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节
作者:指点迷津      更新:2021-02-16 20:43      字数:5002
  众臣听到我言,皆是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似乎在寻思赵宸恭话语的真伪。
  赵宸恭的面色一下子变了,他怒声道:“赵宸安,你就是疯子,当年的你就是疯子!”
  蒋太公却在此刻发话了,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怀疑:“梁王殿下若是质疑大长公主的品行,当时可曾有证人所见,的确是十岁的大长公主持着刀刺伤了梁王殿下?”
  赵宸恭的话语一下子凝噎在喉咙中,我在心中冷笑这望着他的面色,继而跪在地上对着那庄严令人敬仰的宝座,俯下了身子,敬重的磕下了一个头。
  弯腰的瞬间,宝座上的人影纷乱陈杂,从父皇那苍劲的身影到赵宸穆那瘦削的摸样,再到沈佑——那穿着黑色冕服尊贵如芝兰玉树的身影,一个个人影在我的面前不停的变幻着,我碰着冰冷的地砖,缓缓抬起了头,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站起了身子,任由泪水在我的脸上的肆意横陈。
  我转过了身子,声音还带着哽咽之音,对着众臣道:“梁王殿下刚刚口中皆是一派胡言,本宫虽然自小有哑疾,但这疯傻一症从何来?本宫自四岁起,便起中的纪史编年,从四书五经到左传春秋,贞观政要到资治通鉴,每一本都熟读于心,我母后更是将以治国齐家之术教育本宫,就连大赵明律,本宫都是倒背如流!梁王殿下刚刚此言,是为不义,是为不仁!”
  我言语一出,满座皆惊,赵承恭更是嗤笑着大声道:“这般狂妄之语,七妹都敢从口中说出,七妹真以为,多读了几本书,便能继承这天下吗?”
  我抹掉了眼中的泪水,迎向了他的目光,口中话语掷地有声:“本宫始终不曾以为胸中有几番墨水便能负起天下的重则,可本宫熟知元贞五十四年至前大大小小的战役布局,本宫熟知赵国之往这数十个朝代君主新法的利弊,本宫熟知赵国元贞五十多年来,自封州拥立兵马到如今所施行的百条政策,本宫更是知如今中原这大大小小六十三个州县的民生境况!”
  站在高高的台阶上,望着众臣面露的震惊之色,我的胸腔中更是充满了澎湃之意,这些所学,这些记录,从母后留给我的书牍中,从颜太傅给我的教导中,我赵宸安这十四年过往的岁月中,第一次有了不曾荒度的感觉。
  心中唯有天下苍生之事,才会有天下苍生之计。
  “福州临海,百姓多为渔民,临海的港口多为东洋之地的外族人贸易之地,州府派出的兵马常在水域边驻守,却依旧有倭寇伺机袭民;江南富庶,鱼米之乡,百姓富足,州县之间的货运大多为水路,可漕运一带,常有州官同贼匪勾结,令商人苦不堪言;茂州临山,山脉绵延,谷物难生,自新上任州县开荒了山头,种植毛竹才缓解县民困顿之际;陵州……”
  空旷的大殿唯余我的声音响彻不绝,我扫向众人的目光,每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震惊之色,舅舅仿佛不认识我一般张大了眼睛望着我,脸上却带上了一抹极其欣慰的神采,就连微微眯着眼睛的蒋太公也停住了捋胡须的动作,一动不动的竖着耳朵听我之言。
  只有胸中有丘壑,才能感受到这个王朝跳动的脉搏,才能更加贴近这个天下,感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权利的力量。
  “……锦州环山,邻近边境之地,可地势极佳,极擅长埋兵潜伏,然锦州多旱灾,民生困苦不堪,唯有解决恶劣之境,方可将此地变成宝物!”
  言毕,我转过了头,对着赵宸恭的方向,大声问他:“此刻,梁王殿下是否还觉得,本宫离继承之选仍然不够资格?若是如此,本宫可愿一听这四年,梁王予秦地的所见所闻!”
  赵宸恭愣松的神色这才缓了过来,也许他委实没有想到,今日在这大殿上我竟然会说出这番言语出来。
  “荒谬!真是荒谬!”赵宸恭突然气笑了,对着众臣大声道:“即使赵国明律不曾写女子不可当政,莫非,各位众臣真要做出这般不循常规之事,让天下人嗤笑么!”
  赵宸恭的面色忽然阴鸷的可怕,狠狠的盯着我,口中的声响带着怒气。
  苏大人却是开口:“即使大长公主才学再渊博,臣等认为,这女子当帝王却是不祥之兆!”
  “哦?苏大人何出此言,汉武时代的武皇统领天下的时候,天下依旧风调雨顺,国泰明安,臣熟读武史记,不曾感受到这不祥之兆,我们读书人讲求求真务实,没有证据的话,苏大人这般乱说,委实太不负责!”
  清冷的声音落地,我抬起了头,看见队列中的朱少卿带着乌纱帽举着板芴,言辞正正的站出了身子。
  “朱大人说的即是,老臣道以为,大长公主这份心性,实在难得,就连过往的几位皇子皆皆比不上长公主心中的这番大义。”人群中沉默的蒋太公忽然开口言语。
  这一言语倒是令朝廷中的风向又细微的转动了。
  赵宸恭脸色阴沉的厉害,他往前走了几步,身上的长服摆动着,朝着蒋太公的面色怒色道:“太公大人如此之说,这是在嘲笑本王的学识吗?本王从不屑于这书本上的片面之词,本王在秦地四年,带兵训练,皆是亲身上阵,难道这点都比不上一个未及笄女娃的口舌之词?”
  “不懂仁德治天下,只尚武力,视为鲁莽也;不善不战而屈人之兵,只尚恶战,视为愚昧也。这行兵打仗的本领固然重要,可终究不是君王唯一本领,自古以来,君王的职责是统领国家,制衡朝堂,关心民生,这用兵之计虽说乃是帝君必学之术,可却不是唯一之术,若是如此,这天下还要将军如何,这守天下又要这兵术何用?”
  忽然,从大殿的外面传来了一阵雄浑的声响,带着一阵笑意,从殿外的太极广场上悠扬的传了过来。
  赵宸穆的面色吃了一惊,听见了动静,所有的人皆停止了言语,顺着声音的来源往着殿外望去。
  快午时的艳阳高高挂在空中,白亮的一片遮住了殿外的身影,忽然,那高耸的台阶上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高挺的,宽阔的,艳阳的白光模糊了他身边边缘的光晕,我们只看见那台阶上,一个黑色的身影慢慢的,慢慢的,正一步一个脚印走得极为坚实的停在了光明正大殿的平台上。
  蒋太公的神色一下子舒缓了起来,他嘴角边的白须微动,声音从他的口中传出,带着几分悠扬的愉悦:“莫非,这游山玩水对你这个老东西来说失去了兴致,时隔多年,想不到,还能在此见到你再踏上正殿的身影!”
  殿口的人影渐渐显现了出来,一身宽大的藏青色官服,不同与我曾今在太学所见,那厚实的衣袍上的绣纹竟然是一只金色的威风凛凛的四足蛟龙!
  带着路途中的风霜,颜太傅云游归来,此身的风骨更加出彩,即使穿着朝服走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也掩盖不住他飘飘欲仙的姿态。
  “呵呵,这身衣服再不穿上,可就要等到入土的时候带走喽!”颜太傅大声笑着,对上了蒋太公的话语。
  朝中的几位老臣像是认出了他的这身衣服,一位年轻朝臣惊讶的叫出声来:“这,这朝服竟然,竟然是摄政王的品级?!”
  自父皇登基,赵国并没有出现过摄政王这一任职,可是当颜太傅穿上了这身衣服的时候,我恍然想起的是当年母亲交给我的那封信件。
  “我若这栖身而去,这天下又该如何自处,既辱没了云封得名声,又辜负了师兄的心血,万般不得已,只好托孤于师兄,宸安是我心头肉,若宸穆实在难当大任,望师兄以帝王之礼扶持之,如此,师妹我即使消散于天地间,也走得极为欣慰!”
  信件中,母亲如是说。
  可是,那帝王之礼并不如我当初想象的只是以学识教习之这么简单,相反,当我的目光落在颜太傅的身上,他在众人的视线中停住了脚步,刻满皱痕的脸上,那双已经微微凹陷的眼睛却是如光如炬,带着几分笑意望向了我。
  不知为何,见到阔别重逢的颜太傅,似乎当年的时光又回到了身边。
  望着他这身依旧崭新的朝服,我的眼角渐渐湿润了开来,像是在波浪滔天的大海中找到了一根浮木。
  所谓的帝王之礼,原来竟是这样。
  颜太傅心性广袤,游野于大江南北,可是母后的托孤,让他又穿上了这身他不曾碰触过的朝服,站在了这光明正大殿上。
  这是母后的遗愿,更是颜太傅的心意。
  而我,此生竟是何德何能,能让我最敬重的二位来为我谋划。
  作者有话要说:…萌萌小剧场之【汉子之间的斯比】…
  狱卒:大长公主派人送来了吃食!
  宋凡成(伸着脖子勾望):快拿过来!
  赵宁佑v(站起身子):做人不要这么无耻,明明是我的东西!
  宋凡成(冷哼):哼,狱卒大人又没有指名道姓说给你,既然是送到这边牢房来的,便是我的!
  赵宁佑v(迅速起身,飞快的伸出手):给我!
  宋凡成(抓着铁栏杆,挥着两个手臂):一定是给我的!快给我!
  赵宁佑v(冷笑):宋大人皮厚如墙,果然是宋家不要脸的性子!
  宋凡成:(冷笑):黄桑你果然够本事,舔着脸坐了一年皇位竟然也不屁股疼!
  呯呯碰碰。。。。。。两人开始动手
  狱卒:。。。。。。歪,你们别动手了行不行!算了,这吃的还是劳资吃了算了!
  赵宁佑v、宋凡成:你敢!
  狱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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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8章
  而我,此生竟是何德何能;能让我最敬重的二位来为我谋划。
  颜太傅站在大殿的中央;将对着大殿上方我的视线慢慢移开;扫向了众人,在众臣的皆皆惊疑的目光中开了口:
  “臣于中原混战之年跟随太上皇;一心一意为赵国略显微薄之力;然,孝元后同太上皇怜惜臣才;太皇上弥留之际,赐臣以摄政王之位,望臣辅佐新君。臣一向淡泊名利;委言婉拒,这三十一余年只在太学殿中,以微薄之才教导皇室和世家子弟。”
  说到此,颜太傅叹息了一声,“臣多有不才,然太上皇对于臣却寄予厚望,将这身王服依旧派人送予臣府中,并同臣说:‘朕的旨意已下,这官职便是为太傅所留,朕等太傅心甘情愿穿上它的一天。’如今,先皇同太上皇相继去世,新皇却又是如此的身份,臣愧对太上皇同孝元后的寄望,愿意以臣这枯木之身,立于这朝堂之上辅佐新君!”
  赵宸恭的神色忽然有些变化,他急促的呼吸着,似乎带着些许期盼走动了几步,对着颜太傅道:“如今朝中还未立新君,太傅大人心中可是有人选?”
  颜太傅对着赵宸恭的面容,笑着道:“梁王殿下所说即是,臣这次前来,便是助众臣立下新君,孝元后逝世之前,留臣一道旨意,望臣能以摄政王之位宣读这道旨意,立下新君。”
  提到了我的母后,赵宸恭脸上的光彩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他有些不安的望着颜太傅,那阴厉的目光忽又转向我的身上,神色多有激动。
  蒋太公笑呵呵的打趣道:“想不到你这老东西还留了一手,孝元后的旨意如何,太傅大人不要卖关子了,当场宣读吧!”
  颜太傅脸上的笑容更盛,从袖口中掏出了一张略显旧色的明黄布帛。
  我定定的望着他,胸腔中的心脏跳动的厉害,眼角的湿润快要模糊面前的光景,可是朦胧中依旧能看清颜太傅对我安抚似得笑容,紧接着,整个大殿静谧无比,颜太傅硬朗的声音一旦飘出,众人皆是屏住了呼吸,聚精会神的竖着耳朵倾听。
  “……赵氏天下得来不易,本宫之女宸安,自幼心性坚忍,天慧聪颖,年岁虽小,却熟读群书,本宫怜惜其才情,自幼以国事相辅,就连朝政之事也从避讳予她,然慧极必伤,宸安心中虽通透万事,却一直以痴傻之目示人,宸安越出色,本宫便越是伤其女儿身份,宸穆虽说乃是赵家长子,但本宫心以天下为重,可若其不能胜任,便废黜以立宸安……”
  颜太傅的话语刚落,众臣的面色皆具惊愕,颜太傅收了手中的旨意,不缓不慢的继续开口:“大长公主乃有臣亲自教导,想必刚刚众人也听见了,大长公主精通国事,才学品性绝佳,臣愿意听从孝元后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