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6 节
作者:淋雨      更新:2022-05-10 16:14      字数:4817
  官吏。这一联警句,上下对仗,一取一舍,泾渭分明,坚定有力,震慑人心。这种掷地作金石声的语言,进一步表现出诗人冰清玉洁的品格。
  诗人说宁愿作“闲吟客 ,“吟”什么?第五句作 了回答:“诗旨未能忘救物 ”。诗人困于蒿莱,也不 消极避世,而是始终不忘国家和人民所遭受的灾难。
  他的诗多是“言论关时务 ,篇章见国风”(《秋日山 中见李处士》),表现出一片救物济世的热情。正因为他的诗“多主箴刺”,而不能为世所容,以致“众怒欲杀之 ”(见《唐才子传 》)。故诗的第六句深深慨叹:“世情奈值不容真 !”真,指敢于说真话的正直 之士。“ 不容真”三字,深刻地揭露了人妖颠倒、是 非混淆的现实社会。这两句是全诗的重点和高峰。诗人单刀直入,揭示了志士仁人和黑暗社会之间的尖锐矛盾。
  诗的最后两句,以苍凉悲愤的语调作结:“ 平生 肺腑无言处,白发吾唐一逸人。”一生怀才不遇,壮士莫酬,内心的痛苦,无处诉诉 ;“吾唐”虽大,却没有正直之士容身之地,我只好遁身世外,做个隐逸之人。读到这里,我们会很自然地联想到《离骚》的卒章,屈原不是也掩泪叹息:“已矣哉 !国无人莫我 知兮,又何怀乎故都!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此诗结尾两句和《离骚》的卒章同样感人。我们仿佛看到白发满鬓的诗人,愁容满面,仰天长啸,老泪纵横。
  这首诗以议论为主,但议而不空,直中见曲,议论同形象相结合,议论中又饱和着浓郁的感情,字字句句“沛然从肺腑中流出”(惠洪《冷斋夜话》),充满着悲切和激情。在谋篇布局上构思精巧,结构层层推演,环环相扣,步步进入:首联“乐于贫”,带出颔联“宁为宇宙闲吟客 ,怕作乾坤窃禄人 ”;颔联“闲吟客”带出颈联“诗旨未能忘救物,世情奈值不容真”;颈联“不容真”,带出尾联“平生肺腑无言处,白发吾唐一逸人 ”;尾联“平生肺腑无言处”, 又与开头“酒瓮琴书伴病身”相呼应,浑然一体。随着层次的推进,诗人的形象越来越鲜活;诗人感情的波涛,似长江后浪催前浪,逐步推向高峰;诗的主旨也一步一步开拓、深化。读此诗犹如登山,转过一层又一层,愈来愈入佳境。
  溪 兴
  杜荀鹤
  山雨溪风卷钓丝,
  瓦瓯篷底独斟时。
  醉来睡着无人唤,
  流到前溪也不知。
  杜荀鹤诗鉴赏
  这是一首描写隐逸生活的即兴小诗。诗中描写的是这样一组画面:在一条僻静的深山小溪上,有一只小船 ,船上有一位垂钓者。风雨迷茫,他卷起钓丝, 走进篷底 ,拿出盛酒的瓦罐,面对着风雨自斟自饮; 饮到烂醉,倒下而睡;小舟一任风推浪涌,待他醒来时,才发觉船儿已从后溪飘流到前溪了。
  这诗似乎是描写溪上人闲适的心情和隐逸之乐 。 他置身世外,自由自在,垂钓,饮酒,醉眠,戏风弄雨,一切任其自然,随遇而安。他以此为乐,乐在其中。这似乎就是诗中所要表现的这一段溪上生活的特殊兴致。
  然而,透过画面的情景和气氛,这种闲适自乐的背后,却潜藏着溪上人内心的无可奈何的情绪。深山僻水 ,风风雨雨,凄清的气氛。那垂钓者形单影只, 百无聊赖,以酒为伴。那酒器“瓦瓯”——粗劣的瓦罐儿,暗示出其主人境遇的寒苦。“醉来睡着无人唤”,让小舟在山溪中任意飘泊,看来潇洒旷达,实在也太寂寥,有点透彻世情、游戏人生的意味。
  诗人身处暗世,壮志难酬,他的《自叙》诗写道:
  “平生肺腑无言处,白发吾唐一逸人 ”,老来奔走无 门,回到家乡九华山,过着清苦的隐逸生活。《溪兴》中所描写的这个遗身世外的溪上人,应是诗人的自我写照。
  赠质上人
  杜荀鹤
  枿坐云游出世尘,
  兼无瓶钵可随身。
  逢人不说人间事,
  便是人间无事人。
  杜荀鹤诗鉴赏
  《赠质上人》是一首赠送给叫做“质”的和尚的诗。上人是对高僧的敬称。
  既是送给僧人的诗,那么自然要说与佛事相关的言语 ,所以诗开头便干佛事:“枿坐云游出世尘。” 枿(niè聂)坐 ,犹言枯坐。这句是说质上人有时 打坐参禅,云游四方,行踪无定,颇有超尘超世之概。
  这是写质上人的形象。诗人抓住他的特征,刻画了他的不同凡俗。
  第二句进一步写质上人的形象。瓶钵是云游和尚喝水吃饭不可少的器具。可是质上人连应该随身携带的一瓶一钵都没有。这就更突出了质上人超出尘世的性格,成了飘飘然来去无牵挂的大闲人了。
  第三、四句 ,“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 人。”这是从质上人的精神境界去刻画他的形象。他不说一句有关人世间的话。“所谓“世缘终浅道缘深”( 苏东坡语 ),在这位质上人身上表现得非常彻底,他完全游离于尘世之外。
  诗人对质上人的最无牵挂和最清闲表示了由衷的赞颂,而于赞语之中却含有弦外之意,寓有感慨人生的意趣。杜荀鹤所生活的正是晚唐战乱不止、民生凋弊的多事之秋 。作为一个有良心、有正义感的诗人, 面对这样的现实 ,怎么能缄口不语呢 ?他虽曾赞羡“万般不及僧无事,共水将山过一生”(《题道林寺》)的生活,但无论怎样也不能像质上人那样口不说一句人间事。所以“逢人不说人间事,便是人间无事人”,既有对质上人的称赏和羡慕,也有诗人自己复杂心情的流露,字面上意义虽然浅近,而诗人的感慨颇深。
  《斋闲览》中说 :“唐人诗中用俗语者,惟杜荀鹤、罗隐为多。”这里说出了杜荀鹤的诗在语言上的特点。这个特点表现在他的近体诗上尤为突出,即通俗浅近,明白流畅。所以人们说他是把严于格律的近体诗通俗化了。正因为这样,他的许多诗句便在长期流传中成了人们口头的熟语。《赠质上人》亦如是。
  小 松
  杜荀鹤
  自小刺头深草里,
  而今渐觉出蓬蒿。
  时人不识凌云木,
  直待凌云始道高。
  杜荀鹤诗鉴赏
  这首小诗借松写人,托物讽喻,寓意深长。
  松是树木中的英雄、勇士。数九寒天,百草枯萎,万木凋谢 ,而它却苍翠凌云,顶风抗雪,泰然自若。 然而凌云巨松是由刚出土的小松成长起来的。小松虽小,即已显露出必将“凌云”的踪迹 。《小松》前两 句,生动地刻画出这一特点。
  “自小刺头深草里”描写小松刚出土,的确小得可怜,路边野草都比它高,以至被淹没在“深草里”。
  但它虽小而并不弱,在“深草”的包围中,它不低头,而是“刺头”——那长满松针的头,又直又硬,一个劲地往上冲刺,锐不可当。那些弱不禁风的小草是不能和它相匹敌的。“刺头”的“刺 ”,一字千钧,不 但准确地勾勒出小松外形的特点,而且把小松坚强不屈的性格 、勇敢的精神 ,形象地勾画出来了。一个“刺”字,显示出小松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它的“小”,只是暂时的,相对的,随着时间的推进,它必然由小变大。
  “而今渐觉出蓬蒿。”蓬蒿即蓬草、蒿草,草类中长得较高者。小松原先被百草踩在脚底下,可现在它已超出蓬蒿的高度;其他的草当然更不在话下。这个“出”字用得精当,不仅显示了小松由小转大、生长变化的情景,而且在结构上也起了承前启后的作用:
  “出”是“刺”的必然结果,也是未来“凌云”的预兆。事物发展总是循序渐进,不可能一步登天,故小松从“刺头深草里”到“出蓬蒿”,只能“渐觉。“渐觉”说得既有分寸,又很含蓄。是谁“渐觉”的呢?
  只有关心、爱护小松的人,时时观察、比较,才能“渐觉”;至于那些不关心小松生长的人,视而不见,哪能谈得上“渐觉”呢?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这里连说两个“凌云”,前一个指小松,后一个指大松。大松“凌云”,已成事实,称赞它高,并不说明有眼力,也毫无意义。小松尚幼小,和小草一样貌不惊人,如能识别出它就是“凌云木”,而别以爱护、培养,那才是有识见,才有意义。然而时俗之人所缺少的正是这个“识”字,故诗人感慨道:眼光短浅的“时人”,是不会把小松视为栋梁之材,有多少小松,由于“时人不识”,而被摧残、被砍杀啊!这些小松,和韩愈笔下“骈死于槽枥之间”的千里马,不是遭到同样悲惨的命运吗?
  杜荀鹤出身寒微,虽然年青时就才华毕露,但由于“帝里无相识 ”(《辞九江李郎中入关》),以至屡 试不中,报国无门,一生贫困潦倒。埋没深草里的“小松”,也正是诗人的自我写照。
  由于诗人观察敏锐,体验深切,诗中对小松的描写,精炼传神;描写和议论,诗情和哲理,幽默和严肃,在这首诗中获得有机的统一,字里行间,充满理趣,耐人寻味。
  送人宰吴县
  杜荀鹤
  海涨兵荒后,
  为官合动情。
  字人无异术,
  至论不如清。
  草履随船卖,
  绫梭隔岸鸣。
  惟持古人意,
  千里赠君行。
  杜荀鹤诗鉴赏
  杜荀鹤是晚唐诗人中一位比较关心人民疾苦的诗人。他自称“诗旨未能忘救物 ”(《自叙》);同时代 的人也赞扬他的诗能使“ 贪夫廉,邪臣正 ”(顾云《唐风集序》)。这首诗就是其代表作。
  诗的开头二句“海涨兵荒后,为官合动情”,诗人就直言不讳地告诫这位到吴县(今属江苏省)去当县令的友人说:你是在社会久经动乱,连年兵荒马乱之后去到吴县赴任的;在这种情况下,当官的应该更多地考虑到老百姓所遭受到的灾难,慰问他们的疾苦。
  “海涨 ”,即沧海横流为患,比喻社会的动乱。“合 动情”,是说应该动情。这个“情”字,显然指的是对治下的百姓的体恤同情之心。这从三、四句也可以看出 。“字人无异术,至论不如清。”作者进一步说 道:抚养人民没有别的办法,只要为官清正廉洁就是了,这比任何口头所讲的高明的大道理都更容易解决问题。“字人”即抚养人民。《逸周书·本贤》:“字民之道,礼乐所生。”作者化用此典,翻出新意,强调为官之“清”,亦即廉政,是针对当时吏治的腐败黑暗而言。晚唐时代,朝廷内部以及朝廷与藩镇、藩镇与藩镇之间,矛盾重重,兵连祸多,人民群众陷入水深火热之中;而地方官吏对于百姓的苦难不但不加同情体恤,反而横征赋税徭役,害得民不聊生。杜荀鹤对此十分关注,并把这一社会问题反映在他的诗作中:
  “任是深山更深处,也应无计避征徭 。”(《山中寡 妇》)“还似乎宁征赋税 ,未尝州县略安存。”(《乱 后逢村叟》)“今来县宰加朱绂,便是生灵血染成。”
  (《再经胡城县》)这些饱含血泪愤怒的诗句,有助于我们理解“字人无异术,至论不如清”这两句诗所反映的作者用心的宽厚。如果所有当官的都能把这两句诗当作他们的座右铭,那么民生还有什么疾苦可言呢?
  “草履随船卖 ,绫梭隔岸鸣。”这是即景描写。 这位县宰当是从水路去赴任的,诗人仿佛漫不经意地写出眼见耳闻之情形:水上船家一边行船一边出卖自己编织的草鞋;对岸传来织帛的机梭声。其实这里所描绘的水乡风情中当含有双重深意:草履布衣,是简朴生活的像征,作者希望这位县宰能够在生活上做到朴素简俭;同时,也希望他到任之后能够注意恢复发展当地的生产,重现古代男耕女织,百姓安居乐业的社会局面。结尾“惟持古人意,千里赠君行”,就把这双重意思明白地表达出来。所谓“古人意”是指历史上那些政绩卓绝的清官所具有的仁民爱物之心。作者在另一首《送人宰德清》诗中写道:“乱世人多事,耕桑或失时,不闻宽赋敛,因此转流离。天意未如是,君心无自欺。能依四十字,可立德清碑。”也表达了同样的意义。
  这首送别诗一反过去同类题材诗中的惜另伤离、愤慨于仕宦不遇等种种消极情调 ,立意高,持论正, 确是表达了“未能忘救物”的“诗旨”。
  旅泊遇郡中叛乱示同志
  杜荀鹤
  握手相看谁敢言,
  军家刀剑在腰边。
  遍收宝货无藏处,
  乱杀平人不怕天。
  古寺拆为修寨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