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5 节
作者:瞎说呗      更新:2022-02-19 21:55      字数:4969
  一个千户面色沉沉地走到沈晏安身边,低声报告道:“……我们死了五十四个弟兄。”
  五十四个千锤百炼出来的皇旗军士兵,倒在了自己的军营里——在没有遇敌的一天里。
  不,不对——应该说,造成皇旗军五十四人死亡的敌人,至少是其中两个人,此时正跪在眼前——
  一个满脸黑灰、身子瘦弱的小姑娘,瞪着一双大眼睛,丝毫没有慌乱之色。一个中年女人搂着她,警惕的目光不住在逐渐围拢上来的士兵身上来回梭巡,表情忿忿地,仿佛她正身处于豺狼虎豹之间一般,简直叫沈晏安不由得想笑。
  他真想抓住她的领子喝问一句,你以为这一切都是谁干的?——然而就在这个念头刚刚升起的时候。身旁的千户已经迅捷地扑了上去,一脚踹在了那女人的胸口,暴怒地吼了一声:“是谁!是谁指使你们这帮王八蛋来暗杀的!”
  那女人的身体在空中飞了出去,小姑娘顿时尖叫了一声,朝那女人跑去,叫道:“引导姑姑!引导姑姑!”这一动,露出了方才被那女人遮住的几扇猪肉来。猪肉摔落在地上,沾上了厚厚的黑灰——正是这几十个乡民不久前声称来酬军时,所带的东西。
  米和菜蔬,都已经随着来接手的士兵。一起被乡民们埋在车里的火药给炸飞了——只有跟在车队尾巴上的这两人和猪肉。还好好儿的。有个完整形状。
  军中压抑的气氛,一下子被千户的一脚给点燃了,士兵们义愤填膺、激愤难耐的吼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杀了她们!杀了她们!血债血偿!血债血偿!”逐渐汇成了山海一样的浪潮,在山间隐隐地引起了回声。
  沈晏安一扬手。立时好像有一股看不见的气势压制住了几近狂暴的士兵们一般,声浪逐渐减缓,直至消失了。
  死一样的静里,他几步走到小姑娘的身边,停下了脚步。那女人胸口正中一脚,已半昏了过去;小女孩哽咽的声音哭道:“引导姑姑,引导姑姑……”
  “她不是你的母亲?”沈晏安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冷意。“你们是什么人?”
  正在哭泣的小姑娘猛地愤怒地扭过头,嘶喊道:“你们这些罪人!恶鬼——!愿尊主对你们降下神罚!”
  旁边的几个士兵都忍不住了。怒吼着要扑上来,几乎都忘了她看起来才不过十几岁——但是沈晏安再一次伸手拦住了他们。他蹲了下来,用一种隐忍的口气道:“……我是看在另一个与你同岁的人的面子上,给你一个机会说话的。你最好不要让你自己后悔。”
  他身上隐雷一般的气势终于随着最后一个字爆发出来,如狂风噬人一般席卷而来——在这种有如实质的威压下。小姑娘口唇皆青,失了血色,话也挤不出来了。
  就在这时,那半昏过去了的女人勉强睁开了眼,拉了拉小姑娘的衣袖。“咳……小姗,是、是……时候了!用那个吧……”
  沈晏安瞳孔猛地缩了一下,向后一闪身,同时沉声喝道:“都退开!”——这群古古怪怪的乡民既然能够假借运送酬军物资之名,送进来了几车的火药,谁知道这个小姑娘身上会有什么——
  只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小姑娘却迅速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银亮的尖刀,带着一种几乎可以称之为庄严肃穆的表情喃喃说了一句什么,扎进了她引导姑姑的胸口里。混着那女人鲜血的刀尖拔了出来,紧接着又刺向她自己的喉咙——
  沈晏安迅速上前一脚将刀踢飞,可是已经太迟了。血液瞬间涌入她被割破的喉管,小姑娘嘶嘶咳了几声,好像强撑着说了一句:“……尊主……”便没了气息。
  周围顿时静了一息工夫。小小年纪,下手如此狠决——
  沈晏安缓缓地站起身来,看了看四周。千户忙走上来,叫了一声:“骑都尉……接下来怎么办?”
  “弟兄的尸身,入土为安吧。至于这些乡民……”如同黑夜里涌起的一阵阵黑雾,沈晏安的双眼忽然十分阴冷幽暗。他挥了挥手道:“挫骨扬灰。”
  说罢,转身走向自己的帐篷。
  此刻所有人的心中,大概都是充斥着愤怒和茫然的;沈晏安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进了帐子,他掏出了行囊中的一封信,再一次将信封打开,取出了里面厚厚的几页信纸。
  远在京城的闺中女儿,依靠着碎片一样的情报,推测出来了与他所遭遇之事几乎一模一样的结论——经过今日一事之后,沈晏安再读顾成卉当日来信时,只觉更为心惊。
  不知道对着顾成卉游鸿洒脱的字迹看了多久,沈晏安被门口私兵的一声通报唤回了神——他这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天色已暗下来了。
  “什么事?”他一边问,一边将信纸收进了行囊里——顿了顿,又小心地抽了出来。轻轻放进了怀中。
  “都统和将军们请您过去,有要事相商。”
  这一次皇旗军的统帅是由太子任都统的,左右各有将军协助——原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一场功绩,皇上才会派了太子领军,也是为了以后登上大宝而积累一些功绩罢!
  只是今天这件事,恐怕叫所有人都清醒了——这将是一场他们从来没有打过的仗。
  算算日子,今天是行军的第十六天,皇旗军已进入了广袤的西北地域了。从大概五天之前开始,皇旗军派出的斥候便常常毫无征兆地失踪;而派出小股部队去巡察时,却一点异状都发现不了。截至今日。失踪的斥候已经超过了五十个——
  而这一切。都几乎完美地对上了顾成卉的预料。
  果然。在都统的中军帐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情况的将军、总兵、副将们,几乎都乱了阵脚。各式各样的猜测漫天都是,却没有一个能稍微挨上些边;几个老将面色沉沉的。忘了皇太子还在座,已经拍了好几次桌子。
  唯独一身黑衣的沈晏安,坐在长桌的一角上,冷眼看着,一言不发。
  慢慢地,不知道怎么,军帐里逐渐地静了下来。好像他是一块夺人气势的磁石一般——开始有人时不时地朝沈晏安的方向望去。终于,皇太子也感受到了营帐里气氛的倾斜。
  皇太子大概已经年近四十了。一连做了二十年的太子,将他的脾气、样貌。都打磨得温和厚道——他生了一张微微有些圆胖的脸,说话时和蔼的声气,虽然叫人生不起畏惧之心,却也不肯与他为难。
  此时的皇太子,就用他典型的和善态度问道:“沈骑都尉。你对这一事有什么见解吗?”
  太子亲自垂问,顿时有几人露出了不服的神色来。
  沈晏安仿佛没见到似的,沉声道:“属下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并且,属下有一个计策。”
  营帐里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牢牢聚集在了这个气势惊人的年轻人身上。
  沈晏安低沉悦耳的嗓音,缓缓地将顾成卉的看法,结合了自己的计策一一道来。
  “这一次皇旗军的对手,与其说是乱党,不如说是一个教派。这个教派,大概已经在西北的民众之间建立起了很深厚的基础——从皇旗军一进西北,就立即遭到了骚扰这一点就能看出来。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在了解对手的情报以前,皇旗军最好是原地驻扎,按兵不动……”
  说着说着,沈晏安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顾成卉的面容。
  那是临走之时,他去同她道别时看见的神情——她微微地蹙着眉头,嘟着红唇,神色里有几分惊慌、有几分埋怨似的,对他轻声道:“你自己万事要小心呀……”
  当时有一句话,沈晏安几次差点脱口而出——“你自己也得当心,等我回来。”
  等我回来——然后呢?沈晏安当时有一点迷茫,一犹豫,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望着军帐中一张张面孔,沈晏安忽然起了一个与眼前之事全然无关的念头:若是给她写信,也不知道顾成卉能不能收到?
  他所不知道的是,在同一时刻,远方京城里的顾成卉,正在着手处理几张信纸给她带来的麻烦。
  ps:
  晚上熬夜码字,明天早上还要去医院等检查结果……
  唉,累得感觉神智都迷糊了
  如果写得有什么硬伤的地方,大家给我留言吧,我尽量找时间改(阿九)
  第215章 上门讨女
  事情还要从今天上午说起。
  今天天气很好,有如姚公子的内心一般,阳光灿烂,万里无云。马车离六城胡同越近,姚公子的心情就越好;在即将能看到顾府大门的时候,他甚至忍不住哼起了小曲儿来。
  哼着哼着,忽然一下,马车在离顾府还有几十步的地方停住了。
  要是往常,姚公子一定会在车里拉长了声音,悠悠地问上一句“怎么回事啊——”,不过今天他可没那个耐心。
  眼看着美人儿就在咫尺之遥了,他一颗心正急得几乎要扑出来呢,因此一把撩开了帘子,急忙忙地探头问道:“为什么停了——”
  话尾巴还没有说出口,几乎迎面贴上了另一张脸。
  姚公子顿时被吓得“啊”了一声,往后一缩脖子,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张认识的面孔——他抚了抚心口,叹气道:“陈兄——你当真吓了我一跳!突然拦下我的车,是有什么事儿啊?”
  对面那张脸生得倒还算是眉清目秀,只是身上却有一股很重的痞气——
  陈放然嘿嘿笑了两声,退了两步,朝他招招手,示意姚公子出去。
  姚公子虽然心下疑惑,却还是掀开帘子,跳下了车——他有些舍不得似的往顾府的方向瞧了一眼,带了几分催促地道:“陈兄有话还请快说,实不相瞒,我现在手上正好有一件重要的事……”
  陈放然含笑望着他的表情,几乎称得上慈眉善目。他一边往旁边的小道上走去,一边笑道:“正好在这儿遇上你,倒省得我再特地找你一趟了……”
  姚公子有些纳闷——他自觉自己可不算是什么纨绔子弟,因此往日与陈放然来往不多。他脚下跟上了陈放然,笑道:“到底有什么事?这样神神秘秘……”
  陈放然听了,回过头来。又朝他慈祥地一笑——接着还不等姚公子反应过来,忽然一只拳头当面而来,砰地一声狠狠砸在了他的鼻骨上。登时酸腥咸一古脑儿迸发出来,姚公子涕泪横流。痛得不能呼吸,喘着气捂住了鼻子。
  紧接着,姚公子只觉腹间被一股重力一踢,好像一下子连嘴里也出不了气了,滚坐在了地上。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几个高高大大的人影,提着棍子冲过了他的身边,顿时身后响起了几声耳熟的惨叫——姚公子隐约意识到。是他的长随和车夫发出来的——只是他的心思,被再度而来的狠狠一脚给踹断了。
  陈放然的拳脚砰砰地落在他身上,一时竟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不知打了多久,这雨点一样的攻击忽然慢了下来。陈放然顿住了拳头,低下头说了一句:“嗯?你说什么?”
  姚公子这才听见自己微弱的声音,正在吃力地道:“为……为什么……打我……”
  声音传进陈放然耳里,他好像嫌不舒服似的,掏了掏耳朵。“哎呀。姚之栋,搞半天你还不清楚状况啊?”他蹲下来拍了拍姚公子的脸,笑道:“谁叫你不识相——顾家五小姐,我们哥们儿看上啦!你不就出了一万两银子吗?我哥们儿出了这个数!”他伸出三只手指。
  姚之栋的鼻子正汩汩地流血,好像连脑子都不太清楚了。“莫非是、是……那个已经嫁出去的奶奶……反悔了?”
  陈放然示意身边一个人将姚之栋按住了。有几分怜悯地道:“才明白过来?你出一万,我们出三万——她愿意找谁,不是明摆着的吗?嘿嘿,所以我们才上你这儿来找东西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迅速在姚之栋的身上摸索起来——过不一会儿,就从他怀中掏出了一个粉蓝色的丝缎香囊。
  陈放然低头瞧了一眼,轻轻地把香囊打开,翻了一个面儿,露出里面衬锻上绣着的一个小小“卉”字。
  盯着这个“卉”字好一会儿,他面无表情地把香囊收进袖袋里去,平静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对按着姚之栋的人道:“放开他罢。”
  随着压住他的人松了手,姚之栋咳了几声,慢慢地爬起来。秋天午后暖暖的阳光照在他脸上的伤口上,就在他想着“结束了?”的时候,只见陈放然大力一脚,踹在他的小腿胫骨上——姚之栋惨号一声,又坐倒了在地板上。
  “走罢!”陈放然看也没看他一眼,招手叫走了他带来的人。姚之栋软软地趴着,大口地喘着气。
  身后也挨了不少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