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节
作者:童舟      更新:2022-05-26 17:18      字数:4766
  陌伞?br />
  唐云暖的目光在那些不算之前的玛瑙琉璃上流连一番,心里暗暗揣摩究竟是多么紧急的一件事让秦君凌他们走得那样匆忙,忽然她目光停下,只因鼻息间闻到一丝熟悉的味道。
  馥郁沉香,安神凝气,竟同她帐子里燃点的香气是一个味道。
  唐云暖注意到那香气是从一个檀木香料盒子里散发出来的,借着烛光将那盒子打开,忽然身后门嘎吱一响。
  唐云暖心里一惊,那盒子香料就撒翻在地上,空气里的香气骤然浓郁起来。
  忽见一掌灯老妇站在门口,唐云暖见来人很是眼生,并不是唐家的下人。
  那老妇先开了口。
  “惊着云姑娘了吧。老妇是长公主留下的老仆,看这听琴坊里有灯光以为进来人了就来看看。”
  唐云暖才安下心来,解释道:“夜里睡不着,走着走着就进来了,老妈妈也受惊了吧。”
  见唐云暖说话很是客气,那看屋子的妈妈就很有些笑容:
  “长公主走得太急,好些衣物就留在这里没有收拾,正好那几日老奴身上不好,长公主就可怜老奴不便走路,干脆留在这里帮着看看屋子,收拾收拾,这不,就只有这间还没动呢。”
  唐云暖眼见对面老妇年岁不小,形容也有些憔悴,遂抱歉道:
  “我一个失手将这香料打翻了,回头长公主若是问起来,妈妈只须推到我身上就好,或者妈妈告诉我这是什么香料,云暖去配些送过来。”
  那老妈妈从来没遇见过这样体贴下人的主子,当即对唐云暖生出些好感:
  “云姑娘太客气了,这不值什么的,不过是些长公主日常用的安神香料,既不贵重,长公主也不会记得那样久,老奴不过取些再配些便好了,姑娘睡得不安稳,不妨也拿些回去,在帐子里燃点了,一会儿便能安然入梦。”
  唐云暖眼见那老妈妈自柜门里取了些香料同小秤,又听那老妈妈嘴里念叨:“熏陆香、白檀香二两,白渐香,青木香,甘松香各一两,白蜜……”
  唐云暖听这香料的数量跟品种都很耳熟,果然同段夫人给自己的方子一模一样,不由得暗暗觉得自己命好,正愁没有这香料入梦,竟被自己误打误撞得了些来。
  当即同那老妈妈谈笑:“这安神香的确有用,怨不得方子流传得这样广。”
  却见那老妈妈也笑了:“姑娘这话倒说错了,这安神香是宫里传出来的秘方,不过是几个皇亲国戚会用,若不是老奴跟在长公主身边年头这样长,自然也是不会的。不是老奴说一句大话,就是你家太太,恐怕也是听都没听说过的。”
  唐云暖心下狐疑,明明连段夫人这样的乡间村妇都能娓娓道来的方子,如何算是皇亲国戚才会制的秘方香料。
  却听那老妈妈又道:“要说起这方子啊,长公主也是不愿用的,因这是当年最受宠的祥贵人所制出来的方子,皇上日理万机,自然也有夜夜难眠的时候,这祥贵人虽然是宫女出身,却是个制香好手,最后人不在了,这香料的方子就在几个跟皇上亲近的皇亲间流传下来了,只是皇上再见这香料难免伤心,就渐渐失传了,若不是长公主实在失眠得紧,也不会用。姑娘才刚说在别处见过这香料方子,若不是在宫中听说过,想来就是姑娘记错了。”
  唐云暖的脸色忽然变得难看起来,那妈妈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当即打嘴:“云姑娘,可是老奴得罪姑娘了?”
  唐云暖望着那秤盘里的点点香料,话语都有些结巴:“云暖有一事想问妈妈,你们说的那祥贵人,到底是哪一年没的?”
  “没了也有十几年了吧,建章五年,对就是那年,那一年祥贵人怀了孩子,孩子才生下来说是个死胎,祥贵人就被处死了。传说一整个宫里的人都被斩了,只跑出来一个守宫太监,宫里还追了好几年,最后也没下文了。”
  唐云暖望着眼前的老妈妈对往事历历在目,如数家珍的模样,依稀也能脑补出当日祥贵人这事所闹出的轰动。
  香料、年份、孩子……
  她心里涌出一个自己都不能相信的疑问,接过老妈妈递过来的香包,跌跌撞撞地出了听琴坊。
  她竟然没有注意到,安神香里有一味很重要的白檀香,檀香本就是一味贵重的香料,尤以白檀香为贵,一两白檀一两金也不足为贵。段夫人若只是一个乡野村妇,或者说一直只是一个乡野村妇,终此一生都没可能听说过白檀香这种贵重香料,可是她那日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仿佛那香料随处可见。
  而段明朗,也是制香的一个好手,他的手艺,自然是不可能来自那个当捕头的父亲。
  蟹田米所做的煲仔饭,那是皇上最爱吃的食物,只因为那是祥贵人家乡的小吃,秦君凌提及祥贵人是粤地人的时候,唐云暖并没有联想到段夫人的粤地口音。
  建章五年到如今是十四年,段明朗,就也正好十四五岁的年纪,那守宫的太监想来也是会几下功夫,不然又如何能逃过皇上几年的追捕呢?
  所有线索穿了起来,唐云暖只觉得周身都仿佛被冰冻住,在这越发炎热起来的五月午夜,唐云暖仿若陷入到一个千米冰窟,她不断下降,不得呼救。
  生生地在杏花数下站了一夜,红豆在抱厦里遍寻不着找过来时,唐云暖已经周身冒冷汗了。
  红豆从来没有见过姑娘是这个样子,脸色苍白,嘴唇哆嗦,当即拥住唐云暖。
  “姑娘在这里站了一夜么,姑娘怎么这样不知保养,这是要急死奴婢么?”
  红豆搀扶着腿脚早已经站麻了的唐云暖往屋中去,却只听见唐云暖微微吐出一句话:
  “套车,我们去山月坞一趟。”
  红豆知道唐云暖要做的事是一定要做的,此刻却不得不劝一句,只因唐云暖虚弱地仿佛就剩半条人命了。
  “姑娘,就是出了天大的事,也先眯一会儿再去吧。”
  唐云暖紧紧攥住红豆的手腕,眼泪如雨,脆弱地宛如瓷片娃娃。
  “不去也好,我这失眠症仿佛重了,红豆,去请段夫人来,再配一味香料吧。”
  红豆当即答应了,喊来了紫棠去请段夫人前来,再回头时,唐云暖却已经面无血色,身下一片朱红。
  段夫人来的时候,唐云暖躺在床上,身下垫着些暖暖的软缎,小腹却是胀疼得紧,凉凉地渗出些寒意。
  红豆端来一碗老姜红糖炖的鸡蛋,强装出一脸笑意:“姑娘大了,这是喜事。”
  唐云暖心知自己是来了初潮,身体里饶是藏了一个现代女子的灵魂,却也有些羞涩,毕竟在古代来说,女子如此就算是成人,再过两年便可以订亲了。
  忽然有个温润如玉的声音想起:“姑娘若是觉得肚子有些胀疼,也可让丫鬟去灌一个汤婆子来捂着,第一次来,总是要注意些的。”
  唐云暖抬眼正撞见段夫人那张风韵犹存的脸,当即想起在听琴坊所听见的宫中秘史,心里那些疑惑再度浮起。
  段夫人笑吟吟的一张脸,红润光滑,通身的气派却是同唐有琴比起来也不会逊色的,唐云暖心里又是一阵惊恐。
  摆摆手让红豆下去,要她好好守着,一只苍蝇都不得放进来。
  小心翼翼地在段夫人的搀扶下起身下床,紧紧盯住段夫人的脸,只闻到一阵丝瓜清香。
  唐云暖咬了咬牙,忽然跪下,却是直视着段夫人的眼睛, “民女拜见祥贵人,娘娘万福。”
  段夫人原本娴静的一张脸忽然宛如被雷劈中,大惊失色都不足以形容。唐云暖就在那一瞬间瞥见了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真相。
  若她不是,她怎会如此惊愕害怕,此刻段夫人眼中的惊恐比起她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段夫人迅速回过神来,很是欲盖弥彰地笑说:“云姑娘同你段大娘说笑了,还不赶紧起身,做这玩笑有什么意思?”
  唐云暖一脸凝重地起身,小心地在段夫人耳后拾起一粒丝瓜子:
  “丝瓜瓤水洗脸,是宫女每日要做的事,只因宫女一旦选在主子近身伺候,就要保证肤白平滑,否则一旦变丑就很有可能被管事责罚,丝瓜水,便是宫中最便宜的保养品。贵人你是从宫女选在君王侧的,这个习惯却从来没有改变。”
  祥贵人当即反驳:“云姑娘说笑了,我只是一个村妇,是你舅舅家的下人,丝瓜水洗脸护肤我也是偶然发现的……”
  唐云暖深吸一口气:“建章五年,也就是祥贵人被处死那一年,你跟着段捕头来了永平府,根据户籍簿上的记载,你们是从粤地逃饥荒至此。可那一年,粤地并没有爆发饥荒。你们的户籍想来是段捕头疏通了不少银子办成的。或者段捕头并不姓段,段夫人你也不姓段,你之所以选择在那一年用了段这个姓氏,只是想跟从前的生活一刀两断吧。段夫人,我并不想害你,我所以会想知道这一切,只是因为……”
  唐云暖深吸了一口气:“我要保住你,还要保住段明朗。”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有没有看中国好声音,评委选手都好可爱。。。。我爸爸看了四遍哦。
  报告一声,斯年没有被大水冲走,但是却听说有人在微博上发布了可以免费招待路人的消息,然后的确有人来他家休息,却偷走了他的苹果本跟一块手表。
  ☆、73恒源祥,羊羊羊
  唐云暖语气坚定;段夫人也是后宫摸爬滚打多年的,自然能从唐云暖眼中瞥到些许情意。
  “云姑娘……”
  这一声云姑娘唤得比往日多了些亲近;段夫人沉吟片刻;又问:“你同我家明朗;仿佛很熟?”
  唐云暖忽然抬起头,眼中含着些晶晶亮的东西;坚定看向段夫人:
  “却谈不上相熟,只是有的人,一见难忘。”
  段夫人长呵出一口气;那一刻她从唐云暖的身上仿佛看到年轻时的自己;曾经她也这样执着地爱过一个人;却因为他的高高在上,他的身不由己,几乎搭上母子两条性命。
  段夫人自然知道多说也无益,只在一滩死水一样的沉寂中回答了唐云暖的问题,给了唐云暖一个她最不想得到的答案。
  “云姑娘,我只是想求一世平安。”
  唐云暖同段夫人的泪眼对上,只觉胸口有什么堵住一般,一世平安,何尝不是她的愿望。
  段明朗,他果然是皇上的沧海遗珠么,是继皇后的大皇子以及长公主手中的二皇子之后,另一个皇位继承人。
  所以他会有那样遗世独立的气质,出类拔萃的风采,吐气如兰的声音……即便桑麻布衣,即便耕种田间,也难以掩住他如珠如玉的锋芒。
  可偏偏唐云暖同段夫人一样,求的也只是一世平安,她本应该有些许对秦君凌动心的瞬间,却只因他是世子爷而敬而远之,只是造化如此弄人,命运却选了一个皇子到她身边。
  宅斗已非她所愿,宫斗又是生死一线,唐云暖满耳都是白鸽扑打翅膀的声音,那声音此刻听来尤为心惊。
  当即扶起段夫人:“段夫人你放心,云暖绝不会出卖你跟段公子。”
  两人泪眼相对之间,红豆忽然在门外重重地敲了一下窗格子,唐云暖平定了心绪,就见红豆手里攥着一张字条,有些惊魂未定地闯了进来,也不顾段夫人在场,张嘴就道:
  “山月坞,表姑娘,表姑娘……”
  唐云暖来不及等红豆喘气,抢过那字条来看,却只见许如澈有些急促缭乱笔画写着:
  “选秀有变,如清离家出走,请速速通知姑父派衙役去入京道上守住,我即刻便到。”
  唐云暖心中大骇,许如澈一定是在极为慌张的状态下发出这张字条的,所以颇有些语无伦次。
  选秀有变是什么意思,表姐许如清出走又是什么意思,他字条里指的姑父就是她父亲唐有棋,只是要父亲派人去入京的道上守着做什么,难不成许如清一个人跑出山月坞要去京城么?
  想通了一切,唐云暖几乎要气得吐血,许如清如此花容月貌,这样贸然跑出去,难不成不知这一路上会有多招眼么,在古代,女子招摇自然是意味着危险。
  当下安顿好段夫人,派了红豆去衙门里寻父亲想一个对策出来,自己则一个人去了正房。
  选秀生变是怎么个变法,不会有人比太太更清楚。难不成秦君凌就是因为这个才回京的么,那一日他表情隐晦,说话也有些吞吞吐吐,想来是有事瞒着她了。
  唐云暖脚下步履匆忙,当她得知了段明朗的真实身份之后,这宫中争斗,她就不能置身事外了。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世子,却也有隐衷而不能言说,一个是乡野田间的隐形皇子,更背负着欺君大罪同皇室阴谋。
  唐云暖心力交瘁地走到正房门口,忽然听见老爷跟太太说话的声音,赶紧躲在一旁的假山里,就有些只言片语传了出来
  “京里来信了,只说皇上病得连朝都上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