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冰点沸点      更新:2022-04-05 13:37      字数:4772
  她又做错了什么?
  「你竟然睡在凯蒂的床上!」连在庆咬牙切齿地数落橘生的罪状,好像她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样。
  他怒气冲冲的模样让人好害怕,橘生的身子不断地往后退,生怕他一个怒气上来,便要扭断她的脖子。
  事实上,她又不是故意要睡小公主的床,是它看起来太舒服,再加上她因为他回来,所以连着几天没睡好,她才会偷偷地打盹的嘛!她怎么晓得那盹一打,就是没日没夜地睡下去。
  「该死的。」
  她又听到连在庆咒骂声连连,接着他火大地把大床上的床单整个扯下来。
  「等等,你想干嘛?」
  「拿床单去丢。」
  去丢!有那么严重吗?
  「我只不过是在上头小睡一下,我又没得病,你需要把这套漂亮的床包整个丢掉吗?」橘生气得发抖。
  她不是气他对小公主的在乎,反正她早已认清了他失去记忆,她在他心目中早没有任何地位可言,所以她不怪他对她冷淡,不怪他要对小公主万般宠爱,因为她知道一旦让他爱上,他便是倾注他所有的心力去疼那个人、爱那个人。
  她气的是,他要疼他的小公主、他的心肝宝贝不要紧,但他别把她看成病毒、细菌。
  他知不知道他这样很伤人!
  想曾经,她也是他捧在手掌心的心肝宝贝,他现在何必把她视如毒蛇猛兽,「我只是睡一下,又不会害你的小公主得病。」
  「你全身脏兮兮的。」
  「那还不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教我跪着擦地,我会全身都是汗臭味、全身脏兮兮的吗?」
  他搞清楚点,以前她虽是厨娘的女儿,但是她十指不沾阳春水,什么家事也没做过,曾经,她比他的小公主还娇贵,他明不明白?橘生瞪着他。
  连在庆从来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下人。
  她以为她是谁啊!她凭什么冲着他大呼小叫、耀武扬威的?
  可恶!
  「你被fire了。」连在庆没办法忍受一个下人的态度如此嚣张,再这么纵容她下去,以后岂不是大家都要爬到他头顶上去洒尿了吗?
  「什么?」
  「我说你被fire了,从今天起,不准你出现在这个家的任何角落,我不想看到你,你听清楚没有?」
  她被fire了。 他永远不想再看到她了。
  连在庆的话像晴天里的一道雷直直地劈向橘生,她只知道他失去记忆、他不爱她了,却没想到他可以这么狠,他要把她赶出去!
  她几乎可以说自从她有记忆以来,都是在这个家度过的,他可曾想过,他把她赶出这个家,她要到哪里去?
  而他……他不管她了,他要把她赶出去!
  第六章
  「快跟少爷道歉,快求少爷原谅你,你听到没有?」
  打从夏妈妈听到女儿被赶出连家的第一时间便赶来了,她是好说歹说、软硬兼施地要女儿放软身段去求少爷原谅,没想到这次女儿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脾气硬得十头牛都拖不动,说什么都不道歉。
  她这个傻女儿。
  「你可曾想过,我们孤儿寡母的,除了连家,全世界没有一处容身之地,你被少爷赶出去了,我们母女俩能去哪里?」
  「妈,你放心,连在庆不是会累及无辜那种人,他不会诛连九族,连你都赶出去。」
  「你这个丫头,你说什么傻话啊!你走了,妈能不跟着你走吗?其实,跟着你离开也没什么不好,只是妈这年纪,还能找什么工作?连家给的待遇足以养活我们孤儿寡母……橘生,你别使性子了,你再想想好不好?为了妈,你忍下这口气,去跟少爷低头、赔个不是,少爷不会跟你计较的。」
  「我知道他不会跟我计较。」在连在庆身边那么久了,她不会连他的性子都摸不清楚。
  她知道他刀子口豆腐心,晓得只要给他面子,他不会太care一些小事。  只是她忍不下啊!
  她看不下去他对那个英国女孩万般疼宠,却对她弃如敝屣,看他把他所有的爱与注意力全移转到那个女孩身上去……她会痛不欲生的,只是这些事,她怎么跟母亲开口说明?说了,只怕母亲要以为她年纪轻,作着不切实际的梦,幻想有一天白马王子会爱上她这个灰姑娘,所以……不说了,既然连在庆把属于他们俩的过去忘了,光是她一个人惦记着过去,也没意义。
  总之,这个家无论如何她是待不下去了,现在连在庆赶她出去,也好,省得她还得想理由走出这个家。至于她母亲……
  「妈,你就别再劝我了,我去住朋友家,我去打工,我一个人也能养活自己,而你千万别意气用事跟着我走,连家这份工作你做了好多年了,你辞了它多可惜呀!你就让我出去磨练磨练,要是我吃不了苦,我再回来跟连在庆低头也不迟啊!」
  「可是少爷……」  「真到那时候,他会让我回来的,他的个性你又不是不晓得,他吃软不吃硬。」
  「你都知道少爷吃软不吃硬的性子了,你今天还硬跟他杠上。」
  唉!橘生到底在想什么,有时候她真弄不明白。不过橘生说得对,只要她肯低头,少爷会原谅她,会让她再回连家的,只是现在她跟少爷两人都在气头上,正处于谁也不让谁的当口,或许她再观察看看,或许女儿吃不了苦,过了两天,不用她劝,她就自己回来跟少爷道歉,说对不起了也说不定。
  「好吧!你先去朋友家住一阵子,等你想通了再回来。」
  「唔!我知道。」橘生点头。
  她没说出口的事实是,她想,她不会再回连家了,毕竟这里以后会是连在庆跟他小女朋友的甜蜜窝,她留在这儿,看了只会心更痛。
  橘生拎起行李跟母亲道别之后,本来是想从前门离开的,但偏偏她要走之际,正是连在庆接他小女朋友回来的时间。
  她才推开门,便看到他笑盈盈地帮他小女朋友拉开车门,像个绅士般地牵着他的心肝宝贝下来。
  他拥着她有如护着什么珍宝似的,而那一幕狠狠地刺痛橘生的双眼。
  橘生看不下去,她说什么也不愿在这个时间点往自己的伤口上洒盐。于是她悄悄地从后门离开,悄悄地走出属于连在庆的世界。
  再见了,我的爱。
  「你说什么!你让橘生离开!」
  这几天,武洋一直在忙凯蒂要来台湾的事,为了主子,他甚至飞到英国,把他娇贵的女朋友从英国接回来。没想到他回国的第一个震撼弹,竟然是橘生已经不在连家的消息,主子竟然把橘生给赶走!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武洋气急败坏地说。
  他原以为主子要去爱谁、要去关心谁,不关他的事,反正他只要做好他的本分,努力让自己的主子开心就行了,至于谁要伤心、谁得下堂求去,那不在他的责任范围内。
  但橘生不一样。
  「打从橘生有记忆以来,她就在这个家长大,除了连家,她没别的地方好去,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忘了吗?我失去记忆,我什么都忘了,所以除了凯蒂,我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不明白。」
  凯蒂是他捡回生命之后的第一个记忆,除了凯蒂,他什么都没有了。该死的武洋,他才是搞不清楚状况的那一个,他凭什么对他大呼小叫的!
  「更何况,那个夏橘生也没你讲得那么可怜,她要是真没地方可去,她没嘴巴吗?她不能跟我说吗?她不会来跟我求情吗?你知道吗?那个丫头态度多嚣张、多耀武扬威、多么不可一世,她简直比我这个当少爷的还像个主子,那天我才说她两句,她就瞪我。她有没有搞错?她以为她是谁啊?」
  讲到那天的事,连在庆还一肚子的火没消呢!武洋竟然还敢数落他的不是!
  武洋有没有搞错啊!  错的人是那个丫头不是他耶!武洋干嘛对他发脾气?
  「橘生不会说的,她脾气那么倔,就算她真的没地方可去,她也不会回来求你。」
  他太清楚橘生的个性了。
  橘生的个儿虽小小的,但脾气可不小,那个丫头铁定认为主子都已经不爱她了,她再留在连家只是自取其辱。
  「她不会回来的。」
  「她不回来那最好。」反正他一点也不在意,这个家,他一点记忆也没有,所以谁要来、谁要走,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本来,连在庆是这么以为,但事实不然。自从橘生走了之后,他总觉得这个家怪怪的,像是少了什么,可是究竟是少了什么呢?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只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不断地想起武洋的话。
  武洋说:橘生从来没离开这个家过。
  武洋说:除了连家,橘生无处可去……  无处可去……
  那么,离开他家,那个名叫夏橘生的女孩,她究竟能到哪里去?
  每当三更半夜、当他睡不着时,这些问题就会跑出来缠着他、烦着他,烦到最后他都觉得奇怪,他为什么这么在乎那个女孩的落脚处?为什么他会牵挂她,对她老是放不下心?
  「等等、等等。」
  当连在庆赶着去参加慈善晚宴的途中,他眼尖地发现对街有个熟悉的身影,看起来很像是离家好几天的橘生,于是他十万火急地要司机踩煞车,接着他匆匆忙忙地打开车门冲过马路。
  但,到了对街,那抹熟悉的身影早已不知去向。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跟着连在庆后头跑下车的凯蒂看到男友疯狂地找寻着,像是连命都不要似的,他知不知道他刚刚差点被车撞,差点把她给吓死,「你在找谁?」
  「一个下人的女儿。在你来之前,我跟她发了顿脾气,把她赶出我家,后来我才知道她可怜的处境,晓得除了我家,她没地方可以去。我原以为只要她走投无路了,她就会回来,没想到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她还是没回来我家。」
  「她没回来不就代表她好好的,不需要别人为她操心。」在庆就是这样,在冷酷的外表下,却有一颗比谁都还来得柔软的心,就连下人的女儿,他都要一并操心下去。
  「总之,她要是走投无路,她就会回去,你别像个疯子似的在大马路上不要命地疯狂找她,走吧!」凯蒂硬是把他拖走,不让他漫无目的地在大马路上找人,「我们还得赶去参加晚宴呢!要是迟了,伯父、伯母会不高兴的。」
  连在庆放心不下橘生,他频频回头,想看看能不能再恰巧地撞见橘生,但车水马龙的街道,却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
  连在庆失望地随着凯蒂回到车上。
  他也想把刚刚的偶遇当成无足轻重的一件事,可是他忘不掉,忘不掉刚刚那匆匆一瞥,忘不掉那疲惫的身影。
  他不敢想像离开连家,那个才十八岁的大女孩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她原本充满活力的小脸现在只剩下疲惫?
  她日子是不是过得很苦?  她是不是活得很不如意?
  他妈的,他甚至不懂,他干嘛那么在乎那个态度嚣张的丫头,最后,他还因为放心不下,所以等晚宴一结束,把凯蒂送回家之后,他又一个人回到与橘生偶遇的地方,他等在每一个角落,找过每一条巷道,他每天在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方想等到同一个偶然。
  日子久到连他都觉得不可思议,连他都不明白,他干嘛为了一个以下犯上、不懂什么叫做职场伦理的女孩变得像个神经病似的。
  他妈的,她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就在连在庆火大了,不想再找了之际,突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撞进他的世界里,有个女孩大叫着,「抢劫啊、来人啊、救人啊,有人抢我的钱……」
  那声音之凄厉,像是那贼儿偷的是几千万一样,但那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连在庆匆匆地回头,瞧见远远地跑过来一个身影。  是橘生!
  连在庆的嘴角以一种连他都不懂的开心模式咧开来。
  「他妈的,连在庆,你这个没血没眼泪的家伙,你忘了我也就罢了,竟然看到有人抢走我的皮包、偷走我的钱的时候,你竟然不帮我!」橘生边追小偷边骂人,行经连在庆身旁之际,还忍不住气得踹了他两脚,以泄心头之恨。
  连在庆一把抓住了橘生,不让她跑掉,他的行径可是惹毛了她。
  他这个疯子!
  「你不帮我抓小偷也就算了,干嘛还绊住我,不让我追?」橘生手挥脚踢想挣开连在庆的禁锢。
  「你一个女孩子家单枪匹马地去抓贼,实在太危险了。」他觉得。
  「太危险了?」他说这什么屁话,「你知道那可恶的贼拿走我所有的钱吗?没了那些钱,我这个月没有生活费,我没办法过日子。」
  「多少钱?」  「什么意思?」
  「我是说,你被偷走了多少,我赔给你。」
  「你要赔给我?」他神经病喔!钱又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