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节
作者:老是不进球      更新:2022-04-16 12:01      字数:48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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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她的脸几乎没有一丝血色,白得透明,薄薄的嘴唇干燥起皮,抿得极紧,眉头紧皱,锁着一个隐隐的川字,眼角露出细细的纹路。
  时潇潇坐在床边,脸上满是泪光,正用棉棒沾着水,细心的在母亲的嘴唇上轻轻的涂着。
  听到门开的声音,时潇潇本能的回头,跟时经纬对视的一瞬间,眼泪又是唰得一下子从眼眶里涌出来。
  时经纬张了张嘴,半天发不出声音,嗓子哑了,火辣辣的生疼。
  半晌,还是迟颜打破了沉默,关切的问:“阿姨怎么样了?”
  她的手正放在口袋里,攥紧手机,掌心全是汗。
  这个夜晚,注定太混乱,太纠结。
  “胃癌。”时潇潇无声的开阖嘴唇,似乎是怕赵馥雅听见。
  心被猛得撕扯了一下,又或是锋利的刀,猝不及防的捅进去,大量的血涌出来,然后是无边无际的疼痛,尖锐地叫嚣扩散。
  迟颜挽着时经纬的胳膊,力道很紧,明明是小小的身躯,瘦弱不堪,却承受着对方全部的负重。
  门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时经纬回头,看到父亲时沐泽正推门走进来。
  眼底有明显的倦意,眼窝深陷,嘴唇紧抿,原本精明锐利的目光此时却只剩下失魂落魄。
  迟颜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微微停顿,然后便匆忙的掠了过去。想必,现在他没有任何心思和力气去顾忌其他事了,妻子的病情,便是全部。
  “爸,结果出来了吗?”时潇潇急急地问。
  “肿瘤标记物和CT的结果已经出来了,病理活检要等到明天。”
  这声音里的压抑沉痛是绝对骗不了人的,迟颜再回想起几小时前在私人会所的走廊里亲眼目睹的那一幕,不禁觉得无比讽刺,又有几分不解。
  “结果怎么样?”
  时沐泽望着病床上双目紧闭的妻子,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
  她像是来去无踪的风,在他的生命中来往穿行,平时无所不在,耳畔,身侧,皆是她留下的痕迹,可当她想要离开的时候,却无形无状,任由他用力握紧,追逐,却只是徒劳。
  时沐泽活得像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神,在他五十多年的生命里,还从来没有什么东西是他想要却得不到的——名利,金钱,娇妻,美妾,一双儿女……他什么都不缺。
  可当医生为妻子下了“死亡判决书”的时候,他突然觉得在自己的世界里,所有拥有的一切事物,都消失了。
  而那些曾被他残忍的丢弃和忽略的美好,那些寂寂却倔强的微笑,那些在电脑前忙碌刚强的身影,却在瞬间全部复活和苏醒了过来。
  …
  时沐泽跟赵馥雅的结合,是两个家族的强强联合。当时,时沐泽有自己的爱人,她叫颜丹青,来自书香门第,是个弱柳扶风般的病美人。颜丹青家世普通,给不了时家任何的臂助,这段感情自然也得不到时家上上下下的祝福,时沐泽把自己全部的爱都给了颜丹青,但那些爱毕竟不是他生命里的全部,甚至只占很小的一部分,而野心与事业,对于时沐泽这种男人来说,注定要比情情爱爱之类的东西要重要的多。
  没有人能够勉强时沐泽做任何事,他和颜丹青与其说是被人拆散,不如说是他自己识时务的理智选择。
  赵馥雅的背景,能力,性格,手腕,都更配得上“时夫人”这三个字,他们比肩而立,是一对达到同等高度,灵魂彼此契合的伉俪伴侣。漫长的相濡以沫的时光足以将那些他们共同经历的点点滴滴以及大风大浪都逐渐累积起来,达到逐渐靠近“爱情”的高度。
  后来,时潇潇出生了。当时沐泽搂着那绵绵软软的小天使,面前是虚弱的正怀抱着儿子的妻子的时候,他听见了来自心底的名为“心动”的声音。
  如果不是颜丹青的再次出现,时沐泽和赵馥雅或许就会如此平静的携着一双儿女幸福的生活下去。
  旧爱,一旦跟“遗憾”之类的沾上点儿边儿,往往会被时光粉饰和美化,超越了其本来的意义和分量。
  颜丹青的不幸和涟涟泪水,轻易的拨动了时沐泽的心弦。
  他们的确已经分开了,很多年都不再有丝毫的怜惜,这是他对自己家庭的尊重,更是对颜丹青的一种保护。可他不希望她过得不幸福,那毕竟是曾经的爱人,她什么都没做错,却被他自私的为了利益而抛弃在了半路上。时沐泽渐渐觉得自己此时的幸福像是偷来的一样,充满了罪恶,被打上了自私的印记。一开始,他只是心软。后来,渐渐转为怜惜。最后,两人终究还是越了轨。
  颜丹青哭着说自己什么都不要,只想当时沐泽身后的一个卑微的影子时,时沐泽那颗坚硬到无坚不摧的心脏,顿时化成了一滩水。
  如果这一切发生在时沐泽和赵馥雅刚刚结婚伊始,或许赵馥雅会装聋作哑的跟时沐泽继续过下去。这段婚姻本来就是一桩交易,只要 把握分寸,让彼此的面子上过得去,专一和忠诚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她虽然不敢苟同时沐泽的行为,但也能稍稍理解他当时的心理。可那只是因为,当时的赵馥雅不在乎这段婚姻,更不在乎时沐泽。可是现在,两人之间孩子有了,爱也渐渐的有了,幸福就在眼前,唾手可得,却要眼睁睁的看着它溜走,并且容忍另外一个女人和丈夫睡着在一起?
  赵馥雅不是任丈夫搓圆捏扁的人物,从来都不是。
  颜丹青的柔弱,或许可以捏住男人的心,但在现实面前,跟赵家的继承人比起来,无异于可笑的螳臂当车。
  赵馥雅只是打了几个电话,颜丹青的父亲便因为渎职和行贿而锒铛入狱,颜丹青的母亲一病不起,脆弱的颜丹青精神也走向了崩溃。
  这个世界永远都没有公平,特权的阶级手里捏着大把的社会资源,动动手指,便可以主宰人的命运,甚至生死。
  这一切,都发生在时沐泽参加海上联防军演的那一个月里面。当时沐泽回到G市的时候,颜丹青的母亲已经受不住打击而匆匆离世,颜丹青的父亲则身败名裂,而颜丹青,变得疯疯癫癫,整日痴傻的笑着,嘴里喃喃叫着的,一直是他的名字。
  她在求救,希望他能来救她。
  这个世界太苦,太大,太可怕,她承受不住,也无力面对。
  赵馥雅脸上的笑容却是冰冷而淡然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道理,她比任何人都懂。
  “赵馥雅,你竟然如此狠心。”时沐泽的目光锐利的仿佛要把赵馥雅撕成碎片。
  “她父亲的事,也不是我栽赃嫁祸,你凭什么指责我?时沐泽,我只是尽了一个公民应尽的义务,让不法之徒受到法律的严惩而已。可是你呢?你尽到了你应尽的义务了吗?”
  年轻时候的赵馥雅,心高气傲,牙尖嘴利,内心澎湃的感情总是藏得很深,深到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知道。她看着时沐泽为颜丹青痛苦,心疼,她的恨便愈加强烈,入骨入髓。两人之间陷入冷战,彼此都视对方如空气。一个是真的心灰意冷,另一个则是为了尊严而苦苦强撑。
  颜丹青的死,将时沐泽和赵馥雅的感情推入了地狱。时沐泽对自己的唾弃,鄙视,憎恨,统统转嫁到了赵馥雅的身上。是赵馥雅害死了颜丹青,是赵馥雅毁掉了他的爱情,她是刽子手,她是来自地狱的魔鬼,时沐泽在心底一遍又一遍的默念着这些话。渐渐的,仿佛自己成了置身事外的无辜的人,没有丝毫的责任,所有的错,都成了赵馥雅的,而所有的孽,亦然。
  赵馥雅当起了空中飞人,整日忙着挣钱,挣很多很多的钱。
  全世界的酒店都是她的家,她将自己的人生和幸福都彻底放逐。
  可就算如此,她依然没有想过离婚,一次也没有。
  她希望自己是空中的风筝,而那根引线就连接着地面上的时沐泽,哪怕她飞得再远,只要把引线收起,她便还有回家的那一天。
  颜丹青离开了二十年,时光甚至模糊了她留在时沐泽记忆深处的那张浅笑吟吟的脸。
  那些爱恨,也被稀释冲淡,渐渐远离。
  时沐泽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想过离婚。
  明明,他和赵馥雅的婚姻已经名存实亡,这么多年来,他的身边总是有形形□年轻鲜活的女孩儿。她们崇拜他,渴慕他,犹如当年的颜丹青望着他时的样子。她们自然远远不及赵馥雅的高度,没有她美丽,没有她高贵,却能够填满他内心深处那个深不见底的空洞,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瞬。
  可他从没想过离婚。哪怕是在当年,他知道赵馥雅亲手把颜丹青以及整个颜家都推入了地狱,他也从来没有想过。
  他和赵馥雅,是真正一个世界的人,望着彼此,像是在照镜子一般。他没有资格指责她雷霆万钧的报复手腕,因为如果易地而处,他只会比她更加残忍和激烈。
  作者有话要说:我今天凌晨才回家,之前半个月在学校忙活毕业,要考试要答辩,宿舍里上网不方便,我是班长,又有很多琐事要忙碌,所以真的对不起,更新耽误了。
  等一下可能还有一更,如果写不完了就明天贴上来。
  鞠躬~~~~
  ☆、第五十四章:
  时沐泽一直静静的坐在赵馥雅的病床前,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那张平静却憔悴的脸。
  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是后悔,或许是难过,又或许是麻木。
  时潇潇和赵馥雅的助理戚骏忙前忙后,时经纬则是接到秘书的电话赶回公司去善后。
  赵馥雅病重的消息此时还是个秘密。因为一旦泄露出去,赵氏名下多家企业的股价势必会引发震荡。
  赵馥雅是太多人的支撑,从生活到心理。似乎有她在,就代表着安全,平稳,任何风浪都能顺利通过。
  时经纬在这样的庇护下生活了三十年,现在,却不得不直接面对所有商海上的浮沉巨浪,再也没有一个人会在他身后替他出谋划策,弥补漏洞,收拾残局。
  …
  时经纬把迟颜送回了迟家。
  她离开了好几个月,经历了几次闭门羹后,便再也没有回来过,那大概是骨子里的骄傲与自尊在作祟,内心深处,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的父亲也会猝不及防的即将离开她,就像如今的赵馥雅之于时经纬那样。
  “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世上最残忍以及遗憾的事,任何愧悔的泪水,都换不回错过的点滴岁月。
  “一切都会好的。”下车前,迟颜握住时经纬的手,俯□,在他的眉心落上一个吻。
  蜻蜓点水,却饱含支持的情意。
  再难的险关,她都会陪他一起熬过去,不离不弃。
  时经纬扣住她的脖子,加深了那个吻。激烈而绝望,吸净了迟颜肺内全部的氧气。
  他离开时,只留下一地烟尘,她却气喘吁吁的站在原地,直愣愣的望了很久。
  她转身,抬起头,望向那熟悉的窗户。
  窗帘拉得很紧,缝隙间透出暖暖的鹅黄色的光。迟颜的心中流淌过一阵酸楚。她换位思考,如果今天,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的父亲,而不是时经纬的母亲,她该有多后悔,多难过,多绝望。为了那该死的面子,以及浪费掉的时间。
  想到这里,就连上楼的速度都开始渐渐的加快。
  因为换了锁,迟颜只能死心眼儿的敲门,咚咚咚,一声连着一声,没人答应便不死心。她知道屋里有人,知道父亲还是不肯原谅她,她有的是时间和耐心,跟对方一直耗下去。
  终于,门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一轻一重的交替着,渐渐靠近。然后是吱呀一声,门开了。
  迟颜面前的迟兆海,最起码苍老了十岁,其实,时间却只是过去了几个月而已。
  眼角深邃的纹路像是被人重新雕工斧凿过一般,眼眶里蓄满了愁苦,微微泛着红。
  “你来干什么?”迟兆海冷冰冰的问。
  他依旧是倔强的,哪怕心底松动,话语间却还是寸步不让。
  “回家。”迟颜微撅着嘴,像个在外面滚了满身的泥巴,太阳落山才狼狈回家,硬着头皮等着挨骂,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