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公主站记      更新:2022-05-26 17:21      字数:4741
  小颜怯怯的说,“老夫人,能不能先给五夫人上点药。”
  “糊扯,不到明天太阳升起,她都不准离开祠堂半步。”
  段风仪和绿愕上前扶起安季晴,附在安季晴耳边,段风仪微哑着声音,“五嫂,对不起。”
  安季晴忍着背部和手指传过来的一阵又一阵痛,朝段风仪挤出一抹微笑,毫无血色的脸,在灯光的照耀下,更加的暗色无光,像刚从鬼门关走过来的人,其实,安季晴也真从鬼门关走过来的了。
  经过段风涯身边时,安季晴嘴角还是挂着苍白的微笑,“要你这么恨我,为难你了。”声音小得,只有两个当事人听到。
  段风涯脸,不着痕迹的,轻微的抽搐了一下。
  安季晴出了主厅,段风仪也瞪了一眼段风涯,“娘,女儿累了,也睡了。”
  段风仪走后,段风涯脸色变得深沉,“娘,今天我也去了东城,水性杨花这件事,我知道,只是个误会。”
  段老夫人吃惊,“那你又不早说,你看,我都……出手那么重了。”
  “她举指上不妥,我就惩罚一下她而已,只是让你老以后别记挂这件事。”
  “当然,这档事,当然不记,你们以后谁也不许再提。”
  “还有你们,”段风涯脸色骤变,“我今天把话放这里,一人做事一人当,以后别把事情迁怒在别人身上,也别见风就是影了。”段家几位少夫人都诺诺的低下了头,林微音望着段风涯的背影,咬住嘴唇,眼里遗落一丝忧虑,这个人,从一开始就站在事情的外面,看事内的人如何为安季晴的事云云亦亦。
  ☆、37。 意外,无动于衷?
  段风离把手搭在段风涯肩上,昏暗的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肩并肩的倒在地上,“风涯,咱去看看风仪吧。”
  “我正有此意。”段风离轻轻皱眉,思绪有点扑朔迷离,为段风仪一而再,再而三的为安季晴求的情。他总觉得,段风仪永远是个长不大的丫,没有主见,凡事从娘的小女孩,今夜一闹,好像就是,一夜成长起来了,她泪眼模糊的指责他时,却是让他措手无策,口瞪目呆。
  “你为什么为安季晴求情?”段风离和段风涯对望,同时脱口而出,经过十几年的形影相随,他们已然形成了一种无形的默契。
  段风离笑了笑,把目光停远处,幽黑的夜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当时,真的不想你休了她。”他想说,我觉得,她不是那种轻浮的人,可是看到段风涯冷俊的侧轮时,他说不出口了,“风涯,你呢?”
  “你没听到她两次都说了吗,欲加之罪。”段风涯说这句话的时候,神情明显是淡漠的,好像他压根,从一开始,就知道,是欲加之罪。
  段风离愣了愣,段风涯已经跨脚进段风仪的房里,他轻轻摇头,笑言,“原来你和我一样,都相信她。”
  “她那脾气,还是倔了点,我看不惯她,明明什么都没有了,还在我们面前,理直气壮。”
  绿愕微微屈膝,“少爷,风涯少爷。”
  段风涯摆摆手,示意绿愕下去,他闲庭若步,他以为,段风仪永远不会真动气,尤其是对着他。
  只是,白色的帷账下,段风仪抱着绣花枕,扭头背对着段风涯,一个默默流泪的背影,让段风涯乱了思绪,他坐到床前,亲妮的拍着段风仪因抽泣而颤动的双肩,“风仪,你怎么了。”
  段风仪用手背狠狠的擦了一把脸,斗气的扭动身体,摆脱开段风涯的双手,“我累了,要睡了,你们出去吧。”话未说完,泪水又一个劲的流,染湿半边枕。
  段风涯扳过段风仪的身体,看着已然一个泪人儿的她,也说不起重话了,他温言温语,“风仪,你有必要哭得那么委屈吗,为那个女人,伤心又伤身的,一点都不值得。”
  段风仪扬着头,嘴唇一颤一颤的,“哥,我不是为五嫂,是为你,你什么时候变得那么狠心了。我都快不认得你了。”
  段风离惊愕,侧目看着段风涯,略带命令的口吻和段风仪说,“风仪,别胡说。”
  “风离,让她说。”段风涯幽深的目光,在段风仪的话语下变得更加的幽深,莫测。
  段风仪屈起双膝,把枕头抱得更紧,“哥,风仪以前觉得,你是个心存善念的人,从来都是忧别人之忧,可是,安家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能看在城楼下的那个女子,放过五嫂吗?”
  段风涯喉结哽咽,“你,那天看到了?”
  “看到了,我看到她,像个白蝴蝶,飘然起舞,飘然而下,最后,血与雪混为一体,哥,原本那么好的家,那么好的女子,难道,你真的能无动于衷吗?”
  段风涯低头无语,段风离叹了口气,“风仪,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当时也想救她,可惜,接不住,安季雨,只是个意外,她真的只是个意外。”
  “大哥,一个意外,就可以把我们段家扯得一干二净了吗?”
  “我,风仪……”第一次,在段风仪面前,段风涯和段风离都变得语穷了,安季雨的死,的确没在他们的计划里,他们算到了安家落魄不堪,算到了她们颠沛流离,算到了安季晴内心不堪重负,可是,他们算漏了安季雨,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把安季雨算在内,只是,安季雨也姓安,他们怎就忘了呢?
  段风涯拥过段风仪,心疼的抚着她的背,“风仪,哥知道了,下次不会了,下次不会了,不会了。”
  夜,慢慢的越渐更深,慢慢的沉寂,喧闹了一阵的段府,也在死寂的夜空下,没了人语,暗了灯火,只有回廊上,十步一灯,摇曳着和月光同样暗黄的残光,在这夜里,十年如一日的坚守,坚守住段府的光明。
  小颜怀里抱了一堆药走进祠堂,安季晴笔直着身体跪在那里,很认真的接受这本不该属于她的惩罚,用她的话说,是既来之,则安之。
  小颜跪在安季晴身侧,乒乒砰砰的,怀里的药散落一地,安季晴皱眉,“小颜,你怎么还不睡。”声音微弱,有气无力。
  “来,夫人,让小颜给你先上点药。”小颜小心翼翼的拉过安季晴的手,下一刻却惊慌的丢开了,声音颤动,“夫人,你的手怎么那么冰,都冰透到心了。”
  “傻瓜,地板是冰的,风是冰的,雪也是冰的,手当然是冰的。你快回去吧,让人看到,又得让你受无妄之灾了。”
  “夫人,你手不上药,背也要,看你的背,都肿得不成样了。”小颜说着,已经打开药瓶子。
  安季晴脸部表情因全身抽痛而扭曲,但她还是忍不住笑了,“小颜,你要我在这里宽衣解带吗?那会给人多少话柄了,你,还是回去睡一下,天亮后还要你照顾我。”
  小颜张口还想说什么,却又是什么都说不出,是的,没有谁敢在祠堂宽衣解带,无论理由多么充足,都是扯谈。
  小颜前脚刚迈出祠堂,安季晴就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呻吟,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像一声声无力的哀嚎,弥散在祠堂的每一个角落,她不叫,不喊,不求饶,不低头,并不代表不痛,十指痛归心,当刘管家的木棍没有半点温柔的落下时,剧烈的痛一阵接一阵的冲击着她的每个细胞,那一刻,安季晴真想过要逃离了,或是,干脆,就这样,永远闭上了眼睛,可是,她没有,她还想让段风涯,对她多留个眼,多留个心。
  段风涯会忘前耻,再宠安季晴的谣言,在安季晴归宁后,不攻自破。
  ☆、38。 自救,死里逃生
  因为段家每个夫人,归宁后,娘家都会有所成,杜若惜的爹本是个屠夫,杜若惜嫁后,段家的一家酒楼改姓杜,苏木清一家靠打猎为生,她嫁后,段府一家当铺改姓苏,而这家当铺,就在钱来客栈对面,林微音的爹,是个不折不扣的穷酸秀才,是那种屡试屡不中的人,林木清嫁后,他不动声色的在今年的乡市中,中了个进士,然后开了个书孰,钟芯素出身本也不太差,,她家本就开了个小染纺,衣食无忧,她嫁后,段家用一间绸缎庄作聘礼,钟家生意如日中天,成了滇城中的小富人。
  而安季晴呢?所有人都可以看到,她是个例外,未嫁时,安家,家不成家,嫁后,安家,依然,家难成家。
  太阳刚一露脸,小颜就跑到祠堂,安季晴一见小颜,苍白的脸扬起一抹笑脸,闭上眼睛,板着的身体直直的跌在地上,晕睡过去。
  小颜惊慌的去扶起安季晴,安季晴滚烫的肌肤如火般炽热着她的手,“怎么会这样的,夫人,你醒醒,别吓小颜,夫人,夫人。”
  小颜吃力的把安季晴背回房里,想找个大夫,本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况且,段府就住了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可是,小颜还没走出房间,就被杜若惜禁足了,并且,她还留她的丫环小翠在院子守住。
  安季晴慢慢睁开眼,小颜已经哭得不成样了。她知道自己发了高烧,身体的炽热和灼痛,让她连呼吸都疼痛冒汗,虚弱的她又垂下了眼皮,但安季晴知道,必须马上散热,“小颜,拿手绢裹着雪进来,放在我额头上,直到退热。”
  小颜哭丧着,“夫人,这样行吗?”
  “去吧。”安季晴吃力的吐出两个字,额头渗出了汗水。小颜也不敢怠慢,在院子,白皑皑的雪地,捧了一把雪绑在手绢上,周而复始的放到安季晴的额头,汗水和雪融成的水混合一起,顺着安季晴白皙无血色的脸,染湿两边枕,这张白如纸的脸,分明还挂着泪花,只是,这泪,不知是心痛,还是身痛所使的。
  小翠见段风仪带着绿愕朝这边走过来,上前挡在段风仪的前面,“小姐,大夫人说,五夫人在休息,不宜打扰。”
  “大嫂什么时候连我的脚都管了。”话虽这么说,段风仪却没有继续前进的想法,昨夜她屡屡为安季晴求情已经让杜若惜很不爽了,如果再和她对着干,难保她不会旧事从提,叫段老夫人趁早把她嫁出去。所以折身打算往回走。
  小颜听到段风仪的声音,像溺水中,狂乱抓住了一根浮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跑到段风仪面前,跪着拽着段风仪的裙脚,带着哭腔,口齿不清的说:“小姐,求求你救救夫人,小姐,奴婢求你了,夫人真的熬不下去了。”
  段风仪蹲下扶着小颜抽动的肩,“小颜,你先别哭,高诉我,五嫂到底怎么了。”
  “五夫人发高烧,大夫人不让奴婢出去,小姐,五夫人真的熬不下去了,求你了。”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人命关天的,绿愕,快去请夫子过来。”小翠还没反应过来,段风仪已经从她身边走过了。
  彼时刘夫子正和段风离在商讨段风涯的病况,绿愕把事情一说,段风离和刘夫子就往安季晴这里小跑过来。
  刘夫子看到一地狼藉的手绢和湿了一地的水,还有安季晴额上的裹雪,他的心,也不再平静,深陷的双目,流露出的是无限温柔,又是无限的疼惜,还有,不清不楚的怜悯,医者父母心,他可以对任何一个人,流露出心疼,可是,对安季晴,刘夫子也知道,他是震撼多于怜惜,
  刘夫子在床前坐下,轻叹,“夫人,你好大胆,你知不知道,这骤热骤冷交替,弄不好,你会命丧当场的。”
  小颜听到这话,险些跌倒,段风仪则眼眶红红的望着段风离,如果安季晴真命丧当场,这个责任该归咎到谁身上呢?
  段风离揽过段风仪的肩,他知道这个小妹在想什么,她深居简出的,心里承受能力特别低,如果有什么事,她定是把责任归根于段风涯的狠心上。
  安季晴勾动嘴角,强挤出一丝浅浅的笑,“没人救,季晴也只能自救了,况且,贱命一条,要死,也不会熬到今天了。夫子,现在你来,季晴就把命,交给你了。”说完,没等刘夫子点头,安季晴又闭上了眼睛,她只是单纯的闭上眼睛,因为,她着实累并痛得无力了。
  终于,段风仪还是伏在段风离的肩上,哭得唏里吧拉的了,段风离在心里叹服:好一个刚毅的女子,纵是生死存亡,也要死里逃生!
  刘夫子帮安季晴把脉,脸色是一阵清一阵白,刹时晴,刹时晦。末了,他只是长叹口气,开了张药方给小颜,转而对段风仪说,“五夫人这是身染风寒,可能是幸运吧,五夫人大胆散热,才使风寒没侵染入肺,救回了一命,不过夫人现在是到处是伤口,很容易又染上风的,我给夫人开的这药有消炎止痛功效,如果真要好起来,而且不落下病根的话,只能尽快治好外伤。”
  然后望着段风涯,语气深切,“风涯少爷,五夫人这条命,算是她自己捡了回来,可是,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的,能死里逃生。”
  此时,杜若惜刚好带着小翠进来,她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了,她本意只是想安季晴不好过,她当真没起过歹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