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九米      更新:2022-03-08 21:02      字数:4722
  “还不赶紧起来。”琸云斜睨了他一眼,沉声喝道:“拿起你的抢!”说话时,手中微动,搭在弦上的三箭齐发,分指不同方向,“嗖嗖嗖——”三声风响,尔后便有三人闷头倒下。
  那副精巧纤细毫不起眼的弓弩在她的手里犹如收割生命的镰刀,每一支箭飞出,都直指敌人咽喉,一箭毙命,毫不留情!
  她下手如此狠辣,不多时便有近十人死在她的箭下,立刻引得敌人瞩目。那些流民依稀有人指挥,发现此处的异样,立刻招呼人朝她所在的方向杀过来。“杀了那丫头!”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与此同时,一支长箭呼啸而至,直指琸云胸口。
  琸云慌忙避过,但动作依旧不够快,那支长箭擦着她的右肩划过,狠狠钉在她身后的马车上,震得马车微微一抖。车里的宋掌柜吓了一跳,摸索着想要探出头来察看,被琸云踢了一脚,又给踢了回去。
  就在这一瞬间,竟有三五个流民冲到了马车边,挥着手里的木棒菜刀朝琸云身上砸过来。琸云来不及搭弓,只得一跃而起,飞身上车躲避。不想才刚跳上马车车顶,那幽灵一般的长箭又朝她逼过来,这一回却是擦着她的脖子,在她光滑白皙的颈项间划出一道可怖的血痕。
  马车下的贺均平吓得险些魂飞魄散,顾不得身上的伤,慌忙挥起长枪上前去帮忙,口中大喝:“琸云你快下来,这边有我。”一边说着话,一边奋不顾身地跳上马车朝围过来的那些流民冲过去。
  他武艺虽不差,但哪里敌得过数人联攻,更何况这会儿还受了伤。不过三两招,便被那些流民逼得毫无反手之力,连连败退。琸云见状,赶紧又抽出箭来连发三支,连取了三人性命,正待再射一轮,去拿箭的手里却一空,原来方才上下马车时竟把背篓里的箭掉了大半在车下,这会儿背上早已空了。
  眼看着贺均平身上又多了几道伤,琸云再也顾不得其他,把弓箭一扔,抽出腰间的匕首,就地一滚,便钻到了那些流民的下方。
  与贺均平匠气十足的打法不同,琸云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做土匪的十年来用鲜血用生命锤炼出来的,图的不是漂亮好看,而是致命。虽说这些天里她教过贺均平不少,但这些东西,若不是亲自经历过,又哪里学得来。
  就好比现在,她灵巧的身躯犹如一柄利刃直插入敌人的心脏,手里的匕首每到一处都能给敌人致命的打击。她下手狠毒、辣手无情,每一刀都干脆利索,一刀毙命,绝不拖泥带水。越是这样简单的杀招,越是让人胆战心惊。
  不过几招过去,方才还围在马车边杀气腾腾的几个流民几乎全都悄无声息地死在了琸云的手里。
  那娇小纤细的女孩犹如地域中最可怖的恶魔,猩红的血糊了她满脸,看不清她的面容,但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里却闪着嗜血的光,其余的流民们远远瞧着,只觉寒气沿着背脊骨一路透到头顶,透心地凉。
  没有人敢再来寻死,就连原本与柱子和小山兄弟缠斗的几个流民也都吓得两腿发软,且战且退。围着前头商队的那些人也没占到便宜,被商队的护卫们打死了好几个,余下的流民见状不妙,立刻招呼着,犹如一群乱蜂飞快地逃离,只余下地上横七竖八的一大堆尸体。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个……仓促之间赶的稿子,明天有时间再来修改。
  哦,不对,应该是今天了。
  ☆、第二十三回
  二十三
  商队的护卫们迅速清点留在地上的尸体,护卫中死了有五个,其余剩下的都是来劫道的流民,骇然有十八具之多,更可怕的是,其中有十二具都是几乎同样的死法,三人被割喉,余下九人则是一箭封喉。
  从昨儿宋掌柜让车夫一路跟着前头的商队起,那些护卫们一直没给过他们好脸色。这并不奇怪,护卫们都是商队重金聘请来的,收的商队的银子,而同安堂的马车一路尾随,分明是想要蹭保镖,故这一路过来,护卫们对他们很是不屑。
  但经此一战,所有人都对他们一行另眼相看。他们觉得自己好像在做梦,但地上那十几具余温尚存的尸体无一不在提醒着刚刚的一切都是事实。那个纤瘦娇小的女孩以一人之力,用极端残忍而冷酷的方式了结了十二个人的性命,然后,她面无表情地把正在滴血的匕首在衣袖上胡乱地擦了两把,收好,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钻进了马车。
  “你去问问他们是不是得罪了人。”琸云年岁小,此番激战早已脱了力,一上马车就蔫蔫地往下倒,歪在车壁上半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朝宋掌柜道:“这些流民显然是有人鼓动的,里头还藏着弓箭手,十有□是冲着商队里的人来的。宋掌柜去跟他们提醒一声。”说罢,她缓缓闭上眼睛,很快的,竟有浅浅的鼾声传出。
  贺均平掀开车帘探进个脑袋来,才欲开口说话,忽瞅见琸云躺在马车上一动不动,只当她伤在了哪里,顿时吓得抽了一口冷气,疾声问:“琸云你怎么了?是不是受了伤,让我看看。”说话时,手脚并用地翻上马车。
  宋掌柜先前被琸云震得发懵的脑子这会儿终于渐渐清醒了些,朝贺均平“嘘”了一声,悄声道:“方姑娘没伤着,应是累极了,这才上来歇歇。”说话时他已瞧见贺均平右手胳膊上一大片殷红的血迹,脸色一白,立刻拽着他下车道:“看你这胳膊都快废了,赶紧下来我给你包扎包扎。对了,还有柱子和小山他们呢。”
  宋掌柜跳下车朝四周看了一圈,柱子正领着小山兄弟在清点货物,他们三个也都挂了彩,身上的衣服划了许多口子,到处都是血迹。宋掌柜顾不得去警告前头的商队,赶紧唤了他们几个拢来包扎伤口。
  也亏得他们做的是药材生意,车里就装着不少止血的药,宋掌柜忙活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把他们几个包扎好。商队的护卫瞅见他们有药,也厚着脸皮过来求,宋掌柜自然不吝啬,亲自将药材送到那些护卫手上,顺便又去拜访了商队的首领……
  琸云被马车颠醒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歪在贺均平的背上,那小鬼被她压在身下发出轻微的鼾声,他双目紧闭,微翘的睫毛覆盖在眼睑上,眉头微皱,显然睡得并不安稳。
  柱子先前靠着琸云的肩膀,她一动,柱子立刻就醒了,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看琸云,又迷迷糊糊地掀起帘子朝外头瞅了一眼,喃喃道:“这是哪里?”
  宋掌柜揉着太阳穴道:“这里是新丰镇,今晚我们在这里留宿。”
  说话时,马车已经慢慢停下,外头有人低低地招呼道:“宋掌柜,客栈到了。”那人说话的语气很是恭敬,听声音并不似赶车的马夫。
  宋掌柜小声解释道:“是金针坊的伙计。”
  琸云立刻会意,这金针坊应该就是和他们一行的那个大商队了。
  “那个刘二少爷给我们送了不少银子。”柱子在一旁插嘴道,语气中难掩兴奋,“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那么多银子呢,足足有一盘。”
  他们说话的声音吵醒了贺均平和小山兄弟,贺均平揉着眼睛小声嘟囔,“琸云可是救了他们的命,不过区区几十两银子,实在不足挂齿。”
  小山和小桥都不敢插嘴,只时不时地偷看琸云一眼,目光中满是敬畏。他们俩之前虽早听说琸云是贺均平的师父,但对她的本事并没有一个直观的体会,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个尚未长成的小姑娘——他们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今日琸云面不改色地连杀十二人,这才让小山和小桥彻底地被震惊了。事实上,整个商队的人都吓得不轻,从事发地到新丰镇这一路,大伙儿连大气都不敢出,既安静又诡异。
  琸云身上有两道口子,一道在左肩,一道在脖子上,都是长箭划过留下的擦伤,并不重,只蹭破了些皮,微微渗出些血丝来。因她是个女子,这一路又都在睡觉,故宋掌柜并没有给她包扎上药。
  因这一路窝在光线昏暗的马车里,琸云的伤口并不惹眼,可这一下车,贺均平立刻就注意到她颈项间的那一道血痕。“啊——”他一声惊呼,指着琸云的脖子急得跳起来,“琸云你的脖子流血了!”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凑,手指伸到琸云的伤口边蹭了蹭。
  琸云的颈项白皙嫩滑,带着温暖的气息,贺均平凑得近了,隐隐嗅到她身上特有的淡淡的少女体香,他忽地一懵,脑子里顿时空白一片。
  “没事儿吧。”柱子也凑上前来瞅了两眼,大大咧咧地摇头,“擦破了点儿皮,伤口都结痂了,没事儿。”乡下的女孩子们都是粗放粗养的,这么点小伤实在算不得什么,柱子见得多了,完全不把它当回事儿。
  “要是留疤了怎么办?”贺均平被寒风吹了一阵,总算清醒了些,担心地道。他想要再往琸云身边凑得再近一些,可又有些不安,仿佛再往前走就会万劫不复。他咬咬牙,终于还是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目光在琸云的脸上扫了一眼,又飞快地挪开。
  宋掌柜微眯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不急不慢地道:“回头我制个祛疤的药膏擦一擦,不会留疤。”
  琸云无所谓地挥挥手,“无妨,便是留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上辈子她身上的疤痕不少,剑伤刀伤不计其数,岂会为了这么点小伤痕费脑筋。
  金针坊在新丰镇早订了客栈,足足包了两个院子。因琸云于他们有恩,刘家二少爷特意让了四间上房出来,琸云和宋掌柜各分了一间,余下的柱子和贺均平及小山兄弟两人一间。贺均平这次没有提意见。
  事实上,他忽然变得很安静,不再像以前那样总咋咋呼呼地说个不停,也不总寻小山兄弟的不是,一入夜就躲在房间里不知在想些什么。小桥好几次想开口搭个话,瞅见他乌幽幽的渗人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还是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晚上宋掌柜叫上柱子一起,将刘二少爷送的谢礼送到了琸云的屋里。
  寒暄了一阵后,宋掌柜正欲切入正题,琸云忽地开口问:“宋掌柜可向那刘家二少爷警告过了?”
  宋掌柜眉头微蹙,素来淡然的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又嘲讽的讥笑,“兄弟阋墙罢了,这种事实在不少见。”
  琸云依稀记得上辈子的益州城里也曾有金针坊的铺子,不过生意做得并不大,东家姓刘,是个肠肥脑满的纨绔,常常流连于益州的各个妓院。他也曾来过小红楼,砸了不少钱欲一亲“嫣姐儿”芳泽,不过小红楼的头牌又怎么是他能亲近的,最后琸云也不过是不情不愿地出来见了他一面。再往后,那刘老板便很少见了。
  琸云把记忆中那个刘老板与今儿遇着的那位刘家二少爷对比了一番,十分肯定不是同一个。不知上辈子的刘二少爷是不是就死在了这一次的劫难中?她的重生是不是也改变了他的刘家二少爷的命运呢?那么,陆锋的人生是不是也会改变呢?
  “这是刘家二少爷特意送来的谢仪,方姑娘莫要推辞,若不是你力挽狂澜,只怕我们这一行人都要死在路上。不说刘家二少爷,便是我也深受大恩,只可惜宋某身无长物,无以回报。”经此一役,宋掌柜对琸云的态度又隐隐有了些许变化。
  今日流民冲撞之时,宋掌柜只当自己要把性命丢在了那里,没想到竟被琸云扭转乾坤,实在是既意外又震惊。他早知琸云聪慧机敏,胆识过人,故待她很是客气,却万万没想到她竟有如此身手,更没想到的是,她杀起人来也如此辣手无情。她满脸血污,面无表情地跳上马车时,宋掌柜脑子里一阵轰鸣,只当看到了地狱修罗。到而今再见琸云时,依旧有些不自在。
  柱子则瞪着那一盘子元宝眼睛都直了,只是琸云没发话,他也不敢拿。
  琸云笑笑,从盘子里拿了个元宝扔给柱子,笑道:“这个给大哥玩儿,至于剩下的——”她很无所谓地将盛着银元宝的盘子推到宋掌柜面前,正色道:“做生意最缺的就是银子,这些钱放在我手边也无用,倒不如先由宋掌柜收着,到明年开春,我们用钱的地方可多得很。”
  柱子得了个元宝已是心满意足,也不管琸云怎么处理余下的银子,眉开眼笑地把元宝塞进怀里,笑嘻嘻地朝琸云道:“大哥前些天在城里瞧见了一匹红艳艳的绸布,好看得紧,等咱们回去了,我就去把它给买回来给二丫做一身漂亮衣裳。”
  宋掌柜轻咳一声,小心翼翼地插话道:“方姑娘性子洒脱、不拘小节,这本是好事。只是而今这世道总有人看不得别人好,一不留神就有些闲言碎语往外传。方姑娘到底是个女孩子,而今年岁小也就罢了,再略略大些,恐怕于名声有碍。”
  柱子闻言很是一愣,歪着脑袋看琸云,小声地问:“二丫,宋掌柜到底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