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节
作者:谁与争疯      更新:2022-04-14 11:06      字数:4742
  堂屋的桌子上,放了三大碗面条,两只碗里有荷包蛋,一只碗里没有,瑞雪心下奇怪,也没有多想。
  一家人吃饭时,吴煜左看右看,心下疑惑姐姐和先生怎么好似与往日不同,但他毕竟年纪小,对男女情事还知悉不深,也猜不出两人是鱼水交融后,彻底交心的爱意浓浓。
  瑞雪见他探头探脑,还以为他在生气碗里没有荷包蛋,于是就要把自己的夹给他,却被赵丰年拦住了,他又不好说这是寓意着百年好合的风俗,只得微微摇头,道,“这个你必须吃。”
  瑞雪见他脸色微红,猜到几分,就低了头,小口吃起来,心头甜蜜的直冒泡儿。
  吴煜却黑了脸,几口吃了面条,扔下一句,“我去遛马。”就跑了出去。
  瑞雪担心他犯了倔脾气,起身要追,赵丰年伸手拉着她坐下,劝道,“别去了,小孩子脾气,一会儿就好了。”
  瑞雪无奈,想着晚上做些好吃食,哄哄也就是了。
  赵丰年扫了一眼大开的二进院门,嘴角微不可见的翘了起来…
  明日三月十十八,是村里人选定开宗祠祭祖,禀告祖先,子孙们为其修了新屋的日子,吃了早饭,族老们就派人请赵丰年去写祭文。
  瑞雪留在家里整理昨日的贺礼,布匹和吃食要分开放,那些金贵物件儿也要安置在箱子里,以防不小心磕碰坏了。
  她正忙着,就听得云二婶在外面唤她,“赵娘子在家吗?”
  瑞雪随手扯了块大红的绸缎就走了出去,笑道,“二婶怎么来了,屋里坐。”
  云二婶仔细瞧了她走路的姿势,上前扶了她,笑眯眯的说道,“你今日要多歇歇,怎么一早起来就忙?”
  瑞雪听得这话,想起昨晚的事情,有些心虚,但更多的是疑惑,不管是张嫂子的荷包蛋也好,还是云二婶这般劝她多歇息,仿似都知道她昨夜圆过房了一般,难道昨晚,她与赵丰年不是“酒后乱性”,却是“人为”?
  云二婶见她脸上疑色浓浓,忍不住笑得更欢喜,拉了她坐在桌边,小声说道,“婶子跟你说实话吧,我和大壮娘怕你以后受苦,就想着你若是趁着先生身子好,要上个一儿半女的,以后也好有个指望。若是同你明说,怕你脸皮薄儿害臊,昨晚,就在醒酒汤里放了些药粉,是我娘家祖上传下来的,对女子身子好,不遭罪,还保管生儿子。”
  瑞雪坐在那里一时也不知是生气她们擅自摆布自己好,还是感激她们替她着想好,思虑半响,经过昨晚一事,她与赵丰年才算彻底交心,说起来,也算她们做了件好事,只不过,也要敲打两句,万一以后她们总是这般自以为对她好,就擅自动作,说不定哪日就会惹下祸事。
  “二婶,你与张嫂子几个的好意,我们夫妻心领了,只不过,先生的身子不是病弱,是中毒,所以,我们一直才没圆房。”
  “啊,中…中毒?”云二婶惊得张大了嘴,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之后,吓得脸上都变了颜色,“中毒就不能圆房?那我们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赵娘子,你可会受连累?”
  第一百三十九章 寻景
  瑞雪轻轻摇头,“二婶放心,昨晚先生吃药把毒压制下去了,对我伤害不大。以后二婶若再有这样的想法,先告诉我一声,可好?”
  “哎,哎,我真是老糊涂了,若是知道先生是中毒,我也不敢这么莽撞啊。”
  “二婶别这么说,你是一片好心,我和先生心里都感激呢。”瑞雪安抚了云二婶两句,把手里的锦缎递过去,笑道,“刚才我在整理昨日收下的贺礼,看着这锦缎特别喜庆,就想着让二婶拿回去做套小衣裳,狗蛋儿百日时穿上,可是再好不过了。”
  云二婶接过那锦缎,只觉触手软滑,颜色又鲜亮,脸上就带了笑,“我家狗蛋儿可是个有福的,在娘胎好吃食就不断,出了娘胎又得了新衣服。”
  “二婶也有福啊,狗蛋看着就是个聪慧的,将来考个状元回来,二婶就是诰命夫人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云二婶就乐颠颠回家去了。
  中午时,里正的孙子铁牛来送信,原来是里正留了赵丰年吃饭,瑞雪看着铁牛笑嘻嘻的,就好奇问道,“铁牛,怎么晓得这般欢喜,可是有何喜事?”
  铁牛挠挠脑袋,“先生说要开私塾,铁牛有书读了。”
  原来如此,趁着这样祭祖的时候,同村里人说这事,倒也合适,瑞雪把吊在井里的一条鱼提了上来,放在木头小盆儿里,递给铁牛,“拿回去给你奶奶添个菜色。”
  “啊,是大鱼,谢师娘!”铁牛欢喜的端着盆子走了,瑞雪把昨晚单留出的半碗鸡肉热了热,又炒了个土豆丝,蒸了粳米饭。
  可是等了好半晌,也不见吴煜回来。就找去前院,这小子居然蹲在马槽子前边发呆,一见姐姐来了,脸上好似极委屈一般,扭过头去不肯说话。
  瑞雪不知他闹了什么脾气,就哄道,“煜哥儿,怎么不回去吃饭呢,姐姐给你热了鸡肉啊。”
  吴煜低着头不答话,瑞雪无奈,上前拉了他起身,说道,“谁惹我们煜哥生气了,跟姐姐说说。”
  吴煜抬头看着姐姐满脸的真心疼爱,眼里神色复杂,半晌轻轻摇头,“没有,姐姐,我饿了。”
  瑞雪不知这孩子为何不愿意说出生气的原因,也不好勉强,还道他是到了叛逆的年纪,有心事了,就笑道,“饭菜都在桌子上呢,咱们回去吃吧。晚上姐姐给你琢磨些好吃食?过两日,家里的私塾开了,你也去一起读书,不许偷懒啊。”
  姐弟两个说着话,回去吃了饭。
  第二日,村里开了宗祠,所有男丁都去跪拜祖先,里正和几位族老,望着修葺一新的宗祠,自觉完成了十余年的愿望,对得起祖先们的庇佑,欢喜激动的老泪纵横。
  瑞雪在家里忙碌,照旧派吴煜去送了两样点心做祭品,晚间,初识情事滋味的赵家夫妻,温存过后,就商量起了诗会的细节,作坊已经建好了,扩展豆腐销路,是迫在眉睫的大事,村里众人还眼巴巴等着进作坊做事呢。
  翌日,是个难得的晴好天气,瑞雪把家里交代给张大河照看,就让钱黑炭套了马车,连同赵丰年和吴煜一起,一家三口往码头去了。
  除了上元节那次进城,吴煜一直都没有机会出村走走,欢喜的趴在窗上往外探看,继而又换坐在车辕上,悠荡着双腿,小脸儿兴奋的通红。赵丰年眼角眉梢也都带着笑,不顾瑞雪的推拒,抱了她倚在怀里,两人坐在窗边,一同赏景,偶尔偷香一口,低语两句,别有一番甜蜜滋味。
  很快码头就到了,吴煜先跑了进去报信儿,张嫂子和翠兰就接了出来,众人说笑两句,瑞雪也没进屋,直接同赵丰年去沛水河畔探看地形。
  一路上,码头上的力工、小贩,甚至商家的小管事们,不断同瑞雪打着招呼,瑞雪笑着点头,偶尔闲谈两句,有那熟识的就问她要去何处,瑞雪明言,家中先生要办诗会,欲要找寻一处景致好,树荫多,眼界又开阔之地。
  众人往她身侧看去,见得赵丰年眉目俊秀,气质儒雅,果真一副好文才的模样,于是肃然起敬,纷纷围上来问好,七嘴八舌说起四周的景致。
  徐宽和马老六听得人报信,就喊了两句,散了众人,然后上前见礼,想起那日醉得人事不省,有些脸红,却也不扭捏,笑道,“那日喝醉,给妹子添麻烦了。不过,今日妹子要找景致好的地方,大哥我还真能帮上忙。”
  瑞雪大喜,笑道,“那可太好了,若是地方合适,妹子再请大哥喝顿好酒。”
  徐宽连忙摆手,“不过是看个地方,哪就用得着请喝酒,再说也不能多喝了,你嫂子都埋怨了。”众人都笑起来,一起顺着沛水河畔,往南走了二里右拐爬上一处不高的斜坡,入眼就是一片柳树林,正是长得枝繁叶茂的时候,的枝条随着春分飘荡,倒也别有一番春意。
  林子右侧长满了大片的野花,足有四五亩大小,金黄的,艳红的,浅紫的,颜色各异,难得的是大部分都还是紧抱着花苞,想必再过几日诗会之日,也就是盛开之时,定是难得的美景,而山下不远就是澎湃而过的沛水河,看着就觉心胸开阔,真是一处难得的好景致。
  瑞雪看得赵丰年眉眼间笑意更浓,显见是极满意,心下欢喜,就同徐宽、马老六道谢,“二位大哥,真是帮了大忙了,这么好的地方,不知是如何找到的?”
  徐宽哈哈笑着,挠挠脑袋,“那日回家贪近路,不知怎么就走到这里来了。”
  马老六揭他的短儿,笑道,“你是喝醉酒走错了吧,倒误打误撞帮了妹子的忙。”
  瑞雪也笑,“怪不得嫂子埋怨,原来大哥不是只在我那里喝醉过啊。醉酒误事,大哥以后还是要少喝一些,省得嫂子在家里惦记。”
  徐宽听得她如此说,连忙保证,“妹子说的是,以后一定少喝。”
  赵丰年走过来却道,“以后少喝,今日可不能免,两位大哥平日多有照料我家娘子,又帮我寻了这么一处好地方,怎么也要摆桌儿酒席,表表谢意。”
  “不敢,不敢,赵先生客气了。”徐宽和马老六同瑞雪说笑极自在,一听得赵丰年这么说,深埋在骨子里对文人的敬畏就发作了,很是拘束,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放了。
  瑞雪见此就假装嗔怪,解围道,“我刚劝得大哥少喝酒,先生就来拆我的台,置办了酒席,也就两位大哥吃喝欢喜了,要我说,不如就蒸两锅大包子当谢礼,家里的嫂子侄子,都能跟着沾沾光。”
  马老六想起前日拿回去的大包子,家里孩子吃得满嘴流油模样,就道,“这谢礼好,我家那淘小子还念叨要来码头做活计,我问他为啥,他说来码头,就日日都有大包子吃了,真是个没出息的。”
  众人都笑,说了几句闲话,徐宽和马老六就回码头忙碌了,赵丰年牵了瑞雪的手,四处转了几圈儿,商量着在何处摆桌椅,何处要用木板圈出来做暂歇之处?
  赵丰年想起前些日子那些文人的风流之态,琢磨再三,还是要先同瑞雪说知,就道,“我前几日去过几处才子秀才的聚集之地,多是风月之所,待诗会之日,也许会有许多人带了女子同来。”
  自古以来,自认风流的才子,哪个不是都有一堆儿的红颜知己,好似不好色就算不得才子一般。前几日赵丰年衣袖上沾了胭脂时,瑞雪就已经猜到一些了。此时也没觉多惊奇,反而问道,“那还要多搭建两个木棚,以备女眷更衣或者小歇之用。”
  赵丰年没在她脸上找到任何醋意,心里不知是该欢喜,还是失落,指了林子里边,说道,“那一处就行。”
  瑞雪点头,“到时候要多买些驱蛇虫的药粉,在场地四周都洒一些,若是被蛇虫跑进了女子歇息之处,可就热闹了。”
  赵丰年听得她话里有揶揄之意,猜得她到底还是不喜那些女子,不知为何就欢喜起来,闲话几句,就牵了她下山。
  中午时候,瑞雪亲手炒了几个小菜,请了徐宽和马老六到南屋,开了一坛子铺子里最好的竹叶青,三人各自满了碗,说笑吃喝起来。
  赵丰年走南闯北,见识颇多,与徐马两人说起话来,也没什么文人的清高架子,不过一会儿,三人就熟识起来。赵丰年难免问及瑞雪在码头之事,这可打开了徐马二人的话匣子,比如瑞雪如何仗义,如何心善,如何明理,甚至那次赔银子送干粮,出言建议成立沛水帮,都说了个清清楚楚,倒让赵丰年再次对自家娘子,生出了一丝钦佩,转而想想,这么聪慧的女子,却是他的妻,又顿觉胸腔里满是欢喜。
  一顿酒饭吃了大半个时辰就散了,瑞雪扶了半醉的赵丰年上车回村,嗔怪他为何不少喝一些。
  赵丰年却拉这她的手,直道,“上天待我不薄,上天待我不薄啊。”
  瑞雪脸红,要推开他,他去握得极紧,怎么也不肯放开。
  吴煜见不得他们两人亲近,气哼哼照旧出去坐了车辕。赵丰年于是笑得越加欢喜,一路枕着瑞雪的膝头,到家时,居然睡得熟了。
  瑞雪哭笑不得,要吴煜去唤了张大河,帮忙背了他进屋。
  第一百四十章 来客
  随后几日,赵丰年又开始出入城中,自然袖子上的胭脂也时有出现,烫金的帖子发出将近百张,不知他是如何请动了城中府学的两位训导,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举人,在帖子前边署了名,加上那价值二百两的文房四宝,不到两日,河畔诗会的消息,就在灵风城里的无数秀才学子们中间风传开来,人人以受邀请为荣,就是没有接到请柬的,也打算当日去凑凑热闹,毕竟都是文人,主家也不可能把他们撵出来,能赏赏景,看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