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1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2-04-12 11:58      字数:4748
  楚夫人的眼睛又红了,泪水随着话滚落下来:“她的错罪无可恕,我并无代她求情之意。”并不是她不想,她很想能留女儿一条牲命;但是她扪心自问,如果换是她是沈家的太夫人,她会如何做?
  女儿的所为,让她无法开口求情——这一种痛,让她撕心裂肺。
  红袖把楚夫人的挣扎都看到了眼中,对二夫人的恼恨更甚三分:如果她只是要杀沈二老爷、大小罗氏母子;此时,沈家怎么也会放她一马,任她青灯古佛留一条性命,也免得楚夫人如此伤心。
  二夫人在害人之时,没有想到过自己的老母亲吗?红袖不明白,就算是二老爷变了心,她便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
  同为女人,红袖假想沈妙歌他日也变了心,那么她带着儿子破门而出,同沈家形同陌路:不管世人如何评价,但是她要活得痛快,要过自己的日子。
  二夫人这些年来,她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她在害人的过程中,得到过快乐吗?
  看了一眼沈二老爷,红袖为二夫人很不值:这样一个要人,换成是她早早弃之去寻自己的快活日子,比什么不好?
  “不过,我有两个不情之请,还请太夫人斟酌。”楚夫人流着泪说道,她都不好意思说,让太夫人答应她:她实在没有脸要求沈家做任何事情。
  六十三章 大义
  沈太夫人连忙道:“亲家何必如此客气,有话直管讲就是。”她知道是自己沈家先对不起楚家,所以她在楚夫人面前并没有表现出责难与问罪的样子来。
  沈家之所以有今天,不能全怪二夫人或是江氏等人,自身也是有足之处。
  楚夫人很为难的道:“她虽然有罪过,但是她一人之错,不应该累及我们两家的已经仙去的人;所以请太夫人看在我一个孤老婆子的份儿,为我们家死去的老爷保留一份颜面,那孽障所为,不要、不要对人说起了。”
  她不想死去的丈夫因为女儿名声受累,再担一个骂名儿。
  红袖能理解楚夫人的心思,她看向太夫人轻轻道:“太夫人……”
  沈太夫人摆手打断了她的话:“我知道,袖儿;此事就依楚夫人,儿女之事不应该累及父母的。况且不宣扬此事,对我们沈家也只有好处,此事说起来不算什么不情之请。”
  楚夫人看了一眼沈太夫人:“只是如此一来,那孽障怕要入了沈家的祖坟。”不入沈家的祖坟,那么就是二夫人身犯大错才会被沈家所逐,一样会影响到楚老爷名声。
  红袖并不看重这些,她是现代人的灵魂:人死灯灭,葬在哪里不是一样的?看到太夫人犹豫便道:“一了百了,人已经死了有什么罪过也一并消了;如何做,要为了活着的人着想才对。”
  她说这话时,是伏耳对沈太夫人说的,因为不想楚夫人听到伤心:二夫人是死定了,但是让做母亲听到,终究还是残忍了些。
  沈太夫人想了又想,一跺脚道:“都是我们沈家教子无方,所以才有今日之事;袖儿说得也对,我都应了亲家!”
  楚夫人老泪横流,知道沈太夫人答应此事是千难万难的:女儿这样的罪,不要说入祖坟了,就算是抛尸荒野也没有人说什么的。
  她在床上挣起来对着沈太夫人跪了下去:“为了我那死去的老头子……”
  太夫人和红袖立时都拦下她:“原本好好的两家人,弄成现在这个样子也是我们都不想的;如此,我们还是亲家,还是亲家。”
  说完,太夫人也流泪了。
  楚夫人哭罢,接着道:“我知道我是强人所难,十二分的对不住沈家,来世一定回报太夫人的大恩大德。”
  “按说求了太夫人此事,不应该再为难太夫人,只是还有一事恳请太夫人成全了;如果太夫人为难的话就作罢,太夫人能答应那件事情,已经是我太过逾的要求了。”
  太夫人示意她说就好;虽然沈家让二夫人入祖坟是很为难,不过想想沈府原本就对不住楚家,此事便算是对楚家的赔罪吧。
  “我想,我想单独见见我那孽障,和她再说说话儿;”楚夫人的泪水怎么也忍不住:“怎么说也是我身上的肉,以后阴阳相隔……”
  “好的,好的;”太夫人打断了楚夫人的话:“此事没有什么为难的,原就应该的。”二夫人再有不是,楚夫人没有对不起沈家。
  红袖又服侍楚夫人吃了两口参汤之后,劝慰了她两句才和太夫人转身出来:其实也没有什么话好劝慰的,事情已经是明摆着的。
  让映舒和茶香把二夫人送进了屋里,红袖和沈太夫人坐在东上房里等着。
  沈太夫人沉默了半晌之后道:“她入祖坟,那你那个不成气的二叔父要怎么办?”
  红袖愣了愣,是啊,沈二老爷便不能赶出沈家了;不然二夫人怎么进得了祖坟?只怕此事楚夫人也没有想到吧?
  “唉,楚夫人这一辈子;”太夫人摇了摇头之后又能咬牙:“可是如此饶过那不孝子,实在是天理难容。”
  红袖低着头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虽然沈二老爷是个庶子,但倒底是她的长辈儿,她不好说出如何处异沈二老的话来。
  此事,只能由沈家的长辈们决定;就算是红袖有法子,她也不能开口。
  过了好一会儿,沈太夫人道:“要不让他出家,去家祠里守灵吧——如此就可以为他在祖坟里立个衣冠冢,也不必让她和这个不孝子合葬。”
  红袖轻轻点了点头:“太夫人所言极是,不过此事您还要和老祖宗、老侯爷商量一下;怎么也是一件大事儿。”
  “嗯,只是如此太过便宜了那不孝子!”太夫人长吁了一其气:“不过眼下如此做倒也好,免得被人再借机生出事端来。”
  红袖点头,看太夫人精神不太好,便道:“太夫人,您要不要歇一歇?”
  “歇了也睡不着,嗯,那个罗氏要如何处置?”太夫人的眉头皱得紧紧的:“放她出府,怕她会大闹起来,眼下可不是能让她闹的时候啊。”
  红袖当然明白,朝中不管是皇帝、还是沈家的对头可都盯着沈家,岂能让罗氏出去大闹呢?不过也不能留下罗氏来,不然让楚夫人情何以堪。
  说起来,罗氏虽然也是个可怜人,但是所有的错都是她一个人造成,或者说是她和她的父亲一手造成的:外室,有哪个良家女子肯做。
  所以,对于罗氏沈家上下倒并没有多少怜悯之心;而红袖对她的可怜,也被罗氏自己闹得一丝不剩了。
  “打发她去家庙出家吧;”红袖想了想:“过去这两年,如果她不想出家再放她出来还俗嫁人,我们再给她备份妆奁就是了——也算对得起她。”
  “嗯,就这样吧,打发人送她去家庙出家,让人好好的看着她,莫要生出事端来;那个孩子,可怜的却不能正名儿了,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太夫人揉了揉太阳穴。
  红袖心底叹息,无论如何孩子是无辜的:父亲、母亲都出家了,一个为僧一个为尼,沈家不收留他怎么能行?
  她便以沈家血脉为由劝沈太夫人,沈太夫人最终决定由三房或是五房收留那个孩子,也算是给他个出身。
  红袖和沈太夫人商量这些事情,只是因为心头烦扰太多,静不下心来;借着这些事情,免得自己去想那些楚夫人和二夫人。
  二夫人看到母亲之后,挣开映舒和茶香扑到了榻前:“母亲,你还好吧?”
  楚大人看着茶香二人出去把门带上,才道:“我还好。”她的声音很平静,不像是刚刚生过气、伤过心的人。
  二夫人看着楚夫人如此心头更是难过:“母亲,女儿真得不是故意的,女儿只是……”
  “嗯,我知道,你不用再说了;”楚夫人伸手拉过二夫人来,拉她伏在自己的身上,抚摸着她的头发:“这些年来,你过得辛苦吧?”
  慈母一句话,就让二夫人的眼泪涌了出来:“母亲,当初女儿发现他背弃誓言时,真是感觉生不如死。”
  “我知道,我能想像的出来;为了看到你成亲,你父亲在伤重的时候让你匆匆嫁给了她,可是你父亲尸骨未寒,他便违背了在你父亲病床前立下的誓言,我知道你有多伤心。”楚夫人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手轻轻的抚着二夫人的头发。
  她的手很轻柔很轻柔,她的眼前浮现的是二夫人幼时环绕她膝下的情景;那是她这一生当中最幸福快乐的日子。
  “我知道的,我都明白;你所做的一切,我知道是你伤心、怨恨所致;虽然不对,但是情有可原之处;”楚夫人抱过了二夫人来,泪水一大滴一大滴的落在了二夫人的头上:“只是,女儿,母亲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选这样一条路走,你明明可以离开沈家的。”
  二大人抬头:“母亲,女儿原来是生了去意的,只是后来、后来心有不甘啊。”
  楚夫人看着女儿:“你为什么不告诉母亲,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不告诉母亲;母女二人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她问得很痛很痛,如果女儿告诉了她,便不会有今日之祸。
  她会让二夫人离开沈家,离开那个男人,她也不会失去这个唯一的女儿。
  “为什么要一个人承担、面对这些,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楚夫人心痛得抱着二夫人大哭:“就是有天大的事情,也有母亲为你做主,你为什么要这样傻,搭上自己的一辈子,甚至是自己的性命!”
  二夫人也大哭起来:“女儿不想说,女儿怕母亲生气、伤心,女儿不想让母亲再操劳。”
  其实不管是什么原因,已经不重要了;不管怎么说二夫人已经铸成大错。
  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哭得肝肠寸断;楚夫人没有再怪二夫人一句,只是摩挲着女儿,温柔的和女儿说着她幼时的点点滴滴。
  说了足足有近两个时辰,楚夫人的眼睛已经红肿起来,她双手捧起了二夫人来:“女儿,你父亲一辈子耿直,从来不亏欠于人;而你的所为,就算是拼着母亲的一条老命不要,也、也救不得你。”
  楚夫人说完,泪水喷涌而出:女儿有再大的不是,她就是再生女儿的气,那也是她的女儿,她一直放在心尖上的女儿。
  二大人摇着头,拼命摇头却哭得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是后悔的,在看到老母为自己如此伤心、痛心,在看到老母为自己又添了皱纹与白发,她如何的不心痛——在这一时,她万分后悔多年来的所为;如果让她再选择,她会在得知大罗氏的事情之后,离开沈家长伴母亲左右,承欢膝下。
  六十四章 死时生悔意
  楚夫人看着女儿,她想好好的看清楚女儿,记住女儿的样子,能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如此想看清楚女儿的容貌;可是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女儿的容颜怎么也看不清楚。
  她一面流泪一面用手轻轻的为女儿擦拭着泪水,只是那泪水却是越擦越多,越擦女儿的面貌越模糊:“女儿,是母亲对不起你;可是,你父亲常说的一句话,还记得吗?种什么籽儿结什么果——你种下了籽儿,你总是要吃了那果儿的。”
  楚夫人说到这里一把抱住了二夫人,抱得紧紧的:“不是母亲心狠,只是、只是……”只是她无力能救下女儿。
  沈家不可能放过二夫人,她也不能求沈家放过女儿:此事张扬出去,不但对她丈夫身后的名声不好,也对楚家不好;还有一件事情,如果她为女儿的生死和沈家大闹,惹得沈家恼了不是楚家能担待的起的。
  她不能为了女儿一人,而害了楚家一族:就算沈家不会对楚家如何,只要他们把此事明示天下,那么他们楚家的名声便一文不值了——大家族,活的就是这张脸面啊。
  二夫人终于听明白了楚夫人的意思,她愣愣依偎在母亲的怀中,耳中仿佛又听到了幼时楚夫人哄她睡觉时的柔声低唱。
  楚夫人心痛得哭得几乎昏厥过去,她宁可自己一死、哪怕是千刀万剐也想换女儿一命;但是不可能。
  为了女儿能有个体面,为了沈家能善待女儿的身后事,不会对她的外孙女儿有什么芥蒂——那个可怜的孩子,自今日便无父也无母了;所以她只能如此。
  理智是理智,但是情感是情感,楚夫人感觉自己全身无一处不痛,感到自己就要窒息而亡了:这是她的女儿,她怀胎九月自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的肉中肉,也是她的血中血啊。并且,是她和夫婿在世间的唯一的骨血,让她如何舍得?
  不舍得也要舍得,因为一切不由她。
  “女儿,你——,去吧;”楚夫人紧紧的抱了一下二夫人,这一下子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与爱,然后猛得推开女儿:“母亲,亲自送你上路!”
  她咬着牙,嘴边却慢慢的流出了鲜血来:女儿是她带到世上来的,现在她做为母亲能做的,就是再亲自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