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节
作者:九米      更新:2022-03-08 21:02      字数:4892
  待上了马车,琸云这才皱起眉头“嘶嘶——”地唤起痛来,贺均平一脸紧张地问:“是不是被刺客伤到了哪里?让我看看!”说罢,便要起身查看琸云身上伤。
  琸云赶紧伸手将他拦住,脸上一红,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刚刚跳舞的时候扭到了腰,嘶——”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呲牙咧嘴地揉了揉腰间的软肉,立刻又痛得直哆嗦,小声道:“才不过扭了一下,怎么这么痛。”
  贺均平很是担心地凑上前去,作势要伸手帮忙,“我帮你揉揉——”
  话还未落音,琸云已经连连往后退了几步,后脑勺“砰——”地一声撞在马车后壁上,气恼地骂道:“胡闹,胆儿肥了你,还敢动手动脚了。”
  贺均平笑,蹲在她面前陪着小心道:“我不是见你疼得厉害么。一会儿回去用热帕子敷一敷,再用药酒揉揉。对了,你家里头连个伺候下人也没有,回头我托人去买几个丫鬟回来伺候。要不,连伤了也没人管。”他说着话,忽又想起一事,眼波微动,仿佛随口朝她问道:“我竟不晓得你还会这些才艺,什么时候学的?”
  琸云没作声,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她不想骗他,却又也不想把上辈子事再拿出来说,只得沉默。
  马车里气氛忽然凝重起来,贺均平心里头有些堵得慌,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视着琸云的脸,隐约从她低垂的眼眸中看到些许伤感和落寞。那是许多年前以前他常常看到的眼神。他心里愈发地空落落的,顿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缓缓上前将她环抱在怀里,用力地箍紧了胳膊,下巴抵在她头顶浓密乌发上,又低头亲了亲,小声道:“阿云,我一直陪着你。”
  琸云闷闷地“嗯”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又在他腰上掐了一把,痛得贺均平“嗷嗷”地叫出声来,胳膊一松,琸云终于趁机逃了出来,狠狠瞪着他小声骂道:“你手上能不能轻点儿,腰都被你掐断了。”
  贺均平咧嘴直笑,一边打着“哈哈”,一边又猛地扑上来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这才满足地放开手。
  贺均平先把琸云送回家,又陪着说了一会儿话,涎着脸要给她按摩,被琸云赶出门后,便回了自己家请了赵氏身边的丫鬟葡萄过去帮忙。他记得琸云叮嘱过的话,仔细向葡萄交待道:“你且悄悄地过去,伺候完了就回来,莫要与旁人说,便是母亲那里也别提。”
  葡萄笑着应下,从贺均平手里接过药酒,垂首退了出去。
  贺均平又去赵氏屋里给她请安,想着今儿事早晚得传到她耳朵里,遂没瞒着她,把今日花会上燕王遇刺的事说给她听。赵氏闻言,脸色一变再变,待听得燕王与燕王妃都有惊无险,这才道了声“阿弥陀佛”,放下心来。想了想,又叮嘱贺均平道:“这些天你且老老实实守在家里头莫要到处乱跑,出了这么大的事,城里恐怕不太平。”
  贺均平笑着安慰道:“母亲放心,我才来宜都多久,怎么着也牵连不到我头上来。再说今儿阿云还救了燕王妃一命,不定要得什么封赏呢。”说罢,他又将琸云用玉簪撞下暗器的事说与赵氏听,赵氏闻言,笑着点头道:“这孩子倒是有几分福气。”
  琸云的扭伤竟比她想象中还要严重许多,虽有葡萄帮着用药酒揉过,第二日早晨却愈发地痛起来,腰上青了一大块,稍稍一碰就痛得她嗷嗷直叫。贺均平吓得不轻,赶紧唤下人去请了大夫过来。大夫却也没辙,只开了些活血散瘀的药让她吃着,叮嘱她慢慢养。
  燕王府却是一片水深火热,那日刺客已经查出了线索,正是京城派过来的,燕王怒极,立刻召了吴申等几位大将进府商议政事,拟定了下个月向京城发兵。
  “吴申你留一下。”待几个大将起身告辞离去时,燕王又将吴申留住,朝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在一旁坐下,低声问:“敏丫头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他口中敏丫头正是吴申的独女吴大**,去年年底的时候由燕王妃作主定了亲,之后吴大**便被吴申拘在府里头学规矩,这几个月来几乎没有出过门,就连前几日的花会也不曾参加。
  吴申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摇头道:“都是我平日里不曾管束她,养成她那不讲道理的跋扈脾气,虽由王妃娘娘派了嬷嬷仔细管教,却还是积习难改,整天跟我怄气,嚷嚷着不肯嫁。我真怕她进了别人家门要被赶出来。”
  燕王也是晓得吴家大**的臭脾气,说起来,吴家大**被宠成现在这样子燕王妃多少也有些责任,因吴申之妻刘氏十几年前就因难产过世,吴府里连个主事的女人也没有,吴申又常年在外征战,哪里有工夫管束女儿。偏偏燕王妃心疼吴大**年幼丧母,父亲又不在身边,生怕她被人怠慢了,便一直娇惯着,对她好得连燕王世子都要眼红,这才养成了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跋扈脾气。
  “你放心,有王妃看着,出不了大事。女儿家么,终归是要嫁人的。”燕王呵呵笑了两声,凝眉朝吴申看了一眼,又问:“日子可定下来了?”
  吴申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地回道:“娘娘作主定下了这个月底,我总觉得有些赶。”
  “嫁妆可都备好了?”
  “打从她出生起就开始备着了,家具是打南边运过来的,加上田庄铺子,拢共约莫有四五万两银子的东西。她嫁的是次子,就图个清闲,嫁妆也不好太多,越过了长媳就不好了。”其实依着吴申的性子,自然是嫁妆越多越好,但燕王妃特意唤了他过去叮嘱过,依着吴大**的性子,若是嫁妆太多了,压过了男方长媳,十有j□j她会借机闹事,倒不如一进门就被压制住,反正有燕王妃撑腰,她到底也吃不了什么亏。
  吴申原本与燕王妃商议着将婚期往后再挪一挪,不想燕王听到此处竟连声开口道:“好,好,这姑娘一嫁出去,你府里也就清闲了。赵氏那边,贺家那小子想必也该松口了。”
  他陡地提及赵氏,吴申颇有些不好意思,白净的面皮上微微泛红。燕王知道他素来脸皮薄,倒也不故意笑话他,只道:“你到底年纪不小了,这婚事一拖再拖,这回一出征,保不准又是一年半载,我与王妃商议过,想赶出征之前把事情办完再走。”
  吴申低着头,涨红着脸道:“但凭王爷与王妃作主。”
  燕王哈哈大笑,拍了拍他肩膀,面露真诚之色,叹了口气道:“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是十几二十年过去了,想想当初我初到燕地的光景,真是恍如隔世。一眨眼,孩子们都这么大了。对了——”
  他忽地想起一件事来,笑着道:“赵氏那儿子倒是不错,年纪轻轻本事不小,我看你在他这么大时候可没这么能干。他在外头待了几年,反倒学得一身好武艺,竟比宜都城里那些大少爷们还强,最难得的是,竟还哄了个漂亮媳妇回来,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提起贺均平与琸云,吴申脸上也难得地露出赞赏之色,“那孩子是不错,武艺好,人也沉稳知进退,稍加磨练,日后定成大器。至于方家那个小姑娘,我却是有些看不透,小小年纪行事却极是老练,也不晓得是什么样人教出来的。”
  燕王也笑,“王妃对那丫头可是称赞有加,一直跟我唠叨着说要收她做义女,将来与贺家小子做亲的时候也体面些。”
  吴申点头道:“她先后救过世子与娘娘两次,收她做义女倒也合情合理。只可惜这么个有本事的却偏偏是个姑娘家,若是个男儿,我非得将她拉到我麾下去上阵杀敌不可。”说罢,他又叹了口气,显然对此很是纠结。
  燕王大笑,“幸好还有平哥儿,多少能慰藉你这失落的心。”
  燕王妃欲认琸云为义女消息一传出来,她这小小府邸便热闹了起来。好贺均平动作快,赶紧给她这小院子找了不少下人,有的看门护院,有的扫地做饭,还有贴身伺候的丫鬟,尤其是那两个大丫环,还是他亲自去买回来的。
  “一个芳草,一个芳铃,原本是官宦府里的丫鬟,因府里犯了事通通发配出来。我特特请了表哥出面才买到了两个。”贺均平很是得意地在琸云面前邀功。这年头丫鬟可不好找,随便从人贩子手里买几个固然忠心些,可哪里有这些j□j过的好用,贺均平相信,以琸云的本事,不出几日便能将这些下人收服得服服帖帖。
  琸云斜靠在榻上皱着眉头喝药,碗一放下,芳草赶紧端起桌上一碟酸梅子送过来,琸云拿了一颗塞在嘴里,又抬头朝她看了一眼,抿嘴笑笑。
  “下个月就要打仗了,吴将军派了人来问我要不要一起。”贺均平忽然开口道。
  琸云动作一滞,嘴里梅子味道一点点地渗开来,酸得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虽然知道他早晚要上战场,不想竟来得这么快。
  琸云将嘴里梅子吐出来,满口酸涩,小声问:“是往哪里走?京城么?”
  贺均平点头,“兵分三路,我若是跟着吴将军走,那便是往京城方向。”他顿了顿,又道:“世子爷也一道儿。”
  琸云觉得口干,伸手去拿桌上茶杯,贺均平赶紧提起茶壶,才发现壶里早已空了,遂将茶壶递给芳草道:“另去沏壶茶来。”说罢又朝芳铃看了一眼,芳铃会意,赶紧寻了个借口躲了出去。
  ☆、第七十一回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贺均平一直盯着琸云的脸上看,见她捧着杯子有些失神,心里头说不出到底是欢喜还是难过。
  “可……可曾说了,什么时候回来?”
  贺均平无奈摇头,苦笑道:“这可说不清,若是顺利的话一年半载就回来了,若是战事不利,恐怕三五年都有可能。”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剥了个桔子掰了一小瓣放到琸云嘴边,琸云没动,神色看起来有些沮丧。
  “阿云是舍不得我吗?”贺均平见她情绪仿佛有些低落,遂笑着打趣道:“不如我们早些成亲,若是动作快,说不定还能留下个孩子。等我回来,阿云就抱着我们的孩子去接我,如何?”
  琸云白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忽地往下一缩,把脑袋埋在了被子里,闷闷地道:“你尽胡闹。”虽然早就已经猜到他快要走了,可是直到现在,她才真正地感受到这种离愁别绪。仔细想想,自从贺均平出现在她的生命里,好像就极少离开过,最长的那一次也不过几个月,这个男人仿佛已经成为了她生命中的重要组成部分。一想到他忽然要离开,琸云的心里就空落落的,好像被挖了一个偌大的坑,怎么也填不满。
  这种情绪很快就感染了贺均平,他坐在榻边静静看着琸云埋在被子里拱来拱去,脸上露出无奈又哀伤的表情,伸出手隔着被子在琸云身上轻轻拍了拍,低低地唤她的名字,“阿云——”
  琸云没理他,过了好一会儿,才闷红了脸从被子里钻出脑袋来,头发乱蓬蓬的,眼神黯然,“你跟吴将军一起也好,有他在,多少还能照看些。军营里的日子可不好过,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你可得仔细自己的小命,也别给我折胳膊断腿儿的,要不然,回来了我可不要你。”她嘴里说着狠话,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红了,一低头,便有晶亮的泪珠一滴滴地落在被子上,晕染出大大小小的水渍。
  贺均平叹了口气,缓缓上前将她拉进怀里,用力地抱住。
  有时候拥抱能胜过所有的语言,就好比现在,琸云将将才咬着牙放下狠话,可这会儿却又小鸟依人地倒在他怀里,这让贺均平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心疼。明明是最最牙尖嘴利的姑娘,杀起人来都面不改色的煞星,现在却露出这么温柔软弱的样子来,贺均平心里愈发地酸涩,只恨不得一直抱着她再也不离开。
  二人从来没像今天这么黏腻过,一直到天色渐渐暗下来,琸云好几次听到丫鬟踱到窗口的脚步声,这才终于将贺均平推开,小声道:“可曾定下了日子?你走的时候我去送行。”
  贺均平点头,“得等到下个月呢,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仗也不是说打就打的。”他不愿最后这几日两个人还沉浸在这样低落的离愁别绪中,强打起精神笑着道:“你上回不是说想去温泉庄子里住一住的么,我与燕王世子提过了,又邀了两个表哥和家里的几个表妹,回头我们一道儿去泡温泉。”
  琸云笑着应下。
  到了月底,吴家大**出了嫁,吴申便托了媒人来寻赵氏说亲,贺均平一下子就忙了起来。而琸云府里,也迎来了一波又一波的客人。
  “听说王爷另赏赐了一把焦尾琴给你,莫欣一直惦记着想过来瞧瞧,所以今儿便和我一道过来了。”吴元娘一进门便笑着让琸云将燕王赏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