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作者:      更新:2022-05-10 16:22      字数:4862
  ,沿着栅栏跑来跑去j每逢那边打高尔夫球就象一头牛那样哞哞叫起来——不想看见这个景象,也不需要多少骄傲呀。我说,要是当初一开始就把他送到杰克逊去,我们今天的日子会好过得多。我说,您也算是对他尽了您的责任了,人家指望您做的一切事情,您也都做了,而且做得过了头,那么,干吗不把他送到那儿去,我们纳了税还不该享受点国家的福利吗。这时候她说了:〃我也不久于人世了。我知道我仅仅是你们的一个累赘。〃于是我说,〃您这话也不知说了有多少年了,连我都不免有点相信了,〃只不过我说您最好别光是回头上说说,没个准儿,而且千万别让我知道,因为我肯定要让班吉不过夜就坐十六次车去杰克逊。我又说,我还知道有一个地方能安置她,那儿反正既非牛奶巷也不是蜂蜜路②。说到这里她又哭了起来,我就说:好了!好了!我也跟旁人一样是很为自己的亲人而骄傲的,虽然我并不总能搞清楚他们的来历。
  我们吃了一会儿。母亲又让迪尔西到大门回去看看昆丁来了没有。
  〃我不是跟您说了几遍了,她中饭不会来吃了!〃我说。
  〃她知道应该回来吃!〃母亲说,〃她知道我是不允许她在街上乱跑。吃饭时不回家的。你方才好好看了吗,迪尔西?〃
  〃那您别派她去看好了!〃我说。
  〃你们叫我怎么活呀,〃她说。〃你们每个人全都跟我作对,老是跟我作对。
  〃只要您不插手,我是可以让她乖乖地听话的,〃我说。〃用不了一天,我就能让她就范。〃
  〃你一定会用很野蛮的方法对待她,〃她说。〃你有你毛莱舅舅的脾气。〃这旬话倒提醒了我。我把信掏出来递给她。〃这信您都用不着拆,〃我说。〃反正银行会通知您这回支了多少钱的。〃
  〃信是写给你的,〃她说。
  〃您拆吧,〃我说。她拆开信,看了以后又递回给我。
  信上是这样写的:
  我亲爱的小外甥:
  ①指小昆丁,意思是可以把她送进妓院。
  ②用的是《圣经·出埃及记》第三章中的典故,上帝要摩西把以色列人带到一块〃流奶与蜜之地〃去。
  下一篇
  □ 作者:威廉·福克纳
  一九二八年六月四日(二)(1)
  你一定乐于知悉,我最近得到机会从事某项事业。至于该事业的具体情况,我当在更恰当的场合下向你透露,信中不便明讲。我之所以暂先保密,原因倒不妨向你讲请。我从商多年,经验告诉我,凡遇机密事宜,千万谨慎为要,切不可用比当面叙述更进一步的方式向他人交代。我态度如此慎重,则此项事业之价值,你定可揣度几分。无庸多言,我对此项事业各个方面已作过极彻底之审查。我可以毫不踌躇地告诉你,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我如今已清楚见到自己长期以来孜孜以求的目标终于出现在面前,我个人的经济状况将大大改善,而家业亦可借以复兴。说来惭愧,巴斯康这一名门望族男子中如今只剩我为惟一的子遗了;当然,我是把你淑女出身的母亲以及我的甥辈都视同家人的。
  不过,由于种种原因,我暂且尚未达到能充分利用这一良机的地步,还需继续努力,为不使权益外溢起见,我今天拟从你母亲存款中提取所需之一笔小款,以补足我自己的第一笔投资。随函附上我亲笔所书年,客人厘借据一纸,以稗手续完备无误。无庸赘言,此乃一种形式,目的无非使你母亲在变幻无常的社会中能得到某种保障。自然,我将把这笔款子和包己的投资同等对待,这样,你母亲就可以在我细心查明确为名副其实的发横财——请原谅我用语鄙俗——的大好机会中,分享一部分利益。
  你定能理解,我的开诚布公意味着一个商界人士对一个同行的信任,我们日后可以共同收获这一丰美的果园,你意下如何?鉴于你母亲孱弱的体质与南方大家闺秀视银钱事务为畏途,鉴于妇道人家易子闲谈间不智地泄露机密,我意在她面前先不提此事为宜。我经过反复考虑,认为保持缄默实为上策。今后某一时日,我当将此笔款项连同我陆续所借其它款项一并存进银行,而根本不向她提及此事,如此似更为妥善。我辈须眉男子,实不应将此等粗俗银钱事务打拢你母亲这样的大家闺秀。
  挚爱你的舅舅
  毛莱·巴斯廉
  〃您准备怎么办?〃我说,一边把信飞旋着朝桌子对面扔过去。
  〃我知道你不乐意我给他钱,〃她说。
  〃那是您的钱,〃我说。〃即使您想用它来打鸟,那也是您自己的事。〃
  〃他是我的亲兄弟,〃母亲说。〃他是巴斯康家最后一个男子了。我们死了就断了巴斯康这一姓了。〃
  〃我琢磨这种事对某些人来说也是不太好受的,〃我说。〃好吧!好吧!〃我说。〃这是您的钱。您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您要我通知银行照付吗?〃
  〃我知道你对他不满,〃她说。〃我知道你肩膀上的担子很重。我眼睛一闭之后你就会轻松了。〃
  〃我本来可以让日子现在就轻松些的,〃我说。〃好吧!好吧!我再也不提这件事了。你愿意的活,把整个疯人院设在咱们家也行。〃
  〃他可是你的亲兄弟啊,〃她说,〃虽然他有毛病。〃
  〃我要把您的存折带去,〃我说,〃我今天要兑换支票。〃
  〃他①老是拖延六天才给你发薪水,〃她说。〃你看他的买卖靠得住吗?我总觉得奇怪,一家不拖不欠的字号为什么不能准时发薪水。〃
  〃他没有问题,〃我说。〃象一家银行那样稳妥可靠。我告诉他别管我,先结清每个月的账再说。有时候拖延几天的原因就在这上头。〃
  〃我实在是不忍心看到你丧失我为你投资的那一小笔款子,〃她说。〃我常常觉得艾尔并不是一个精明的买卖人。我知道,你在他店里投了资,理应有一些权,可是他却对你不够信任。我要去跟他谈一谈。〃
  〃不,您别去管他,〃我说。〃那是他的字号。〃
  〃你在里面有一千块钱的股本呢。〃
  〃您别去管他,〃我说,〃我在留神着呢。我有您的委托代理权。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是多么大的安慰,〃她说。〃你一直是我的骄傲。我的喜悦,当你自愿来跟我说,坚持要把你每个月的薪水用我的名义存入银行时,我感谢上帝,因为他把他们带到天堂去,却把你留给了我。〃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我说。〃我琢磨,他们也都尽了自己的责任。〃
  〃你用这种口气讲话,我知道你是在埋怨你那死去的父亲。〃她说。〃照说,你也是有权利埋怨的。不过听到你这样讲话,我的心都要碎了。〃
  我站起身来。〃下一步您该失声痛哭了,〃我说,〃不过恕我不能奉陪,您要哭只好一个人独自哭了,因为我得回去上班了。我现在去取那个存折。〃
  ①指艾尔。杰生要用母亲的存折去兑现每月六号所收到的凯蒂汇来的支票;便谎称艾尔拖欠六天才给他开他薪水的支票。
  〃我给你取去,〃她说。
  〃您别挪窝了,〃我说。〃我去取吧。〃我上楼去从她写字桌里取出存折,回到镇上去。我来到银行,把支票、汇单连同那十块钱都存了进去,又在电报局停留了一会儿。现在又比开盘时涨了一〃点〃。我已经烛了十三〃点〃了,这全都是因为十二点那会儿她来捣乱,拿那封信的事来分我的心。
  〃那份行情是什么时候收到的?〃我说。
  〃大约一小时之前,〃那人说。
  〃一小时?〃我说。〃我们给你钱是干什么的?〃我说,〃是为了每星期得到一次商情总结吗?这叫别人怎么能有所作为呢?连屋顶都掀掉了咱们还蒙在鼓里呢。〃
  〃我料你也不能再有什么作为了,〃他说。〃人家修改了法律,不让在棉花市场上买空卖空了。〃
  〃修改了吗?〃我说。〃我还没听说这档子事呢。这消息准是西联公司①播发的。
  我回到店里。十三〃点〃。我才不相信有谁了解这里面的奥妙呢;除了那些坐在纽约办公室里的大老板,他们等着乡下的土老儿捧着银钱来到他们跟前求他们开恩收下。嗯,一个方才打电话的人显出他对自己没什么信心了,我早就说了,如果你不打算听取别人的意见,那么你为这事付钱还有什么意思呢。再说,这些人都是局内人,他们是了解一切情况的。我口袋里就有一封电报。我只需证明他们利用电报局搞欺诈活动,就可以落实那是一家非法的投机公司了。我从来也不是一个举棋不定的人。只是他妈的,它得象〃西联〃那样,是一家规模宏大。资本雄厚的公司,才能做到准时发出行情报告啊。他们迫不及待地给你发来一封电报,说什么〃尊户今日账目业已结清〃。可是他们才不管别人的死活呢。他们是跟纽约集团位涤一气的。这是明摆着的,谁都看得出来。
  ①美国的一家电报公司。
  我走进店里,艾尔瞧了瞧他的表。可是他没吭声。等顾客走了,他才说:
  〃你回家去吃午饭啦?〃
  〃我牙疼,得去看牙,〃我说。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在哪儿吃饭与他毫不相干,但是我还得和他一起在店里呆上整整一个下午。我罪已经受够了,若是他再要唠叨个没完就可真要受不了啦。我早就说过,要是一家乡村小店老板的话你也把它当一回事,那以后只有五百块钱家底的人也要摆出一副有五万块的架势了。
  〃你应该跟我说一声的,〃他说。〃我还以为你会马上回来的呢。〃
  〃我这颗至牙任何时候都愿意出让,另外还可以倒贴你十块钱,〃我说。〃咱们原先的协定是中午可以有一小时吃饭时间,〃我说。〃如果你对我的行为不满意,该怎么办你很清楚。〃
  〃这我很清楚,也有一阵子了,〃他说。〃要不是看在你母亲份上。我早就要发作了。她是一位我非常同情的太太,杰生。可惜的是我认识的其他人并不值得我同情。〃
  〃这种同情你还是留给自己受用吧,〃我说。〃我们什么时候需要会预先通知你的。〃
  〃你干那种勾当,我给你掩责已经有很久了,杰生,〃他说。
  〃是吗?〃我说,我让他往下说。先听听他要说些什么,然后再堵他的嘴。
  〃你那辆汽车是怎么弄来的?我相信我比她知道得更清楚。〃
  〃你以为你知道,是吗?〃我说。〃你打算什么时候出去广为传播,说我是从母亲那里偷来的呢?〃
  〃我什么也没说,〃他说,〃我知道你有她委托的代理权。我也知道她仍然以为我这个买卖里有她一千块钱的股本。〃
  〃好吧,〃我说,〃既然你知道得这么多,我不妨再给你透露一点:你上银行里去打听打听,十二年来,我每月初一存入一百六十元,是存在谁的名下的。〃
  〃我什么也没说,〃他说,〃我只不过希望你以后最好小心些。〃
  我也不再说什么了。说了也没用。我早就发现一个人思想僵化以后,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去死死抱住自己的成见不放。当有人自以为有什么逆耳的忠言要奉劝你时,最好的办法就是向他说一声〃晚安,再见〃。我很庆幸自己没有那种脆弱的良心,否则,就得象看护有病的小狗似的老得哄着这良心了。如果我得象他那样,处处谨慎小心,千万不让自己的小本买卖赢利超过百分之八,那我真还不如死了的好。我琢磨他以为只要超过了百分之八,政府就会拿禁止重利盘剥法来收拾他的。一个人给捆在这样一个小镇上,捆在这样一个死气沉沉的买卖里,还有什么盼头。哼,要是让我把他的买卖接过来,一年之内,我可以让他下半辈子再也不用干活;不过他又会把钱全都捐给教会什么的。如果说有什么让我最最不能容忍,那就是一个伪善者了。这种人以为凡是他没有完全弄清楚的事里面就有溪跷之处,一有机会他就觉得自己在道义上有责任把这跟他根本无关的亭去告诉第三者。依我说,如果我觉得每逢有人干了一件我不太明白的事我就认为他是一个骗子,那么,至少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从店堂后面他那堆账本里找出一些问题来,这些账本在一般人看来根本不值得为此奔走相告,不值得去告诉我认为应该知道的人,这些人知道的实际情况没准比我知道的还多呢,而且即使他们不知道,那也不关我的屁事。这时候艾尔说,〃我的账本是对任何人都公开的。任何有关的人或是自以为在本字号内有权益的女士都可以到后面房间来查阅,我是无比欢迎的。〃
  〃当然罗,你是不会说的,〃我说①,〃你还没能说服自己的良心来这样做呢。你仅仅会把她带到后面的账房间去让她自己去发现。你自己是不会说的。〃
  ①杰生这一句话接上页第11行艾尔所说〃我什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