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2 节
作者:九十八度      更新:2022-04-12 11:58      字数:4965
  红袖自上午走到中午,羊水依然没有破;吃午饭时她疼的厉害,哪里有心思吃东西?但是郑姜氏一句话就让红袖硬是把满满一碗的饭菜吃了一个干净:“儿啊,你不吃东西哪里来的力气,到时……”
  红袖没有多分辨什么,一面痛得汗水直流,一面一口一口吃着没有半分滋味的饭菜:这比忍着痛走路,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她又喝了多半碗汤之后,微微歇了一会儿,稳婆们过来看了看,依然是要求红袖走路:因为孩子还没有到位置上。
  郑姜氏抓住稳婆的手:“想个其它的法子吧,我的儿太、太受罪了。”
  两个稳婆也很为难,她们也想让红袖早一些、顺顺利利的生个大胖儿子,到时她们也能早早拿个大红包回家;但是现在红袖的情形,只能如此别无他法。
  郑姜氏听到稳婆们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红袖继续走下去:因为是第一胎,所以并不好生——这是稳婆的话。
  沈妙歌没有吃饭,他根本吃不下去,连口水他也喝不下去了:他扶着红袖一步步的走,红袖身上的汗都把他的衣衫浸湿了。
  这已经是红袖换的第四身衣服,沈妙歌不用去想便知道红袖在承受什么样的痛苦;他现在一遍又一遍的求老天:让孩子赶些出生吧,不要再折磨红袖了。
  红袖在下午又换过了一身衣衫时,外面的天色黑了下来:她不只是疼痛而且还累啊:她走了几乎整整一天,哪里能不累。
  稳婆们检查之后说孩子是下来一些,但依然没有到位置:而这个时候,羊水破了!
  羊水破了,孩子却没有到位置,这是很危险的:如果孩子不能及时生下来,那么就会因为不能呼吸还死掉。
  稳婆看着脸苍白的没有血色、一双眼睛却血红血红的沈妙歌,抿了珉干巴巴的嘴:“那个,还是扶着夫人小跑吧。”
  她和另外一个稳婆给红袖推腹了,但是帮助并不大:眼下,也只有这么一个法子了。
  红袖听到这句话,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没有医疗条件了:疼痛已经让她的眼时时发黑,而身体的疲倦让她很想躺下,但痛苦却让她连坐也坐不住。
  现在,还要跑?红袖咬咬牙:“跑!”
  郑姜氏失声哭了出来,韵香几个丫头早已经哭得立不住,赵氏那里已经晕了过去;沈夫人也是摇摇欲坠:“老天爷,您就发发慈悲,我们沈家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不要折磨这个孩子啊。”
  沈妙歌看了一眼扶着红袖的映舒:“跑、跑!”他咬牙说出这句话来,嘴角便渗出了血丝;为什么、为什么要让红袖受这样的痛苦。
  红袖倒没有这么多的埋怨,她已经什么也不能想,只想着能把孩子生出来。
  在厅上一圈一圈的小跑起来,每一步的脚印都有着湿意:不止是汗水,还有泪水——只是不知道是映舒的还是沈妙歌的。
  一会儿茶香来换下映舒来,一会儿韵香又换下映舒来,只有沈妙歌坚持不肯让人换:他要陪在红袖的身边,这个时候他什么也不能做,至少也要陪着红袖吧。
  在跑了一个多时辰之后,两个稳婆终于道:“成了!”除了还在扶着红袖的韵香之外,其余的丫头们都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无声的哭了起来。
  而这个时候,沈妙歌也被挤到了一旁:产房哪里能让男人进?所以,沈妙歌就是再担心、焦心,就算他跳脚,也要被关到门外。
  他只来得及重重握红袖的手一下:“袖儿,我等你,等你和孩子!”
  红袖勉强扯了扯嘴角算是笑容,轻轻点了点头:“我会平安的。”红袖刚说完就被稳婆们扶进了产房里——现在哪里还有时间让他们小两口卿卿我我的。
  产房的门被关上了,门里,只有一个赵氏。
  沈夫人、郑姜氏等人也被赶了出来:产房是不吉利的地方,自然是不能让他们进去的,因为他们都有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呢。
  不能见到红袖,这让沈妙歌几乎发狂:屋里一声一声传出来的惨呼,把他折磨的就快要失去理智了。
  因为时间过去的太久了,在他的印象中可不是过了一个时辰,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他哪里还能再有多少理智?
  在他听来,红袖的喊声已经越来越弱,越来越弱;在他的记忆中,可是不只有一个因为sheng孩子而死掉的女子——红袖,好像就要离他而去了。
  什么形象,什么教养,什么规矩,什么城府……等等,所有的一切都离开了沈妙歌的身体,现在他就是一个担心妻子的男人。
  他向产房门扑过去:这个时候,怎么也要陪在红袖身边,现在红袖一定很痛,也很孤独吧?
  郑将军和沈侯爷早在一旁注意着他,立时一把拉住他,“你做什么?现在,只要你好好的守在在这里便行。”
  沈妙哥也不说话,只是动手推开两位长辈依然冲向产房,不过他哪是郑将军和沈侯爷的对手,自然又是被抓住。
  沈妙哥挣也挣不脱,急得大喊了一声儿:“袖儿——”
  产房里的红袖,虽然在墨神医开的汤方下一直有力气坚持了一个多时辰,但是流血太多的她越来约虚弱,眼前已经什么也看不到。
  她在感觉自己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就要晕过去时,听到沈妙哥的喊声,她一下子睁开了眼睛,虽然已经什么也看不到了,可是她却又生出了一点力气来。
  沈妙哥在等她,等她和孩子一起出去:她不能,就这样放弃!
  红袖努力睁大眼睛:我要活下去,活下去,要活着生下孩子,要亲手把他养大,拼着这最后的一点力气,她努力让肚子收缩。
  终于,一声孩子的啼哭声响了起来。
  稳婆们送了一口气,一位取过一旁的银剪刀:“女儿是母亲的小棉袄,贴心又贴肺。”
  是女儿。
  红袖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来,便晕了过去:孩子,平安了。她也真的再也没有哪怕一丝丝的力气。
  而血还在流着,稳婆们也急了。
  她们想尽了法子,也无法止住红袖的血:赵氏流着泪水打开门把孩子交给沈妙哥:“灵禾、灵禾呢?快,快救救姑娘!”
  赵氏一句话就把产房外刚刚看到婴儿的众人自喜悦中惊醒了过来,而郑姜氏一声也没有就直直的向后仰倒晕了过去。
  这个时候赵氏说出这样的话来,红袖八成是无活路了。
  沈妙哥的身子晃了晃,他的眼前也发黑,只是他心头还有一丝清明:这个时候,是红袖最需要他的时候,他不能晕倒。
  灵禾进去了,产房的门又紧紧的关上了。
  郑大将军抱着自己的妻子,一双眼中也有着泪意,他钟爱的女儿,真的就要就此去了吗?郑姜氏被救醒之后,一个字也没有喊出来便又晕了过去:她实在心疼的太厉害。
  沈夫人也头晕目眩,腿脚发软;而沈侯爷虽然在力持镇静,不过他的吩咐明显是有些乱: 他的心乱了啊。
  沈妙哥把孩子交给了韵香:他没有心思看这个孩子一眼。
  “请墨神医!”沈妙哥的声音斩钉截铁。
  沈侯爷看了儿子一眼,什么也没有说:红袖命在旦夕,礼教、规矩在这个时候已经苍白无力;他不想因为规矩二字,让儿媳丢掉一条性命。
  沈侯爷没有阻止沈妙哥去请墨神医,让郑大将军深深看了一眼沈侯爷:在这一刻,两府之间的心结,才算是真正的打开了。
  但是红袖此时却已经要不行了,如果没有了红袖两府就算是打开了心结又有何用?
  墨神医就在院子里,一叫便到;沈妙哥一把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眼睛:“求你救救袖儿,只要你能救袖儿,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墨神医看着沈妙哥,静静的、还带着一丝冷意,然后轻轻的点头:“我会尽力,只是……”他一个男人进产房,沈府的人不介意?
  沈侯爷沉声道:“只要你能救袖儿。”
  墨神医还没有答话,门再次打开,这一次灵禾双手是血的奔了出来:“姑,姑……”一句话没有说完,身子便软倒在地上,一脸的泪水。
  韵香等人一下子晕了过去:连哭声都没有发出来。
  沈妙哥哪里还听的下去,一阵风似的闯进了产房:而沈侯爷一推墨神医:“全拜托墨先生了!”他作为公爹,此时当然不能进产房:虽然知道袖儿八成已经是……,但总是要尽人事的。
  刚过醒过后的郑姜氏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之后晕过去,再怎么掐人中也没有醒过来;而郑大将军的一双虎目中,也已经有了泪水,只是还没有落下来。
  他不相信,他钟爱的女儿会这样去了。
  房里,红袖脸色苍白的静静躺在床上,就好似是熟睡了:沈妙哥跑到床前停了下来,他全身抖着蹲了下去,轻轻的、缓慢的伸出一只手去触摸红袖:他的手抖得如同风中的草儿;眼前浮现的却是他和红袖之间的点点滴滴。
  一滴泪自沈妙哥的眼中滚落,然后又是一滴泪:那些甜蜜的,辛酸的,痛苦的往事,一幕一幕的闪过,不管是什么滋味,那些过去的都是幸福因为有红袖在,而以后……
  想到以后二字,泪水便不再是一滴一滴的滚落,沈妙哥只是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袄看红袖再清楚一些,因为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他心爱妻子的容颜。
  ……
  38 想“跑路”的墨神医
  沈妙歌的手还没有碰触到红袖,就被一个男人的手捉住了:“你还要想尊夫人活命,就到一旁去!”墨神医稍清冷的声音传到了沈妙歌的耳朵里。
  沈妙歌愣神不过一霎间,然后他立时让出位置给墨神医:他听明白了,墨神医说红袖还没有死!
  还有比这句话更动听的吗?他感觉自出生到现在,就没有任何一种声音,能同墨神医此话相媲美。
  墨神医摆手阻止了稳婆放下床账的举止:隔着床账如果能救得了人,那才真是笑话了。他不理会屋里众人的目光,取出金针就在红袖身上自头到脚插了几十针!
  插完针之后他也出了一头的汗,有些疲倦的坐到一旁,唤人取了笔墨写方子;然后他看向沈妙歌:“烦请小候爷让人盏茶后唤我一声:”说完倚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沈妙歌虽然很着急:哪有大夫救人救到一半儿睡着的?但是墨神医脾性古怪,而且红袖的脸色虽然没有变,但是已经有了呼吸之声所以,他也就强忍了下了。
  他先上前仔细的看了又看红袖,然后才打发人出去道信儿:红袖有救,不能让父执长辈们再担心不是:吩咐完,他便守在红袖的旁边,痴痴的看着红袖。
  刚刚那一刻,他的心几乎死掉了:失而复得,这一次他是真的知道什么叫做失而复得了;所以,现在他只要能安静的看着红袖呼吸,就感觉到很幸福了。
  盏茶之后,墨神医把红袖身上的针都轻轻的转了转:只不过转的方向不一样,每支针转得次数也不一样。
  而红袖就在一次一次金针的旋转下,呼吸慢慢的平稳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渐渐的放下了心来,而此时沈老祖还在厢房时,她并不知道红袖在鬼门着上走了一遍。
  红袖身上的金针直到半夜时分才取下来,只不过墨神医说还要用针用七日:到时能不能好,还要看看情形再说。
  郑、沈两家对墨神医是知恩万谢,但是墨神医却多少有些莫名的紧张;他回到房里都在想,要不要逃跑呢?
  倒不是他救不了红袖,其实红袖根本不用七日的针,用药调理个一两个月也就好了:因为血已经止住了。
  但是冷冰冰的墨神医担心沈府会为了红袖的清誉杀了他:这种灭口的事情,在豪门贵族里并不稀罕。
  他动手开始收拾东西,收拾到一半时想到了郑府的饭菜,想到了郑鸿鹏那两个孩子;心底生出了不舍来。
  他本性倒不是冷冰冰的,只是他当初一心学医,除了他的师父之外就没有怎么同人交往过:所以,他冷冰冰的古怪脾气,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要怎么和人交往,所以干脆来个拒人于千里之外。
  想到师父的话,他十分的犹豫,走,还是不走?师父当然不会害他,但是他看郑府不像是以怨抱德的人。
  他坐在床上十分的为难,想来想去最终想得睡了过去;一觉睡到饿醒时,太阳已经很高了:看来今天是不用去了。
  红袖直到晕迷了三天之后才醒过来,她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父母都没有事儿吧?”她晕倒了,想来父母会担心的她的父母及她的公婆。
  沈妙歌轻轻的给她把头发抿到了耳后,轻轻的摇头:“都没有事儿。”除了这一句,他连说:“你醒了”也没有。
  红袖醒了就好,他的担心,焦虑等等却不必让红袖知道了;只要红袖能平安就好。
  红袖看向沈妙歌:“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