖中遍是白色和粉色的菡萏。
  从清桐院的花厅看出去,就能够看到正在凋零的西府海棠,花如积雪。
  花厅中拉了一道稀疏的竹帘,新请来的先生正在教授锦朝琴艺。
  前几日父亲从自己同僚,户部员外郎刘秉湖那里得了一把百年老杉木朱砂琴。他对琴艺研究不多,想了想就让小厮给锦朝送来了,又重新请了一位名家教她琴艺。父亲这几日有什么好东西就爱往她这里送,锦朝心中明白是父亲觉得愧疚,也什么都不说,尽数收下。
  原先教授锦朝琴艺的是一位号子虚的老先生,在锦朝未及笄的时候就回乡养老了。父亲新给她请的是一位才三十的先生,虞山派的传人之一,号望溪。
  这位望溪先生琴艺也十分不错,只是男女之妨十分讲究,教授锦朝琴艺时,非要下人拉一道帘子在中间,即便锦朝弹错了,也从不过来指正锦朝的指法。
  锦朝学琴是回顾家后,十岁的年纪,学了三年。孩子还小的时候可学不了琴,手劲儿不够大,按弦不紧出不来声,按弦紧了手指会被磨疼。只有等到按弦的地方磨出茧,那才不会疼。锦朝已经一年多没有学琴,手上的茧早就没了,第一次在望溪先生面前弹,弹久了手指就磨得生疼,也弹得磕磕巴巴。
  这位望溪先生听了便十分不满,轻声嘟囔着:“不是说在子虚先生那儿学过吗……”
  锦朝听了微抿了抿嘴。子虚先生名誉燕京,程望溪是觉得她丢了老先生的脸。
  今日教琴,望溪先生弹了一遍《普庵咒》,再听锦朝弹一遍就忍不住说她:“我昨日已经弹过一遍,你怎么还是如此生疏?你是望溪先生教过的。怎么弹得这般差……”
  锦朝听得出他有些不耐烦。也不知道父亲是怎么把这人请回来的,他肯定是不耐烦教授自己。昨日他虽然弹了一遍,可是隔着竹帘自己却根本看不到他的指法和走弦,又怎么能弹得出来。
  她不由得说道:“先生不如把帘子撩起来。既是教授琴艺,自然是师徒情谊,先生不必拘礼。”
  程望溪却十分不赞同:“算了,我再弹一遍,你好好听着……”
  锦朝便不再说话。
  等这位望溪先生离开的时候,锦朝从帘子的一端看过去,只看到他头发梳了个道髻,一身蓝布直裰,带着自己的琴童出了清桐院。
  她让采芙把琴收起来,觉得有些烦闷。
  青蒲端着黑漆方盘过来:“小姐。天渐渐热了,您也喝杯酸梅汤降降火气。”
  又从袖中拿出一个手指大的纸卷,递给锦朝道:“奴婢今早见一只鸽子落在海棠树枝上,仔细一看才发现它腿上绑着东西。见着奴婢就飞下来,奴婢取了信它又飞走了。”
  锦朝有些疑惑。信鸽本是那些走江湖的人常用的东西,怎么会跑到她这儿来了。
  她拿过纸卷一看,上面还有红色的封蜡,印了一个‘叶’字。
  叶……难不成是叶限?
  锦朝记得长兴候早年在四川剿匪,收了一帮三教九流的人入军,有些成了长兴候的护卫,还有些后来征战有功。封侯拜相。这些人后来都为叶限所用,还曾经夜探陈家,陈家的院墙上都留下了攀墙三爪钩痕迹。
  叶限用这种方式传信给她,难不成是萧先生那边出什么事了?
  锦朝进入内室后,让青蒲把门关了,才谨慎地打开纸卷。果然是叶限送来的。锦朝以为他是有什么急事,开头却讲他养的乌龟把锦鲤咬伤了、画眉鸟生了一窝浅绿色的蛋这类事情,纸不大,却密密麻麻写了许多无关紧要的事。锦朝看着不觉失笑。
  到了末尾叶限才提起,萧先生那边有事耽搁。半月余才能到。又说萧先生听了锦朝母亲的病情,传书给他说这病是身子孱弱,又长期抑郁所致,原本发病不该如此反复,要他们注意一下是否有什么异常。
  青蒲早在旁侧点好烛台,锦朝看完字条便用烛火点了。
  前世母亲死的时候,大口大口吐着血,血污都浸透了她的衣裳,那样子看上去十分的可怕。只是当时她并没有怀疑过母亲的病是否有人动手脚,听萧先生这么一说,母亲的病也是有些可疑……
  只是徐妈妈毕竟是外祖母身边起来的人,如果是有人下毒,怎么可能瞒得过她的眼睛?
  锦朝想了想,对青蒲说:“你去找佟妈妈,让她请柳大夫过来,就说我想再给母亲开一个疗养的方子。”
  青蒲领命去了,锦朝走到门外晒太阳。抱朴正卧在对面的房顶上,甩着毛茸茸的尾巴看着她。它现在长得像一团绒球,前几天还从耳房里咬了一只耗子出来,全须全引的。
  抱朴晒着太阳似乎有些困了,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跳到旁边的槐树上,沿着树溜下来去它窝里睡觉了。
  锦朝看着也觉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