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节
作者:古诗乐      更新:2022-06-01 10:07      字数:4857
  孙冰立在酒楼中央打量被包围的三人,突然指着娇娘道:“把这老女人拖到一边去,朕不耐烦看。”
  娇娘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就被带到一边,曹姽嫌恶地记起这张脸的名字,没错,就是孙冰。那个亡国的恩赦侯,被押到建业还敢觊觎女帝的人渣。
  康拓上前一步拿身体挡住曹姽,深深弯腰作揖:“小民初来乍到,不知何事惊扰贵人,万望海涵。”
  那方才出声的太监便阴阴笑了声,麈尾一甩,那尖端的毛发便拂过康拓的脸:“嘿嘿,哪里来的胡蛮子,敢踏进南越的地,却不知南越的道理。我们圣上最厌恶男子不修边幅,男子就该如女子一般,面孔洁净、白皙俊秀。你这样的丑熊,真是污了我等的眼睛。”
  要不是世态严重,曹姽还真能“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孙冰爱美色,竟也到了不忌男女的程度,可是下一刻她就笑不出来了,那太监竟然对孙冰谄媚道:“这等野人,净了面也不好看,不如直接割了头吧!”
  孙冰的身体痴肥,此时已经坐在中央的长条凳上,他没理那太监,反而指着曹姽道:“后面那个女子,把纱帽取下。”
  曹姽就站在康拓身后,眼见着孙冰说完这句话,康拓整个背肌就绷紧,像做小山包一样鼓了起来。曹姽犹疑了一下,拍拍康拓的肩膀,示意他让开,自己手腕一抖落就掀了纱帽。若那个孙冰真的贪图美色,那么凭着美色,擒贼先擒王还不容易吗?
  出乎曹姽意料,那个孙冰却是眼光往她脸上轻轻一扫,却是再没有兴趣的样子。曹姽暗自嘀咕自己是男装扮得太好,让旁人分辨不出呢?还是孙冰精力不济,被那交趾的爱宠淘空了身体?
  如若都不是,那这孙冰上辈子在太极殿那猥琐的样子,便是装出来的,这么一个下作的人,曹姽不能杀他,更懒得理他,倒让他一直活得好好的,勉强算是个善终。如今看来,说不得却是个有些聪明的人。
  果然那孙冰肥肉一抖,哼了声:“还道如何,也不过如此。”
  要不是形势比人强,曹姽一定糊他个大巴掌,她虽不是什么名声斐然的第一美女,却也是容貌排的上号的建业贵女,在这个南蛮小国的孙冰眼里,倒像个村姑。好在孙冰一副意兴阑珊的模样,也没理睬那个太监,说不定也就不了了之了。
  果然孙冰挥挥手要撤人,结果那楼梯像是遭了地震一般抖动起来,伴着来人的脚步,被踩得“嘎吱嘎吱”不停响,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曹姽定睛一看,下楼的竟是个极为高壮的黑胖女人,穿着也不寻常,就裹了一身色彩极为艳丽的布料,大半个胸部也在狂抖。头上横七竖八插满了首饰,胳膊颈项上也是“叮当”作响,那副景象本已经难以言喻,却见黑胖女人“娇呼”一声,一头扑进了孙冰的怀里,曹姽想着,以她的块头,一头把孙冰撞死自己也就省事了。
  那女人显然是瞧见了曹姽,这会儿撒娇耍赖起来,不过汉语说得很生硬:“皇上一个人在楼下玩耍,却不带着臣妾,原来是看上了别的女人。”
  孙冰显见很喜欢她,竟开口解释:“媚猪,朕哪里看上别的女人了?不过是野人有碍观瞻,让人清理清理。”
  那叫媚猪的黑胖女人一喜,脸上更黝黑了十分,便要求道:“既然这样,皇上便将他们交予臣妾。”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曹姽只能张口结舌地看着,想着这女人既然叫媚猪,想必孙冰也觉得她像猪,可是他似乎真的挺喜欢这猪的。媚猪得意洋洋地看着曹姽和康拓二人,尖细的笑声浑似猪的哼哼。
  她随意指了三个侍卫:“你们去打那个女人,打死了,就割了那个野人的头。要是这女人侥幸没死,那你们就去死!”
  作者有话要说:孙冰他,审美略独特……
  明天家里有点事情哈,周一见
  ☆、第七十三章
  那媚猪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脸上更丑陋十分,被肥短的手指点到的那三个侍卫面面相觑,也不敢违抗,慢慢便站了出来。
  曹姽一眼打量过去,发现都是些黑瘦精壮的人物,可能灵活些,但是以曹姽二石弓的臂力来说,足可以力匹敌,都不用出招。
  她拍拍康肃,示意他不用担心,便大步迎上前,客客气气朝人作揖:“贵人有令,莫敢不从,只是我等立约在此,万不可反悔。若我侥幸胜了,我也不取这三名护卫的性命。”
  她皮肤白皙、身量高挑,说起话来眉目飞扬、丝毫不怵,把媚猪看了个咬牙切齿。然孙冰就喜欢这样爽朗的女儿家,讨厌粗豪男人,因此恨不得将全国的男人都阉了做太监,宫内举办角斗,也是女儿赢有赏,男儿赢砍头,因此南越虽然是个男皇帝,却偏偏有阴盛阳衰之势。
  孙冰挺了挺肥胖的肚子,咕哝了一句:“那就这么办。”
  皇帝发了话,媚猪也不好有异议,只双眼冒火大叫一声:“你们三人都给我上!”
  自古南部就是蛮夷所在,自始皇帝派兵第一次进入岭南这片神秘的土地,中原人也不知在这里吃了多少亏。南人凶悍、蛮性,又因为地处湿热,个个黑瘦精悍,灵活得就像一只只猴子。
  只是猴子哪里有在曹姽面前放肆的余地,她原本为出门就选了一身轻便的短打,此时微微踏前一步,不等先前一人出手,一脚就踢在那人胫骨上,那人惨叫一声,已然软了下去。
  跟在后头的人刹不住脚,被曹姽手里的纱帽扇了个耳光,一时间眼冒金星,眩晕着不知东西南北。最后那人便犹疑着不敢上前,又不敢退缩,最后眼睛一闭往前冲,曹姽一记重拳,慈悲地让他晕了过去。
  媚猪眼见着曹姽轻取三人,脸色都不变一下,反而自己气得喉咙里“嗬嗬”直喘,边上太监看到了,惊呼着“娘娘要晕了”,连忙拿了麈尾扇了几下,扇得媚猪鼻子痒痒,打了好大一个喷嚏。
  还不等媚猪缓过来要大发雌威,孙冰却坐着鼓起掌来,一颗圆脸止不住地点:“好!好!真是女豪杰!”那双挂着黑眼圈的眼睛眯起来,嘿嘿笑道:“朕身边缺个女侍卫,你来不来?”
  曹姽大大方方地撇嘴,算是摸清了孙冰的脾气,这大概算个怜香惜玉之人,只是不喜欢同为男人的康拓而已,也怪康拓,不修边幅,才惹来这许多事体,便回道:“小民尚有父母在家,不可远行不归,贵人赞赏,不胜感激。”
  孙冰听了这话,突然就想起那个与自己爱好一致的父亲,怀念不已,推己及人,就没有勉强,反而赏了贴身的南珠扇坠给曹姽。
  媚猪看得眼里喷火,眼珠子一转道:“你走可以,这野人得把头留下。”
  这肥猪如此不依不挠,康拓都暗地里捏紧了拳头。若不是考虑城外大军,眼前这几人又哪里奈何得了他。
  不想孙冰兴致正高,便抚掌道:“难得朕见到这样一个英武的女郎,何必咄咄逼人?中原人讲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此便以‘耐刑’替头吧。”
  康拓没读过书,不知“耐刑”为何,看向曹姽,却见曹姽忍俊不禁望着自己,一双眼梢微翘的大眼流露出淘气的捉弄来,顿时有不好的预感。
  却见那太监趾高气扬走到他面前,递了把小匕首道:“洒家手脚没有轻重,你自个儿来吧。”
  康拓不明所以,没去接。
  那太监就瞪了对死鱼眼一般的眼珠斥道:“磨蹭什么,快把胡子剃了!”
  这话令康拓一愣,至此终于明白曹姽在笑什么,然大局在眼前,他瞬间就做出了选择。从前是出身卑下不修边幅,如今是康庄大道却怕不能服众,他手也不抖,伴着“索索”细微的刮蹭声,一堆毛发已掉在了康拓脚边。
  因被那太监挡着,曹姽看不分明,却听那孙冰懒洋洋道:“也并不是丑人,我们走吧。”
  一行人就和出现时毫无征兆一般,又风也似的刮走了。
  媚猪心里有气,定要找人泄愤,便对孙冰进谗言,说他那个硕果仅存的同母弟弟番禹王孙和有谋反之心,可怜才十一岁的孩子,就被一杯毒酒赐死。至此,南越王室的男丁便只剩孙冰一人,其他的都被杀了个干净,这是后话。
  待人走远,曹姽双手叉着腰道:“得来全不费功夫,我们速速行动,若是就此抓了孙冰,南越岂不是就如探囊取物?” 想到这里,她忿忿不平哼了一声:“那猪婆也敢用手指我,待我抓了她,砍了她的手做腌猪蹄!”
  康拓听她气话不由一笑,他脸孔微黑方正,五官如刀刻般凌厉,瞳仁乌黑里倒映出曹姽白衣的身影。曹姽见惯了他匣中藏剑的隐忍克制,却不知真正的他是这样有怒拔刀剑的睥睨天下之势。即便此刻胡子还拉喳凌乱,却也不损风度。
  风度,建业名士毕生在追求的风度,在这方才还被孙冰叫做野人的人身上,却实实在在显现了。
  只是下一刻,曹姽看见康拓微微一展的笑容,大奇道:“你有酒窝!”
  康拓脸一僵,表情立刻整肃起来,曹姽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难怪你要胡子蒙面,不然这是要如何服众?!”说完她又暗自嘀咕:“我阿爷也有酒窝,偏偏我没有,你这样的竟然也有,真是不公平!”
  康拓又是忍不住一笑,曹姽恼了,伸出食指就要去戳他酒窝。康拓个儿高,曹姽还没碰到他脸,就被拿住了手腕。
  曹姽雪润的腕子上只觉得那掌心火热,电光火石里又想起曹安当年说的话,不由面孔大红,使了大力甩开康拓的手:“你放开!”
  康拓见她突然变脸,也不知哪里得罪了她,反而搓了搓手掌,却搓不掉那段如绸似锦的柔腻触感,娇娘在一旁始终未发话,这会儿见情势莫名急转直下,连忙出来打圆场:“那孙冰和媚猪喜怒无常,万一折返来寻咱们,怕是轻易不能脱身。当务之急,当速速出城,联络驻扎冯乘的军队,公主殿下若是能解我南越百姓的疾苦,我等莫敢不从的。”
  曹姽对娇娘一片诚心用所感:“你若是愿意,就同我们一起走,我安置你在后方,得胜之后给你安排户籍,你的女儿日后我会拖荆襄的熟识多为照应。”
  娇娘先时还在犹豫,结果第二日他们前去乔宅拜别时,却是满屋缟素,娇娘的到来了了老人最后一丝心愿,夜里已经安详地去了。娇娘是个当机立断的人,既然再无留恋,她给女儿和自己换了素衣,匆匆携人出城,只说要去将自家生意了结了,回家给老父守孝。
  守城的士兵不疑有他,当即便放他们出城。
  三日后,东魏军队出其不意包围贺州,掘开引水渠攻城,迅速占领了贺州城北。贺州刺史陈守忠不肯投降,固守城池南段与东魏军开展争夺。
  孙冰与曹姽相遇当日就离开了贺州,却并未走远,而是刚行至桂州(今广西桂林)。他还不算昏庸到彻底,隔日接到贺州战报之后,立刻派遣信使去建业表示抗议,另一方面立刻派遣驻扎附近的伍彦信部去救援贺州。
  南越将领久不领战,中原军队在岭南素来又讨不着便宜,伍彦信想着东魏军一定不知皇上就在桂州,能够立刻调遣军队上前线,自己必能给东魏贼子出其不意的一击。
  他十分自信,大军到达贺州范围之内时,他还躺在士兵抬着的胡床上发号施令。可惜曹姽和康拓早已在贺州城内遇到过孙冰,猜到援军来的一定不会慢,便早已兵分两路,一路与城内守军严阵相待,另一路数量占优的人马早已经在城外分四个方向伏击,水陆不拘,增援的南越军队猝不及防,统帅伍彦信于乱军中被康拓斩于马下,首级被挂在了城北最高的建筑上。
  然后陈守忠竟还不肯投降,沈洛时人随军转运使,便调集辎重民夫于小巷中强行向前,迅速逼近刺史府,府中有人惊惧,唯恐东魏破城后大开杀戒,遂开门投降。
  陈守忠自绝于府中。
  曹姽建议直取桂州,一鼓作气抓到孙冰。康拓与众人商议之后并不同意,打算先取昭州(今广西平乐),再谋桂州。曹姽并不服气,越城岭道地势低平,是跨越岭南最便利的路线,秦汉二朝,北方军队都从此道进军。如果东魏从越城岭道攻下桂州,可以省却长途劳顿,又可以用上水运。桂管是五岭要冲,若大军能够攻克桂州,就可以直下广州府如入无人之境。
  在岭南之地待了三年的康拓却知道,孙冰即位之初,便令人在桂州建造战舰。这样一个重要的造船基地,不可能没有重兵把守,即使他们可以攻下桂州,也没有足够的把握从建业不远千里调来战舰决战,不但容易打草惊蛇,使北汉察觉,而孙冰很可能就乘船逃走了。
  曹姽纸上谈兵,并不知道个中内幕,遂同意了康拓的想法。
  康拓却并没有直取昭州,而是先放出假消息,让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