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节
作者:江暖      更新:2022-03-02 13:17      字数:4756
  ,所以就错过了那一次作文评讲。
  可是,那天晚上,当他从化学实验室做完实验回到教室,就看到自己的桌上压了一张白底黑字的作文纸,第一眼,他的注意力就被上面娟秀清新的字体吸引,侧边,整整齐齐地写着高一13班沐紫末,于是,他坐了下来,做了一件连自己都无法解释的事,他开始细细地、一字不漏地把那篇命名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文章读了一遍。
  那个时候,日暮西垂,从窗外撒进了金色的阳光,他的周身披上了一丝柔和的色彩,他平静的心,开始因为她清隽恬静的文字而产生了波动,那个他至今还不认识的女孩,她对自己的未来有着白色的期许,闭上眼睛,他仿佛可以想象到一个眼神清澈,笑容干净的女孩,湿润的海风轻轻牵起她白色的裙摆,她站在蔚蓝的海边,期许一份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幸福。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可是,也只是想象,他,还是不认识她,即使他知道,她就在隔壁,只要他有心,要想知道她并非难事,可是他没有。
  这种微妙的情愫对他而言是多么陌生,它来得快也去得快,他还没细细抓住些什么,它早已从时光的指尖悄悄溜走。
  后来的后来,学期都快结束了,他也再没有听过有关那个女孩的消息。因为,他太忙了,各种学科竞赛的培训几乎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除非必要,他很少出现在教室。
  那是一个冬日的清晨,天气晴,微风。说是清晨,其实,并不准确,因为那时已接近八点时分,冬日的暖阳在遥远的天边也有了清晰的轮廓,早读课也快接近尾声。
  那天早上由于走得太匆忙,他忘了把一份物理的实验报告带回学校,那个时候,他已经在学校外面有了自己的小公寓。
  回公寓拿了报告回到学校,他匆匆穿过校门,现在的时间,一分一秒,对他而言都弥足珍贵。
  他忽然听到,学校学生会检查考勤的同学朝他后面喊了一声,“沐紫末,你怎么又迟到了?”
  那一瞬间,他仿佛被什么羁绊住了脚步,缓缓回过头,他看到一个穿着嫩黄色外套的女生,背着浅蓝色的书包,手里牵着一部白色的脚踏车,正慢慢向自己走过来。
  他专注地看着,她带着一抹温暖的冬阳,仿佛是从时光里走来,她乌亮的长发在微风中有点凌乱,她白瓷般的脸上,有一双动人的眼睛,明亮生动,她嫣红的唇边,淡淡漫开一个微笑,似乎是有点不好意思,她对学生会执勤的同学说道,“抱歉啊,又给你添麻烦了。”
  顾意站在原地,嘴角露出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浅笑,为她这个“又”,为她明明说着很抱歉的话脸上却分明没有丝毫愧疚的俏皮纯真。
  她慢慢向他走过来,却没有正眼看他,这让一向高傲的他心里有微微的失落,可是,当她经过他身边,他觉得那一刻自己心中涌上一股复杂,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他的人生,从来就只有对错是非,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像此刻一般,他无法主宰的、超出他控制范围外的陌生情绪。
  白衣黑裤的十六岁少年,映着冬日最纯净的阳光,他的心里也开始有了隐隐的期待,或许从今天开始,他也可以成为幸福的人。
  他从不相信一见钟情,可是第一眼,他就确定她将是他的谁。
  他开始留意她,他看到她在饭堂吃饭,然后神采奕奕地和旁边的人说着什么,看到她笑,他也会觉得莫名开心,他听到她在教室外面的走廊读政治经济,她的声音就像清泉一般动听,缓缓地流过他早已不平静的心……她的影子,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可是,他知道,她还不知道他。
  后来的后来的后来,他到美国当交换生一年,繁重的课业,遥远的空间距离,分割着他所有的时间和精力,渐渐地,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把她忘记,可是,就在年满回国的那一天,他又在飞机上重新看见了她。
  那一刻,他从来没有那么庆幸过,因为,她就坐在他旁边。或许这是命运的安排吧,他暗暗想,她是他踏上这片熟悉的归程遇到的第一个熟人。
  可是他很清楚,此刻的他,之于她,还是陌生人,只是陌生人。
  由于外表出众,气质绝佳,每次坐飞机,总会有空姐殷勤地前来和他搭讪,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良好修养如他,前几次都礼貌地拒绝,可是,他侧头看到她戴着耳塞听着音乐,时不时轻皱眉头,她眼底有着淡淡的青色,他知道她一定很累,但她却睡得很不安稳。
  那一刻,他的耐心用尽,他不留情面地对空姐说出了拒绝的话,没想到却还是惊醒了她。
  他知道她在偷偷看他,她的注视,让他的心微微慌了,所以他很快就转了过去,因为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眼里的慌乱,下意识的,他不希望她看到这样的自己。
  可是,她是那么的善解人意,为了不让空姐尴尬,她点了一杯橙汁,他至今都还记得她那一口标准的美式英语,醇厚动听。
  空姐送来了橙汁,他看到她也只是浅浅喝了一口,就不再喝了。那一刻,他暗暗记下,她喜欢喝橙汁,但不喜欢喝飞机上淡然无味的橙汁。
  后来她一直在闭目养神,所以他得以肆无忌惮地看着她,看着她均匀起伏的呼吸,看她秀气清浅的眉,看她……
  下飞机的时候,他在她的座位底下看到一枚发夹,于是小心翼翼地把它捡了起来,在机场大厅里,他明明看到她被另一个小女生紧紧抱着,他下意识地收紧手中的发夹,但是,他,不想把它还给她。
  他想和她,有着某种意义上的联系。
  他走出机场出口,坐上了家里来接自己的车,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枚精致的水晶发夹,发夹上镶嵌的小水晶微微刺痛了他的手心,他的心,却被一种莫名的欣喜和感动包围着。
  那一刻,他想,自己离她,又近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好了,不知道他们第一次见面场景的姑娘回去看第一章哦!话说,顾意都这么如实地剖析自己的心了,你们……怎么还忍心不浮起来见我,你们又不是鱼!憋久了会难受的,再说,我这只货真价实的鱼儿几乎每天都勤奋地冒出水面更文,全勤奖的表示咧?
  第二十六章(修)
  十天的假期过得如此之快;明天就是新学期补课的第一天;今天晚上全体高三学生就要返校上晚自习。
  沐紫末正在房间里收着回学校的东西;似乎是怕她会在学校饿着,虞美人在她的包里塞了许多过年的礼品,曲奇饼干、旺旺雪饼、一大盒进口巧克力、水果糖,甚至还有十几盒旺仔牛奶……令人眼花缭乱,瞠目结舌。
  沐紫末一样一样把它们挑出来放在桌子上;要是把它们都带上,加上那些教科书和试卷;她的手会断掉的!
  前几天天天跑得没影的沐籽言;今天居然乖乖呆在家里;沐紫末出去喝水的时候;她就在客厅里看电视。
  沐老大和虞美人今天回老家了;本来也想带上沐籽言,可是她直嚷着爷爷太严肃,而且也会很无聊,就拒绝了。
  看着沐籽言坐在客厅里,电视机里正播放着动物世界的《蛇行一万年》,平时是多怕蛇的一个人啊,这会儿居然看得“津津有味”,沐紫末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丫头的别扭心思,却暗暗不点破。
  看到沐紫末,沐籽言一下子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指着她怀里抱着的东西说,“你怎么把它们都拿出来了?”
  “太重了。”沐紫末说,“我怕坐公交带不了那么多东西。”
  沐籽言沉默了一会儿,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东西,“我帮你把它们收好吧。”
  沐紫末把东西交给了她,对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这丫头,不是虞美人怕自己会不把塞在包里的那些东西都带走,特意留下来“监视”自己的吗?怎么会这么合作?
  沐籽言放好东西,在房间里磨蹭了一会儿才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胀鼓鼓的红包递给沐紫末,“喏,说好的压岁钱。”
  沐紫末一脸好笑地看着沐籽言脸上不情不愿的表情,从她手上接过红包,还当着她的面细细数了一遍,不错,居然有三千块钱。
  似乎是怕沐紫末忘了什么,沐籽言赶紧补充道,“当初说好只给一半的!”
  沐紫末沉默着,很显然在思考,有这么回事么?
  沐籽言有点急了,伸手就要把红包拿回来,沐紫末笑脸盈盈,赶紧把红包收好,不怕死地捏了捏她胀鼓鼓的脸颊,“诚心诚意“地说了声,“有劳你破费了,谢谢啊!”
  分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沐籽言转过身去继续看电视,决定不理她。
  沐紫末喝了水,就回到房间继续收东西。
  中午,两个人简单吃了蛋炒饭,沐紫末看了一个多小时电视,和沐籽言聊了一会儿,就回房间午休了。
  睡了一觉,时间也差不多了,沐紫末拎着包走出房间,像是想起什么,她推开沐籽言房间的门,看着床中央那个小小的突起,轻手轻脚走了进去。
  把那个鼓着小肚子的红包轻轻放在沐籽言的梳妆台上,又用一个水晶球压好,沐紫末看了一眼她床下横七竖八的鞋子,摇了摇头,走了出去。
  因为是下班高峰期,公交车上的人特别多,挤得密密麻麻的,胸腔里的空气似乎都被挤了出去。
  沐紫末感觉有点头晕,她白皙的手被沉重的包勒出了一道道明显红痕,而且,站她旁边的女人光天化日的,脸上扑了一层厚厚的粉,红唇妖娆,更恐怖的是,她身上有一种浓烈的香水味,一看就知道是把香水当清新喷雾用的主。
  本来,沐紫末上的早,找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可是后来有一个孕妇上了车,前面的人似乎都不打算让座,她在自己和这个无措的准妈妈间做了一个简单的抉择,站了起来,把座位让了出去。
  起身的那一刻,沐紫末似乎听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奚落声,她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从容地走到前面。
  有的时候,她觉得这个世界太疯狂,现在的人心,太冷漠。
  比平时多费了点时间才来到学校,沐紫末觉得自己的腰就快要断了,手也不是自己的了,想想也是,这十天在家里,她养尊处优,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坐在桌前写作业,看来懒惰果然害人不浅啊。
  有点无奈地直了直腰,沐紫末提起包打算往前走,手机却雀跃地响起来,她赶紧把包放在地上,拉开拉链,一排胖娃娃正咧着大白牙跟她打着招呼。
  她明明记得把它们都拿掉了啊,可是这些旺仔牛奶怎么还会出现在她的包里?
  想到只有一种可能性,沐紫末顿时哭笑不得。
  看来趁人睡着了偷溜进别人房间干些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并不是只有她才会做的啊!
  怪不得觉得包那么重,原来是多了那么多不必要的东西。
  幸好打电话的人很有耐心。好不容易翻出了手机,手忙脚乱按下接听键,沐紫末“喂”了一声。
  “是我。”不似她的慌乱,顾意的声音低沉平静。
  沐紫末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那边又问了一句,“你现在在哪里?”
  沐紫末环顾了一下四周,简单对着手机说,“在校门左侧的紫荆树下。”
  顾意轻轻“嗯”了一声,说道,“等我。”便挂断电话。
  好一会儿,沐紫末才从他的话里反应过来,他是要过来。不由得站了起来,简单梳理了一下乱乱的头发,又拉了拉被人挤得乱乱的衣服,拿纸巾擦掉白色All Star上被人踩了一脚留下的痕迹。
  不一会儿,顾意就到了。
  看着自己有点灰头土脸的女朋友,顾意低低地笑了,从她手里抽出一张新的洁柔纸巾,他微微低下头,轻轻帮她擦着脸上的什么东西。
  顾意做这些的时候,沐紫末还疑惑地想着,难不成她的脸也沾了什么东西,可是,没有人踩她的脸啊!
  当沐紫末看到白色纸巾上鲜艳的红色时,她的脸“轰”的一声红得滴血,天啊,她的脸上居然有口红!
  天啊,她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女人,调戏了?
  顾意嘴角的笑意更深,甚至还微微笑出声来,沐紫末抬头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戳了戳他的胸膛,“喂,哪有你这样的,女朋友被人调戏了还笑得那么开心!”
  其实哪里是调戏,那个时候那么多人,或许就是不小心蹭到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沐紫末突然很想,向他撒撒娇。
  顾意的眸色顿时深沉了下来,笑意却是那么的温柔和温暖,只因她说的,女朋友,也因她亲昵的举动,更因为她毫不掩饰的、真实的情绪。
  这一刻,他才真正觉得,自己是真的进入了她的生命,因为她,在他面前,展现了一个完全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