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7 节
作者:谁与争疯      更新:2022-04-14 11:06      字数:4734
  瑞雪狠狠瞪了吴煜一眼,笑道,“家里都是大粒盐,不拍碎了,难免化不开,不过这蛋羹味道真是不错,若是这盐粒子都化了,恐怕就咸了。”
  听她这般说,赵丰年脸色才好了一些,低声说道,“平日里,你太过辛苦了。”
  瑞雪暖暖一笑,染了风寒,也不是没有好处。有些时候,往往要亲身做了某事,才能真切知道其中的辛苦,结果往往比之嘴上说的要好许多。
  吴煜在一旁,见得他们两人对视微笑,眼里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转头端了托盘出门。却正见张大河进了二门,就问道,“张叔,有事吗?”
  “煜哥儿,帮我禀报掌柜的一声,云二叔云二婶来了。”
  吴煜迟疑一下,道,“请他们进来吧,我去告诉生生一声。”他说完又回了屋子,瑞雪听得云家二老来了,就道,“我这病着,别让他们进屋了,否则给孩子过了病气就不好了。也别漏了消息让村人知道,万一他们又来送礼,招工时就不好择选了。”
  赵丰年点头,拿了一丸药,看着她吃下了,才扶她躺好,“你尽管安心养病,这些琐事有我呢。”
  瑞雪点头,说了这么一会儿话,早就乏了,合上眼睛,慢慢睡去。
  赵丰年端了蛋羹往外走,随手舀了一勺蛋羹,想尝尝自己第一次下厨的成果,结果下一刻猛然就吐了出来,再回身去看那安静躺在炕上的女子,眼里满满都是爱意,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云家二老进了堂屋,与赵丰年见了礼,却不见瑞雪,就把手里的山参盒子放下,问道,“赵娘子去了码头吗?多亏她帮忙,桂花儿和狗蛋儿才能母子平安。昨晚忙乱,没顾得上谢她。这盒子里的山参还剩下大半,我们老两口猜着这必定极贵,就不说什么客套话了,待日后雷子和山子回来,我们一家必定要报先生和赵娘子的大恩。”
  云二婶想起昨晚的惊险,眼泪都下来了,用袖子胡乱抹了抹,从怀里又掏出二两银,“这是昨晚赵娘子给产婆的,我们已经败坏了山参,可不能再让她破费银子,还请先生收下。等晚上赵娘子回来,我们再来给她磕头。”
  赵丰年把银子往前推了推,扫了一眼里屋门,淡淡一笑,“二叔二婶子客气了,雷子山子都是为了赵家生意出去忙碌,家里有事,我们自然要多帮一些。至于…我家娘子也没去码头,昨晚吹了冷风,有些发热,刚吃过药,在屋里睡着呢。”
  “哎呀,这可怎么办好,这可是大罪过啊,赵娘子跟着挨累不说,怎么还染了风寒!”云家二老惶急的立刻就站了起来,云二婶抬脚就要往屋里走,“不行,我得进去看看。”
  赵丰年拦了她,“刚才她还没睡时,听得二婶上门,还嘱咐我说,不让二婶进去,怕过了病气,连累家里孩子。”
  云二婶眼泪掉得更急,对着屋门就跪了下去,“赵娘子对我们一家的大恩,我们做牛做马也报不完啊。”
  云二叔也跟着跪了下去,赵丰年连忙上前,要扶他们起来,老两口硬是冲着屋门磕了三个头,又给赵丰年磕了三个,这才爬起来。
  赵丰年无奈,叮嘱两句别让村人知道,也就送了他们出门了,老两口家里是请张六娘照料着,才得了这么一会儿功夫上门来道谢,此时也不耽搁,一路抹着眼泪走了。
  晚上张嫂子从码头回来,听得大壮说瑞雪病了,慌张张就跑了过来,倒是吓得瑞雪以为出了什么事情。
  张嫂子摸着瑞雪脑门不烫了,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是眼睛去很有神,微微放了心,拉了她的手,说道,“妹子啊,你就是心眼儿太好使了,云家本家一百多口,谁不能帮个忙,怎么就把你累成这样啊。”
  瑞雪叹气,笑道,“雷子是我派出去的,若是保不住他妻儿,他回来岂不是寒了心。再说雷子媳妇也是个好的,我也舍不得她受罪。”
  “妹子就是心善,我和翠娘常说,妹子恐怕是天上的菩萨投胎,我们几个遇到你就是前世积的福气。”
  “嫂子客气了,有嫂子们帮我,才是我的福气。都是自家人,咱们也别这般客气了,码头生意这几日好不好?”
  张嫂子一说起铺子生意,脸上就带了笑,“当然好,天气暖了,船只越来越多,食客自然也多。今日有个客人,吃好了咱那骨汤豆干,走时还把剩下的都买了。”
  瑞雪听着也是欢喜,但是打量着张嫂子好像比之以前瘦了许多,猜到是这些日子自己没去码头,只她一人张罗累到了,于是就道,“等我病好了,家里也摆完宴席,恐怕还要十天半月功夫,码头铺子只你和栓子忙碌太累了,不如,你找个人手去帮忙吧。”
  张嫂子想说不用,但是琢磨着以后家里豆腐生意大了,瑞雪必定不能日日去码头,找个帮手也行,就道,“妹子可有人选?”
  第一百三十五章 探望
  “我觉得你家西院翠兰就不错,是个懂事勤快的。不过,平日毕竟接触也不多,自然没嫂子熟识,若是嫂子有更好的人选,就说说看?”
  “没有,没有,”张嫂子极欢喜,她平日与翠兰极投脾气,有她去铺子帮忙,自然愿意,其实她也不是没有私心,想要自己娘家妹子,或者婆家妯娌接下这活计,但是娘家妹子在小平山,日日往返码头太辛苦,两个妯娌又太懒,嘴巴也不严,倒是怕给赵家惹麻烦,不如就选翠兰最合适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张嫂子就下厨去帮忙做饭,粳米粥,炒了个葱爆鸡蛋和醋溜土豆丝,加上铺子里拿回的肉包子,瑞雪终于吃了顿正常味道的饭菜,吃了药就睡了过去,第二日一早起来,就觉得身上好过许多,撑着下了炕,在院子里走了走,坐在厨房里指点赵丰年和吴煜熬粥,炒菜,听得他们两人互相瞪眼吵闹,当个合事佬,倒也欢喜。
  晚上时,在码头忙碌一日的翠兰,自觉这差事能够胜任,就随着张嫂子来道谢,认主家,虽然平日常见,但她坚持把称呼改成老板娘,跪地磕了个头,瑞雪无奈,扶了她起来,安抚几句,又把工钱定在了八百文,就让张嫂子送她回去了。
  如此两三日后,瑞雪彻底康复了,就要洗澡,换干净衣衫,赵丰年生怕她再吹了风惹得风寒复发,但怎么也拦不住,只得拿了大快布巾等在东屋门口,见她一出来,就立刻蒙在头上,拉了她上炕,极认真的擦了又擦,瑞雪好笑又甜蜜,任他折腾。
  待得头发干透,就绾了个简单的螺鬓,用一只雕了玉兰花儿的银簪插好。
  赵丰年坐在一旁,手里拿了本书,双眼却不时溜过来,惹得瑞雪脸红,就说道,“我要去云家看看,你若是愿意走动,就随我一起去啊。这次雷子媳妇早生,也是因为二叔没有答应助云强偷豆腐方子,才有此一事,到底还是与咱家有些关碍,理应去探看。”
  赵丰年含笑点头,“雷子山子都不在,家里少了两份工钱,不如先支些银钱给他们吧。”
  “当然好,我也是这般想的,我家掌柜的真是越来越有人情味了。”瑞雪欢喜赵丰年比之以前事事高挂的冷清模样,有了绝大的变化,就调侃了一句,赵丰年立时脸色红透,心里爱极她口中那“我家”两字,嘴角忍不住上翘,“等我换件衣衫,与你同去。”
  “好,”瑞雪下炕穿鞋去拾掇礼物,扔下一句,“先生穿那件宝蓝的最好看。”然后就咯咯笑着出了门。
  赵丰年开了衣箱,手指掠过石青,鸭蛋青,银灰,到底把那件宝蓝的翻了出来,穿在身上,偷偷在铜镜前照了照,把头上方巾也换了同色,自觉确实更显俊秀,心底毫无来由的就闪过一句话,“女为悦己者荣”,细究起来,他这倒也与女子一般了,不过,能让心爱的女子欢喜,这又算得了什么?
  瑞雪装了二十只鸡蛋,一条肉,一块三尺宽的花布,还有一盒点心,想了想又把自家白日熬的骨头汤,盛了一陶罐,一个大竹篮子装的满满,待得赵丰年出来,夫妻俩嘱咐吴煜好好看家,然后一同并肩往村西走去。
  平日里忙碌,夫妻俩难得有这样一同出门的时候,此时又是阳春三月,树枝上冒出了嫩叶,道旁青草也已经长得寸许高,四处一片生机盎然,偶尔晚风吹来远处鸟雀的歌唱,听在耳里更是愉悦欢喜。
  赵丰年提着篮子,不时扭头看向抱着陶罐的瑞雪,见她眉眼间隐隐全是笑意,心下暗自想着,以后定然要常带她出去走走。
  路遇村人,点头打个招呼,不过盏茶功夫,两人就到了云家门前,云二婶出来倒水,见得主家上门,赶忙上前拉了瑞雪的手,一迭声的问道,“哎呀,赵娘子你怎么来了,风寒好利索了,我那日没见到你的面儿,可惦记死了。”
  “二婶惦记了,我若是不好利索,也不敢上门来啊。”
  “赵娘子就是心细,替我们想的多。”
  云二婶感激的把他们让了院子,就高声喊着,“老头子,快出来,赵先生来了。”
  云二叔应声从屋里出来,笑得脸上满是皱纹,把赵丰年夫妻迎进堂屋奉茶。
  瑞雪把手里的陶罐递给云二婶,“这是家里中午熬的骨汤,桂花若是没吃饭,就用这个给她煮点儿面条吃吧。”说完,又指了那竹篮子,“篮子里也是些吃用之物,二婶别嫌弃。”
  云二婶喜得手足无措,推辞着,“我们一家多受你和先生的大恩,怎么还能要这些吃食?”
  瑞雪装作恼了,“二婶可是嫌弃我熬的汤不好?再说,这些吃食,我是送来给桂花和狗蛋儿吃的,二婶就别推让了。”
  云二婶连忙笑道,“多了不说,这方圆百里,可没有比你做吃食更好吃的,婶子我要是嫌弃,可得被村人唾沫星子淹死了。正好桂花还真没吃晚饭,我给她张罗去。”
  瑞雪刚要说一同去帮忙,就听得院子里有人说话,“我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和妹子一起上门。”
  众人抬头一看,前面是张嫂子扶着钱嫂子,后面跟着张大河拎着两个篮子,云二婶赶紧请了他们进屋安坐。
  钱嫂子的肚子也有七个月了,走了这么远,累得头上渗出了汗珠子,瑞雪掏出帕子给她擦了,得了她感激一笑。
  张嫂子就道,“这钱家妹子,也不说拉着黑炭一起来,居然自己拎着篮子走在半路,要不是我们两口子遇上,她还不知道要走到啥时候呢。”
  钱嫂子喘了一会儿,好过许多,就笑道,“孩子爹在家做饭呢,我闲着无事就出来走走,哪知道现在这么不中用,走几步路就累得想坐着。”说完,又指了那只稍小的竹篮,说道,“婶子,这是二十只鸡蛋,你别嫌弃,给桂花补补身子。”
  云二婶连忙推辞道,“你也怀着身子呢,还拿鸡蛋来干啥,自己多吃几个补补。”
  钱嫂子微微一笑,“家里还有呢,托赵娘子和先生的福,孩子爹每月有工钱,花用银子宽绰多了,鸡蛋也日日都吃,婶子别推辞了。”
  “就是,就是。”张嫂子附和道,“左右她再有两月也就生了,到时候婶子多给她拿回去一些就是了。她又没个娘家,没个婆婆,到时候还少不得婶子多去照料照料呢。”
  云二婶立刻就道,“好,到时候我去帮忙伺候月子。”
  众人都笑起来,云二叔招呼张大河和赵丰年喝茶水,几个女子就都出了堂屋,张嫂子同云二婶去灶间做面条,瑞雪就扶了钱嫂子去西厢房看雷子媳妇,本来她还担心又什么避讳,但是看得云二婶并没有拦着的意思,也就放了心。
  开了西厢房的门,穿过小厅,开了南屋的门,就见得雷子媳妇头上包着布巾,躺在炕上,脸色虽说还是有些苍白,但是比之生产那日可是好了许多,她的身侧放了个尺许长短的红布包谷,里面小小的婴孩正皱着小眉头在睡觉。
  雷子媳妇听得动静,扭头看过来,眼睛立刻一亮,挣扎着就要爬起来,瑞雪连忙上前扶她倚在炕头儿,又回身扶了钱嫂子坐好,这才笑道,“怎么?可是日日躺在炕上,躺烦了,一见有人来探你,就欢喜成这样子?”
  雷子媳妇儿红了脸,细声细气说道,“我和狗蛋的命都是赵娘子救得,当晚太累睡过去,一直后悔没给赵娘子磕头…”
  “磕什么头,都是自家人,帮个忙也是应该,再说我只陪你说了话,接生可没插手,不要再客套了。我家掌柜的比雷子要大一岁,以后叫我声嫂子,或者老板娘都行,别叫娘子,太生分了。”
  雷子媳妇猛点头,“我叫嫂子,听着亲,等雷子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他,嫂子的恩情。”
  “行了,我也劝不住,你要说就说吧。雷子在外面替我赵家生意奔波,我替他保住妻儿,也是应该。”
  钱嫂子也拉了雷子媳妇儿的手,笑道,“老板娘不是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