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节
作者:绚烂冬季      更新:2022-03-08 21:04      字数:4796
  慕容襄只觉得那掌心微微带着热力,一种酥酥麻麻的感觉顿时袭击了全身,让她满心雀跃,却又慌乱异常,那心儿,跳得好快,似乎已经要蹦出胸口来了。
  “风公子……”她轻轻叫道,声音发颤,甚是迷茫不安。
  风御庭回过神来,急急将手松开,尽管如此,那柔滑细腻的触感仍是萦绕在心间,饶是他平生一向清淡无欲,也被方才的怪异感觉狠狠惊吓住,竟是手足软绵无力,心中也是空空荡荡,直盼着再有机会感受一下,让他弄明白些,这心究竟为何而乱。
  “哦,瞎眼之人,请慕容公子不要介意。”强自收敛这凌乱的心思,抱歉说道。
  慕容襄蹙眉道了声:“无妨。”打起精神,回到自己座位,心中想着,自己这是怎么啦,也算是经历过两世的人了,又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女,却在这青年男子面前那样心慌意乱,手足无措,真是莫明其妙!难不成,自己竟被他外表迷惑,美色当前,连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吗?怪哉,怪哉!
  聚会过后,周易问及住处之事,本是准备给慕容襄及风御庭一行人分别安排,不料风御庭却在几间空置的房屋之中,自行选了一处“心水苑”,请寨中妇女代为收拾,并言明此苑共有房屋四间,可供自己与慕容襄及所带人等同住。
  心水苑虽然房间不多,却称得上是山寨之中最好的屋舍,一处独立小楼,上下两层,苑中尚有一处小小的凉亭,简洁大方,整个建筑,修建得如同那对月驻立的美人,纤巧而细致,静远且清幽,安排给他们居住,那是再好不过了。
  也难怪那老者说他们是暴殄天物,这样好的屋舍,这些山寨民众却嫌那房子不够宽敞,竟用来放置杂物,好在风御庭早早提出,周易便命人撤去原先堆放物事去灰除尘,一阵打扫,又从箱底取了之前半新的被褥换上,自是窗明几净,焕然一新了。
  在此期间,慕容襄随风御庭在寨中各处游走赏看,阮慎言与那岳姓老者跟在身后。
  那风御庭虽是眼瞎,但记忆超群,数年前设计修建的寨子,道路交通,楼台屋舍,花草树木,他也能娓娓道来,一路行来,所说与那原物除了陈旧与翻新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差池。
  这两名翩翩公子,一个俊朗潇洒,一个清逸纤秀,所到之处,那真是流光溢彩,日月同辉,惹得这寨中姑娘媳妇发出阵阵惊呼,竞相奔走,争着观看欣赏,这样的男子,一来便是两个,这个也好,那个也俏,真恨自己只生得两只眼睛,这边看看,那边瞧瞧,这个也看不够,那个也瞧不尽,一颗颗芳心,早也不在自己身上,却是要放在哪里才好!
  是夜,又一轮明月在空,炎热退去,晚风送来阵阵清凉。
  阮慎言独坐亭中,慕容襄立在亭前,且张口吟道:“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暧玉生烟。”未等说出下句,她突然拍手笑道:“我说呢,怎会这样耳熟,原来出处竟是这里,我是明月,他是暧日,真是绝配啊!”
  小绿走过来,给她披上一件外衣,笑道:“少爷,什么绝配啊?你要和谁配对呢?”
  慕容襄想到这个丫头是一根筋通到底,也懒得与她解释,只讪讪笑着:“没什么,没什么,我是说着玩呢。”
  阮慎言想起一事,起身禀道:“公子,有一句话,卑职当年曾在那镜花水月听皇上与韦大人说过,公子当时不在场,可能并不知情……”
  慕容襄哦了一声,随口说道:“什么话啊?”
  “那神算老人临终之前,还说过一句:至尊天朝,誉满四野。群星璀璨,普照大地。中有双子,明月暧日。神灵光辉,名留青史。”阮慎言背诵出那句子,缓缓说道:“当时皇上与韦大人他们都猜不出这暧日一词,是指代何人,如今看来……”
  慕容襄接口说了下去:“如今看来,这个暧日,便是指那暧日公子,出自清平山庄的风御庭了!”
  咦,等等,风御庭,北锦的风家小子?她脑中突然又想起一人。
  当年萧丞相认之为神子,极力向皇帝举荐的人,不应就是今日这个风公子吗?
  (“沧海月明珠有泪”的后句,目前最大众最普遍的版本是“日暖”,即日光明亮;另有一说为“日暧”,即日光黯淡。尽管几乎世面上所有的版本都是前者,后者只是在极少的古代诗词释义上提到过,但不论是字面含义,还是字句对仗,央央都更为喜欢用后者的“暧”字,个人喜好而已,请亲及其他读者原谅!谢谢亲的捧场和支持!)
  [卷二  游历天下逞豪强:第八章  紫薇花开]
  接下来的几日,慕容襄整日和众人一道,商量关于山寨今后的出路问题。
  这明月寨中,就数二寨主周易胸中有些墨水,勉强跟得上她的思路。慕容襄给他说起自己对这开发石矶山的种种构想,从药草种植,到林木开采,诸如此类,不说其他,如能大部实施,单是解决这一寨子人的温饱问题,那是绰绰有余了。
  周易一边听着,一边不住点头,心想慕容公子这几日随意在寨中山间这么一走,便对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观察得细致入微,这些宏伟构想和长远考虑,就凭自己和诸位弟兄那点水平,就是脑袋想破,这辈子也是想不出来的。
  最后,慕容襄还专门强调,所有设想都只能顺应当地环境而进行,开发必须适当有度,及时补给,不能盲目开采坐吃山空,也不能对这里的原有风貌有丝毫破坏。此言即出,众人虽面带诧异,不甚理解,但还是应声遵从。
  风御庭作为明月寨的原主人,闲着无事,也被周易等人请来旁听,他言语不多,只在一旁凝神听着,偶尔开口说上两句,却是查缺补漏,正好提到众人疏忽的地方,说到精妙之处,慕容襄也不时点头赞赏。
  而慕容襄的种种构想,只是一个大的框架,想法虽好,但更重要的,却是把握主旨,具体去执行,使之真正落到实处。因为想到自己不能在此久留,她一连几个晚上,都在房中冥思苦想,将这一系列想法,一章一节,动笔撰写出来,洋洋洒洒写了几十页,三日后才总算完成,看着尚可,便命人交与周易,自己呆在房中补下瞌睡。
  第二日清晨,朝阳初上,慕容襄走出屋子,让阮慎言跟着,径直去了议事堂,见众人正围在一起,兴高采烈,拿本册子相互传阅讨论着。
  “什么东西?说得这样高兴?”她走过来,伸手去讨:“给我瞧瞧!”
  “慕容公子,我们今后将按照你写的这册子来过日子,靠自家的劳作赚钱养活自己,再也不去打劫路人了!”那大寨主沙通海恭恭敬敬说道,一旁的周易将册子双手递了过来。
  铁星兰哇哇叫道:“慕容公子,小铁我这辈子从来没这样佩服过谁,只除了慕容公子你!我们这一寨子人除了老周,其他都没念过什么书,但是你写的这些,我们都能看懂啊,真是太好了!”
  咦,这册子上的内容,并不完全是她之前所撰写的!慕容襄粗略翻看了下,但见自己原本写到的大致构想,已经被人加上了很多的新内容和注释,并且语言更加朴实详尽,见识竟丝毫不亚于自己这个现代人。
  “妙极!妙极!”慕容襄掩卷赞道:“是风公子加上去的,对不?”
  “是。”周易答道:“风公子让我将公子所写读给他听,他听了之后对公子大加赞赏,只说公子初来乍到,对这里的有些情况还不甚了解,想公子近日为山寨之事十分劳累,吩咐周某不再打搅公子,他便逐一补充,命我一句一句记下。”
  慕容襄叹口气,悠然说道:“这个风御庭,真是不简单!”当年若不是她的凭空介入,他恐怕早已见得那轩辕皇帝,得以闻名天下,那眼瞎之疾,当年丞相萧桓并没有提过,应是之后才发生的吧?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她想了想,又问道:“风公子现在何处?”
  周易一指屋外:“好象一早就去了那边紫薇花林,一直没出来。”
  慕容襄将册子交还与他,说道:“好,我去找找他,你们继续商量吧,若有不明之处,随时来和我讨论,我在这里也呆不了几天了!”
  想着先前周易说过紫薇花林之中的奇门八卦,到得花海边上,未见风御庭人影,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欣然赏着这繁花丽景。
  此是初夏,群芳收敛,唯这淡紫嫣红绽放,花朵开满枝头,一朵挨着一朵,一束连着一束,一片接着一片,晨风徐来,枝条与花朵一齐轻摇,繁花竞放,迎风摇曳,如同倘在云里轻醉,却是好一幅清风徐弄影的意境。
  “风公子,风公子!”她驻立半晌,还是喊出声来。
  没过一会儿,林中传来风御庭的声音:“是慕容公子吗?从左数第九棵与第十棵之间的空隙处进来,二十步之后,右转一路直走,不偏不倚,便是生门,但须目不斜看,漠视一切烦扰,切记切记!”
  慕容襄答了一声好,转头对阮慎言低声说道:“阮侍卫,我有些话要与风公子商量,你且在林外等我。”
  阮慎言点头称是,心中却想,就算这林子有什么古怪,到时我施展轻功,将公子在林子上方带出来便是,应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想到这里,站在林外,定睛看着那花枝,却是一动不动。
  慕容襄依言迈步进去,心中默默数着步子,任凭两旁景致妖娆而变幻,她也不去看,一路走到花海中心的空地,尚未站定,便看到那个清冷的背影。
  “风公子。”她略一迟疑,走过去,招呼道。
  风御庭转头过来,微微一笑,脸上是阳光洒下的点点金辉:“叫我御庭。”
  “好,御庭。”她也不客气,张口便叫。
  风御庭嗅着那扑面而来的淡雅气息,紫薇花的香味甚淡,这味道更是清爽,不象是脂粉味,却象是一种天然体香——岳叔这般严肃之人,也不住感叹说这慕容公子生得绝美,今日发现,连身体气味都是与众不同,可惜啊,竟不生为女子……
  “我却叫你什么呢?难道一直称呼慕容公子吗?太过生疏了。”他叹息一声。
  慕容襄呵呵笑道:“子非是我的字,我的师父与朋友便都叫我子非的,你也可以叫我子非。”
  “子非?”他舒展眉头,说道:“甚好,往后我便叫你子非。”
  慕容襄看了看他的眼睛,那原该明媚如日的星眸,比起前几日,却更显得灰蒙蒙一片,她不禁问道:“恕我冒昧,你的眼睛,是什么时候看不见的?有希望治愈不?”这个问题困扰她好几天了,那个岳叔不是说,他十四岁那年到这石矶山,采集地貌风情,设计修建这山寨的吗?这话里的意思,那时他便应该是眼睛无恙之人,这眼瞎的毛病,却是之后才发生的。这样完美的男子,却有这眼疾在身,看不到天上的日月星辰,看不到人间的繁花碧叶,真是天意弄人,让她心里很是不忍。
  “十五岁那年,家中生出变故,过后这眼睛便瞎了。”他淡淡说道,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说出来,面上已是平静无波。
  哦,果然是之后才瞎的!慕容襄掰着手指算计着,自己六岁那年见皇帝时,听韦谦说过,他那时是十一岁,正好大上自己五岁,那么他十五岁时,正是风老庄主过世的那一年!难道是因为家人逝世,而悲痛欲绝,才造成这眼瞎之疾?
  此是人家隐私,他都不明说,自己又怎好再问!慕容襄心里想着,一阵默然。
  “子非?”久不闻她出声,风御庭出口问道。
  “我在。”慕容襄听他有些着急,赶紧答着,走近他身边,扶了他在林边一处石凳上坐下,又问道:“御庭,我且问你,你的眼睛,瞧了多少大夫,可有治愈的希望不?”
  “到处的大夫都看过了,都说是不治之症,这辈子,便就是这样了。”
  慕容襄闻言心生怜惜,也不管其他,俯下身去,坦然地捧起他的脸:“让我看看你的眼睛。”掰开他的眼皮细看,但见他眼神空洞,双眸无神,瞳孔中灰蒙蒙一片,任凭慕容襄抚弄,掰合,自是一眨不眨,丝毫不为所动。
  风御庭只觉得一股浅浅的气息,一起一伏,吹吐在自己脸上,如兰似麝,说不出的舒服,怔仲之间,却听她起身说道:“你这双眼睛,并非先天疾病,乃是后天遇到的意外所致,我总觉得,这个眼疾,是可以治好的。要不,你随我去云山走上一遭,我找个神医给你医治……”
  他温文一笑,对这眼瞎之事,便是丝毫不放在心上:“瞎了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还医它做什么,早就不奢求能重见光明……只是,子非,你会嫌弃我不?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