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莫莫言      更新:2021-02-17 13:58      字数:4753
  “宣哥,你小声点,这里人好多。”蓝雨有点紧张。
  “怕什么?我爱你,你也爱我,这有错吗?不管别人怎么想,爱情是无罪的。”阿宣干脆将双手合成喇叭,对着群山喊道:“我—爱—夏—宇!”
  山顶上的游人纷纷往他们这边看,蓝雨急得连忙把他的手拉下来,“你疯了吗?”
  阿宣得意地笑了笑,顺势搂住了他的腰。“有什么关系啊?恋爱中的人都是疯子。”
  栏杆的铁链已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锁,两人找了好半天才找到一点点空隙把锁挂好。阿宣取下钥匙,放在自己的右手里,又用右手握住了蓝雨的左手,两人闭上眼睛,默默地祈祷了几分钟。阿宣提议:“我们一起数一、二、三,数到三一起松手扔钥匙好不好?”
  “好!”
  “一——二——三!”两只紧握着的手同时松开,两把钥匙直线坠落,转眼已落入了看不到底的深渊。抬起头来,两只手重新握在一起,四周云海变幻,莲花峰象是琼莱仙境。“宣哥,我们这是在做梦吗?”站了一阵,蓝雨问他。
  “做梦?那就让我们做一辈子好了!”阿宣的笑声洒满了山巅。“蓝雨,这里是我们爱情的见证地,以后每十年我们一起重来一次,来看看我们的同心锁,好吗?”
  “好!”
  登上了最险峻的天都峰,晚上两人在光明顶下搭了帐篷,但即使是夏天,黄山顶上仍相当寒冷,两人瑟缩在睡袋里,山上露营的人极多,也不好有所动作。第二天清早不到四点,人群就喧哗起来,等待日出,等了将近两个钟头,夜色一点点地褪去,露出淡青色的天空,山峦如聚,霞光万道,但就在朝阳即将喷薄而出之际,云雾飘过来,天色忽然阴了,光明顶上顿时一片惋惜之声。阿宣和蓝雨却不肯死心,一直等到天色大亮,山顶的人都走光了才无可奈何地下山去。
  下了黄山,两人又乘车去了千岛湖,泛舟碧波之上。直到把带的钱全部花光,才尽兴而归,回到学校。一问清明,他也刚刚送蓉儿走了。
  阿宣照原计划要请清明吃饭,地点就定在阿宣和蓝雨初见的那个饭馆,包了个雅间。清明虽然对阿宣的行为颇有微词,但拉不下情面,只好勉强去了,推开门一看,倒吓了一大跳。
  二十 蜜月
  阿宣和蓝雨都是西装革履,打扮得整整齐齐,桌上还有一大捧鲜艳的红玫瑰。“干吗?你们真的办婚礼啊?允许我出去先吐一会。”清明低头看看自己的运动短裤,转身想溜。
  “又不是鸿门宴,你跑什么?”阿宣一把拉过他按在椅子上,“婚礼也不会选在这种地方,但你算是我们的媒人,今天是谢媒酒。”说着打开一瓶红酒满上,举起了杯,蓝雨也举起酒杯:“清明哥,你帮了我们很多忙,真的该好好谢谢你。”
  “谢媒酒?那好吧,我喝了。”清明站起来,举起酒杯一口干了,对阿宣说,“宣哥,我和你说实话,你和蓝雨这桩事,我是不赞成的,我是被你拉上了贼船,但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你们彼此相爱,我也希望你们能够永远幸福。你们的事我不会和别人乱说的,以后要我帮忙的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清明拿过酒瓶,一一倒满。“我也敬你们一杯。好了,这谢媒酒我也喝了,你们的爱情我也见证了,我这一万瓦的探照灯大灯泡还是早点撤退吧,别让我看见你们卿卿我我,我受不了。”清明喝了酒,拱了拱手,急急夺门而去。
  清明走了,两人不觉有点扫兴,阿宣安慰蓝雨:“清明这人就是这样,你和他熟了就知道了,以后如果我不在,你有什么困难也可以直接去找他。”
  “宣哥,难得你有这样的朋友。”蓝雨点点头。
  阿宣笑了笑:“他走了也好,不然还真有点碍手碍脚的。这桌上是99朵玫瑰,加上这朵,刚好是100朵。”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包装的礼品盒,打开,一朵娇艳的红玫瑰含苞欲放。“蓝雨,我一直想送你红玫瑰,情人节时我犹豫了很久,还是没有勇气送,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明白?那时真没想到,今天能和你这样坐在一起。”
  “我喜欢。”蓝雨接过玫瑰,却一片一片地扯那花瓣。
  阿宣急了:“你这是做什么?”
  “不知为什么,我喜欢花瓣,尤其是玫瑰的花瓣,形状很美,不是吗?我总是幻想有一天,我能象躺在沙滩上一样躺在花瓣里。”蓝雨小心翼翼地收集好花瓣,仍然放在礼品盒里,包好。
  阿宣突然想起第一次读到的他写的诗“是清风,拂过书页/一瓣玫瑰/悄然滑落/如世上最美的泪/往事如歌/在此凋零”,心里莫名其妙地咯噔了一下。忙举起酒杯,“就我们两人,正好好好地喝喝这定情酒。”不知是不是杯中的酒映的,蓝雨的脸上又泛起了一层红晕……
  一晃又到秋季开学了,日子重新回到正轨,阿宣去忙他的课题和论文,蓝雨则紧锣密鼓地复习备考,阿宣正好可以辅导蓝雨数学。蓝雨不愿意花阿宣的钱,想出去找一份临时的工作,但阿宣怕影响他学习,坚决不同意。
  “我想积累些工作的经验。”蓝雨辩解。
  “等你考完试我就不管你了,现在不要因小失大。”
  蓝雨只好放弃。
  两人平时在校园里行动都很谨慎,倒平静无事,晚上亲热时,蓝雨怕人听见,总是死死地咬住枕头,闷哼几声,阿宣虽然情欲旺盛,不能尽兴也只好忍着。有时两人也自己做饭,邀请清明一起来吃。“小两口日子过的满滋润的啊!我都眼红了。”清明酒足饭饱后就开始打趣。私下里,清明也提醒阿宣,他家里那关怎么办?蓉儿回去后也隐约向阿宣的母亲透露,阿宣是个花花公子。阿宣听了清明的话,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别为自己的事操心了,“这里追我的女孩子多的很,以前是不好给你们说,要什么样的我自己知道选。人年轻时不好好玩玩,太早找个贤妻良母有什么意思?老了才来后悔。你们就是太古板,总把我当小孩……”说来也怪,那以后,阿宣的父母就难得再提这事了。
  这年的圣诞和新年因蓝雨要准备考试,两人就随随便便地过了。寒冷的冬夜里,阿宣拥着蓝雨,却好象是在春天的暖阳下,舒适而温暖。“蓝雨,你想过没有,以后我们毕了业,想过什么样的生活?”有一次做爱后,两人并头躺在床上,阿宣问他。
  “我想有一栋自己的房子,面朝大海,清早起来打开窗户就可以看到蔚蓝的海水,晚上枕着涛声入眠。”蓝雨手枕着脑袋,望着天花板,眼神朦朦胧胧。
  “好啊,夏天我们可以去海里游泳,到了夜深人静,我们还可以去沙滩上做爱,多浪漫啊!”阿宣话才说了一半,肚子上已被蓝雨狠狠地打了一拳,“你怎么一天到晚都想着这个?”阿宣转过身来对着蓝雨,抱住他,“宝贝,我是说正经的。以后我们买一所这样的房子,就在海边上,屋前屋后的花园种上一大片玫瑰。我们再去领养个小孩,要和你一样漂亮的,把他养大……”
  “为什么要和我一样的?你又安了什么心?”蓝雨瞪着眼。
  “那就要个女孩吧?”阿宣赶快改口。
  “女孩?”蓝雨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好,好!不要小孩了,要只哈巴狗,天天趴在门口晒太阳,总行了吧?”
  蓝雨的脸色总算缓和了:“小狗不错,我也喜欢。”
  “那就这样说定了,以后我们毕业了,努力多多挣钱,到海边上去买房子、种玫瑰、养小狗……”阿宣抱着蓝雨,慢慢地沉入了梦乡,在梦中,他梦到自己和蓝雨都已经老了,两鬓斑白,并排躺在沙滩上,沙滩象银一样洁白,不远处的大海温柔地呢喃,天很蓝很蓝……
  等蓝雨考完了试,阿宣也早就放假了。两人去年在医院里过的春节,今年无论如何都要回去和父母团聚。虽然只是分别一个月,仍然是难分难舍,阿宣回到家里后,每天都恍恍惚惚地想着蓝雨,但给他家里打了几次电话,都没人接。阿宣心神不宁,终于忍不住凌晨五点又打了电话,这次蓝雨来接了,声音疲惫不堪。“喂?”
  “蓝雨,我是阿宣啊,你还好吗?出什么事了吗?”
  “我……我还好。”蓝雨的声音掩饰不住勉强。
  “蓝雨,怎么了?告诉我啊!”阿宣着急起来,恨不能马上到他身边。
  “我爸生病住院了,没什么大事,你别担心了。”
  “噢。”阿宣松了一口气,只要蓝雨没事就好,“伯父怎么了,得了什么病?要紧吗?”
  “检查出脑瘤,可能要开刀手术,不过也不一定马上开刀,现在情况还比较稳定。”蓝雨的极力保持镇静,但阿宣还是听出他的忧虑。
  “听着,你不要着急,明天就是除夕了,我过了年马上来看你。宝贝,不管你遇到什么困难,都还有我,不要怕。”阿宣隔着电话,给蓝雨送上自己的深情一吻。
  大年初二,阿宣就迫不及待地坐上了火车,直奔蓝雨的老家。他没有通知蓝雨到火车站接他,照着蓝雨给的地址,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在这座小城的角落里找到了这家工厂的宿舍区。宿舍区是很老很旧的那种,外面的水泥层已开始脱落,到处是乱扔的垃圾和随处停放的破烂自行车。阿宣在楼下的小卖部给蓝雨打了个电话。“宣哥,你真的来了?!就在楼下?你等着,我马上下来!”蓝雨在电话里惊喜地喊了起来,跳起来穿着拖鞋就跑了下去。
  才十来天不见,蓝雨就瘦下去一圈,脸色黑黄黑黄的,眼睛里也尽是血丝。阿宣心疼地搂住他:“怎么成这样了?别把自己也弄病了。伯父呢?”
  二十一 困境
  蓝雨的脸色黯淡下来:“我爸已经出院了,暂时不做手术了,现在在家里。”
  楼道狭窄,虽然是白天,光线仍极暗,几乎看不到路,墙壁早看不出来本来颜色,画满了小孩们乱七八糟的杰作。阿宣没想到自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一次走进蓝雨的家门的。蓝雨的家是一套老式的两室一厅,客厅不大,摆着一套沙发和一张桌子,还有台电视。虽然是大年初二,家里却没有一点过年的样子。
  “我妈出门买菜去了,我爸在床上躺着。”蓝雨说着推开了一间卧室的门。
  阿宣进去,床上半躺着一位五十来岁的男子,脸上却满是皱纹。“夏伯伯,我是蓝雨的朋友,来看看你。”阿宣把带来的礼物放在桌上。蓝雨的父亲费力地点点头,张开嘴说了几句什么,阿宣却听不清楚,他又抬起手来,指了下床前的凳子,阿宣见他吃力,忙说:“夏伯伯,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来。”
  阿宣搬了个凳子坐下,蓝雨的父亲又张开嘴想说什么,蓝雨走过去:“爸,你想说什么?”把耳朵凑近听了一阵,转过头来对阿宣说:“我爸说谢谢你,叫我好好招待你。”便去给阿宣倒水。
  阿宣跟了出去,拉过蓝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能帮你什么?”
  蓝雨把阿宣让进自己的房间,这间卧室更小,只放下了一张单人床和一张写字桌。“我爸近一年手脚不便,一直以为是关节炎风湿等,也没怎么管他,但最近情况越来越严重,年前去作了次检查,才查出是脑瘤。”
  “是良性还是恶性?”阿宣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医生说,大概是良性的,但肿瘤还在发展,位于脑部靠近中央的地方,已经有5CM大小了,很麻烦。手脚不灵也是因为肿瘤压迫了相关的脑部神经。”
  “那能做手术吗?”
  “最后还是得做手术吧!现在现用中药保守治疗。对了,我该去喂我爸喝药了。”蓝雨走进厨房,打开火,一会热了一碗药端进他爸的房间,扶他爸起来,慢慢把一碗药喝下去,却从嘴角流了不少,打湿了被子。蓝雨找了条毛巾来擦了,“爸,喝了药你先睡会吧,我去陪陪我朋友。”蓝雨的父亲点点头,蓝雨让他躺下,盖好了被子,这才出来。
  “手术的把握大吗?那为什么不早点做呢?”阿宣接着问。
  “不知道,有些事情只能听天由命。”蓝雨低下头,眼圈却红了,“照理说,应该早点做手术,医生说了,即使是良性的肿瘤,如果继续发展长大,也会造成瘫痪。但是……手术和术后的治疗需要一大笔钱……”
  “要多少钱?”阿宣急了。
  “手术前后就要十几万吧,后面的治疗就说不清了。我父母都是在这家小型的国有企业工作,去年下了岗,他们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太好,不好找别的工作,只是在家属区摆摊。我这几年上大学,把家里的储蓄都花得差不多了,现在我爸病成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