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节
作者:不是就是      更新:2021-02-17 13:41      字数:4890
  “地狱”是一座名符其实的地狱。
  背景是全黑的,远方闪烁着幽幽的蓝光。这位初到此地的“农夫”一边小心地移动着脚步,一边打量着旁边那些经久不息的火苗,在他身边,时而还会窜起一簇簇烈焰。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泥泞上,与脚步声相伴的是远处传来的阵阵鬼哭狼嚎。
  很多双眼睛都在注视这位衣衫普通的访问者,无所顾忌地磨着手中的小刀,牙齿和舌头在嘴里不加掩饰地滚来滚去。这里已丧失了最基本的规则,弱肉强食的原则得到了充分体现。有几个身影正从四面八方欺身过来。
  “农夫”淡淡一笑,突然使出一串与他身份不符的轻快动作,光影变换中甩手扔出几件小兵器,基本上都造成了喉骨碎裂的效果。
  不过威慑并不能终止鬼怪们的觊觎之心,很多人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他们继续攻击,继续死亡,然后再攻击,再死亡……
  但突然间,几乎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正如俗话所描述的,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这种死寂至少持续了五分钟之久,那“农夫”感觉自己的神经都快要崩断了,他很想大喊一声:“快扔针吧!”
  没等他喊出来,针就掉了下来。一个灰色身影翻滚着从空中落下,然后在狞笑中展开团着的身躯,说纳羧萌嗣倾と弧K婕匆徽拧吧丈肆场鄙系钠鞴僭诤诎抵写蔚谙韵郑鹑缫豢橥柯樟系某橄蠡濉?br />
  他又变换形象了。“农夫”在心里说道。有时候是大哥,有时候是猎豹,还有时候只是普普通通的乞丐。但不变的是那张烧伤的面孔,以及那毒如蛇蝎的心肠。
  不容“农夫”细想,对方已挥舞着利爪扑将上来。和听到的传说一样,他是不用兵器的。“农夫”边想边抽出长剑,毫不犹豫地迎上前去。刀爪相遇,竟然溅出火星,“农夫”根本伤不了“烧伤脸”分毫。“烧伤脸”更加有恃无恐,一边绕着“农夫”游走,一边做出啖肉饮血的恐怖动作。
  “农夫”尽力稳住自己的阵脚,不给对方留下任何破绽。十余圈转罢,在对方也毫无破绽的情况下,“农夫”突然挥舞双剑向外猛攻,仿佛一个预定的时限即将来到!
  果不其然,整个“地狱”突然强烈地抖动了一下。或者换句话说,是整个系统强烈地抖动了一下。一时间所有的角色都无法动弹,唯有一双手还能自由行动——正是它们,把一副手铐装上了“烧伤脸”的手腕。
  大概只过去几秒钟的时间,系统就恢复如初了。不同的是,“烧伤脸”已成为“农夫”手上的俘虏。
  四周大大小小的垃圾们“呜呜呜呜”地鼓噪起来,不知道是想要拯救这个魔头还是想趁机咬上他几口。“农夫”看看四周,抬手甩脱外面的衣衫,露出了里面的捕快制服。
  “没想到这里也有捕快。”“烧伤脸”杜晓林沮丧道,“不过你要是不让系统耍赖,根本不可能抓住我。”
  “就是地狱,也有规则。”一直以“农夫”身份示人的卢正明轻声说道。
  “可惜规则还不完善!”杜晓林话音未落,突然震断手上的手铐,一个鹞子翻身,绝尘而去!
  卢正明的确没想到杜晓林已练成这般叫不出名的功夫,也许是什么“大力金刚手”吧。但他不需要知道。既然他能够让系统帮助他,就可以不必了解那些具体的武功而使用更高级的方式。因此,同样也有杜晓林没想到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的功力已被暂时“捆绑”了起来,至少丧失了一半。
  无险不冒 第二卷(7)
  卢正明轻轻扬手,一把匕首如飞虹一般划出一道完美的曲线,正中杜晓林的后心。杜晓林扬起“烧伤脸”,痛苦地扭动了两下,便狼狈地退出游戏。
  与此同时,正在杜晓林家门外车里上网的卢正明也退出虚拟状态,迅速敲响了杜晓林的房门。与他一起前来拜访的,还有一名专门面对未成年人的女性警员和一位刚刚迈入老年的心理学家。
  “孩子,你需要心理治疗。”
  杜晓林对卢正明指出的行为全盘承认。心理学家听罢,和蔼地说道。
  “我正常得很。”
  “正常不正常不是由你说了算的。”卢正明打开屏幕,上面是杜晓林在游戏中杀人的情形。
  “每个人在游戏里都这样。”杜晓林辩解道。
  “不是每个人。”女警员慈爱地摸摸杜晓林的头,“完全不是这样。”
  杜晓林突然感到一股暖流从头顶缓缓流过,随后如瀑布般洒泻下来,漫过面孔,流过脖颈,温暖了心胸,温暖了躯干,温暖了双臂,最后积聚到双腿底部,在脚下形成一个潮湿温润的气态漩涡。
  杜晓林同意接受治疗。他的母亲以监护人的身份签了字。
  这一治,花费了整整五年时间。
  五年后出来的时候,杜晓林觉得天空真的很蓝。
  尾声
  高进民没有想到的是,半年之后,几个孩子还真做出了那款演示软件的灾难附加项。把时间继续外推确实比较困难,因为时间越久远条件就越难设定,变化因素成几何级数增长;但加入一些灾难实在是一个绝妙的想法。
  根据当地的情况,发生洪水的可能性已经不大,毕竟有隶属大西线调水的东西大运河工程。于是他们加设了“瘟疫”和“地震”的可能因素。事实上瘟疫发生的可能也不是很大,自从上次的“史前病毒”恐惧之后,政府在灾害应急方案中对于控制传染病传播尤为重视。不过“地震”确实是一个创新的考虑,为此几个孩子经过多次重复考察,开列出不同震级的可能性后果,等等,最后提交了一份虽说稚嫩但颇有见解的表格式论文。令高进民不解的是,那位名叫李可鲁的学生强烈要求加入社会犯罪的参数。按理说在正常情况下,零星的社会犯罪既不属于自然灾害,也不会构成重大社会危害,这让高进民十分不解。
  这一成果获得了省级中学生发明创造奖——这已经是一个不算太小的奖了。
  “孩子,你可以醒过来了。”
  他觉得那声音很远很远……
  他意识到,那是母亲的声音——不是他的生母,而是存在于他幻想中的一位母亲。
  当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外面是一堆以白大褂为背景的笑容。他努力想记起刚才梦中其他一些情景,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了。
  “你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一个白大褂对他说道。那是他的主治医生,杨文理主任医师。
  其实来到这里仅一年之后,他就获得了巨大的改观。而随后为他腿部进行的治疗,更使他的心态完成了一个飞跃。他想起了童年在老家时无人关注也没钱医治的残腿,想起了进不了学校不得不在灯下发奋苦读的时光,但这些记忆仿佛都已十分遥远。他给他母亲写下短短几句话:
  妈妈:
  我的腿已经动了手术,彻底治好了。
  现在我也长高了。
  我的一切都好了。
  但在之后的一封长信里,他还是感到极度困惑。他把信交给杨文理医生看,杨医生对他说:腿上的病好治,但心里的病却不那么好治。你还需要在这里呆一段时间。
  这一呆,又是四个春秋。
  这一千多个日夜对他来说相当重要,尽管他表面上看起来已一切正常,但在彻底结束心理治疗之前,他总觉得体内还有什么肮脏没有滤掉。而现在,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已彻底荡涤,重获新生。
  明天他就要正式离开这里了。杜晓林躺在被子里,感觉以前的岁月就像做梦一样,只有这五年才是真正真实的。
  无险不冒 第二卷(8)
  时光和岁月会使记忆变得日渐模糊和透明,但仍有一些情绪和感觉将永不褪色。在睡梦中他再次回到了童年时的老家:厚厚的土墙,铅灰的瓦片,深不可测的甘甜水井,永不停息的鸟叫蝉鸣;院落中结满果实的楝树,道路边参天而立的梧桐,干裂土地上长满了叫不出名字的鲜花小草……哦,那让人魂牵梦绕的故乡家园!
  在即将离开这里的时候,杜晓林终于梦见了他的爸爸和妈妈。
  原载于《大众软件》2006年第19—22期
  赏析
  《无险不冒》是一部游戏小说。游戏的世界,真实的人生。
  在光怪陆离的游戏场景下,可以瞥见生活的实质,更可以深切感受作者对沉溺于网络游戏的未成年人的关注。网络和现实构成了强烈的反差,游戏性格和真实性格之间形成了质的差异。这种差异是否有着更加深刻的社会来源呢?
  小说最大的特点,还是触及了网游少年的心理话题。小说以独到的眼光看待网游少年的成长。心理即将崩溃的杜晓林在热心人的帮助下接受了心理治疗,而李可鲁从网络屠杀中退出后相信“自己能解决好自己的问题,也能照顾好自己的心灵”。通过对网游屠杀的反省,孩子们反省了自身。
  面对青少年的网络成瘾问题,作者不是无奈,而是相信社会和青少年自己有解决问题的能力。这在当今科幻作家乃至教育家中,也属于最为乐观的一位了。(解旭华)
  中国式青春 第一卷(1)
  没有人会想到,地球的命运,会因为十二个小时而改变。
  当氪星球面临毁灭,他们把这个孩子装入太空舱,送向宇宙。
  这小小的太空舱在宇宙中漂流,穿越一个又一个星云,那在宇宙中飘动了万年的光流风暴和物质云把这个孩子推向他的终点,太阳——地球——北美洲——美国——堪萨斯州——莫维尔小镇。
  如果一切都没有偏差,如果每一颗恒星的引力都恰到好处,他会变成美国英雄、传奇的超人。
  但是,宇宙间一颗计算外的只有三万分之一立方厘米的小小尘埃擦过太空舱的表面,使它的速度降低了六亿万分之一。
  结果是它到达地球的时间推迟了十二小时。
  适者生存。
  ——Herbert Spencer 《生物学原理》
  深蓝色大幕上,一颗流星划过。几秒钟后,巨响震动了大地。
  高粱地里,一个黑汉子抬起头来,看着远处照亮半个天穹的红光。他愣了愣,然后大喊:“帝国主义用导弹进攻了!他们空袭了公社的猪圈!”
  当当当的锣声响起,社员们从四面八方迎向那火光熊熊之处。
  忙乱的现场,大家一边悲愤地抢救着集体的猪,一边唾骂着帝国主义们一看到公社盖了新猪圈就嫉妒到无法容忍的疯狂心态。二十二岁的社员王二丫却好奇地走向了那爆炸的中心,浓雾与尘烟包裹之处。
  透过尘雾,她看见自己正站在一个直径十数米、深六米的大坑边上,坑中心的岩石似乎仍没有凝固,像许多道长长血痕正闪烁着怪异的光芒。
  王二丫有些害怕,紧捏了捏自己的衣角,但她是妇女民兵队的骨干,这姑娘心里想着,要是捡到帝国主义的导弹弹片,然后献给国家大炼钢铁那该多好啊。于是她鼓起勇气,顶着炽热,磕磕碰碰走向那大坑的中心。
  焦土的中央突然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像是什么弹了起来,王二丫吓了一跳,差点摔倒在滚烫的地面上。这时,随着“嘶——”的长声,像是什么漏气了似的响动,在王二丫的前方,泥土中几片巨大的金属片缓缓展开,如巨大的暗色花朵绽放。
  王二丫吓得转身就跑,但刚跑几步她又停住了。
  因为她听见了婴儿的哭声。
  很快,所有的村民都聚到村委会,围在了这个婴孩身边。
  “你说这是从那个铁东西里出来的?这帝国主义太可恶了,没有炸药,把小孩都扔下来了。”村宣传干事鲁大嘴说。
  村长于得草说:“这也许是帝国主义派来的间谍,想从小就让他偷偷潜伏在我们周围。”
  “把他送到县委去审迅吧,如果……他会说话的话。”武装干事杨育才说。
  那小东西看看这帮人,眨眨眼,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妇女同志们,请速把你们家这些二百五领回家去教管!”王二丫把那婴孩抱了起来,“这可怜的小家伙,他只是饿了,只是饿了。对不对,小家伙?”
  王二丫把孩子抱回了家,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看热闹大队,还有大嘴婆姨向全村进行现场直播。
  “看啊,王二丫把孩子抱回家咧,王二丫他男人瞧见咧,他男人举鞋底子想抽王二丫……双方激烈搏斗……现在王二丫他男人跪在炕下头求饶咧……王二丫挤了羊奶把那小外国崽子喂饱咧,然后还打算给他起名字咧。”
  王二丫他男人姓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