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9 节
作者:谁与争疯      更新:2022-04-14 11:06      字数:4807
  三人又坐下客套了几句,喝了一杯酒,赵丰年从那些银票里抽了一千两出来,赠予他们做回山庄的路资,猴兄和陈四却是死活不肯收下,迅速告辞离去,几个纵跳就消失在夜色里。
  赵丰年这才招了风调雨顺进来,详细问起赵家各个铺子的详情,风调从怀里拿出个册子来,里面记得满满都是赵家名下的店铺,说道,“少爷,彤城这里的十八家铺子,有十家换了掌柜,新上来的多是大夫人娘家的远亲,铺子里的伙计也换了不少。剩下的八家虽然没换掌柜,但是有两家是投靠了二少爷,六家一直在观望。
  至于周边两县的七家铺子掌柜也没动,南边三城的十六家铺子和西边莫云城的七家,二少爷只两三个月才去走一趟,每城里换了一个亲信做掌柜,监管所有生意,那两个人也是手下不干净的,已经惹得众位掌柜恼恨了,若是他们知道少爷平安归来,怕是立刻就会反水支持少爷。”
  赵丰年点头,又问道,“族里众人如何?”
  这一块是雨顺负责打探,他赶忙上前说道,“二老爷的孙少爷被二少爷拉着分管了一家绸缎庄,二老爷不领情,整日在家骂二少爷眼大肚子小,赵家迟早要败在他手上。
  至于三老爷和四老爷还有诚少爷、信少爷几位,虽然没有露出什么不满,但是除了他们分管的几家商铺对账才去趟老宅,其余时候从来都没上门,想必也是不赞同二少爷做家主。”
  赵丰年沉吟片刻,说道,“今晚我要去趟老宅,明日开始先走南边三城和莫云城,然后再去拜见族里长辈,至于发动的时机,就定在家主的就任之日。”
  风调算了算,说道,“家主就任之日还有八日,来回四城,怕是赶不及。”
  赵丰年摇头,“日夜兼程就赶得及,这事要尽早处置好。”
  风调还要说话,雨顺却是暗暗扯了他的袖子,两人齐声应了。
  赵丰年换了套夜行衣,揣好那油纸包,就出门直奔赵家老宅而去。
  风调雨顺一起拾掇桌子,风调就问道,“八日跑四城,实在太辛苦,你为何拦着我劝少爷?”
  雨顺翻了个白眼,说道,“为何?因为少爷惦记少夫人和小少爷小小姐,这才赶着把事情处理完,早些回彤城去,就你这榆木脑袋不开窍,看不出。”
  平日里多是风调训诫雨顺,今日突然来了大反转,他哪里肯吃亏,一巴掌拍在雨顺头上,辩解道,“这事我当然想到了,只不过心疼少爷罢了。”
  雨顺揉揉后脑勺,说道,“别说少爷惦记,就是我都想看看咱们小少爷小小姐,长得啥模样,我猜他们一定更像少爷。”
  “等少爷回去,咱们也跟去瞧瞧。”
  “少爷若是能把少夫人母子接过来就更好了。”
  他们两人说着话,拾掇好了屋子,就给自家少爷准备住处用物去了。
  那边厢,赵丰年一路借着暗影遮掩身形,到了赵家大门前,瞧着门前两盏风灯摇曳,微弱的光线照在门楣上的匾额上,“赵府“两个斗大金字,倒是金光灿烂,很是显眼。
  当初,整日在这门楣下进进出出,赵丰年只觉心里骄傲又恣意,哪里想到有一日他历劫归来,再看这门楣,居然觉得这般陌生,这般冷阔,心里忍不住就想起云家里的那座三进小院儿,怕是都比不上老宅一成大小,但是却比这里温暖十倍,热闹千分。
  原来,宅子大小不重要,重要的是住在里面的人…
  第三百六十一章 不孝儿
  主院西厢房里,一个小丫鬟正坐在小厅门口,借着桌上蜡烛微弱的灯光做针线,正是困倦的时候,门外传来走动声,一个同样穿了蓝衣的小丫鬟悄悄开了门,笑嘻嘻眨眨眼睛,说道,“兰花,走啊,桌子都支好了,就等你一个了。”
  兰花有些为难,回身敲了敲身后的屋门,小声说道,“梨花姐,你们玩吧,我走不开,老太爷这里不能离了人伺候。”
  梨花听了这话,灵巧的闪了进来,一边动手抢过她手里的针线掖到针线筐里,一边小声说道,“你这笨蛋,怎么脑子就是不开窍呢,这院子里谁不知道,老夫人就把老太爷当猪养呢,哪里还把他当人看,恨不得他早些死了才好,就你一个笨蛋,整日里还当他是主子一般伺候,万一让老夫人瞧见了,连你也恨上了,我看你将来配婚时怎么办?”
  兰花被她吓得,手都有些哆嗦了,但还坚持不肯同她出去,小声道,“梨花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扔下老太爷偷偷去玩,我心里不好过,他已经病得厉害,那般可怜…”
  梨花见得她死活不肯走,也是恼怒了,甩开手里的绣撑子,恨恨说道,“好,好,整个赵家就你忠心行了吧,你继续守着吧,我们自己玩。”她说完就哐当一关门走了。
  兰花想上前解释几句,最后却是叹了气,明早去大灶间打饭,怕是又要被嘲讽了,但是,那屋里躺的是老太爷啊,就是病得再厉害,没几日好活,那也是主子,她怎么能扔下主子,自己去玩乐?
  她正是叹气,冷不防屋里有人说了一句,“很好,赵家还有一个忠心的。”
  兰花惊得张嘴就要喊叫出声,下一刻却被人从后面捂住了嘴巴,那人低声又道,“不要出声,我是大少爷。”
  大少爷?老夫人和二少爷口中已经殒命的大少爷!
  兰花哆嗦得更是厉害,手脚拼命踢蹬着,赵丰年无奈,生恐她惹出动静,引来外人,于是伸手点了她的穴道,这才扯下脸上的布巾,转到了兰花身前,兰花眼瞧着这一身黑衣黑裤的男子,果然长着一张与自家大少爷一模一样的脸孔,眼珠子差点儿掉出来,满眼都是疑惑、震惊和欢喜!
  赵丰年无奈笑了笑,伸手解了她的穴道,小丫鬟立刻跪倒在地,小声问道,“你真是…真是大少爷?”
  赵丰年点头,“自然,这天下没有第二个赵丰年。”
  小丫鬟立时哭泣出声,跪下磕头,“大少爷,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老太爷整日都瞪着窗外,奴婢猜着老太爷就是在盼大少爷,老夫人和二少爷都说大少爷死了,老太爷吃得越来越少,越来越瘦,我去禀告老夫人,老夫人也不肯请大夫…”
  赵丰年越听脸色越青,转身就开门进了内室,内室更是昏暗,只在窗下的桌子上点了一支蜡烛,勉强能看得出屋角帐幔掩映的床上,躺了个人。
  赵丰年大步奔过去,一把掀开帐幔,只瞧得一眼那床上之人,眼泪就雨滴般噼啪掉下,噗通跪在床边,低声唤着,“爹,爹,不孝儿回来了,儿回来了!”
  赵老爷子这些日子明显感觉自己的气血在迅速流失,怕是命不久矣,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愤恨,不在诅咒,可惜他连清醒的时候都慢慢少了,这一晚昏昏沉沉的,正在梦里见到了那深爱的女子,还是那袭白衣,清绝而秀美,站在河边,凄然一笑,就闪身跳下。
  他高声大喊,想要上前去阻拦,无奈脚下却是半点儿也动不得,正是心伤欲绝的时候,突然听得耳边有哭声,仿似他那惊才俊逸的大儿的声音,他猛然睁开眼,用尽全力偏头一看,那伏在他身边的真的是他的儿子!
  他的喉咙里“哦,哦”作响,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憋得老泪纵横。
  赵丰年抬头见的爹爹醒来,眼泪也是落得更急,“爹,儿子不孝,才回来救爹,儿子不孝啊。”
  赵老爷子猛然想起那恶毒母子,立刻晃头,想要示意儿子去看那放了东西的暗格,无奈他说不了话,头也动得幅度有限,急得满头大汗,眼睛都瞪红了,也没说明白。
  赵丰年猜得他的意思,连忙抹了眼泪,说道,“爹,你放心,那些地契银票,都在我手里呢,暗格里放的是假的。”
  他说完又让兰花倒了一杯温水过来,化了那粒解药给老爷子服下,说道,“爹吃了解药,就不怕继续亏气血了,待得儿子夺回家主之位,就找大夫给爹爹治这瘫痪之症。”
  赵老爷子盯着儿子的脸孔,眼里满满都是欣慰之色。
  赵丰年再次跪倒磕头,然后起身,又嘱咐老爷子几句,这才带着兰花退出了屋子。
  兰花瞧得赵丰年坐在椅子上,不动也不说话,心下有些忐忑,就上前说道,“大少爷,要奴婢说说老夫人和二少爷的事吗?”
  赵丰年摇头,扫了她一眼,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大少爷,奴婢叫兰花。”
  “兰花?”赵丰年眼睛微眯,手指敲在桌上,半晌点头说道,“好,我记住你了,这几日照顾好老爷子,若是有人要对老爷子不利,或者有何异常,记得去城东的白家别院报信儿。待得家主之事定下,你就是赵家内院管事。但是今日之事若是漏出去半句,或者老太爷有个好歹,你的下场…”
  兰花赶紧跪下磕头,一迭声的保证,“大少爷放心,当年奴婢一家遭灾逃荒到这里,只有奴婢一人活下来了,老太爷走过瞧着奴婢可怜,把奴婢买了回来,老太爷待奴婢有活命之恩,奴婢报恩还来不及,怎么会背叛老太爷?奴婢一定照料好老太爷,一定守口如瓶。”
  “那就好,起来吧,行事说话别露了马脚,就同往日一般就好。”
  “是,大少爷。”兰花应了爬起身,立刻走去门口,仔细听了听,又开门装作无事的样子瞧了瞧,这才回身让赵丰年出去,眼瞧着他在院墙上跳跃,几下就没了踪影,她这才觉腿软,好不容易支撑着走回座位上,抹着虚汗,心里却是万般欢喜,内院管事呢,若是真当了管事,她就不会被随便配个小厮嫁了,兴许她还能自己挑拣夫主…
  她正想的入神,屋门又被人突然打开了,赵夫人冷着脸带着老嬷嬷走了进来,扫了一眼小丫鬟,冷声问道,“老爷这几日如何?”
  兰花还以为大少爷来此被人发现了,正是吓得心跳都要停了,听得这话,才稍稍放了心,慌忙上前磕头行礼,低声答道,“回…回夫人的话,老爷还同往常一般,只是饭食吃得更少了。”
  赵夫人眉头轻挑,转身进屋去走了一圈儿,瞧得并无什么一样,眉头就皱得更深。
  刚才她正要安歇之时,不知为何,突然就觉心惊肉跳,仿似有什么她不知的危险临近了一般,坐立不安,仔细想一想,儿子那暗疾,吃了无数补药,都是不见效,而自己也是隔三差五的肚子疼,头疼,昏睡,甚至是滑倒扭伤了腰,事事都透着古怪离奇,于是越发不安。
  穿了衣衫起来,见得西厢还有灯光,就转来瞧瞧,却也没有什么异常,难道最近真是冲了什么煞神,待得明日一定要去庙里拜拜,求个观音像回来供奉。
  她这般想着,就又嘱咐了几句,出门走向儿子的院子,兰花吓得后背都被冷汗湿透,哪里还敢做针线,赶忙就吹了蜡烛,在地铺上蜷缩着躺下了,心里千万遍的念叨,大少爷一定要快些当上家主啊。
  赵夫人一路穿廊过门,刚走到儿子那院门口,就听得里面清晰传来噼啪之声,不时还伴着怒骂与低泣,她就觉头上更疼了,伸手狠狠揉了两下脑门,惹得老婆子赶忙去拦着,“夫人是不是头又疼了,咱们回去早些歇息吧?”
  赵夫人指了那院门,怒道,“这个败家子如此模样,要我怎么安歇?”
  老婆子还想劝,却也不知该如何出口,赵夫人就使了她去拍门,过了好半晌里面才有一个小丫鬟开了门放她们进去,老婆子上手就给了那小丫鬟一巴掌,骂道,“你们都睡死了啊,让主子等了这么半晌。”
  小丫鬟跪地磕头,心里委屈,那二少爷如狼似虎一般,是个母的都要抓去折磨一通,她不躲得远一些,就遭了毒手了,谁知道老夫人这么晚了,还要来探望儿子啊。
  赵夫人刚要开口问话,不远处的屋里又是“嘭”得一声,接着就是女子惨叫,吓得那开门的小丫鬟,立时就哆嗦着倒了下去。
  赵夫人和老婆子也没有功夫再骂她,抬脚就上了台阶,一开屋门,就见整个房间里点了七八根蜡烛,照得四周恍如白昼,赵德只穿了一条白绫子长裤,赤脚站在床前,凶神恶煞一般盯着身前,那处正跪着两个脱得白条条的丫鬟,两人脸上、身上都被打的红肿青紫,很是凄惨,其中一个额头甚至还流着血,身旁散着零碎的瓷片…
  不必猜,只瞧着这屋里模样,赵夫人就清楚,这儿子必定是又一次“行事”不成,拿了丫鬟们出气,她心里恼怒,却还不得不压着怒气,吩咐老婆子带着两个几乎吓得呆滞的丫鬟下去了。
  第三百六十二章 祠堂
  赵德被母亲撞到这般狼狈摸样,脸色有些红,想要遮掩,也觉心里有气,索性扯了个长袍,披在身上就算了,问道,“娘,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赵夫人瞧得儿子这般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气得上前就给了他一巴掌,恨道,“你这不孝子,就不能少让费些心,告诉你多少次了,再忍耐一月,待得你当上家主,再娶回吴家小姐,你愿意怎么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