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节
作者:卡车      更新:2022-03-20 20:46      字数:4734
  成河,民不聊生。到头来,却是一朝撒手人寰,自己辛苦建立的辉煌朝代逐渐走向衰败……
  她一直都是个没有太大追求的人,不求能够大富大贵,只要平平安安,不求睥睨天下,只要内心安稳平淡。
  他的梦,她不敢企及,又怎敢追随在他的身边。
  “你们君家的气数走到了尽头,劝你识相的还是主动交出兵符来,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也不知这几人是受了谁的指使,胆敢这样对君沧墨说话。四周一片的荒芜,只有山风瑟瑟的吹着,倾珂心中一凉。他带自己来这里,并无他人跟随,甚至连平日形影不离的符天痕也不在身边。
  君沧墨来到格楽的消息并未大肆宣扬,这些人是如何得知的?还能如此准确的选择他一个人时来围攻他。从背后看去,那几个黑衣人生得高大,手中短刀泛着冷光,饶是君沧墨五头六臂,怕是也难以全身而退。不知觉的,倾珂出了一身冷汗,不知如何是好。
  “这天下皆是我君沧墨囊中之物,若想夺取,还得看他有没有那本事。”君沧墨冷冷的一句话,骇得那几人身子一震,领头人立刻下令。
  “上。”
  不难听出,君沧墨知道那个想置他于死地的人是谁。
  权力巅峰,谁说就一定逍遥快活,你的背后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着这个位置,想要将你推进万劫不复的深渊。历朝历代,发生过多少个谋朝串位的故事,无不背负着千古的骂名。待你得到这天下又如何,唐太宗逼父禅位,一生励精图治创造了太平盛世,后人提起皆是一句:李世民啊,就是那个杀兄逼父的人么?
  有几人记得他的夜夜梦入苍凉……
  究竟是谁,想杀他。倾珂只觉得自己的心上被割出一道又一道的口子来。每一道兵器碰撞发出剧烈的声响,她都不可抑制的想要冲出去为他抵挡,却又见他一个巧妙的转身轻轻滑过。
  倾珂理智的留在原地,若是她突然出现,怕是只会成为炮灰,还要君沧墨花费心力来照看她,情况更加不妙。
  心中暗暗想着,要赶紧下山去搬救兵,去找楚飘摇,他一定会帮自己的,一定会的。想着便转身离去,朝着山下飞快的跑着……
  从未见过君沧墨动武,并不知是什么的模样,倾珂只是看着他一招夺去了其中一人的兵器,锋利的刀锋再回到了那人身上,血红的一片,开出娇艳的花朵来。
  外界只是知晓天琴新帝君沧墨好战,每次征战必定御驾亲征,真正知晓他能力的也只有跟随过他出战的将士。他哪一次不是在最前方,哪一次不是满身伤痕,却依旧大笑着对身边人说:“咱们又赢了。”
  只有真正经历过生死的人,才不会惧怕受伤。当倾珂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就像一个降世的修罗,静静的立在空地之中,周围躺着那六人的尸体,每人身上皆是数不清的伤痕,鲜血溅了满地。他只是静静的站着,鲜红的血液沿着他手中短刀滑落,脚边是一滩血液,殷红刺眼。
  他的头抬起来,目光触及到她,深邃的眸光一闪而过。清冷的声音响彻山谷,倾珂只觉得自己的全身血脉都快要停止。
  “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交出兵符,要么就是她死。”倾珂被一个黑衣人钳制住带去悬崖边缘,锋利的短刀就贴在她的脖子上。这样的场景,让她猛然想起无数电视剧里出现的画面,那个时候她就总是吐槽,电视里的情节真是狗血,哪有这样凑巧的事情,就被坏人抓到用来威胁别人。
  而近日的事实证明,很多事情就是如此的狗血,不论你想或不想,它都会朝着那个方向发展。
  在她准备下山去搬救兵的时候,半道上遇到了这几人,不由分说就将她抓了起来。其实看那意思,倒像是专门在那儿等着她的。最初就准备是先将她抓着直接去威胁君沧墨的,没想到她半路摔了一跤,发现了那几个黑衣人,又跟在上了山去。本想这个计划就要打消,准备上山支援时,倾珂又跌跌撞撞的跑下山,这才在半道上被他们发现。
  以前看书的时候,许多女主被当做威胁男主的工具,不仅没有羞耻感,反而还在心里想着借着此机会去证明自己在男主心中的位置,又是一道狗血的情劫。
  此时的倾珂只是遥遥望着站在尸体中央的君沧墨,与他的目光对视。她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哽在喉中,自己刚一动作,脖子上的肌肤就被刀锋割破,渗出粘稠的血液来。她一向都是极怕痛的,这样一道伤口就好像爬满了千万只蚂蚁,难受到内心深处。
  若是有骨气的人,想来是会对那人说,不要管自己的生死。
  可她是怕死的,一直都很怕死。而她现在才发现,自己对君沧墨的喜欢程度竟然这样低,眼看着他被威胁,自己却说不出哪怕一句让他别妥协的话。
  自古江山与美人难两全,多少君王为了成就霸业放弃了美人?又有多少美人能像虞姬那样,为了霸王拔剑自刎?他人的传说,终究也只是听听便罢,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才叫故事。
  倾珂想着,自己现在站的这个位置,只要轻轻一跃,便可坠入山崖粉身碎骨。那些人拿什么来威胁他,只是,她根本没有这个打算。
  “看来她在你心中的位置并不如何嘛。”说话那人一挥手,抓着倾珂的男子手上力道一紧,再次将她朝崖边推了几分。似乎能听见脚下随时滚落而下的声响,空洞遥远。倾珂侧目望了望崖下,只看见一阵深渊迷雾,远处虽是壮丽山河,这跟前却是没有前方,谁也不知道这悬崖之下会是什么路,会通向哪里。不过最可能的,便是通往天堂罢……
  ‘砰’的一声,兵器落地之声。倾珂不可置信回头看着声音来源的方向。
  本该握在他手中的短刀此时正躺在他面前黑衣人的脚下……
  就好像看了一场平淡无奇的戏,所有的故事都与自己设想的相同,却在自己想到下一步路的时候剧情突然转折,像一匹脱缰的野马狂奔而过,去向自己不知道的一个方向。
  几乎就在短刀离手的瞬间,一名黑衣人一闪而过,来到君沧墨的身前,刀剑划破血肉的声音。
  这个黑衣人手中的长剑全部没入他的身体,穿透而过之处流淌着刺目的鲜血。她从来不敢想象,当空气中血腥味这样浓重之时,她竟然还能正常的呼吸。
  又是一道刺耳磨人的声响,长剑从他身体里抽了出来,黑衣人回到自己的位置。任由长剑上沾染着他的血液流淌……
  记得有一次问过君沧墨为何喜欢穿玄色这种接近于暗红及黑的颜色,他淡淡的回答,因为这颜色能将鲜血的颜色盖过去,不会让人轻易发现自己受了伤,至少还能利用气势吓一吓别人。
  今日看来,似乎他说的是对的,他那袍子上丝毫看不出血迹,只是看到他脚下聚集了越来越大一滩鲜血。
  尽管如此,君沧墨连眉头都未曾一皱。淡淡开口,语气依旧温和:“放了她。”
  “放了她可以,只要你说出兵符在哪里……”
  明明已经日上三竿,吹来的风却极凉……
  ☆、16 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他知道的吧,一定知道的。这些人想要置他于死地,就算交出了兵符,也不能改变这样的事实。
  失血过多导致他的脸色出现了几分苍白,却依旧站在那里,带着不可忽视的气势:“放了她。”倾珂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如今的场面。只是他的淡定如斯,好像化作一道利剑插进自己的心房。
  “君沧墨!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你害的我这样还不够么?不就是个兵符么?为了这个你连我性命都可以不顾,让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知道我为什么逃出来么?因为我一点都不喜欢那个牢笼似的地方,难道你看不出来么?”百分之九十的真话加上百分之十的假话就会变成真正的谎言。也是最容易让人相信的。她不喜欢皇宫那个牢笼,也不喜欢过尔虞我诈的生活。
  “你口口声声的说爱我,哪里爱我了?你知道我想要的爱是什么样子么,其实说到底,你也不过只是放不下皇权霸业罢了,我在你的心目中又算得什么?”
  “说到底,我也抵不过你一个兵符重要。你若是为了兵符放弃我,我做鬼都不会原谅你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段话,都愣了愣。或许是因为震惊,又或许是鄙视。世上居然有这样的女的,君沧墨一代枭雄居然会喜欢这么一个不顾大局,自私自利的人。看来是人都是一样,在这样的生死关头,都会贪生怕死,什么感情都是假的。
  听了这话,君沧墨一双黑眸微闪,好看的眉目淡淡的瞧着她,似乎想要将她看透。
  一直抓着她的男子不由得厌恶得把她向前推了推,手上力道松了一分,这一动作之下,倾珂猛的推开他,纵身一跃,转眼间消失不见,只余下一片不可触及的衣角。又是一道疾风闪过,君沧墨也消失在崖下的深渊。
  先前还想着,自己要活着离开这里,离开君沧墨,只是现在,一切都将成为云烟,再没有了意义。
  你永远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会先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跳下山崖,只是觉得,君沧墨不该为她所束缚,在他为自己扔下兵器并承受那一剑时,自己便想着,这样足够了。
  人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无非就是想要女子遵从三从四德,以夫君为尊。而她觉得,能遇到一个能为自己放弃一切的男人,该是一场多么美好的邂逅。他没有放弃江山,可他选择了放弃自己的生命来护她周全。不知在哪里看到过这样一段话:西北虞美人,当年剑血痕,夫君死江右,妾岂独偷生。
  倾珂觉得,有人愿为她做到如此,她也就该放纵一次。
  这崖或许太高,且没有任何可以阻挡她下坠的树枝,以至于不断的下坠过程中更多的是胡思乱想,不知自己摔下去会不会死得很难看。
  忽而,好像伸来一只手臂,将自己揽进了怀中,双臂紧紧的搂着她。上物理课的时候,老师不是说两件不同重量的东西若是同时下落,也会同时到达地面么?为何她先跳下来,君沧墨却能追上她。这一刻,好多话都不用说,她都明白的吧,这个男人,是真的值得……
  放弃自由又如何,成为唐紫清又如何,被困在牢笼中又如何,最重要的是,能为他分担忧愁苦乐。到了这个时候,倾珂才觉得,自己从前的想法是多么的幼稚,一味的想着逃离,却最终,还是敌不过命运。
  若是他们有幸不死,那她便放弃一切,随他而去。
  人这一生,就该如此放纵一次。
  当他们坠地之时,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来,四周的水花四溅,两人跌进一潭深水之中。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整个人好像轻飘飘的,再没有了任何执念杂想……
  空旷的山顶只剩下山风凛凛,几人眼中皆是惊惧,一个冷冽的女声传来:“一群废物,给我下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拿不到兵符,就提头来见。”
  众人一惊,立刻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朝来人行礼,异口同声的应道:“是!”
  那女子缓缓从石阶之路走了上来,娇小的身子穿着一身黑衣,一层黑纱蒙面,只见得一双美丽的眸子犹如漆黑的宝石,泛着冷冽的光。扫视众人一圈,语气更冷上几分,带着凌厉之势:“还不快去。”
  待得众人散去,沿着其他山路朝着方才二人坠落的位置寻去。女子迈过地面上的尸体,走到崖边迎风而立,白皙的双手重叠在身后。冰冷之音再次响起,却带着几分常人听不出的寂寥:“她……会有事么?”她为何会为了君家人而死?难道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么?还是……真的失忆了……
  先前那个以剑伤了君沧墨的男子安静的站在她身后,听了她的自言自语接口答道:“兵符没有到手,回去如何交代?”那男子一双剑眉之下生了一双有神的双目,直直的盯着她的背影。
  女子转身看着他,冷冷道:“我们现在该担忧的是,若是她死了,回去该如何交代。”
  “属下该死。”那男子立刻单膝跪倒在地,将头埋得很低。女子扫视了一遍四周的尸体,似乎有些疲惫,微微颌目,卷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若是她死了,想来他一定会很生气。一定会责备自己办事不利,不过是想利用她一下,并未打算伤及性命。
  事情为何会发展到如此,她看不透。
  是她爱上了君沧墨么?难道这种爱可以让她背弃自己的信念?她的存在不就是为了君家人的灭亡么?
  “紫木,竭尽全力的寻找,务必将她给我找回来。还有,找机会去天琴皇宫一趟,查清楚她是否真的失忆。”那叫做紫木的男子离去,黑衣女子注视着深不见底的深渊,口中喃喃道:“你是爱她的吧……若是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