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作者:人生几何      更新:2022-05-05 13:49      字数:4795
  “我在茶城宾馆摆了几桌,请院长和同事们一起吃顿便饭,一为贺喜,一为与大家道个别。还请院长光临。”姚慎以前在医院混的时候对院长都没这么恭敬过,毕竟姚慎与杜科关系颇好,不想因为一己快意而让院长迁怒于杜科长,再说了,以前的日子就象陷在个泥塘里,一当跳出了这个坑,以前的种种烦恼不快皆不翼而飞,再没什么芥蒂可言。
  院长似乎想起了什么,道:“我中午还有点事情,就不去了,你们吃得开心点,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
  姚慎回到外科时,办公室里早聚了一大帮的医生护士,医院里要保持安静,是以大家都没大声的喧哗,但小声的叽咭咕咕是免不了的,见姚慎回来,大家一个个的上前道贺。姚慎的成功有如传奇一般,让大家原本枯燥乏味的生活一下子似乎闪过那么一抹亮色,似乎生活中猛然具备了童话的色彩。
  同事们的热情可不是一般人能消受,不管男女,上来都是一拳,打得姚慎肩头生痛。揉揉几乎都麻了的肩,姚慎含笑道:“为表示对大家的感谢,我在茶城宾馆摆上几桌,请大家一起去喝点酒,等打了下班铃就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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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番酒酣耳热,大家尽兴而散。
  中午的酒席上,姚慎免不了把中西比武里捡紧要的给大家说一说。这事在电视里都已有转播,大家都是同行,对于那两个病人的分量自是清楚,但此刻听在耳里,又自有另一番的惊心动魄处,把酒席的气氛弄得紧凑而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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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几人又驱车去了栖凤湖。
  栖凤湖是因下游筑坝而蓄起的人工大湖。
  梅县属丘陵山区,是故,湖的两岸是棱峋群山。
  这山,虽谈不上雄壮奇浑,这湖,也谈不上什么苍茫碧荡,但湖光山色搭配在一起了,就兼具了细致而柔媚的韵味,却不是徐梧市人工所造的假山小湖所能比拟的。在山势平坦处有山民用木头搭建的房屋,样式古朴,在湖边的人家,门前种上三五垂柳疏竹,而在湖中,有一二条随波荡漾的小乌蓬船,空中偶有飞鸟掠过,留下几声清脆的鸣叫。
  这一切让见惯了高楼大厦的谢菲感到如此的新鲜,一下车就欢呼雀跃不已。
  姚慎在湖边找了条船,让杜科长陪着谢、马二人沿湖而游,自己则沿着一条小径上山,不过几个转折,便消失在苍树逼草间。
  待谢、马二人玩得尽兴而归时,姚慎早已回到了车边,一个人坐在那里,身边散落着不少烟蒂,目光中似乎有着淡淡的忧伤,见到兴高采烈的诸人时,只是闷声说了句,我们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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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林木 路旁土,海中金 炉中火 (40)
  (起7E点7E中7E文7E网更新时间:2005…6…10 14:29:00  本章字数:3737)
  麻朴直在医大任院长,更兼是肾病学科的带头人,生活中无疑是难得清闲的;而谢长江近年来虽因任中医学院院长一职而远离临床,但从事基础理论的研究不见得就能比干临床轻松;另外,麻、谢两人作为徐梧的名宿,无可避免的要应付一些徐梧上层人物的寻医问药之类的闲杂事务——本来问题不大任何一个医生都可解决的毛病,但麻、谢二人却不得不亲自去诊治,这就让两人原本就繁忙的生活更加繁忙。
  但此刻两人却站在小香山顶的一个亭子里。
  小香山地处南郊,是徐梧市近年来城建中唯一被保留下来的一座小山,顾名思义,山上肯定有不少的枫树。另外,在曲折而上的小石板路边、在浓郁的树荫里,有不少的凉亭。这些亭子,有些是以前便有的,有些则是近年来修建的,历史都谈不上悠久,但在高楼林立蓬勃而起的市区中,却有一种古朴而悠远的意境。曾有不少居高位者因觉小香山的存在阻碍了徐梧市的发展,故而建议将之推平,其后不知何故而不了了之。对于小香山是否真的影响了徐梧的发展这一点,或许在市民中的分歧颇大,但有一点不容置疑,小香山与徐梧烈士公园一般,是市民消暑纳凉散心的好去处。
  其时已是夕阳西下,落日已不是那般的灼热,但站在落日余辉中的徐梧扔让人不敢逼视——高大耸立的楼宇、眩目的广告牌、行色匆匆的人群、呼啸而又连绵的车流,这都会让会令人目不暇接,但同时,又令人有一种刺目的痛感。
  “或许,在日趋功利的现代建设中,这一抹绿意已显得那般的难能可贵了,所以,大家没事时都喜欢到这里走走吧。”两人在亭子里沉默良久后,麻朴直似乎感慨的说道。
  谢长江叹道:“天天闷在水泥屋里,没想到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的感觉竟是如此的迷人。”说毕,左右活动一下身子,整个人看来竟似年轻了不少。
  麻朴直负手而立,山风轻拂他那斑白的头发,看起来是那般的萧索:“这就是你支持那个小伙子的原因?”
  谢长江停止了动作:“你呢?把白血病说成感冒,你不觉得匪夷所思吗?”
  麻朴直:“你知道我是一直支持中医的,诚如那小伙子所说,西医在某些地方面临着困惑,并且这种困惑是理论的局限所导致,就其本身是难以解决的,就比如白血病。把白血病说成感冒或许有点哗众取宠,但只要在治疗上能有突破,那也根本没什么,白血病的起始症状本就与感冒差不多。”说毕,眼睛望着谢长江,虽未出声,但询问之意是很明显的了。
  “感冒在中医里是叫伤寒的,千年来中医对伤寒的研究著述有如汗牛充栋,不可记数,其中的治疗不象西医那般以扑炎痛、阿斯匹林等发汗再加上抗炎抗病毒,中医治疗(太阳)伤寒虽也是以发汗为主,但其中有可汗、不可汗、可吐、不可吐等分别,而用来发汗的方子也分为辛温、辛凉两类,这种种机变无不根据病人的正邪虚实而拟订,并非无的放失小题大作故弄玄虚;反观目前的临床现状都是一个模子,千篇一律一成不变,甚至中医也跟着西医走,见了感冒病人就是板蓝根重感灵,失去了灵活机变的特色。在中医看来,如果伤寒都以一个方子治疗,那会导致变怔,加重病情,所以对于姚慎的另类论述,我只感到有点新奇,并不是特别惊讶;另外,也如你所说那般,有效就成。不是吗?”
  麻、谢相视一笑两人系多年之交,彼此性情都颇了解,便是因两人在某方面有着相同的见解。
  “说道西医的治法单一,那你对于把‘联方’制成成药怎么看?那会不会因为失去了灵活机变而变得无用?”
  “如果白血病真是感冒的变证的话,那变势已成,便如六经传病,已知道传到了哪一经就用哪一经的药一般,制成成药应该是可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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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一建军节这天,徐梧都市报上刊登了中西决战结果的报告,在这醒目的报道的左下角,一个不显眼的位置上还有一则消息:《中医的新观点:白血病=感冒?》,这则本应该引起抛然大波的消息刊出来后竟然了无声息,或许是各媒体忙于党军专题报道,又或是大家都保持着观望的态势,毕竟“联方”在几次的运用中已体现出了莫大的功用。
  不过敢于“吃螃蟹”的人还是大有人在,先是中医附一在大内科的牌子上加了块“白血病专科”的招牌,接着是徐梧卫视抢先报道了这一消息,虽然“中西论道”已告结束,但黄主持在新闻中表示将对以姚慎为中心的白血病专科进行不定时的报道,估计是考虑姚慎在“中西论道”一战中的余威尚存,吸引观众眼球的潜力尚有开发价值。不过姚慎也不负徐梧卫视所望,以一大专生的资格被聘为中医学院的客座教授,这又大出很多业内人士所料,大家一方面对谢院长的魄力深感佩服的同时,也抱有一种看好戏的心思,毕竟白血病是非同一般,仅急性白血病在西医就有M0~M8等九种类型,治好一例并不能表示治好了全部。
  相对来说,于己切身利益关系重大的白血病患者要踊跃得多,对于“联方”治疗白血病这一新事物,大家将信将疑的,但想来,服用几副中药,就算没好处,但总好过做化疗时那种难以忍受的痛苦吧,于是,陆陆续续的,大内科开始住进来了一些白血病病人。
  姚慎和谢菲在梅县根本就没做歇息,因恐有病人需要治疗,当晚就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徐梧,当时也患得患失的怕是一厢情愿,却没有想到竟然真有病人来了。
  首先住进来的舒雅淇介绍的那位好心的中年妇女。
  那妇女叫窦黎,四十出头,与她丈夫一般,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处世大方而老到,一进院时就对姚慎说道:“我是雅淇介绍来的,现在处于缓解期,听说中药吃了效果不错,就来试一试,不过姚医生你也不要有压力,就算没用也没关系,大不了到时候又去做化疗。”这恐怕是很多病人对中医的态度了,姚慎也不觉得被看轻了,只是估计对方可能是个生意人家,要不然就是一官场上的干部,不过看派头,还是生意人的可能大。一问病史,果然如此。这窦黎是徐梧的邻市青塘人,发病前一直与老公在青塘做服装生意,因为人和气,又兼眼毒,看得准流行的潮流,每次进的货都能比别人的先销完,生意做得也还红火;然好事多磨,一年前,窦黎与舒雅淇一样,因为“感冒”而发现白血病,当时辗转到几家医院求治,都因把握不大而转院,最后到医大附一,经过化疗,并在一年前做过一次骨髓移植,不过,因为当时无合适受体,做的是自体骨髓移植,效果不是很好,所以,在两月前病情复发而再次住进医大。
  在述说病情时,窦黎的丈夫刘大头颇爱怜的握着她的手,不住的抚摩安慰,看得出夫妻的感情很恩爱;而舒雅淇则待在另一边握着病人的手,神色就象女儿一般。待姚慎采集完病史后,病人的丈夫还没什么表示,舒雅淇反倒急忙的跟了出来。
  “姚大哥,窦姨的病情不是那么严重吧?”中西论战结束后,舒雅淇也跟着出院了,这几天姚慎也没给她开药服用,不过看来她的情况不错,脸上开始有了少女正常的红晕,而头上也开始长出了细碎的短发,看起来一副假小子的模样。
  “她的情况跟你不同,做了那么多化疗,还做了一次自体骨髓移植,身体已彻底垮了下来,你没看她说话细声细气的,头发掉得光光的,身子瘦得厉害,几乎都没什么肉了。比较麻烦。”因为面对的不是病人,甚至也不是家属,姚慎说起来就没多少顾忌:“中医管那叫‘大肉尽脱’,说句不好听的,恐怕是凶多吉少。”
  舒雅淇有些急了,走上前来,也不管大小,用手搭在姚慎肩头,道:“我那时候也不是这样子?说话没力气,人瘦得厉害,头发也是掉了很多。”舒雅淇个子与姚慎一般高,两人走在走廊里, 就象兄弟一般。
  姚慎对都市里的女孩不是很懂,这些年轻女孩好象没一点男女之防,与男性在一起时勾肩搭背的,以前姚慎在港片中经常见到类似的情形,当时还很羡慕,但真到了自己身上了,除了稍许刺激,更多的还是感到很不自在,不过也不好做什么表示,或许深心里也不想拒绝这“艳遇”,道:“你是看过了很多医学书籍的,自体移植后的五年存活怎样你也是很清楚,她的病拖得久了,而你那时是新病,正气亏虚得厉害,相对来说,治疗应该难得多的。”
  自体骨髓移植是利用病人自身的骨髓在大剂量的放化疗后进行移植,在第一次缓解期后进行的效果比较好,但复发率高,五年无病生存率约48%。舒雅淇对于白血病也算颇有研究,自然是清楚这一点,另外,窦黎的体质也确实很差,吃得很少,几乎难进水米,每天靠吊瓶来维持生理需要,看起来比舒雅淇当时要严重得多,但关心心切,也顾不了那么多,道:“哥们,你可得帮忙啊,窦阿姨的心肠那么好,在自己周转都很困难时,还把钱先支给我用,实在是少见。我不管你怎样做,但你一定要把窦姨的病给治好,就象我现在这样。”
  姚慎听得舒雅淇的语声哽咽,回头看时,见这丫头一副泫然欲涕的模样,便软语劝道:“希望还是有的,虽然不是很大,但我尽力吧,好吗?傻丫头,哭什么,就是你自己生病时我都没见你哭过。”
  舒雅淇只觉得胸口酸涨得难受,一下扑到姚慎的怀中,道:“人家实在舍不得窦姨嘛。”话一说出来,就变成哭泣的声音,连自己也分辨不出在说些什么,而眼中的泪水也终于抛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