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风雅颂      更新:2022-03-02 13:14      字数:47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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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讨厌素斋。”容郁影淡淡地道。
  其实她并不是真的不喜欢。雁行疏饮食向来清淡,潜移默化中,她也不爱味重的菜色。江南流云阁是最有名的素斋馆,她很早就想去试一试了,只不过,身边跟着这样一个锦衣华服的侯爷,她绝对会食不下咽。
  “多谢侯爷美意。侯爷政务繁忙,叨扰数日,雁某已是过意不去。今日怎好再劳动侯爷?”雁行疏微微一笑,婉言推辞道。
  “哈哈,只怕是两位想要独处,怕本侯站在一边大煞风景吧。”永乐侯笑道。
  雁行疏但笑不语。
  “好,既然如此,本侯便祝两位玩的尽兴,切莫错过这大好的江南春色。”
  抱着雁行疏的手臂,容郁影暗中扮了个鬼脸,面上却依然冷冷淡淡,“多谢侯爷。”
  告一声罪,雁行疏微笑着任她拉着离去。
  望着两人渐行渐远,仿若亲密无间的背影,永乐侯眸中一暗,刚毅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一抹阴沉的冷笑。
  * * * * * * *
  百花宴
  几乎所有的江南名士都列席了这次盛宴。
  宴席摆在侯府的百花园中,席间百花齐放,香气袭人。觥筹交错,衣香鬓影,尽是奢华靡丽。
  雁行疏坐在首席,不着边际地应付着旁人的恭维奉承。纵然心下厌倦非常,面上却依然含笑,半点不露痕迹。席间永乐侯一句枫叶斋主人,令他成为百花宴的焦点。枫叶斋向来行事低调,雁行疏本人更是从未以枫叶斋主人的身份公开露面。而往往越是神秘的东西,越能引起旁人的兴趣,于是一场百花宴下来,他只觉得面颊僵硬,头痛欲裂,只想速速逃离才好。
  好不容易寻了个借口离席,来到后院凉亭,却发现容郁影早已等在那里。
  纤白的素手轻揉他的额际,容郁影怨道,“你若是不喜欢,大可不必参加这劳什子的百花宴,何必勉强自己。”
  这百花宴,她是一刻都待不下去,每个人都像带着面具,满是虚伪的笑容,难为他竟忍了那么久。
  “江南是永乐侯的地方,枫叶斋要在这里立足,总不能不给他面子。”雁行疏淡淡一笑,后院里混着杏花香气的清新空气,让他精神一振。
  “你不要骗我。”眼睛一瞪,佯怒道,“你当我不知道吗?这些日子,你让花落月暗中收起枫叶斋的生意,现在整个斋子,只怕只剩下个空架子了。”
  “但也不能让人看出是个空架子。”牵起她的手,走进凉亭,雁行疏笑道,“出席这百花宴,永乐侯必将我引荐给众人知道,枫叶斋主人难得第一次露面,谁又能想到好好一个经营得如日中天的斋子,已经只剩个空架子了?”
  “你打得好主意。”容郁影幽然一叹,“什么时候,你才能不理这些钩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儿?”
  “等你真正长大了。”
  “不,等我真正长大了,你也放不下手。这么多年来,绝云谷的声势越来越大,枫叶斋经营得越来越好,因为这些,你手里染了多少血,暗地里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儿。”容郁影背过身去,幽幽地道,“你知道吗?我讨厌这样,讨厌你接触这些龌龊阴暗的东西。”
  “我知道。但已经是这样了,无论你喜不喜欢。即便你怨我恨我,也改变不了。”雁行疏淡淡地道。
  “怨恨吗?真要怨恨,我也只能怨恨自己。是我太没有用,什么都帮不上忙,却还要惹你伤心难过。你说,等我真正长大了,你就能放下这些,但是不可能的。”
  容郁影摇头,悲哀地道,“你已经太习惯将事情揽在身上,纵然我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又如何?你还是狠不下心让我去做这些。其实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这些东西,却勉强着自己去做。即使惹我讨厌,你也什么都不说。”
  这两天,一直都陪在他身边,看着他淡淡的笑容,然而心里却越来越难过。他做的一切,她不是不懂。即使难以赞同,却知道他没有一件事做错了。而这些事,本该是她做的。她做不出,于是他替她做了。而她做了什么,光明正大地怨他恨他指责他?
  “你要我说什么?”他淡淡地笑,像小时候一样,伸手抚上她的长发,“影儿,无论在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你不是一个人,你要担负你绝云谷上下数千人的生计。”
  “我做不到。”
  “你还小。”
  “我做不到,你知道的。”用力抓着他的手臂,容郁影摇头,“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这不是年纪的问题。黄河水患,我明知道绝云谷库存不丰,却依然想要倾力赈灾。在杏花村的时候,看到满目焦黑的杏林,流离失所的百姓,我明知道不该去管,却恨不得冲去侯府把永乐侯给千刀万剐。在侯府外头,见到他们强抢民女,若不是你拉着阻着,我定是与他们正面冲突。我知道我是绝云谷的主子,但身为主子必须做到的事情,我却一样都做不到。”
  “在很小的时候,我就希望你能开心地活着,但是……”他叹了口气,抚着她的长发,“对不起,依然逼你面对这些。”
  “不能改变吗?或者,可以像枫叶斋一样,我们让绝云谷渐渐淡出江湖,找一个清静的地方,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雁行疏淡淡地望着她,既不驳斥,也不附和,然而,在他清澈柔和的目光下,容郁影却渐渐说不下去,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莫说那些自命不凡的白道中人不会放过他们,即使是绝云谷本身,又有多少人甘于平凡?枫叶斋可以暗中淡出江南,那是因为它背后还有个绝云谷,即便不再立足江南,基业仍在。绝云谷若是淡出江湖,只怕就什么都没有了。
  “难道……一辈子就只能这样吗?”低头,容郁影喃喃道。
  “这是你身上的责任。你我,都不可能逃开。”
  “见鬼的责任。”一把推开他,望着远处灯火辉煌的百花宴,容郁影跺了跺脚,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望着她愤然离去的背影,雁行疏幽幽一叹。
  她,毕竟还没有长大。
  * * * * * * *
  “雁兄!”
  随着一声浑厚的唤声,一名锦衣男子自树影婆娑的远处走来。
  “侯爷。”雁行疏淡淡笑道。
  夜风乃大,树叶发出哗哗的声响。
  永乐侯望了望天,道,“起风了,今夜恐怕有场大雨。”
  “天有阴晴,月有圆缺,这都是没法子的事儿。”微微一笑,雁行疏拱手道,“天色已晚,在下先告退了。侯爷也请早歇。”
  “雁兄留步。”永乐侯踏前一步,正好挡住雁行疏的去路,笑道,“百花宴已毕,明日雁兄将与影姑娘一同离去,今夜为兄在沾衣阁摆酒,为雁兄饯行。”
  “侯爷客气了。”
  “雁兄莫非不肯赏脸?”
  “侯爷抬爱,雁某焉干不识抬举?”雁行疏笑道。
  “好极了。”豁然一笑,握了他的臂膀,永乐侯豪迈地道,“今夜你我兄弟二人把酒言欢,喝它个不醉不归。
  雁行疏淡淡一笑,随他往沾衣阁而去。
  沾衣阁位于侯府最僻静的角落,却最得永乐侯的喜欢。平日里遍植富贵牡丹,闲来便在此赏花饮酒,怡然自乐。然而,在雁行疏入住之前,永乐侯却大花功夫,将所有的牡丹移植别处,沾衣阁中,只见杏花无数。
  雨水打在雕花木窗上,发出轻微的“哔拨”声。
  沾衣阁内,烛火通明,映得酒色更见醇碧。佳肴美酒,虽比不上百花宴中的丰盛,却更加精致,且清淡素雅,显是花了功夫的。
  “雁兄,明日当真要走?”永乐侯啜了口酒,问道,“留在侯府助我不好吗?若得雁兄襄助,永乐侯府自是如虎添翼,为兄自然更不会亏待了你。”
  宴无好宴,雁行疏早已知道。今日这沾衣阁内决不只为他饯行那么简单。他执掌绝云谷多年,自然知道枫叶斋的地位。江南鱼米之乡,乃天下最富庶的所在。枫叶斋不单是江南最大的商号,更广开私塾书院,数年来弟子无数,在朝在野众多人才。朝廷之中,想要吃下枫叶斋的势力不止一股,然而枫叶斋行事低调,主事者行踪不定,是以即便有心,也都不得其门而入。如今永乐侯知他乃枫叶斋之主,自然着意拉拢,不肯轻易放手。毕竟得了枫叶斋,便是得了富可敌国的财富,以及众多可遇而不可求的旷世人才。
  举杯就唇,淳厚的酒香弥漫鼻端,眸中隐约闪过一丝异色,雁行疏放下玉杯,笑道,“侯爷抬爱了,雁某才疏学浅,恐怕难当重任。”
  “雁兄莫不是刻意推脱?”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永乐侯道。
  “不敢。雁某只是无意仕途。”官场黑暗,他避之唯恐不及。何况,永乐侯如此拉拢,只怕不止是要他入仕那么简单。
  “三年前,本侯遭人追杀,若不是雁兄相救,现在已是白骨一堆。当时我声威正隆,朝廷一半兵权尽在我手,位极人臣,谁敢轻撩虎须。你可知为何竟有人感刺杀于我?”永乐侯眸色微暗,沉声道。
  怎会不知,然而,又怎能宣之于口。
  雁行疏淡淡一笑,“侯爷,雁某乡野草民,不问政事。此生别无他想,只求一方安身立命之地足矣。”
  “你不愿听?然而这种种情由,我却只愿说予你一人知晓。”牢牢地盯着他,永乐侯一字一字道,“险遭杀身之祸,只为功高震主四字。”
  “侯爷,您醉了。”雁行疏起身。不能再留在这里。有些话,永乐侯可以多说,他却不能多听。
  一把按住他的手,永乐侯深深吸了口气,道,“永乐侯府世代显赫,先父乃先帝之顾命大臣,辅佐小皇帝登基。我在十六岁那年便带兵出征,建下赫赫战功。为了这万里江山,我父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我风餐露宿,征战沙场,只求保得家国平安。然而得到的是什么?一句功高震主,小皇帝便毫不犹豫地出手取我性命。事迹败露,怕我心生怨念,于是随意找了个替罪羔羊,凌迟处死以平我心头之怒。可恨亦复可笑。”
  听他一句一句说下去,雁行疏暗中一叹,反而不再急着离去。那么多旁人无法得知的皇室机密,如今悉数为他所知,只怕永乐侯已经铁了心要将自己纳入麾下,连半条后路都不留给他了。
  “这三年来,人皆道永乐侯荒淫无道,纵仆行凶,霸地占田,什么恶名我都担下。为的是什么?便是不想再被扣下功高震主的帽子,如果这样能让小皇帝放心,我便当个恶侯又如何?你看见我府里的人火焚杏林,看见侯府下人强抢民女,但是你可知道我的苦衷?”
  “侯爷意欲如何?”雁行疏淡淡地问。
  “我已经厌倦了带着面具的生活。”永乐侯抬头,冷冷地道,“为了摆脱这样的生活,我不介意将小皇帝拉下皇座。而今我手中已经掌握了七十万的兵力,若再得你襄助,这万里江山只在指掌之间。”
  “战火再起,生灵涂炭,百姓将陷于水深火热之中。侯爷何忍?我朝富庶,一旦内乱,四周领国皆虎视眈眈,侯爷不怕为人作嫁,令这大好河山落入外族之手?”静静地望着他,目光清浅而宁定。
  “得你襄助,蛮夷之国何足惧哉?”永乐侯热切地望着他,承诺道,“雁兄,大丈夫立于世间,就该轰轰烈烈有所作为。你若助我,将来为兄便与你共享这万里河山。”
  雁行疏淡淡一笑,缥缈而恬淡,“今生若得采菊于东篱,余愿足以。逐鹿天下之事,侯爷万勿再提。”
  “采菊东篱,红袖添香,这就是你渴望的闲适生活?”眸色逐渐暗沉下来,永乐侯阴沉地看着他,“只不知,何人能成为雁兄你的如花美眷?影姑娘吗?”
  雁行疏目光柔和下来,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意,带了点甜蜜,又有些苦涩。然而就是这样的笑容,将永乐侯彻底激怒了。
  在他眼里,雁行疏似乎永远都是淡然而疏远的,挂着优雅的笑容,却从不和任何人亲近。偏偏那个刁蛮任性的女孩却可以占据他所有的心神,就仿佛他的眼里心里都只有她一个人,再没有其他。
  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永乐侯狠狠地瞪着他,“雁行疏,你当真不识抬举吗?”
  “侯爷息怒。”淡淡的声音里听不出起伏,纵是被他拽得腕骨生痛,秀雅的面容亦是平静无波。
  那样令人恼怒的平静啊。
  胸膛不住地起伏着,永乐侯咬牙望他,烛光下那人的容颜如玉,白衣如雪,映得一身绝世风华。心头一紧,喘息着一把将他揽入怀里,力道之重就好像要将他整个揉入身子里。
  蓦然一震,雁行疏抬眸,冷冷地望着他,“侯爷这是什么意思?”
  “你还不知道吗?行疏,三年前你救下我的那天,就该……”叹息着,伸出手指,摩挲着他的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