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1 节
作者:披荆斩棘      更新:2022-02-28 15:53      字数:4898
  “你们,找谁?”何雪妮跑了两步才发觉病房里有别人,强吞下泛滥到眼眶的酸涩问。
  张诗浓听见妈妈的声音扭头,就看见门口的武子扬和一个和姐姐差不多年龄的男人,过于消瘦致使眼睛大而深陷,扬起,与武子扬深邃看不出情绪的黑眸相对,半晌收回视线对张诗晴说:“姐,我想睡会儿!”
  张诗晴嗳声应着,起身给她铺好枕头揶好被角。
  张诗浓背对着门口的武子扬,她不想从他眼中看见诸如可怜同情之类的情绪,更不想让他看见她的脆弱与无助。
  武子扬像是了解她的想法和心情,走过去直挺挺的站在她背后道:“我想留下来陪你!”
  张诗晴一惊,扭脸便看见十七岁的男孩一本正经严肃的俊脸,窗外阳光明媚,暖暖的光线透过窗户洒在男孩高大英伟的身上呈现出莹白光圈,少年的脸澄清而透亮,熠熠生辉。
  起身,经过二婶和高以阳,眼神示意他们跟她一块儿出去,给这对少年少女空间让他们自己处理自己的事情。
  “张诗浓,我喜欢你!”如果第一次说喜欢的话带着许久不见思念的脱口而出,那么这次,武子扬异常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对她,很喜欢,远比他想象的要多出很多的喜欢。
  “对于之前给你造成的困扰我很抱歉,顺着本能占了你的便宜,抱歉,可是我不后悔…初初,我喜欢你,我不想像个娘儿们或者大老爷似地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我想要陪在你身边,这跟你生病没有关系,只是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无关于其他任何,所以你不要觉得我别有目地或者是看你这样虚弱,需要保护的大男子主意情绪泛滥,初初我想说的是,只因为是你,只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在!”
  武子扬一惯是个拳头比话多而且快的人,如今说这么多话,句句出自真心,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这样严肃正经的说话。
  两步走到张诗浓床边坐下,长臂一伸把张诗浓瘦的剩下一把骨头的身子捞到自己怀里,这才发现丫头已经哭的泣不成声。
  抬高手一边笨拙轻柔的给她拭泪一边打趣:“太感动了?”微用力把张诗浓捞起来让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方便他将她的情绪尽收眼底,“不要太感动,因为小爷倘若今后情绪好,会让你以后的每一天都像今天一样!”
  武子扬是个从不轻易承诺的人,可倘若他说了许诺了,那么他必定做到,不惜一切代价。
  张诗浓从小的家庭环境所致,她是一个眼泪极少的人,父母三天大吵两天小闹的时候她没有哭,在学校里被同学欺负的惨兮兮的时候她没有哭,独自在外漂泊,全身上下不到十块钱买不起一盒盒饭的时候她没有哭,化疗难受的要死要活的时候她亦没有哭…可是,当她听到武子扬反常严肃的话,她的眼泪不由自己控制的溜出眼眶。
  人在脆弱的时候容易被打动这是常理,但是让张诗浓流眼泪的不止感动,而是一种情绪的宣泄。
  这些天,张诗浓眼睁睁看着父母一日比一日苍老的容颜,两只眼睛看着他们明明伤心却为了照顾她情绪而压抑着不让自己哭或者脆弱,张诗浓的心真的好痛。
  而姐姐,她无法阻止她辞去工作,她也曾不只一次听见徐安迪在电话里歇斯底里的教训姐姐,可是她不恼不怒,就那么不声不响的生生挨下,像是除了她这个妹妹,别的事儿都已经跟她自己无关。
  张诗浓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午夜梦回,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成一团,她好难受,可是她的情绪牵扯着她们的喜怒哀乐,她没有办法让自己放纵。武子扬的到来,他的话,给了她一个契机,所有的苦闷和心痛,她要像垃圾一样一次清除,让自己有一个全新健康的面貌面对那些爱她的人。
  “初初?”武子扬无意间抬着膝盖顶一下张诗浓的臀部,他无心,可是却怎么解释都色—情,于是不解释。
  “其实你也是喜欢我的吧?”武子扬俯身在张诗浓光洁的额头上亲一下,眉眼狐狸似地弯着,看着像是中了五百万似地。
  张诗浓翻身背对他,明摆着懒得理他的动作。
  武子扬汗,抬手想要掐一把张诗浓的胳膊,不想摸到了她衣服底下粗笨的管子,眉眼间的笑意一僵,不过很快恢复,大掌抬高捏了一把她的脸儿,可想而知,铬的手指头疼。
  武子扬心间的酸涩和心痛重新洪水泛滥似地涌上,难以压抑,许久,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之后,绕过床尾走过去坐到与张诗浓小脸相对的椅子上。
  张诗浓没有力气说话,她也不知道此时此刻还能跟武子扬说什么,闭着眼,长长的睫毛敛起遮住千头万绪。
  武子扬暗谭一样幽深的眼眸一瞬不瞬描摹张诗浓的小脸儿,所到之处,无不留下深深的眷恋和缱绻。
  许久,两人相对安静,各自想各自的心事儿,忽然,张诗浓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响起,是短信的声音。
  武子扬帮她去拿,低头瞥了屏幕一眼,好巧不巧就给他眼尖的正好看见上面的字,俊脸攸地黑如乌云,黑压压的沉下。
  短信的内容是这样的:初初,我想你了!
  发信人:黄杰。
  张诗浓惯性的勾起唇角,也因此,把武小爷气的差点当场跳脚。
  “张诗浓你敢给我搞劈腿!”武子扬怒,大叫,如果不是看在张诗浓病着的份上,估计他小爷能把小妞儿提起来搁硬梆梆的肩头上颠簸俩圈儿。
  张诗浓黑线,拜托,他俩啥关系了,说话别那么难听那么自以为是好吗?
  “我暂时没有力气说话,你最好别来吵我!”张诗浓随手把手机撇到一边,声音清幽的说。
  武子扬的火气呲溜溜就灭了,他瞪着眼睛看着张诗浓,在看见她把手机随意的撇在一边时,眉眼间重新恢复了清朗和满足。武小爷这辈子不会承认,她方才那个对短信内容似乎无所谓的表情取悦了他。
  张诗晴走的很快,她迫切的想要找个地方,没有人的地方把这些天压抑的坏情绪全部宣泄出去。
  穿过后门越过走廊,张诗晴走了许久,终于看见一片荒草遍生人烟罕迹的地方,双臂交叠缓缓蹲在地上,精致的小脸埋在双臂和膝间。
  一开始张诗晴只是压抑的流泪哽咽,片刻,许是什么事情越想越难过越来越想不开,哭泣的声音渐渐增大,以至于后来有些不受控制,完完全全变成了发—泄一般的歇斯底里。
  许久,当张诗晴将所有寄存在回收站里的坏心情全部清空,缓缓从地上站起来,许久蹲了太久,腿脚发麻重心不稳,倘若不是身后一只手臂及时的搀扶,张诗晴极有可能重新摔回到地上。
  张诗晴被身后突然多出的手臂吓了一跳,猛回头,赫然看见方才在妹妹病房里看见过一次的脸。
  扶了张诗晴一把的人,是高以阳。
  张诗晴尴尬的对他弯弯唇角,道:“谢谢!”话落,越过高以阳便要离开。
  高以阳摸摸鼻子,在她身后说:“一起走吧,我刚好要去找阿扬!”
  张诗晴和高以阳一前一后推门走进病房就看见这样的画面,少女侧躺在病床上,她背对着门口的方向,他们看不清楚她的脸上是喜是忧。而坐在少女床边椅子上的少年,他手里正捧着一本言情小说给少女读,在念到男女主角深情相拥,男的向女的表白的那段儿,少年浓浓的眉皱起,斜睨少女一眼见她没有叫停的打算,硬着头皮念道:“香儿,你是我此生最美的风景,你就像那天边的…。初初,这段能不能不念?”
  武小爷极度郁闷,这是哪个缺爱的老娘们写出来的台词,还敢不敢更腻歪?
  少女纤长的睫毛微微抬起,那双明亮的像是让房间瞬间明媚了许多的眼睛滴溜圆瞪着,无辜的看着少年,“噢,不想念你就回去吧!”
  武小爷闻言更郁闷了,比读那个脑残台词还让他郁闷,这绝对是威胁,绝对是对他以往所作所为的报复,这臭丫头绝对故意的!
  “你就像那天边的一抹云彩,在我心里纯…”
  “噗哧…”高以阳也算是看着武子扬长大的,可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瞧见他被人吃的死死地模样,不由得噗哧,笑了。
  “哎呦不好意思,你继续。继续哈!”高以阳摸摸鼻子,抬抬手示意武子扬继续,可武小爷何时被人这么笑话过,于是,小言本本往旁边的垃圾桶一丢,心间的羞赧被一本正经教训张诗浓的严肃掩盖。
  “初初我给你说,像这种没有智商的玩意儿,你以后还是少读一些知道吗?”
  张诗浓柳眉高挑,“管我,你走吧!”
  “初初!”武子扬现在最不喜欢的三个字‘你走吧’,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陪在张诗浓身边,最不希望看见她像隔着楚河汉界似地对待他,“初初,我今天说的都是真的,你考虑一下是能怎样?!”
  张诗浓撇嘴,“没智商的玩意儿,我有什么好考虑的?”好听话人人会说,他说出来不见得就比别人动听好吗!丫的,别人甜言蜜语脑残,从他丫口中说出来就可信了?扯淡!
  武子扬:“…。”他真心实意嗳,怎么就跟虚构的小说扯在一块儿了?“初初,我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你…”
  “出去!”
  忽然,张诗浓的声音增大,惊得怔愣中的张诗晴连忙走上前拖着武子扬往门外走。
  “张诗浓你个胆小鬼,你在怕什么?我喜欢你张诗浓,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么认真的想要做好一件事儿,你不能考虑都不考虑就否决我…”
  张诗晴不顾一切把武子扬拖到走廊的尽头,夕阳的余晖穿透窗户落在两个人身上将两人的身影拉长,男孩子高大英挺的投影笼罩在女人娇俏玲珑的身影上,昏黄的光线在两个人身上投射出一道一道的光圈,女人纤长的睫毛在眼角下留下暗影。
  男孩子英气的浓眉倒竖,口袋里有力的大手攥成一个团。
  “初初她现在跟以前不一样,如果你直到现在还在疑惑自己的心意,接近她也只是为了搞明白自己的心情,或者,只是玩玩,那么请你以后不要再出现我们面前了!”
  半晌,女人溪水一样澄清明亮的眼眸严肃认真的对上男孩子噙着怒火的黑瞳,说了以上的话。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男孩子天生一股王者气度,一直以来他也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国王一样骄傲的活着,他不容许别人质疑他的决定和心情。
  “你们都只有十七岁,这个年纪,感情、责任、负担…一切的一切对你们来讲都太遥远,而初初的状况,我不容许任何人有一丝可能带给她伤害的机会!”张诗晴声音幽微,可是没有人质疑她这番话的份量。
  武子扬倒立的眉头紧拧,望着张诗晴许久,没有怒火,没有高声质疑与急急申辩,他只道:“你说的对,对于张诗浓,我亦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她哪怕一根头发!”武子扬说完未作停留,转身离开医院。
  张诗晴望着那抹渐渐远去消失在转弯处的身影,男孩子的脊背很挺拔,步伐看着特坚定,张诗晴脑海忽然闪过一抹奇异的信任感。
  或许,他真的可以,可以用自己的肩膀撑起一片碧海蓝天,为她的妹妹,遮风挡雨!
  张栩升的哥哥姐姐以及大嫂姐夫一起齐聚在张诗浓奶奶家,目地只有一个,拿钱。刨去张诗晴的二十六万,张诗浓姥姥的两万,自己家的两万,离粗略估计的一百万医药费还差七十万,张栩升看着医院开出的单据上一天比一天减少的余额,没法,亲自回家一趟跟家里人商量医药费的事情。
  “这每家七万八万的肯定没有问题,可是七十万,大哥你看…。”先开口说话的是张诗浓的二姑,她在张家最有钱的人,可是人都要过自己的生活,她有钱也得先顾着自己光鲜,也得先考虑自己家孩子学业婚姻房子车子的问题。
  张诗浓的大伯,也就是张诗晴的爸爸,他在N市算是个有头有脸的,虽然只是个做点小生意的生意人。
  不过,也许是时运不济,也许经营不善,虽然人缘不错路子也很多,只是这么多年下来,张诗晴的家里算是有赚有赔,却始终没有多少存款。
  “我们也只能尽力,老小你别怪大哥说话不讲情面,可人家都有自己的家自己的生活,我们做不到倾家荡产给浓浓看病!”
  人或许都是自私的,危难之时,只要不是亲身体验,哪怕平常关系在要好的朋友、亲人,最大的帮助无外乎一个“尽力!”
  感情淡漠人情冷暖,这本来就是个没有办法说的清楚的东西!
  张栩升勉强自己掀起唇角,轻描淡写道:“我知道的,大哥!”
  张诗浓的大姑这时候开口:“老小我这边只有五万,你先拿着用,等生意好一些了我再给你打点!”
  张诗浓的大姑也是个做小本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