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低诉      更新:2022-05-10 16:11      字数:4914
  旁打拍子,口中大声唱和。当时我们不知父亲苦心,总是拉长了脸给他看,下琴时欢呼大叫,父亲淡淡的说了一句:“我这样期望你们学音乐,是一种准备,当你们长大的时候,生命中必有挫折,到时候,音乐可以化解你们的悲伤。”我们当年最大的挫折和悲伤就是弹琴,哪里懂得父亲深远的含意。
  至于运动,四个孩子都淡漠了,连父亲登山都不肯同去,倒是母亲,跟着爬了好几年。当然,那只是些不太高的山,他们的精神是可佩的。
  我的丈夫深得父亲喜爱并不完全因为他是半子,父亲在加纳利群岛时,每天跟着女婿去骑摩托车,两人一跑就不肯回家吃饭,志同道合得很。
  回想有一年我开始学打网球时,父亲兴奋极了,那一年是我出国后第一次回国,在教德文,收入极有限,可是父亲支助我买二手球拍、做球衣,还付教练费,另外给我买了一辆脚踏车每日清晨骑去球场。这还不够他的欢喜,到后来,父亲下班提早,也去打球。他的第一个球伴是球场中临时碰上的——而今的国民楷模孙越。父亲打球不丢脸,抽球抽得又稳又好,他不会打竞争的,他是和平球。
  等到我又远走他乡一去不返时,我的生活环境有了很大的变迁,我住北非沙滨去了。那时最普通的运动就是走路,买菜走上来回两小时,提水走上一小时,夜间去镇上看电影走上两小时,结婚大典也忘了可以借车,夫妻两人在五十度的气温下又走上来回一百分钟。那一阵,身心都算健康,是人生中灿烂非凡的好时光。
  后来搬去了加纳利群岛,我的日子跟大自然仍然脱不了关系,渔船来时,夫妻俩苦等着帮忙拉渔网,朋友来时,一同露营爬山拾柴火,平日种花、种菜、剪草、擦地、修房子,运动量仍算很大。夏日每天“必去”海滩。我泡水、先生潜水,再不然,深夜里头上顶了矿工灯,岩石缝中摸螃蟹去,日子过得自然而然,肤色总是健康的棕色。虽然如此,夫妻两人依旧看书、看电影、听音乐、跳舞、唱歌,双重生活,没有矛盾。回想起来,夫妻之间最不肯关心的就是事业,我们安稳的拿一份死薪水,绝对不想创业,这自然是生活中烦恼不多的大好条件。
  有一年,偶尔回国,在电视上看见了纪政运动生涯的纪录片,我看见她如何在跑前热身,如何起跑,如何加速,如何诉说本身对于运动的理想和热爱……我专注的盯住画面不能分心,我分解她每一个举手投足的姿势,我观察她的表情,我回想报章杂志上有关她的半生故事,我知道她当时正跑出了世界纪录,我被她完全吸引住了的原因,还是她那运动大将的气质和风度,那份从容不迫,真是叹为观止。一个运动家,可以达到完美的极致,在纪政身上,又一次得到证明。
  没过了几年,我们家的下一代,也就是大弟的双生女儿陈天恩、陈天慈进入了小学。父亲经历了对于我们的失望之后,在他的孙女身上又重新投入了希望。他渴望他的孙女中有一个成为运动家。暑假到了,当其他的孩子在补习各种才艺的时候,父亲恳请纪政,为我们的小女孩请来了“体育家教”。
  天恩、天慈开始每天下午,由体育老师带着,在市立体育场上课。记得初初上体育课时,父亲非常兴奋,他说,如果孙女有恒心,肯努力,那么小学毕业就要不计一切送到澳州去训练打网球。又说,经济来源不成问题,为了培植孙女,他可以撑着再多做几年事不谈退休。很可惜的是,天恩、天慈所关心的只是读学校的书,她们无视于祖父对她们的热爱。不听祖父一再的劝告:“书不要拚命念,及格就好。”她们在家人苦苦哀求之下无动于衷,她们自动自发的读书,跑了一个半月的体育场,竟然哭着不肯再去。我们是一个配合国策迈向民主的家庭,绝对不敢强迫孩子,在这种情形下,父亲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
  孙女没有运动下去,父亲居然又转回来注意到了我。那一年我回国教书,父亲见我一日一日消瘦,母亲天天劝我:“睡觉、吃饭!”倒是父亲,他叫我不要休息,应该运动。我选择了慢跑。
  有半年多的时间,每个星期绝有三天左右的晚上,我开车到内湖的大湖公园,绕着湖水开始慢跑,总要跑到全身放松了,出汗了,这才回家继续工作。就有那么一个夜晚,我一个人在大湖公园的人行道上慢跑,不远处来了两辆私家车,车上的人看我跑步,就放慢了车速开始跟我,我停步不跑了,车上下来七个男子,他们慢慢向我围上来,把我挤在他们的人圈里。其中一个人说:“小姐一个人散心不寂寞?”我看看四周,没有其他的行人,只有车辆快速的在路边驶过。我用开玩笑的口吻对待这一群家伙,说了几句不轻不重的双关语,“笑问”他们是哪一个角的。他们一听我说起什么角什么角,就有些不自在,我把其中挡路的一个轻轻推开,头也不回的再跑,很有把握的跑进对岸丛林小路中再绕公园出来,那批人已经走了。从那次之后,我停止了夜间的慢跑,而清晨尚在读书,不能跑,这再次的运动也就停了。“角”的意思就是黑话“帮派”,看杂志看来的,居然用得顺口。
  我们的家族运动小史并没有告一段落。小弟的大女儿天明今年八岁,得的奖状里虽然包括体育,可是她最痴迷疯狂的还是在阅读上。小学二年级就在看我的《红楼梦》,金陵十二金钗都能背,她只运动那翻书的小指头。小弟的二女儿天白在两岁多时由茶几上跳下来,父亲观察她的动作,她不是直着脚跳的,她先弯下膝盖才借双脚的力一蹦落地,这发现又使父亲大喜,连说:“恐怕是这一个,可以训练。”从那时起,天白每与父亲见面时,祖孙两人就在游玩一种暗藏心机的运动游戏。可是天白现在已经四岁多了,她最大的成就却是:追赶着家中大人讲鬼故事。我们被她吓得哀叫,她是一句一句笑笑的逼上来,用词用句之外,气氛铺陈诡异、森冷、神秘,是个幻想魔术师——眼看她走上司马中原之路。她只做这种运动,四肢不算灵。每听孙女造鬼不疲,父亲总也叹一口气,他的期望这一次叫做活见鬼。
  其实,要一个家庭中的成员做为运动家或艺术家并不那么简单,可是保有活泼而健康的心态去参与,不必成家也自有意义。
  拉杂写来,由家庭中的运动小史铺展到马拉松,内心的联想很多。其实每一个人,自从强迫出生开始都是孤独的长跑者,无论身边有没有人扶持,这条“活下去”的长路仍得依靠自己的耐力在进行。有时我们感到辛酸遭受挫折,眼看人生艰难,实在苦撑着在继续,可是即使如此,难道能够就此放弃吗?有许多人,虽然一生成不了名副其实的运动员,可是那份对于生活的坚持,就是一种勇者的行为。我自然也是一群又一群长跑人类中的一员,但诚实的说,并不是为了父亲的期望而跑,支持着我的,是一份热爱生命的信念,我为不负此生而跑。我只鼓励自己,跟那向上的心合作。这些年来,越跑越和谐,越跑越包容,越跑越懂得享受人与人之间一切平凡而卑微的喜悦。当有一天,跑到天人合一的境界时,世上再也不会出现束缚心灵的愁苦与欲望,那份真正的生之自由,就在眼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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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柳青青
  shu
  要说的是——
  老家本在河南南阳城外四十里
  爷爷半生赶驴车
  爹爹做了庄稼郎
  三代单传得一子
  我娘长齐报天恩
  那家园
  白露前后看早麦
  小麦青青大麦黄
  总记得
  老娘纺纱明月光
  放下娃儿急急忙忙做鞋帮
  忘不了
  老爹天方亮喝便上耕
  晌午打罢东偶又西桑
  辛苦苦
  巴到日落上了炕
  计算算
  今秋能拿几个洋
  再想想
  到了下年好歹加盖两间房
  苦盼盼
  娃儿长大讨个媳妇儿好兴旺
  舍不得
  小子细肩把锄扛
  只期望
  省城念书好风光
  小子上学堂
  爹娘向着师傅打躬屈膝泪滂滂
  孩儿灯下琅书声
  喜得爹娘睡不沉
  寒冬上炕让暖被
  炎夏铺席打扇备凉床
  只求娃儿不灾不病写字忙
  爹娘白汤粗馍也是香
  小子十六作文章
  村里人人面容光
  看信代书把人拉
  那今世秀才便是他
  休道爹娘做牛做马费了学钱不管用
  只盼来年似锦前程祭祖告天耀门宗
  那年兵荒马乱方才起
  唬得爹娘心惶惶
  小子不及定亲家
  慌慌张张打发他
  说起同学结伴走
  老娘漏夜赶行装
  厚厚裤子肥肥袜
  密密鞋帮打成双
  不言不语切切缝
  油灯点到五更蒙
  老爹墙角挖出现大洋
  老娘缝进贴身内衣裳
  小子不知离别伤
  怨怪爹娘瞎张忙
  只想青春结伴远
  那知骨肉缘尽箭在弦
  才听得
  更鸡鸣叫天方亮
  就来了
  同学扣窗启程嚷
  三五小子意气佳
  不见爹娘乱发一夜翻芦花
  门前呼唤声声到
  灶上油饼急急烙
  油腻腻
  粗纸包着递上来
  气呼呼
  孩儿不耐伸手接
  老娘擦眼硬塞饼
  哽说趁热路上带了行
  推推拉拉几番拗
  饼散一地沾白霜
  娘捡油饼方抬头
  孩儿已经大步走
  娘呼儿可不能饿
  人影已在柳树大桥头
  娘追带号扶树望
  孩儿身影已渺茫
  那柳树——
  秋尽冬正来
  寒鸦惊飞漫天哗
  爹娘哭唤声不闻
  三十年大江南北
  离乱声讯终断绝
  南阳城外老爹死也没瞑目
  睁眼不语去向黄泉路
  孤零老娘视茫茫
  日日扶墙门前苦张望
  树青一年
  娘泪千涟
  我儿不死我儿不死
  只看那青青杨柳树
  我儿必不死
  我儿在他乡
  那一年
  村人讨木要柴烧
  老娘抱住杨柳腰
  只道这是我儿心肝命
  谁抢我拿命来拚
  村人上前拖又说
  老娘跪地不停把头磕
  那——一——年
  树砍倒娘去了
  死前挣扎一哽咽
  叫声——“我儿”眼闭了
  江湖烟雨又十年
  他方孩儿得乡讯
  只告你爹你娘早去了
  爹死薄棺尚一副
  娘去门板白布蒙了土中是一场
  杨柳青青 杨柳青青
  南阳城外四十里
  小麦青青大麦黄
  昔日一枕黄粱梦
  今朝乍醒儿女忽成行
  养儿方知父母恩
  云天渺渺何处奔
  眼前油饼落满地
  耳边哭声震天淘
  悔不当初体娘心
  而今思起——
  眼不干
  泪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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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罪在那里
  shu
  ——导读《异乡人》
  卡缪的第一部小说《异乡人》于一九四二年出版,是以年轻的法国人莫梭以及他所居住的法国殖民地阿尔及利亚为背景,叙述出来的一个故事。
  这本小说分成两个部分,第一部描述莫梭母亲的死,以及他杀人以前的生活。第二部描写狱中生活和审判的情形。两部的构造,是用对照的方式表示两种不同世界的不同看法,那也正是莫梭视“直接感动”为真实的人生态度。
  在第一部中,莫梭所过的生活,以母亲的死而明显的表露了他那冷漠的反应,是与一般社会惯例绝不相同的。葬礼过后,莫梭去做海水浴,和偶尔相遇的女朋友玛莉去看电影,当天晚上和她发生关系。那以后的两三个礼拜,他一如往昔,上班、下班、工作,星期六和玛莉约会。他的公司派他去巴黎,莫梭却以——随便在什么地方都可生活,而予拒绝。他虽不爱玛莉,却也答应跟她结婚。
  莫梭这种平静的生活,终于因结识了一位毗邻而居的年轻人雷蒙而告终止。雷蒙是个皮条客,他发现自己的阿拉伯情妇移情别恋,处心积虑想要惩罚她,莫梭偶然地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