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
作者:不是就是      更新:2021-02-17 13:31      字数:47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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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走了,只有他和她还在大殿里。
  她冷得瑟瑟发抖,嘴唇苍白,但是脸上带着胜利的凄艳的微笑。扶苏抬起业已空洞的凤眸,呆呆地注视着她。陌芅蹲下来,将哥哥紧紧抱住,他并没有淋雨,可浑身也是冷冰冰的,没半点温度。这下可麻烦了,两个人都是凉的,怎么取暖呢?
  她在他耳边说:“哥哥,你不会要我的我知道,但我要你永远记得我,不管你以后和谁在一起。这就是我得到你的方式。我根本不是为你,这都是我自私自利的阴谋诡计。我会好好做我的庶民,你也好好做你的太子,当心些,不要再被胡亥伤害,安安稳稳做成你的皇帝,按你的意思治理你的天下…我要看到大秦帝国千秋万代,国祚永昌!”
  她双眼流下最后告别的热泪来,随着她的嘴唇在扶苏的唇上滞留了片刻,是那样的咸,那样的滚烫,烫得扶苏醒过来,他仓促地紧紧回抱她:“等我,等我去接你。”
  陌芅抬手扶着他的脸,郑重地再次吻了他一下,就像偷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样高兴,她点头算是答应他,但她知道,这就是诀别了,这就是了,所以,眼泪更加澎湃充盈地溢出了眼眶。这反而好啊,继续呆在这宫里,拖无可拖,不过是他给她娶个嫂嫂,她也去嫁一个陌生人,那种状况她怎么能忍受,怎么能应付啊!身负必然会受世俗和道德谴责的感情,进不得,退不得,不如从此不要相见吧。
  第二天醒来时,陌芅发现雨过天晴,是个艳阳天,她复又有点发烧,嘴唇烧得起了焦皮,她靠在马车壁上给自己灌了些水,驾车的是昨日赶御撵的那个老宫监,她不知道他把她送出咸阳以后,会把她丢在哪里…天哪,她生长的宫殿,她缺少意象的母亲,她那以残暴闻名却又伟岸慈祥的帝父,她想要融进自身骨血里的扶苏,就随着这怪异的车轮的吱嘎声,通通抛诸脑后了。她嘤嘤啜泣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马车停了,老宫监将一个包袱交给她,里面有好些金帛,她接过来背稳了,听他道:“陛下让老奴对你说,因为你是他的女儿,不论在哪里,都会活得像个公主。”
  陌芅吃力地笑了笑:“拜托你,让陛下少吃些丹药吧,让陛下,少听赵高的话。”权倾朝野的赵高和李斯,还有那些花言巧语的方士,哪里是一个昏聩的老宫监可以抗衡得了的呢?她很明白自己只是聊胜于无地说了这么一句。
  告别了老宫监,她背着包袱在街上茫然地走着,深一脚浅一脚,脚步越来越沉,视线越来越模糊。陌芅是美人,即使病得蓬头垢面,也是个病美人,格外惹人注目。然而对跟在她身后的人来说,比她本人更惹人瞩目的是她背的上好蚕丝织就的包袱,鼓鼓囊囊的让人猜测里面的东西价值不菲。
  她勇敢地迎接着各种好奇的目光。在她心里,他们都是她的子民,自然也是可以信赖的朋友。
  但是这种一厢情愿的信赖很快就被人为地打破了。当那包袱被人一把抢走时,她没有尖叫,而是愣了一愣,即刻很镇定地开始追赶那小贼。只可怜足下无力,头上发晕,气喘吁吁的追赶游戏没有持续多久,她精疲力竭地软软倒地。
  喉咙口撕裂般地疼。太阳穴像是有万千枚钢针在扎。
  啊,我要死了,她凄凉地想,让我死吧,离开了扶苏,我还要怎么活呢,不如死了吧,死了比较清静,如此正合我意啊!
  作者有话要说:  ……抒(雷)得(死)一(人)手(不)好(偿)情(命)……
  ☆、扶苏之死
  一个真正的公主,是不会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去。
  当她再度睁开眼睛时,她看到了一个穿丁香服色的华袍少年,他带着毫不掩饰的惊艳之情盯着她。不,那目光不只是惊艳,甚至是有点饥饿的,好像她是什么好吃的点心。
  富家纨绔上街游乐之时,捡到个美貌姑娘带回家来,并不是捡了只猫,毕竟是轰动的。四邻都来瞧,赞叹不已:“好俊的女子。”“而且高贵。”“梅琴公子好福气啊。”
  陌芅被他们围观得很不好意思。而照他们说的,难道她在路上被人捡到,她就属于这个人了么?即使是件东西,是个不懂得为自己辩解的哑巴物件儿,还讲个路不拾遗呢,更何况她还是个活生生的人!所以她又有点不忿。
  穿着丁香色蟒袍的少年看着她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深觉有趣,终于拱拱手开口:“姑娘,在下,梅琴,梅兰竹菊的梅,琴棋书画的琴,怎么称呼姑娘呢?”
  陌芅望着他,踟蹰了会儿,眼波流转,低声答道:“我,叫我小陌。”她起身下床,引得周围人一阵慌张,退了几丈远,不知为何,此女子虽然是街道上捡回来,却自有一种不容侵犯的威严气度,叫人不敢亵渎。
  她面带感激,但似乎不知道如何对人表达谢意,只是欲言又止地动了动嘴,转身便走了。梅琴忙道:“姑娘是去投亲的吗?据梅某所见,你的行囊被人抢去,此刻身无分文吧?如今孤零零的,怎么谋生呢?不如先在此周转几日,等找回姑娘的包袱,再离开也不迟呀!”
  周围剩下的人现在多半都是梅家的仆从了,他们也都随着主人小声说,先留下来吧,先留下来吧。
  陌芅的肚子咕噜鸣了一声。她红了脸,捂着肚子,十分难为情。在宫中,这要被视为失仪的,教习嬷嬷的鞭子早就下来了。但是此刻,她稍微自由,于是回过脸璀璨一笑:“梅公子,有粥吗?”
  天姿阁,大秦享有盛名的乐娘舞娘胜地。
  要找美人,只管来天姿阁,只不过这里的美人,都是冷艳的居多,轻易不和人搭话的。这其中更有一个新来的神秘的舞姬,据说国色天香,才十五岁,却跳得好极了,胜过诸人,但她从不出面登台表演,只教给新进的舞娘怎么跳,还有那些大家闺秀想学舞艺的,她会接待。
  陌芅觉得,在天姿阁教舞,比在深宫做大秦的公主要充实。她很庆幸自己在宫中学舞了,如今不至于一无所长。要知道,并不是每位公主都愿意习舞。她的姐姐们有些已经出阁,有的尚且待字闺中,但她们都嫌弃那些个自讨苦吃的舞步太折磨人了,她们想得也并非没有道理:既然贵为帝国公主,只需要安富尊荣地观赏别人跳舞,为何还要那么麻烦,自己亲身去学呢?
  陌芅与她们不同的地方在于,她有想要取悦的人,她要跳舞给父亲看,跳舞给扶苏看,所以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就自愿进承锦殿学舞了,颇吃了一点儿苦。
  《陌上流苏》,她花了多少心血啊,可是还没等到她真正表演一次,便被流放到这关外来了。咸阳城的消息传到这里,足要小半个月。
  “陌娘师父,你在想什么呢?”新来的女弟子虞姬好奇地打量她,探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唤回了她脱缰的神思。
  陌芅道:“我在想家。”
  虞姬噗嗤笑了,指着帘外喝茶的梅琴道:“想家?师父,你太奇怪了,你家的梅公子不是就在门外么,他每天都来接你回家啊,我们私下里都说,有这么英俊多情又体贴的郎君,你真是太幸福了,我们都羡慕得不得了呢!”
  陌芅笑一笑,敲了敲虞姬的脑袋:“有空和我打牙,今日的凌波步法,你可学会了没有?”
  虞姬得意道:“我跳给你看。”
  踏波而来,凌空而去,当真宛若仙子。这个虞姬,是新来的一批女弟子中间,资质最好的,而且长得非常美丽。只是一样,比不得那些来此习舞玩乐的世家女,她业已没落的家中并不富裕,所以,早日学成之后,就要在这天姿阁登台,赚取银两,奉养爹娘,所以她有些急躁冒进。跳完凌波步,虞姬吁出一口气,抬手擦擦汗,笑问:“师父,如何?”
  陌芅将自己手里绣着百里香的丝帕递给她,道:“妙极了,要不了多久,你便可得偿所愿了。”
  虞姬接过她的帕子,放在鼻子前深深吸口气,眉目弯弯赞叹道:“真香啊,陌娘师父,这帕子放在您身上,染香了!”再看了一眼帘外的梅琴,咬咬牙道:“其实不瞒您说,几年前我也定下过一门亲事,我那夫君姓项,只可惜,”她将手帕子摔回陌芅手中,“他是个不靠谱的大老粗!如今我都十八岁了,他还不来迎娶,暴秦无道,世道艰难,爹娘只有由我这个弱质女流供养,想想也真凄凉。”
  陌芅怔在当地,半晌终于愣愣地问:“暴秦无道?世道艰难?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她像是受了致命的打击,脸色骤然苍白,摇摇欲坠。
  虞姬“哎哟”了一声,忙扶住了她,朝帘外喊:“梅公子,快,陌娘师父不好了!”
  梅琴刷地一声掀开帘子,疾步走进来,神色紧张,接过陌芅来扶住,急问:“你觉得怎么样?别急,我们去医馆……”
  陌芅勉强笑了笑,止他道:“不妨事,我歇歇就好了。”
  歇了两盏茶时间,他们终于坐上回梅家的马车。在车上,梅琴依然略显担忧又含情脉脉地看着她,但她却在此时做了件极煞风景的事。陌芅将绣有百里香的钱袋递给梅琴,笑道:“公子,这个月我的食宿费用。”
  梅琴脸上登时赤橙黄绿,颜彩纷呈,哑了半晌道:“陌儿,我说过多少遍了,我们家不难于此道,你何必如此固执,显得你我这般疏远?”
  陌芅摇摇头:“我也说过很多遍了,我不能白吃白住,我想,起码我得报答公子对我的照顾啊。”
  梅琴动情地将她的手一把握住,带着颤音道:“你知道我要的不是这个,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样的报答!”
  陌芅觉得分外讨厌。你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样的报答!真不知当日你救我是何居心呢…只是这样耗着,人在屋檐下,着实不是办法,她一定要赶紧想办法自立门户。扶苏啊扶苏,你还好吗,还记得我吗,会想念我吗?父亲他,他好吗?为什么他的子民会说出“暴秦无道”这样的话来呢?多么可怕啊。
  梅琴见她的脸色先是厌恶,继而显出刚毅,最后变成了凄楚,心下也十分不忍,对自己的急于求成和莽撞有点后悔,遂讪讪地将自己的手收了回去。如果她是那种轻薄脂粉,自己也不会如此看重了,不是吗?陌芅觑眼瞧了瞧他,终是将钱袋抛了过去,扔在他怀里,闭着眼佯装打盹儿。
  公元前209年,始皇帝嬴政崩后,秦二世胡亥继位,苛政暴敛更甚于其父,百姓疾苦,民不聊生,陈胜吴广揭竿而起,借口道是“少子,不当立,当立者,乃公子扶苏。”
  扶苏确以贤明闻于天下,可陈胜起义那个时候,他已经死了。
  那是一个狂风肆虐的清晨……
  扶苏思虑成疾,早就落了个病根,平日还能勉强支撑着,但每逢刮风下雨天,那咳嗽的毛病简直会要了他的命。他二十九岁了,他是秦帝国的太子。前几日,他的父亲去世了,就在驾临沙丘附近时,崩了,而他的子女没一个在他身边。堂堂帝皇,走得也凄凉。
  从此,他要将这个国家的担子挑在自己肩上了,他明明早就盼着这一日的到来,他要大刀阔斧,一改父亲那些不合理的j□j,他想要与民同乐,他有一肚子的治国理想。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时,他又觉得略略有些害怕,他害怕辜负了自己对自己的期许,害怕辜负秦国世代君主的权谋与进取。
  他想着,想着等局势稳定下来,他就把陌芅找回来,再也不和她分开,他会保护她,不让她受一星半点伤害,他不会再做那个只在大树下抚琴的公子扶苏,他要做大秦的主人,富有四海,威加海内,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样,就有足够能力来爱护她。
  他不知道的是,他没有这个机会了。
  有脚步声轻轻的到他房中来了,那是思荑。
  思荑是在陌芅被驱逐之后,嬴政强行给扶苏娶的太子妃,贞淑娴静,娇花照水,若是扶苏肯与她好好做夫妻,倒也是一双璧人。出嫁之前,她的姐妹和家中的仆妇都说:“我们家思荑小姐是这样美好的女子,谁娶了她,那可真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是,夫君对她多么冷淡啊,甚至从新婚之夜开始就独自宿在书房,思荑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如此不讨公子喜欢,难道是她长得太丑?她对镜理妆时,细细贴了些花黄,自觉并不难看啊…
  扶苏对她很讲礼数,却不是夫妻之间那种相敬如宾,而是一种拒人千里的客套,越有礼数,便越是疏远。
  大概,两个陌生人从相识到相爱,总需要些时间吧,她想。
  思荑甫起床,便带着侍女进来公子就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