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节
作者:卖吻      更新:2022-02-28 15:46      字数:4732
  了大汗的忌讳,但经不起无悔再三催问,只得含糊答道:“您这是何苦?大汗的意思岂是能违背的!再说大汗也是一心为您在宫里的地位着想。何必再提过去,辜负大汗一片心意。她们都不错,嫁得都是咱们八旗里有出息的子弟,虽不是大门大户,却也衣食不愁,只是离盛京远了些,如今一个在辽阳,一个去了赫图阿拉。没办法,她们的丈夫被派到了那里,她们也只能跟着了,您不必挂念。” 颜扎氏虽是老资格了,但论地位却不及无悔,所以说话、仍十分客气。
  无悔点头,放下了心。她以海兰珠的身份嫁来,原来的一切已就此抹去,不管以前谁认识她,她认识谁,也只能当不认识,都要把从前的事烂在心里,所以无悔也不能再联系以前的伙伴了,如今身边几乎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颜扎氏知道无悔在这里孤单,心里多少也理解她的感觉,却又怕她再继续问下去,便岔开话题道:“对了,海兰珠妹妹可还记得,前些时候大家伙在大福晋那里,那位年轻的庶福晋纳喇氏说过的话?当时她还没来得及说清楚,大汗正好驾到,此话便断了。”
  无悔怔忡了片刻,才想起来,问道:“似乎是她说咱们这里不久就要再添新人了?”
  颜扎氏含着淡淡笑意点头道:“正是。此话并非捕风捉影,当时大福晋不也没反驳吗?妹妹新进宫不久,又深得宠爱,难道这种事竟毫不在意?不放在心上?”
  无悔无奈得笑了笑,摇头道:“这种事在这种地方,岂不是最最平常的事?谈什么在不在意?新人,咱们在意要来,不在意也要来。”
  “天,没想到您倒是如此看得开!我还以为只有我这样在这种地方熬了半辈子的人才能多少看开些呢!”
  》  “大福晋不是也很看得开?”无悔侧头问。
  “大福晋那不是看得开,那是容得下,忍得了!那才是母仪天下的气度,天生的皇后命啊!” 颜扎氏很佩服哲哲。
  “还有布木布泰。”无悔提醒她
  “布木布泰侧福晋胸中的城府也绝不亚于大福晋,她也算是大福晋一手教出来的。什么该争什么不该争,她那样一个玲珑心肝的人看得最清。” 颜扎氏没什么心机,但多年在后宫生存,看人倒是很准。
  “这么说来,倒是我们这些新进宫的福晋们最在意这些事了,可惜,我却不在意。我倒不像大福晋她们因为贤慧或精明而不在意,我只是知道,在这种地方,若是一天到晚在意这些事,恐怕真的是要‘红颜易老,刹那芳华’了。”
  颜扎氏听了无悔的话,知道这个话题无悔根本不感兴趣,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也就不再说话。 “红颜易老,刹那芳华”,她品味着这八个字,心底渐渐泛上淡淡苦涩,多少年在这宫里,看尽世态炎凉,人情冷暖;看尽勾心斗角、步步为营;也看尽了红颜未老恩先断,却在不知不觉间,自己也已是芳华不再……
  ====================================================================
  过年,无悔再次见到了多尔衮。刚进宫时,做为新媳妇的她,曾在拜见众亲友时,见过多尔衮一面,只是那时,当着很多人的面,多尔衮几乎没和她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有正眼看她。而这一次,竟在翔凤楼下,巧遇了刚刚给哲哲拜过年的多尔衮。
  翔凤楼前长长的汉白玉石阶上,两人不期而遇。多尔衮衣冠华贵,佩饰考究,带着春节的喜气,此时的他早已与八年前的那个少年判若两人。已是朗朗青年的他,不只是俊逸潇洒,更多了份威严贵重。这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气势,令他不论身处何地都成为最不容忽视的存在。
  多尔衮看到无悔后,并没露出些许惊讶,他不紧不慢得按规矩向无悔请安行礼,态度无可挑剔,但无悔却从他的目光中看到了毫不隐藏的奚落嘲讽。
  寻了个由头把身边侍候的人打发开,多尔衮也并不急于交谈,四周看看,慢声道:“怪冷的,不如上楼里去坐坐。过年了,那里也比往日清静些。”
  无悔垂眸思忖,如今的自己是海兰珠,而面前的多尔衮也不
  再是那个与她嘻笑怒骂的少年了,他们之间再不可能有同赏一株白梅,共坐一处守岁的时候了。还有什么可说的呢?难不成是要叙旧?
  “怎么,不敢?我是老虎吗?”多尔衮见无悔在沉吟,便冷笑一声:“难道过去是真的能只凭某人的一句话就抹杀的?我偏不信!我心里的东西,除非是我自己想忘,别人永远也别想抹去。”
  说完,也不等无悔回话,径直向楼里走去。无悔迟疑片刻,抬步跟了上去。多尔衮一口气登上楼,始终没有回头,仿佛十分自信,无悔一定会跟上来。
  翔凤楼上,盛京最高点,放眼望去,盛京冬景尽收眼底,白雪覆盖着楼宇房檐,在冬日阳光照射下,泛出清冷的光。“寡情冷心的人我也见得多了,只是女人里,你是头一份儿。”多尔衮看着景色,仍仍面色淡然,“以前与你相处,真是没想到,你是如此狠心的一个人,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这么多年了,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心里倒底有谁。难不成,你竟真的是‘冰肌玉骨’,冷到骨头里的无情人?”
  “我是有何处做得不妥,得罪了贝勒爷了?”无悔眼望远处,轻声问道。
  “据我所知,你到科尔沁后已是自由之身,为何不捎信回来?我也可以扔下一切,快马奔赴去见你。明摆着是你不想见我们。结果,他先找到了你也罢了,可你既然不愿见我们,为何还要委屈自己再回来?如果你不点头,他不会过分强求你。如果你早想嫁他,为何当初不痛快嫁了?为何还要让我……”多尔衮平淡的面容终于出现一丝裂缝,眼波中泛起恼怒的光芒。他把头转向另一边,不想让无悔看到他的表情。
  “情非得已。”面对多尔衮一个又一个质疑,无悔无从回答,只有这四个字。
  “你为了什么人回来?你所求为何?”多尔衮很想听到无悔的回答,同时又很怕听到答案。因为他心底深处也很明白,无悔心里的人不是他。
  无悔很认真的看了多尔衮一眼,同样的问题同样的口吻,不久前,刚从布木布泰口中说出过。像很多年前认为的一样,无悔再次觉得,在某些方面,布木布泰和多尔衮真的很相象。
  “抱歉,贝勒爷,我真的没有什么一定要跟你讲明的事情。所有的事,只是我自己的决定,与他人无涉。”
  “心狠的女人。”多尔衮为无悔下了这样的评语,“你不说,以后我就真的不会知道吗?在这里,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
  无悔看着他,清楚此话并非虚言。这么多年,多尔衮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骤失双亲的少年,他正在一步步走向权力的中心。这皇城里的大小事,只要他留心,自有人帮他打探。
  “我并不是心狠,更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贝勒爷当年待我的种种好处,我从未忘记。当初在先汗宫中,我虽名分是奴才,却没受过一点委屈,能在宫里与世无争得平安渡日,多是倚仗着您的庇护和眷顾。我虽嘴上没道过谢,心里却不糊涂,当初您也才是十几岁的少年,能有这份儿心,我很感动。贝勒爷之所以觉得我狠心,想是因为我流落在外,却一直没有与您联系,回来后便这样进了宫。可我也有我的苦衷与所求,请您谅解。另外,如果一定要说我是无情人,那我也认了,因为对您,我只能心存感激,却无以为报。”
  “好个‘心存感激,却无以为报。’”多尔衮忽然笑了,眼中却有灼灼火焰,冬日的阳光映进他狭长的眼睛中,泛出惊人的冷意来。看着他的目光,无悔不禁稍稍后退了一步,转过头不敢直视,这样的目光,谁会不心怵。
  就这样过了片刻,多尔衮轻轻舒出一口气,才又悠悠说道:“罢,先不说什么回报不回报的话。无悔,不,是海兰珠,你可知宋人方岳曾有诗云——世间不如意事常□。你此番回来必有深意,只是也不要忘了这世事无常,未必尽如你意,”多尔衮转了话题;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之光,“若是,你能跟我说说你的心事,也许,我可以帮你。”
  无悔看着多尔衮,心中想:“这个人何等霸气,一切都想掌握在自己手中,总想操控别人。只是,在这世上,我的心事不可能告诉任何人,连豪格都不能。更别提与豪格是死对头的你了。”无悔缄口不语,没有任何表示。
  “罢、罢,”多尔衮见状,长叹一声,“虽然你无情,但我不能无义。”多尔衮迎上无悔的目光,邪邪得笑着:“是你自己要回来的,但愿你不会后悔。因为世上的事,真的很难说。”
  “你倒底想说什么?”无悔皱眉问。
  “你没听清吗?我刚才说了,世事难料。既然你回来了,很多事,便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了。日子还长呢,咱们一步步走着看吧。”多尔衮意味深长得盯了无悔片刻,转头离开。
  “阴阳怪气,这个多尔衮年纪越大,越让人难以琢磨。“无悔心里想,“历史上,多尔衮正是陷构豪格的人,可是要怎么样,才能让他最后放过豪格?这样一个
  智勇双全的男人,无论从心智或能力上来讲,自己都不是他的对手。”无悔苦笑,“何止是自己?全天下又有几人是这位未来摄政王的对手!”
  ☆、六十二 旧恨
  过年,本应是皇太极一年中最轻闲的时候,但因为林丹汗促死,察哈尔众部眼看无法支撑下去,正是大举进攻并收降他们的好时机,所以皇太极决定一过完年便即刻第三次发兵察哈尔,以至于这个年也过不安稳了。除了要安排部署诸多行军大事,还要接见来给他拜年的王公贝勒们。
  难得初六这一日空闲,皇太极陪无悔在宫里看书闲谈,说是闲谈,大部分时间却是无悔在洗耳恭听,皇太极博闻强记,跟她谈古论今时,便口若悬河,旁征博引,所论事物也见识独到,十分引人入胜。无悔倒是很享受这种时候,两个人像朋友一样闲聊,十分放松。
  此时皇太极边说话边看无悔,只见她闲适得倚着靠枕,一只手托着腮,正凝视听说自己说话,浓密的睫毛偶然忽闪一下,睫毛下那两汪清潭似的眸子映出自己的身影。嫩白的皮肤泛着莹润的光泽,不施粉黛的脸庞更显纯净无暇。
  他突然停住不说,只是看着无悔,无悔抬头疑惑得望向他,皇太极才轻笑一声道:“张敞画眉的典故,海兰珠可知道?”
  “嗯?哦,张敞画眉,听说过。怎么说起这个?”无悔不明白皇太极为什么忽然转了话题。
  皇太极拉起无悔,让她在梳妆台前坐好,从镜中细细端详无悔,然后抿着嘴笑了一下,拿起桌上的眉石笔,顺着无悔的眉毛轻轻描着。
  “唐玄宗时有《十眉图》:一曰鸳鸯眉,又名八字眉;二曰小山眉,又名远山眉;三曰五岳眉,四曰三峰眉;五曰垂珠眉;六曰月棱眉;七曰分梢眉;八曰还烟眉;九曰横云眉;十曰倒晕眉。这些,你可知道?”
  无悔惊讶道:“竟有这么多种!我只知道柳眉和娥眉两种,却不在你说的那《十眉图》之列。”
  “只因柳眉和娥眉是极常见的眉形了,所以没有被算在其中。然而,依我看,”皇太极弯下腰,脸颊几乎贴住了无悔,他柔情似水般在无悔耳边呢喃道:“哪一种眉也不如你的眉好看。”
  无悔略让开一些,道:“我不过是寻常的眉形罢了,也未认真修过,并无特别。”无悔垂下眼睫道。
  皇太极没说话,只是摇摇头,他开始描另一边,十分专注的样子。
  “云髻峨峨,修眉联娟,”皇太极描完,双手轻柔捧起无悔脸庞,温柔得凝神看她,“我此时才明白张敞之乐。”
  “罢、罢,怎么忽然学起古人来了,”无悔无奈得笑了,轻轻拂开皇太极的手,站起来道:“张敞只是文臣,大汗您可是挥斥八极的君王,何必学他们。文人雅士最爱附庸此类风流行事,据我所知,大汗您从来不是有这种闲情的人,这真的很有趣吗?”
  皇太
  极不介意无悔的不解风情,紧跟在无悔身后,走到炕前坐下道:“你这个问题昔日汉宣帝也问过张敞,你猜他是怎么回答的?”
  无悔侧头看皇太极,皇太极挑挑眉毛,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他回答‘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
  “什么意思呢?”无悔盯着皇太极的笑容,忽然有点想站起来逃跑。
  “意思就是——夫妇之间,在闺房之中,还有比画眉更过头的玩乐事情。”说到这儿,皇太极一按无悔肩膀,将她推在锦被之间,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