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
作者:小秋      更新:2022-02-28 15:52      字数:4758
  屈辱一个劲儿地涌来,让我痛不欲生!
  前一个时辰还是身娇肉贵的大小姐,这时就是拖在地上的阶下囚。人生的际遇,大喜大悲,大起大落,让我在这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里全部尝遍。我不知道这算什么,黄粱一梦?可是这个梦并不美好,痛的我想醒来。
  名副其实的黑屋子啊,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还提什么五指,不知道明天还保得住保不住!我摸索着周围,除了冰凉的地板四壁,什么都没有。要不算了,一头碰死得了,省的受这份闲气这份苦楚!
  我摸着冰冷的墙壁,确定它硬的足以使我一击毙命。可是哦,我还是太高估自己了,还是舍不得使劲撞上去。郑落落啊,你可真是胆小的让人讨厌!先前的时候不敢逃跑,结果落到如今的这般地步。现在呢,你却连死都怕,你究竟怎么了,你怕什么啊,死了说不定就能回去!你为什么要怕啊!
  我恨这样的自己,用早已伤痕累累的手捶打着墙,然后颓然地倒下。泪水蛰的大拇指生疼,疼就疼吧,我真的厌恶这样的自己!疼死算了!也不知道哭了多久,或许早都麻木了。
  回到梦里,我没有生不如死的痛苦,不必面对残忍的现实。熟悉的地方,天空也不是以往那般地变幻莫测。一切都是朦胧的,我几乎是用跑的在梦里的回廊,在这里,是安全的,我想念梦里的她。
  我看见她了,她今晚没有唱戏。穿着和素色的衣裳,长长的黑发披散着,是那样的优雅而文艺。
  她背对着我坐在戏台子上,梳了一会儿头发,将梳子放下,从大镜子后面拿出个盒子。我一看见她手里的东西,就惊呆了,这不是装着宋水君沾血的鞋子和皮肤的那个木盒子吗?
  “孟玉楼。”
  早已成了惊弓之鸟的我还是喊出了这三个名字,我感觉发生的一切事情冥冥中都离不开这三个字,孟玉楼。
  戏子听见我叫她,明显地惊了一下。她放下那个木盒子,缓缓地站起,然后转过身来。这,她不上妆,怎么会是我?
  “你是谁,怎么会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我下意识地覆上自己的脸,往后退了一步。我没有主意了,虽然知道这只是荒诞不羁的梦,可是,又是非常真实!就像,真的!如若不是,那我怎么可能会梦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来到这个该死的地方?难道,我就是孟玉楼?
  作者有话要说:  新的一卷,名字大家可还喜欢?
  ☆、料峭春风吹酒醒
  只在镜子里见到过自己,可是,当出现了另一个自己的时候,该有何感想。还好我已经熟悉了梦,戏子,戏台。不然的话,还真有些措手不及。
  戏子听了我的问话,她并不回答,只是轻轻地给我福了一礼。她比我要瘦的多,可是并不如柴,反而有些病态之美。
  我不害怕她,仿佛这么多年过来,我们就像朋友一样。只是她一直唱戏,我一直是听众罢了。只有上次,她的水袖缠住了我的脖子,可是那并不意味着她要伤害我。
  “你是孟玉楼对吧,我从很久以前就会梦到你。你告诉我,我来到这里是不是和你有关系啊。”
  我必须要问清楚这些问题,而且好像只有她能回答。戏子微微一笑,说不出的妩媚风情,只见她轻移莲步,又咿咿呀呀地唱将起来:酒入愁肠,燕字无声,闷悲啼谁人知?梦一场,残红何处收拾?清宇间,哪里可寄奴?
  唱到最后,她神情落寞,似乎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是偏偏又只是看着我一声不吭。她这个样子,仿佛让我看到自己受了委屈,我能感同身受,她受的委屈一定要比我现在要多。
  “玉楼,你是不是我。”
  我几乎现在能确定了,戏子就是孟玉楼。当很多巧合都凑巧碰在一起的时候,那就是真相。
  胆小的我在以前只能当个观众,默默地注视她,从不敢上前跟她说只言片语。或许,我要是说过点话,可能很多事就不会发生了。可是今天,我要问她,现实告诉我,郑落落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胆小怕事了!
  我不顾一切地冲上戏台,空旷旷的,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孟玉楼呢?她去哪里了!我四处找寻着她,却发现在这个戏台子上,我可以不留余地的看到四面八方的事物。那就意味着,孟玉楼从开始进入我的梦的时候,她就能看见躲在一边的我。
  疼痛,让我又一次醒来。跟孟玉楼在梦里见过一面,让我没有之前那样的绝望激动,我冷静了下来。仔细想想,现在有两个问题。其一,高夫人没有从我这里知道宋水君的下落,她暂时是不会杀掉我的。知道能保住小命,那就是好的。其二,至于我长得像孟玉楼的事,那没办法,只能怪我命不好,就正好撞在高夫人手里了。
  我将受伤的大拇指含在口中,试图用唾液给它消毒,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总不能让它一直脏下去,最后感染废掉。
  听见外面还是在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好冷啊,我将薄衫往紧拉了一下,蜷缩在角落里,等着天亮,等着希望,等着我最后的判决。这样的狼狈,不知是不是最后一次。
  在这压抑的黑暗里,我喘不过气来。索性站起身,到褴褛的窗子前透口气。溅进来的点点雨水,让我滚烫的脸稍微能好受些。留得残荷听雨声,呵呵,我想,现在是留得残躯听雨声吧。
  我非常喜欢《泰坦尼克号》里的一个画面,露丝获救后,站在自由女神像下,淋着雨看着雕像。音乐响起,恍如隔世。好一个恍如隔世,残忍而又无奈。
  正当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时,忽然在窗子上出现了一张白生生的女人脸。我吓得就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背紧紧地贴在墙上,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抵着墙壁,颤声问:“是谁!”
  那个女人不说话,她看着我。发出咯咯地笑声,就像划过旧金属般,让人不寒而栗。
  我故作大胆,喝道:“说话啊,你是哑巴吗?”
  那女人的眼睛在远处灯火余光下泛着光彩,有丝生气但是更多的是鬼气。
  “妹妹,你忘了我不成?”
  好熟悉的声音,在哪里听到过,我一时想不起来。那女人看见我不答话,咯咯一笑,头低下提起个什么东西。
  也不知她从哪里弄来的这般青色的灯,举在她的脸跟前,示意我去瞧她是谁。只是一眼,就让我感到心惊。竟然是死去的董氏,董群婉!
  “你,你要做什么!我和你无冤无仇,你找我干嘛!
  ”
  董氏咯咯一笑,将手里的青灯移开些,看着我温和地笑道:“我说孟姨娘,你私自逃出地府,阎王老爷可是发了好大的火呢。说是这宋家没人比我更熟,就让我来拿你回去。”
  我听了董氏这话,不由得大惊。在身边发生过如此多离奇可怖的事情,我没有理由不相信有鬼神之说。难不成孟玉楼的鬼魂真的附身在我身上了吗?
  “董群婉,我不是什么孟玉楼,我叫郑落落,你可看清楚了。你要拿就拿她去,可千万别伤我。”
  董氏听了我的话,重重地哼了一声,冷然道:“孟姨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和我婆婆的仇,只管找她就是,何必为难水君呢?你忘了你活着那时是多疼她了,亏你还下的去手!”
  什么,这真是孟玉楼做出来的?她已经死了,难道真是她借着我的身体杀了宋水君来报复高夫人?要是真这样的话,我就要为自己辩解了,我可不能当冤死鬼!
  “我真的不是孟玉楼,你要拿她快些动手,但要记得告诉高夫人一声,替我辩解辩解。”
  “哈哈哈哈哈!”董群婉忽然放声大笑,然后我看见她身子凭空又升高了些许,怎么,这就要动手了吗?
  我身子一软,瘫倒在地。我瞧着她并没有破墙而入的打算,心一狠,按上没有指甲的大拇指,剧痛让我的脑子清醒了些许,我踉跄着起身,过度恐惧,反而让我一无所惧。
  我一步步地走向董群婉,我倒要看看,鬼究竟是怎样害人!
  董群婉见我走向她,喝道:“站住!我最后问你,你把水君藏哪儿了!”
  真是好笑啊,三番四次地问一个我不知道的问题,我嘲讽道:“你不是死了么,去问你的阎王老爷去,昨天不是有人给高美兰送了份大礼么,来呀,你杀了我呀,兴许我就去地府里给你们家找宋水君去!”
  话到后面,我几乎是用吼的,我不敢自杀,却不怕别人来杀我。
  董群婉白色的大袖一挥,我就感觉脖颈有疼痛感,很快,晕眩便接踵而来。这难道就是死亡的感觉,并不是很痛呢。我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祈祷不要再醒来,我讨厌这个地方,非常讨厌!
  如果说黑暗是会带给人绝望和死亡的感觉,那么光明,是不是就是希望?当阳光从破旧的窗子里照到我的脸上的时候,我醒了,温暖的感觉告诉我,郑落落你还活着。
  这个感觉真好,很惬意,很温暖。可是马上我就意识到,我还穿着古代的衣裳,还在所谓的小黑屋里,还在宋家!
  大拇指已经被人上药包扎起来,也不知道是哪个好人,这要是让高夫人知道后,岂不麻烦?不过,我还是感激,有好人没有把我弃之不顾。
  很累,一阵阵的疲惫轰炸着我。我抚上额头,又用手背感触脖子和身上,果然,发烧了!真是生了个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啊!
  嗓子又干的冒烟,这真是要去了我的节奏吗?我挣扎着起身,看着窗外,呵呵,我又犯傻了。现在大晴天,哪里有的雨水让我用手接着喝?
  一阵风吹来,夹杂着昨夜的雨气,又是清凉又是舒服。我任凭清风吹乱我的头发,现在我所有的,就是自由呼吸这一刹。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苏轼在黄州被贬的第三个春天写了《定风波》一首,当时试图用感性的思维去理解他的心情,终不能解。现如今我遭此难,大悲大喜又到无悲无喜。此时不知能否用醒醉全无来形容,反正我是不怕了。
  吱呀~
  门开了,是谁?忍心打断天地间只有的孤独的我?回头看去,是锦瑟。原来没有剩下我一个啊,还有人会带着担忧的目光看着我。
  正是: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苏轼)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胖了13斤,这是个可怕的数字,要疯了,哭晕在厕所
  ☆、乱世浮萍随风摇
  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我看见锦瑟端着吃食,蹑手蹑脚地进来,然后迅速关了木门。她瞧见我醒了,面上带着喜悦,忙疾步到我跟前,笑道:“姐姐,你醒了,可吓死我了。”
  我瞅了一眼木盒里的饭,又瞅了一眼包扎好的大拇指,轻声问锦瑟:“我的手,是不是你包的?”
  锦瑟点了点头,满怀酸楚地看着我,哽咽道:“我和这后面的杨管家还算说的上话,昨晚就偷偷溜进来瞧了眼你。姐姐,你究竟做什么了,夫人要这样对你。”
  我做什么了,这我也不知道啊。所以现在我只能无奈地笑了,带着自嘲的语调跟锦瑟说道:“你家夫人说我把宋水君给藏起来,逼我交出她。可是,我不记得把她藏哪儿了,哈哈。”
  锦瑟看着我,忽然将我紧紧地保住。刹那间,我有些手足无措。听见锦瑟的心脏强有力的跳动,让惊弓之鸟的我感到温暖和心安。
  “不可能,我相信姐姐。”
  一句相信,可以换的回那种种委屈和痛苦。当全世界人都不相信我,只有你,锦瑟,只有你说你相信我。是你让我开始对这个荒诞的世界感觉到还有那么一点意思,是你让我在这一刻重拾回活下去的信心。
  锦瑟放开我,我仰头看她,那样干净深邃的瞳孔,让我沉醉。可当我看见她脖子里围着的围巾时,我心里竟然又生出怜惜之情,完全忘记了此时的我才更可怜。
  “姐姐,快些吃饭吧。”
  我瞧着碗里的白粥,一阵哽咽。不知道此时此刻叫不叫患难见真情,但我知道我这时候很感动。身子不适,根本没有胃口多吃。正要跟锦瑟嘱咐几句话,外面的杨管家进来了。他一直在外面等着吗?在我个人的想法中,一直以为管家一类的人物必然是年纪大,皱纹里装着精明,阳奉阴违的。可是瞧见这位杨管家,可真是要打嘴了。
  身材欣长,面如冠玉,素雅青袍,三十上下的年纪,真是个异常英俊潇洒的谦谦君子。忽然间,我有些局促不安,这幅鬼样子让他瞅见,可是难为情的很。但杨管家却一进门就瞅着我,带着温润如玉的笑,可谓有如春风拂过心田。
  我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这时,锦瑟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