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      更新:2022-06-05 11:48      字数:4881
  “小师弟,在愣什么,还不快走,一会儿别和夫子走丢了!”
  “诶!”应了一声,何庄庄急忙跟了进去。
  满秀搔了搔脑袋,难到她刚是认错了,可那衣服真像他早上穿的那身呢!肯定是认错了,不然他怎么走了,再说那衣服成衣铺一抓一把,想明白,她释然的笑了笑,仰头转身,正看见四处乱走的满豹。她急忙跑过去,蹦到满豹面前率先出声责问:“大哥你做啥走那么快哩,害我跑岔了气!”
  满豹前刻阴沉黑暗的脸,见到她后露出一丝光明,放松了面部表情,冷声冷气的回了一句。“是谁说下午要看庙会的?”
  一腔不快给满豹一句话噎了回去,满秀只好苦哈哈的低了头,小脚在地上画圈圈。满豹见她这样,不忍心骂她,只拉了她的手一道儿往北街走,心里琢磨着还要多久才能办完所有事情。
  这一头何妞妞托了品香楼掌柜,给在这县城找个两进小院子。方掌柜满满应了,说城西那头有不少卖房的,合计的三五天就能办妥。何妞妞笑了笑,跟姬无月打了声招呼,自己提着空篮子走了。站在凤仙桥头,细长柔软的柳树条遮住耀眼的阳光,何妞妞依着石刻纹狮栏杆,踮着脚左右不见满秀,想是自己来早了,便在桥头靠着石栏杆打哈欠。桥上人不多,多数是闲暇无事的文儒,面对河面,不时酸溜几句文言文,听得何妞妞小脑袋一点一点,越垂越低,最后恍如无人的小鼾声声了。
  桥下的船只上,一双深邃的眼眸盯着桥上的小身影,瞳孔幽深几许,见着她脑袋点的幅度过大,膝盖嗑到了脑门,勾了勾嘴唇,溢出爽朗的笑声。那一个嗑了一下也不见醒,偏了头继续酣睡。
  青衣侍卫蹙了蹙眉。他家爷又魔障了,一个人站在船头傻笑哩!不过这话他是不敢说的。
  “寒青,你说云家大少待会儿会是什么表情?”少年扭回头,一张过于灿烂的脸庞笑得春光失色。那双镶在眼凹里的黑曜石,幽深不见底,过于北方化的身高,同娃娃脸柔和到一起,形成一种矛盾的阳光之感。
  被点到名,寒青绷着脸,面无表情的回视他。随即是千篇一律的回答:“属下不知。”
  少年对他摇了摇头,扭回头嘀咕。“没趣的家伙!”
  寒青耳力很好的听全了少年嘀咕的内容,哽了哽脖子。他是没趣的家伙,那云大少就是更无趣的了,偏这位还要自寻苦头吃,自找罪受!心里一阵腹诽,接受到少年突然的回眸一笑,寒青立马放正脖子,眼观鼻鼻观心。啊,少爷不是在笑他,少爷只是魔障了,魔障了。
  满豹去把新买好的农具等物放到石大叔的牛车里,这才拉了妹妹满秀一路狂奔的到了凤仙桥,两只眼睛焦急的在桥上搜寻,很快就发现了桥那头的某只睡得不知身在何处的某人,脸上不由的多了丝自责。他还是慢了!
  “妞妞,你咋睡这哩?”满秀推了推坐在地上的何妞妞,见她不醒,声音又放大了几分。心里有些纳闷,以前何妞妞从不在地上坐的,她可是爱干净了,她很怕生,更别说在这人来人去的桥上睡觉,可仔细看看,这人是何妞妞没错呀!
  “谁呀!”任谁被打扰了好觉都不会有好脾气,何妞妞使力睁开眼,见满秀笑嘻嘻的看她,才想起自己在桥上睡着了,只怪那些酸儒,念的东西太像催眠曲。哈欠一个接一个,何妞妞站起身揉了揉酸麻的腿,一只胳膊挂在石狮子上,睁着一条缝的眼睛,软绵着声音跟条爬不动的虫子一般,一音一拖。
  “你——们——来——了,我——们——庙——会——去——吧!”
  说完再是几个哈欠,跟几百年没睡过似的。满秀不管她那么多,粗线条的拉着她转身往城北走,何妞妞脚下机械的迈着步子,两只眼睛是看着看着连缝都合上了,小身子晃得跟个醉鬼的舞步有得一比,不时的跟旁边的人来个亲密接触。
  满豹在后面看得心惊胆战,终于走到城北,他是衣服都给汗润湿了。满秀是根粗神经,拉着何妞妞一个劲儿的东拉西扯,只要后面有人应声,她也没回头,这跌跌撞撞的,愣是没给她发现。满豹是想说,不知怎么说出口,左思右想的,一抬头都到了北街。
  满秀见到耍杂的人嘴里喷出的火焰,甩了何妞妞的手,自己拍着巴掌,高声叫好。何妞妞被她一甩,实打实的跌到了地上。满豹的手停在她后面一公分处,又是迟了一步!
  “哎呦!”惨叫一声,何妞妞捂着屁股疼得两眼泪哗哗,这下瞌睡也没了,脾气倒是没少,只多。龇牙咧嘴的爬起来,没注意身后的人,怒气冲天的钻进人群,走到满秀身边,气哼哼道:“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拿酒精喷到火上而已!”
  “这个是不怎么好看,走我们去看那个耍猴的。”满秀拉过她,两人从人群的缝隙一溜的钻到另一堆人里。何妞妞被她的话噎得眉毛倒竖鼻孔只冒烟,她还想像着满秀能跟她呛两声泄泻火,哪知得了这么个答案,心里是火上加火,却是无力喷火,抓狂得都想挠墙了。满豹没他们手脚灵活,挤在人堆里想进进不来想出出不去,折腾好半天到了他们身边,两个小丫头看了一阵腻味了又跑去另一头,他想了想自己退出人群站在人少的地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紧跟着他们。
  两人粗粗过了遍眼,满秀一路巴掌笑声不断。何妞妞皱巴着脸,兴致缺缺,两只眼睛四处乱晃,尽是些她不感兴趣的玩意儿。忽然,她在看到了一条长廊的摊贩位后,两眼一下起了精神。扯了扯身边的满秀,指着那处。
  “走,去淘淘看有啥好东西?”
  “淘淘?”满秀不解。
  “咳!咳!呃——我是说去看看。”何妞妞给自己的口水呛住了。一下说溜了嘴,赶紧闭上嘴巴,幸好满秀没有多在意。
  木板放的小摊一家连着一家,从米、菜,到珠、钗,各种这个时空的物品应有竟有。何妞妞挑了一些女孩子的小饰品,心里盘算着该给妹妹们弄些鞋穿了,可她不知道她们的鞋码,心里一阵懊恼自己的粗心,二妹的衣服前面是破了几个洞,补了几个补丁,现在能穿两天,以后还会洗虚坏的,三妹妹的衣服是二妹小时穿的,现在都不合身了。倒处看了看,越看越觉着自己是个缺心眼的,什么事都想前不顾后的。吃的是刚刚有,就把穿的事给忘到脑后了,就她自己,现在还穿着双草鞋呢!
  两眼注视着摊位,她是再没有看下去的心情,转过身拉着满秀往回走。
  “妞,你买好了?”满秀挽着她的肩膀,脸上喜滋滋的,摸着手里的木簪子看了一遍又一遍。
  “嗯。该去找小弟了。”她心不在焉的回了声,停住脚看满秀。“你先去石叔那儿吧,我自己找小弟去,一会儿岔道口碰头。”
  满秀想了想自己还有几个地方没看呢!忙点了点头。“好,你去吧!我叫石叔等你。”
  院长爷爷
  走到两扇紧闭的朽了几个洞的老木门前,里面没得读书声,亦没有打闹声,何妞妞有些诧异了。抬手抓着铁门环,拍响木门。不多时里面走出一个瘦老头,蹒跚着步子边开门边咳嗽。这人,她之前来是没见过的。
  “您好,老爷爷!我是来接弟弟的,请问现在可是下学了?”
  “没哩——咳!咳。。。。。。”老人弓着背,咳得身体一扇一扇的,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何妞妞有些看不过去,走近几步,小手在他胸口上下帮老人顺着气。老人震了一下,随后笑皱了满脸皱纹。“哎——我这人老了,没用咯!”老人好了些,停了咳嗽,声音有些淡凉。
  “爷爷,您太悲观了。您没听过一句话么,叫家有一老如得一宝,老来宝可就是这个理,多少人想都想不到哩!”
  “呵呵,你丫头是个嘴甜的!”老人感到掏心窝子的暖意,脸上的皱纹随着舒心的笑容瞬间以鼻眼为中心,向四周漾开。
  “能得爷爷开心,丫头嘴甜那是应当的,多说几句,又不费钱!”何妞妞耍宝的眨眨眼,俏皮的话语逗得老人眉开眼笑。“爷爷,我看您这是身子弱了些,得补补,吃些养血理气的药,平时少吃冷硬的,这身子骨自会好的。”扶着老人往里面走,何妞妞心里盘算着怎么开导老人,一面又对自己过去的事感到愧疚,她自己的爷爷奶奶,对她百般疼爱,她无意中的话语,他们也能当真,并想尽办法给她弄,而自己理所当然的接受,还一直窝在家里凡事不问闲事不管,连帮他们倒茶端水的小事都不曾有做过,想到这些,她的眼圈有些发红。悔意如潮水,却是怎么也无法弥补了。
  “丫头,你怎么了?”老人感觉到身边人的异样,低头一看,正瞧见小丫头红着眼睛抹眼泪呢,他一时刚软化的心被刺痛了,担心的摸着小丫头的脑袋,两眼心疼的看她。
  “爷爷,我想爷爷奶奶了!”何妞妞甩了一把鼻涕泡泡,声音止不住的颤抖。老头听到原因却是更心疼她。
  “可是,他们不见了!呜呜,他们不要我了。。。。。。”何妞妞颤着肩膀哭得好伤心。“他们一定是觉得我不听话,嫌弃我了。爷爷!我好想告诉他们。。。告诉他们我知道错了——让他们原谅我,不要撇下我!我。。。还想要告诉他们我学会了洗衣,生火,做饭,我会自己编草鞋,我会种菜,种田,我学会了好多好多。。。。。。呜呜,爷爷!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以前是我太懒,太任性,是我不够好,才把他们气不见了!”何妞妞声泪俱下,令老头听得老眼含泪,心里是满满的感动,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到了嘴边只得了一声绵长叹息,大掌抚摸她的头发。轻轻的,缓缓的,一下一下,让何妞妞缓了缓悲伤的情绪。
  “咳——咳!咳。。。。。。”老人竭力忍着,还是咳嗽出了声。何妞妞赶紧搀着她,抹了把泪,小心翼翼的带他进屋。老人就住在院子大门边上的耳房里,推开门,里面一股子怪味,简单的陈设一眼可看全,就一张木板子床和一架朽了桌边的矮杌四方八仙桌,靠桌子里面放了一笼竹编箱子。桌上搁了几个粗杯茶壶,地上铺着张四方草席跪垫。何妞妞扶老人坐到床上,掀开被子的手立马停住了,这被面里塞的东西硬邦邦的,握在手里咯手不说,还不发热。
  “爷爷,你这里是什么呀?”何妞妞握着被子拧到老人跟前。
  老人一看,红了脸,转开头咳嗽去了。何妞妞了然,只好自己将被套拆了,一看全是烂成一团一团的棕毛皮,整个被套打开,却是不见一个好地儿,一抓一把渣滓。“爷爷,你这咋还能睡哩,赶紧扔了,再睡下去这都要发霉了。”何妞妞拿开上面的被面,用底下的包单一股脑儿的裹了棕毛皮,抖到了花园菜地里。回屋就见老人不好意思的眼神乱转,就是不敢看她。
  何妞妞笑了,走到床边,翻开床单,见就一层木板上边薄薄的均着一层剪了絮子的稻草,摁上去还是硬邦邦的。哎,要是有绷子床该多好,这边都是木板床,稍好点的铺些稻草,再不就是些几根架子搭了中间用竹子铺上,上面填了厚厚一层稻草的草床,不过却是最为舒服的。棉花呀,棉花,她真想念软软的棉被床。可也只能想,这边是没有的。
  何妞妞铺好床扶老人躺下,自己四处找了个木盆到井里提水倒了泡好,又匆匆跑到布坊买了新的棕皮被子和被面子,回到老人屋里,挑了跟粗线飞针走线马马虎虎给包好成盖被,给老人铺上。
  “丫头啊,坐下歇歇。”老人看不过意,拉着她的手不放。
  “诶,爷爷。我给你找些药来熬上,等会儿还要和弟弟赶车家去哩,两个妹妹怕是等急了,爷爷你又这样,我不放心,您让我给您弄好,我这心里才会舒坦!您先睡会儿,我不累的!”何妞妞摇着老人的手臂,甜甜的笑着安慰。
  老人听她还要照顾两个妹妹就松了手。“好吧,你自己注意着,别磕着了。”老人忽又想起她来这里接弟弟,忙补充道:“曹夫子今儿带学生上云学士处拜访去了,一时三刻怕是回不来,你等他们回,怕是会赶不到回去的车的。”
  “这样啊,我说书院怎生静静的,没个人气儿。”何妞妞细细思考了一番,让弟弟跟夫子去见识见识也是好的,现在没有科举制,只能认识些达官贵人,成了高官门客才有机会被举荐,谋个好前程。回家的事,自是好办多了,何妞妞走到箱笼边,慢悠悠说:“爷爷,您等会儿给我弟弟传个口信,让他晚上上品香楼去,我给他安排好,他去了会有人照料的。他叫何庄庄,是今天新来的。”
  “好,爷爷记下了。”老人眸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