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中国长城网      更新:2021-02-17 13:51      字数:4871
  “很多人懂得开这种锁吗?”
  “当然没有,这东西早在一、两百年前就失传了,是爷爷花了几年的工夫才找着法子开锁。”
  “你爷爷可真行。”苏君樵口气里难掩酸意,一天到晚老听她把爷爷挂在嘴上,糟老头一个了,有啥了不起?
  “当然了!”妙首光光与有荣焉,“我爷爷可不简单,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没有什么不知道的。”
  苏君樵冷哼一声,撇嘴道:“活那么久,比别人多懂些东西是当然的,有啥不得了?”“谁说的!”她不满地打断他的话,“为了医好奶奶的病,爷爷盗遍天下的医书精心钻研,从一窍不通到成为妙手神医,他可了不得了。”
  有什么了不起?他也做得到啊!苏君樵咕哝一声,对她开口闭口“爷爷好、爷爷棒”的崇拜模样吃味极了。
  “樵哥哥,你说什么?”她走到他身前,仰脸问道。
  “没什么。”他轻轻一笑,在她脸颊上轻吻一下,“谢谢你陪我来。”
  “不客气。”她拉着他的手,开心地道:“咱们该走了。”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此时静悄悄的,人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块,敢怒不敢言地看着街角围成一圈的人。
  街角有六、七名大汉围住一老一小的乞丐,口吐秽语,表情狰狞。
  “老乞丐,你最好识相点,没长眼睛撞到我们兄弟几个,还不赶快跪下来认错?”
  带头的撂下狠话,“这条街上谁不知道我王阿大,这儿可是我的地盘。”他本想开口向两人索赔,但看两人衣衫褴褛,心想他们大概全身上下没个值钱的东西。
  “你这样说就不对了。”被人围住的老乞丐非但没跪地求饶,反倒是长声叹气,一副晓以大义的口气,“这大马路上人来人往,大伙都能行走。再说刚才是你自个儿来撞我们爷儿俩,可不是我们没长眼睛撞到你。”
  “你还敢教训我!”王阿大气得脸红脖子粗,鼻子不断喷着怒气,大吼道:“你这该死的老乞丐,今天不好好教训你,我王阿大还要不要混下去?”
  老乞丐轻叹一声,摇头晃脑,嘴里叨念道:“王公子,你火气太大了,今天别说是你不小心撞到我们爷儿俩,就算我们真的撞到你,你也不应该这般盛气凌人,有道是’有理行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你这样咄咄逼人,实在是……”
  王阿大眯起眼,虽然这老乞丐说的话三句有两句他听不懂,但他清楚得很,这死老头在骂他。“老家伙,你找死!”
  “找死?”老乞丐沈吟了下,缓缓摇头,“这倒不会。有道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老朽身为读书人,这点道理还是懂得的。”
  他话才刚说完,街上观望的人们无不倒抽口气,为这老头的不知死活错愕。王阿大仗着自己舅子是县太爷,平时带着狐群狗党鱼肉乡民,大家均敢怒不敢言,这老头竟然……真是虎口拔牙——不知死活!
  王阿大怒喝一声,因他的咬文嚼字而火气更旺,“死乞丐,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真把我王阿大看扁了!”他转身吆喝同党,“给我上!”
  老乞丐仍旧不怕死地想开口规劝即将对他动手的大汉。
  就在拳头快击中老乞丐时,原先一直默不作声跟在他身旁,约莫十三、四岁的小乞丐伸手将他位往身后,用自己的身子护住他,脸上有着超乎他年龄的神色,完全不在乎即将尝到的皮肉之苦。
  下一刻,他预期的拳头非但没落在身上,反倒是原先一拥而上的大汉全都捧着自己的手,又哭又叫地跪坐在地上。
  小乞丐疑惑地呆望着眼前奇怪的景象。
  连同带头的王阿大在内,他和身后的喽啰手上都插着一支竹筷,跪在地上哀号。
  而一个身着黑衣的男子站在一旁,全身散发骇人的冷意,瞥视地上的人。
  苏君樵独自坐在客栈二楼的雅座,轻啜着香茗,跟客栈里其它客人一样注视着街角。
  一向和他形影不离的妙首光光竟破天荒地没和他在一块,原因无他,还不是刚才她硬缠着他替她按压颈项,才按几下,她就沉沉入睡,叫也叫不起来。他一个人闷得慌,明天起程到扬州去要带的东西又都准备齐全了,所以到客栈来喝杯茶。
  他所坐的位子可将街角看得一清二楚,是以发生了什么事,他看得明明白白。原先他只为老乞丐的不知死活感到好笑。对地痞流氓讲道理有用的话,世上哪来那么多奸淫掳掠之事?不过他倒是为他的出口成章有兴趣,那老头分明是个读书人,怎么会沦落到以乞讨维生?
  他原本只是以看热闹的心情观看街角的闹剧,虽然冷血了点,但那老头要找死压根儿不关他的事。十年的牢狱之灾让他改变了许多,从前侠义热心的玉面公子早已不在,现在的他只有一身的仇恨。
  可是当小乞丐奋不顾身地护住喋喋不休的老乞丐时,脸上的漠然和沧凉竟触动了他,让他还不及细想,桌上的竹筷己全数飞出客栈,人也跟着飞身而出。
  “滚!”苏君樵声若寒冰,冷冷地朝地上王阿大等众人说。
  王阿大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暂时忍住疼痛,抬头才想斥责他不知死活,却因意外对上苏君樵冷冽的黑眸而吓得差点屁滚尿流。
  “你……你……”他张口结舌,连同身后的同伴全都因苏君樵冷然的息气怕得说不出话。
  “还不滚?”苏君樵不耐烦地又说了一遍。“想死吗?”
  王阿大还没来得及反应,身后的同伴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连滚带爬地逃离,不过在逃跑之际,他们仍够意思地拖着王阿大一块跑,没坏心地将他一人留下。
  苏君樵冷眼看着他们落荒而逃,鄙夷地轻哼一声,才要转身离开,老乞丐突然冲到他身前,又是打躬,又是作揖。
  “这位公子,真是太感谢你了,刚才要不是你见义勇为,我和我义子两人恐怕就难逃险境,有一顿皮肉之苦好吃了。”
  苏君樵淡然地扫了他一眼,不发一语,闪身又想走。
  “这位公子。”老乞丐连忙递了个眼神给义子,示意他挡住想离开的苏君樵。“你先别走啊!”他跟着冲到苏君樵身前,急道:“你的大恩大德,我们爷儿俩还没报呢! 有道是‘施恩勿念,受恩勿忘’,老朽读圣贤书,这点道理可是一刻都不敢忘怀。”
  苏君樵微蹙眉头,他真是自讨苦吃,救错人了!老乞丐像是没看见苏君樵的不耐烦,也不理会义子的暗示,依旧热络地道:“今天不管怎么样,公子一定要给老朽一个报恩的机会。”
  “不用了。”受不了他的缠功,苏君樵终于开口。
  “哎呀!”老乞丐摇头道:“公子此言差矣,即使受人点滴也不可忘,更何况是救命大恩。”
  苏君樵暗咒一声,这下他真的觉得自己救错了人。
  他咬牙切齿,一字一字地问:“你想怎样?”
  “报恩啊!”老乞丐拉着小乞丐,弯腰恭敬地说:“从今天起,我们爷儿俩就跟着恩人。您要咱们往东,我们绝不敢往西,一切全听您的吩咐。”
  “不用了。”他咬牙又回了一次,脑海中浮现待会儿被妙儿取笑的画面。
  “不行。”老乞丐不以为然地摇头,坚决地说:“从今天起,我们爷儿俩跟定您了。”
  苏君樵恶瞪着他,想以一双冰眸逼退他。
  好半天,他眼睛都瞪酸了,却见老乞丐仍恭敬地站在他身前,以家仆自居。
  登时,苏君樵只有一个想法——这辈子别想甩掉他了。
  郝逑《妙手光光》
  第六章
  京城城西今天一大早就特别热闹,街道上聚集着人潮,迟迟没有散去。
  从喧嚷的谈话声中,不难听出今天大伙聚在这儿的原因。
  一年前,扬州首富“苏坊”的当家主人派遣家中总管孔方平到京城置地盖屋,取名为“绝妙好庄”。绝妙好庄占地百余顷,其中住宅约占五分之二,水面约占五分之一,竹林则占五分之二。其庄园建筑重点不求华美,讲究清淡雅致。庭院造景有石壁瀑布、溪谷峰岫、流水泉石,全都仿造江南一带著名的景致。
  一大早,绝妙好庄大门口已站齐了所有家仆,个个精神抖擞,列队欢迎远从扬州来的主人。
  一辆华美的马车缓缓朝绝妙好庄大门驶来,所有人,不论是绝妙好庄的仆役或是来看热闹的人们全都屏息以待,想看清楚这一年来在京城成为传奇的扬州首富。
  一年多前,不管是京城或是苏坊的大本营扬州城,没人听说过苏坊这个商号。就在那时,苏坊的主人带着令人咋舌的财富出现在扬州城,在他的巧妙经营下,再加上善于用人,没多久的光景,苏坊就成了江南第一大商家,苏坊的当家主人也成为扬州城首富。
  据说,苏坊的主人焦木君久居关外,之所以会移居南方是由于爱妻的关系,可见铁汉再冷,在佳人面前依旧成了绕指柔。
  见过焦夫人的人总说,她美若天仙,尤其一双似黑水晶的眸子镶在小脸上,更是引得人痴痴凝视,久久难以移开目光。
  相较于焦夫人的娇美可人,焦木君行事手段冷硬,也在江南出了名。
  不一会儿工夫,马车安稳地停在绝妙好庄大门前。
  伴随在马车旁,骑着黑色神驹的总管之子孔子昂率先跳下马,走到马车前,恭敬地开口:“老爷,我们到了。”
  “嗯。”苏君樵的声音从马车里头传出来,一双黝黑的大手缓缓拉开深蓝色的布帘,接着从马车跃下来。
  孔方平有些担心,“老爷,夫人还好吧?这回没晕车吧?”夫人娇滴滴的,压根儿受不了奔波之苦,每回坐马车都见她晕得厉害,吐得七荤八素。
  苏君樵白了他一眼,“你说呢?”他将早已因晕车而吐得头昏脑胀的妙首光光抱出马车。
  “樵哥哥?”妙首光光脸色苍白,她实在是受不了一路摇晃的马车,每回坐在车上,即使路途再短,她都会吐得半死。
  “你还好吧?”苏君樵看她难过成这样,也着实不好受,更是心疼。“我先抱你回房休息,好不好?”
  “好。”她四肢无力,虚弱地回道。她从扬州城一路吐到京城,实在没力气再多说话。早知道她该坚持自己骑马,要不用轻功赶路都比坐马车强。
  随着两人消失在大门内,原先列队在门口欢迎的仆人连忙迅远地回到屋里,想在主人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不见绝妙好庄主仆的身影后,原先在路旁观看的人非但没有散去,反倒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刚才在众人面前出现的苏坊主人夫妇。
  当天,在京城盛传已久的苏坊主人又再次造成轰动,成为人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苏君樵站在房门前,手里的托盘上是妙首光光爱吃的食物。他仰望着天空,忍不住叹了口气。
  今晚月明风轻,夜空中星星闪烁,他本来想邀佳人一同赏月,可是一想起待会儿有苦头好吃,就像是被桶冰水浇下,再大的兴致也没了。
  他犹豫地看着房门,真不懂自己到底看上她哪一点?
  爱撒娇,有事没事老爱黏在他身上,平时为了一点小事可以唠叨半天,脾气又坏,动不动就爱使性子,又喜欢迁怒在他身上,对他老是又踢又打,没事还爱咬上两口,自视甚高,又爱自吹自擂,即使吹嘘得再厉害,也没见她红过脸。
  综合这些,她实在不是个好妻子的料,就连当贴心的红粉知己都构不上边,他到底是哪一点鬼迷心窍,怎么会对她那么死心塌地?她说一,他绝不敢回二;她要往东,他也会乖乖地跟上去。
  苏君樵低头看着鸡汤面,忍不住吁了口气。难道“惧内”这种事也会父传子吗?
  记忆中,爹娘虽然是大家眼中的佳偶,夫如天,妻贤淑,相敬如宾,可是关起房门后,爹娘相处的情形只能用三声长叹来形容。倒茶、捶背,为妻梳发、画眉,爹在外头的大丈夫风范全不复在,娘只要轻哼一声,就见爹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没想到现在他也是……
  苏君樵不禁又叹息,大概是两人初见面时,他为她所救,不知不觉中对她除了感激外,还有点威惧。
  低头见手中的鸡汤面似乎凉了些,苏君樵不敢再磋跎,连忙推门走入房里。
  “妙儿。”他将托盘放在桌上,在床沿坐下,轻声唤着她。
  妙首光光眼睫轻轻动了下,缓缓张开眼睛。“樵哥哥?”
  “还是很不舒服吗?”苏君樵轻抚着她依旧了无血色的脸颊,柔声道:“我找大夫来替你看看,好不好?”要不是她的怪想法——名医哪能向人问医,他早老就叫孔总管找大夫来了。
  “不用了。”她有气无力地回答。“我再躺一下就好了。”
  苏君樵紧蹙眉头,轻柔地将她扶起身靠在他身上。“你中午的时候也这么说,怎么脸色还是这么难看?”
  妙首光光摆摆手,气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