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5 节
作者:童舟      更新:2022-05-26 17:19      字数:4757
  细细看了一眼那补心丹,味道浓郁,颜色纯正,倒真如乔一本所说是个好东西。
  遂不动声色收了下来,虽然不吃,卖到药铺里换些银子也好。唐云暖有今日千顷良田,哪有一处不是节省出来的。
  乔一本见唐云暖默默收了他送的药,还很是谦卑地谢了一谢,当即有些得意。
  “不过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一点子东西也就收买了。”
  乔一本边得意边拿出了知府大人的款来,装模作样地坐在太师椅上,摆出一副要吩咐唐云暖做事的样子来,唐云暖却是不动声色,只是静静看着。
  乔一本道:
  “今日叫云丫头你进来,自然还有要事商量,你是个能干的,不仅在后宅能为你太太分忧,更有本事为唐家赚钱,姑父我同你做这水渠工程也很放心。只是如今百姓民心浮动,银子投了进去却久久不见有水出来,我听说最近还停工了?眼见黎民受苦,乔某实在心有不忍,不禁想替永平府百姓问姑娘一句,这工怎么就停了呢?”
  乔一本这话说得冠冕堂皇,险些就要将唐云暖恶心死了,只是唐云暖仍旧脸上淡然,只是问一句才答一句:
  “停工是因为姑父给的银子用没了,工人没了水饭,自然就停了。”
  乔一本在不久前才送了些银子到工地上,这钱虽然不多,但不至于这几日就用光了,这一点乔一本很是明白。只是如今唐云暖一脸懵懂地望向自己,这眼神清纯无比,摆明了是扮猪吃老虎。
  潜台词便是:“想开工,再给些银子。”
  乔一本顿时就觉怒气冲上了头顶,却原来是小看了这姑娘啊,能自后宅操控永平府一半的经济命脉,果然所凭借的不光是许家那一家人奔前跑后。
  想通了这个,乔一本便更小心谨慎试探道:“那按姑娘的意思,这工程还得多少银子才够用?”
  眼见乔一本赔了笑脸,唐云暖心里便是一乐,却是装着懵懂回答道:“我表哥估计过了,这水源挖是能挖到的,只不过要在地下三十米才有,找这个工程进度,姑父你至少得再出这个数才成。”
  唐云暖伸出五个手指在乔一本面前晃了一晃,乔一本的眼珠子也跟着她的手晃了一晃。
  “五百两?”乔一本露出肉疼的表情。
  唐云暖又将手指晃了晃,笑意吟吟:“是五千两。”
  乔一本几乎被这个数字砸倒:“五千两,你怎么不去抢啊云丫头?”
  唐云暖又摆出那副小萝莉的可怜样子:“这也是工地上的许家表哥所估算出来的,跟云暖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云丫头是没钱,地也有一千倾,店也有几间,不是我说大话,永平府里值得我去抢的,还真没几人。”
  唐云暖收住嘴,却在心里嘿嘿一笑:“值得我抢的是没几个,不过姑父你算是一个,抢你一回,还要再抢一回。”
  乔一本心中绝望了,这唐云暖是明摆着要捅他一刀来放血啊,终究是自己那日太过冲动,以为她是个姑娘家,隔着墙骂了她几句她便脸上挂不住把银子送回来,谁想到突然出现三个麻匪,竟将他的小仓库洗劫一空。
  如今主动变被动,凡事还非得顺着眼前这小丫头不成,毕竟他乔一本还想保住这个官位,就非得在永平府挖出水来。
  一想到那洗劫他的三个麻匪,乔一本就恨得牙根痒痒:“让我抓到那三个麻匪,我非把他们大卸八块了不可。”
  正欲对唐云暖说容他想想办法,忽然听见门外有人敲门,唐云暖当即躲到了屏风后面,听脚步声仿佛是走进来一个衙役。
  乔一本此刻官腔十足:“扰我来做什么,不知道我正有同人谈事么?”
  那衙役慌忙做了个礼,又道:“回大人,实在是有大事才来打扰大人的,咱们为着官银失窃这案子奔波了几日,终于查到了些蛛丝马迹。”
  屏风后面的唐云暖心中不由得一惊,官银失窃?难不成指的是段明朗他们几个偷银子一事,当即竖起了耳朵去听。
  乔一本也来了精神:“快快道来。”
  “本是大海寻针一般,这几个麻匪身手真好,连一个脚印一根头发都寻不到,只是据那一日被打晕的守门衙役回忆到,自己在被打晕前闻到一丝奇怪的香气,原本他也未曾在意,只是今日提审他时他又闻到了同一种香气。”
  乔一本仿佛也嗅到了破案的味道,声音都高了八度:“可是在哪个人身上闻到的,还不赶紧将那人寻来?”
  那衙役声音中却有些为难:
  “只是这事很有些蹊跷,也不知那衙役是不是闻错了,他竟然是提审之时经过段明朗身边闻到了同麻匪身上一样的香气,只是这衙役也很有心眼,当场并没有点破,而后偷偷告诉了我。这个段家明朗大人你是知道的,捉拿了匪徒无数,乃是咱们永平府里最能干的衙役之一,小的总认为,是那个守官银的衙役闻错了,或是故意栽赃来一个垫背的呢。”
  唐云暖心中一凛,段明朗啊段明朗,你一生洁净喜香,如何去干坏事还收拾得香喷喷的呢?果然皇子行事跟常人就是不一样,这一段天生的贵气倒不是任何人能招架得住的。
  乔一本闻听衙役这短话也有些犹豫,段明朗给他的印象一向是积极上进的,那小子就仿佛心中有一个强大的信念支撑一般,任何危险都冲在前面,明显是要在衙门里闯出一番天地的。
  这样一个急迫要出人头地的少年,如何会自毁前途,竟去偷官银,还一点不留都散给百姓呢?这太说不通了。
  乔一本到底是经过事的人,想着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拿了人再拷问。
  遂问道:“段明朗人在哪里,如今可抓了起来?”
  那衙役便回到:“因是换班巡视,如今他人已经回去了,小的特地来请大人的意,看这事要怎么处理?”
  乔一本大手一挥:“怎么处理,当然是赶紧捉他回来审问了,若他真是麻匪总会有些破绽的。”
  那衙役领命就要出去,乔一本眸色忽然便得深沉起来,又唤住了他:
  “定要细细搜查,你自己也说了,段明朗武艺高强,这一点,跟那个麻匪就已经对上了。”
  衙役出了门,乔一本忽然想起唐云暖还在屏风之后,便要唤她出来再商量银子的事,千呼万唤也没有人回应,待他亲自走到屏风之后却发现屏风后早空无一人,乔一本心中称奇,这丫头还挺知进退的么,眼见我有公事,便自己偷偷出去了不敢听。
  就在乔一本在屏风前唤她出来之时,唐云暖早飞奔出了前宅,赶回斗春院换了哥哥唐风和的衣服,又飞一般地牵了白麒麟出唐家,一路风尘地赶往山月坞。
  段明朗就住在山月坞的一处小院子中,此刻他才巡逻归家,正是大汗淋漓,早烧好了一桶水预备沐浴。
  身上衣衫尽褪,整个人浸在木桶中享受着,忽然听见门咣当一下被踹开。段明朗刚从水里冒出来看不清来人是谁,只见是一身书生打扮,便道是唐风和闯了进来。
  虽是男子,□相对到底也有损斯文,段明朗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抽出一条毛巾挡在胸肌前,结结巴巴道:“唐……唐兄弟你要做什么?”
  唐云暖没时间跟他解释,抓住段明朗的头发便把他往水下按,另抓了一把澡豆扔进水中,势必要将他身上的香气洗得干干净净。
  段明朗虽然是个习武之人,却人在澡桶里不得施展,再者他认定了来人是唐风和,更加不能出手,唯只能任凭唐云暖上下其手,一会儿是澡豆一会儿用刷子地将自己像小狗一样洗刷干净。
  唐云暖心中满是要令段明朗脱离险境,哪里还估计什么封建社会的男女大防,一心只想赶在官差到来之前把段明朗身上的香味洗掉,可怜段明朗还认定了唐风和有龙阳之癖,对自己大加非礼。
  段明朗就这样任凭唐云暖洗了一炷香的时间,忽然听见门外有人生攒动,唐云暖料定是官差已经赶到,遂在段明朗耳边轻道一句:
  “官差们发现你身上的香气,认定了你是麻匪,你要小心应对啊。”
  段明朗此刻已经被浸水浸得晕头转向,朦胧间听见这几句话怎么是唐云暖的声音,傻乎乎答道:
  “唐兄弟,怎么被你非、礼了这半日,竟有了你是云姑娘的幻觉呢,我是真的呆了么,为她飞檐走壁,在所不惜,明知道她不可能被感动,又怎么回来救我。”
  唐云暖本来拔起的腿就落在了地上,恨恨地冲向段明朗:“睁开你的呆子眼好好看看,不是我救你又会是谁,谁说我没有感动过,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你的灯笼,你的风筝,你的遮阳架,你的金铃铛,我都记在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
  段明朗如梦初醒,狠狠地睁大了眼睛,眼前的人眉目清秀,眼神冷冽,不是唐云暖又会是谁呢?
  门外的吵嚷声渐渐近了,唐云暖唯有走为上计,官兵破门而入时,只看到浴桶里呆呆的双颊通红的段明朗,而唐云暖早已经握着在段明朗房里寻来的沉水香,破窗而出了。
  作者有话要说:回复伊伊:你们看的都累了,斯年写着更累啊,所以不能马上跟段明朗在一起,还因柿子爷的缘故啊。你心爱的柿子大人就快回来了哦。
  回复碎碎念:绳命是多么的辉煌,绳命是多么的灿烂,段明朗不忍直视啊。
  回复9028364:爱皇子,更要爱柿子,这文案真好听,好动人啊。
  斯年强忍着没睡改了这一章福利给大家,下一章更甜哦,还是那句话对柿子大人跟皇子大人,斯年会公平对待的,七夕节快乐,祝福大家跟大家心爱的人每天都幸福。
  ☆、87恒源祥,羊羊羊
  唐云暖一脸风尘仓皇地奔出了山月坞;将身后吵闹杂乱甩开一里地后才轻轻放了缰绳。
  骑在白麒麟上她的神思还是不能完全安定,毕竟自己并不是一个骑马的好手;可是为了段明朗她两次驰骋马上;将自身安全完全抛诸于脑后;沉下心来唐云暖不禁有些感触。
  一向自诩为冷静通透,原来一触碰到情爱一说;便也不由自主冲动起来。
  唐云暖还在责怪自己太过于鲁莽,她一个未嫁少女骑着马冲到陌生少年家,又在他光溜溜之时亲自为其脱罪洗浴;若随便被一个人看到听到;自已一生清白便尽毁了。
  尽管如此;唐云暖回望山月坞的亭树光影,仍旧坚信,即便自己冷静下来仍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来。
  因为段明朗,是那样美好安静的存在,唐云暖所爱慕的平安稳定,都在其身上投射。
  她绝不允许,允许任何人打破他身上的静好。
  入夜,前宅的芙蓉台红烛摇曳,朱红的光影投射在芙蓉台下的水域上,映照出一塘荷花的莫名妖艳。只是芙蓉台的主人还不知道,那妖艳是阻碍了她生育的罪魁祸首。
  田姨娘对着菱花镜在本就精致的眉眼上又勾画出一对细细的远山黛,却听见在一旁床榻上安神的乔老爷长叹一声,田姨娘只道乔老爷是看腻味了这样的妆容,当下小心翼翼地取了方蚕丝帕子擦拭一个干净。
  自从姐姐田丝罗被逐出唐家,田姨娘如今就只有乔老爷的恩爱可以依靠,若再不小心讨好,恐怕唐有琴他日是要生吃了自己的。
  幸而如今唐家日渐颓败,唐有琴也即将人老色衰,乔老爷倒是一月有三十天都歇在自己的芙蓉台,田姨娘想到这里,脸上不禁有些得意。
  乔老爷见小妾这样周到地侍奉自己,自然也很是欣慰,当下起身搂住田丝罗那不盈一握的腰身,凑近了她耳边道:
  “你莫要多心,我并非因你而叹气,所烦心的不过是截了我银子的麻匪无从去寻,想来是几个过路的大盗,一早带着我的官银亡命天涯去了。”
  田姨娘在乔老爷的怀里翻了一个身,有些疑惑道:
  “老爷白天里不是派人往山月坞里拿人去了么,午饭时您还说是那赛马得了第一的小子身上有什么香,被那看守官银的衙役嗅了出来,怎么人逃了么?”
  田姨娘是知道段明朗同许家的关系的,虽然段明朗在她眼里看来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小角色,但他同许家那个少爷关系很是密切,能害得了他,想来就也能栽赃许家一个罪名。
  若是许家倒了,看唐云暖还用谁在外抛头露面地赚钱,若是唐云暖手上没了钱,便更加好收拾了。田姨娘心中沉了一沉,她姐姐那一日被赶出唐家的惨状她仍旧还记得,这个仇,她是必然要报的。
  小心翼翼地侍奉乔老爷这样久没有出手,不就是在等今日的机会么。
  乔老爷不听田姨娘提起段明朗还罢,一听便是一脸苦笑:
  “根本就是诈和,那段明朗身上有香我也是一早知道的,我还道少年人么,终究是爱学些魏晋遗风的,只是那守官银的衙役不过就是经过一闻,哪里就能断定麻匪也是他身上的香气。更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