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4 节
作者:瞎说呗      更新:2022-02-19 21:54      字数:4938
  若是放在府里,这可就等于提拔成了管事了——橘白惊喜地一时之间竟没了话说,只吃吃道:“可……我爹、我爹也没种过地,怕给田庄管坏了……”
  顾成卉自己也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主儿,若是让她自己管,只怕没两天土都要叫她糟践薄了。因此她很看得开,只笑道:“凡事都有第一回嘛……叫你爹招些佃户。好好学学。现在庄子小,也没有多少帐,等有了账本只拿来给我管就是。你回去问问你老子娘罢?”
  话音才落,橘白已经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没等顾成卉反应过来,已经砰砰砰连磕了几个头。她抬头的时候,眼睛里已经湿了:“谢谢姑娘的援手之恩……不用问,我能替我老子娘做这个主……”
  顾成卉叫她弄得很不自在,忙嗔道:“这算得了什么事!那是我的产业,怎么会不用你们这些自己人……既然你应了。那你马上就得把信儿传给你爹。务必在今天之内。就能赶到庄子里去——”
  她打算得挺好——假若长青今天也到了玉溪沟。说不定自己还能找到机会,去庄子里亲眼看一看。
  橘白听了后立即会意,忙讨了对牌匆匆地离了府,喜滋滋地回家报信去了。
  打发掉了这一件事。顾成卉打算一鼓作气,把该办的事儿都办了——这样一来,在接下来面对顾成华的时候,自己就不会是两手空空,全无准备了。这个二姐姐此次归宁,绝对不简单……
  她便又叫了细辛来,笑问道:“二姐姐今天可曾见过了哥哥们没有?”
  “姑娘问得巧了,大少爷和三少爷现在都在正明居呢!”细辛笑道。
  细辛有一个最大的好处是:她似乎永远都在留意府里的变动和形势——无论顾成卉问她什么,细辛很少有不知道的。她一早儿就打听过了正明居那边的动向。此时笑着回道:“早饭之前,老夫人就把大少爷和三少爷都请进了正明居。按时辰来看,大概已经用完了早饭,正说着话儿呢罢……”
  顾成卉沉吟着点点头,叹了一口气:“大哥正全力预备着秋闱。此刻真不该去打扰他。可不找他,又确实没有其他办法了……你去盯着一点,若是见了大哥从正明居出来,就赶快请他来一趟。”
  就这样,又一个丫鬟被派了出去——细辛这才掀了帘儿走,门边立时探出一个头来,笑道:“姑娘忙着呢?”正是许妈妈。
  “是妈妈呀,快进来。”顾成卉笑着招呼道。“身上可好些了?”
  许妈妈两步并作一步进来了,道:“可真是丢人呢!一把年纪了,竟还吃得这样醉,劳动姑娘身边的人照顾我。下一回我可不敢吃酒了。”
  顾成卉一笑,没说话。
  许妈妈忙又问道:“姑娘什么时候动身?我这就回去收拾东西。”
  “嗳哟,你没听说?”顾成卉一脸微微的惊诧,“这一次去就不带妈妈了。家里也需要留个人看着,妈妈老成持重,我是最放心的。”
  许妈妈一愣,还不等她说话,只听门口琉璃石帘子一阵轻碰声响,忍冬也走了进来。见了顾成卉,忍冬忙行了一礼,道:“姑娘,这一次您可带我去?”
  能问出这句话,显然在门口听见了二人的对话了。顾成卉立马皱起了眉毛,有些不悦地道:“你也留下罢,陪陪许妈妈也好。”说罢,似乎是不愿多说下去了,她站起身来,拿起了一卷书。
  送客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白了——忍冬和许妈妈只好行过礼,退出了门外。忍冬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许妈妈道:“都是因为我不得姑娘喜欢,倒让妈妈也受了我的连累。”
  “你说的是哪儿的话!我俩都是一般……不讨姑娘欢心。”许妈妈叹了一息。
  二人此时走到了许妈妈屋子前,忍冬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儿,忽然对许妈妈笑道:“若妈妈不嫌弃,叫我搬进来与妈妈同住怎么样?我此时与细辛一个屋儿,有时住得确实不大——嗯,不大高兴。”
  不知怎么的,许妈妈忽然觉得,这两天似乎忍冬一直就没离开过她身边——她下意识地有些犹豫,迟疑地道:“这……”
  不等她把话说完,忍冬自嘲地一笑,打断了她:“妈妈莫非也嫌弃我是个没时运的?”
  “那倒不是……”许妈妈见推辞不过,只好笑道:“你能搬来,我高兴还来不及。不过是担心你在细辛那边不好说罢了。”
  “妈妈不必担心,那咱们就说定了!”忍冬闻言立时露出了一个笑,“我去叫个小丫头,帮我搬东西。”说罢她就转身匆匆走了。许妈妈见状,自己也回了屋去。
  ……与此同时,在西厢房里。
  见她二人散了,顾成卉这才将窗户悄悄地掩上,走回了桌旁。桌上放着那本压根就没动过的书——她紧锁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没过多一会儿,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门外响起了一个小丫头的声音:“姑娘——细辛姐姐叫我跟姑娘回一声,大少爷正往这边来呢。”
  倒是比自己预计的要快多了——顾成卉忙站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一只荷包,揣进了袖袋里。走出门,她朝那小丫头笑笑,赏了她一角碎银子,那小丫头忙千恩万谢地走了。
  顾成卉左右看看,见四下无人,加快了脚步往院门口走去。
  正巧,才一出院门,她就瞧见顾明松和细辛二人,远远地正朝关月山居走来。顾成卉朝前迎了几步,笑道:“好久不见大哥,大哥好像倒胖了些。”
  顾明松穿了一身竹青色的书生袍子,比两月之前看着果然有些不同了。他闻言笑道:“五妹妹上个月给我送了那么些好吃的,想不胖也难。——五妹妹怎么突然想起找我了?”
  “按理说,我实在不该在这种紧要关头打扰大哥。只是这个忙除了大哥能帮我,我再想不到别人了……”顾成卉长叹了一口气。
  顾明松脸上浮起了一丝疑惑,随即笑道:“妹妹客气了。成日关在屋子里看书,我自己也闷得很——若是能帮上你的忙,我也只当是散心了。”
  他生性温和体贴,从这句话里可见一斑——顾成卉顿时感激地一笑,道:“那就拜托大哥了!我这儿有件东西,需要你出府替我交给巡防司的沈骑都尉,以及一封短信……”
  一边说,顾成卉一边掏出了方才的那个荷包,从里抽出了一块黑檀木精雕木牌,上面以阳刻写着“沈二”两字。一旁的细辛一眼瞥见,顿时惊讶得几乎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张着嘴,傻傻地看着顾成卉。
  那不正是那块消失不见了的腰牌吗?姑娘是从哪儿拿回来的?细辛一肚子的惊讶、疑惑简直快把她的胸膛都涨开了——
  顾成卉没空理会自己丫鬟的神色,将腰牌交进了顾明松手里。——初听见“沈骑都尉”的名号时,顾明松面上只是一派惊讶——毕竟任谁听见自己养在深闺的妹妹,突然和巡防司这样的衙门机关打上了交道,都难免吃惊。可是等他的目光落在那块腰牌上的时候,顾明松脸色却勃然变色。
  “妹妹说的这位沈骑都尉,莫非魏国公沈家的二公子沈晏安?”顾明松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沉沉地问道。
  第146章 出发途上
  魏国公?
  听了这个名号,顾成卉反倒一惊。
  ……她早猜到沈晏安的来头不小,可也没有料到他竟然是“五公一候”中首屈一指的魏国公家子孙。
  身为从龙功臣里的六人里,只有魏国公沈达、成国公朱能二人的爵位是世袭罔替的——其余的公爵、侯爵,都只能够袭三代。拿安平侯府来说,自从老夫人的侄子承了爵,如今府里已经再没有了“安平侯世子”,安平侯的儿子也只能同顾明松一样,参加科考挣一个科场出身。
  可魏国公沈家却不一样了。他们家受封时是领了丹书铁券的——只要沈家不篡位弑君,一等公爵为他们带来的荣华富贵,将永远传递下去,与王朝伴始终。这么说来,沈晏安瞧着年纪轻轻,却已经身负四品官职,也不算什么稀奇事了——虽然不能承爵,但毕竟是嫡次子,沈家为他安排一个前途并不难。
  不过现在这些还不是重点——顾成卉疑惑地看了看顾明松。怎么会想到顾二?
  “确是沈晏安沈公子不错——只是大哥怎么脸色这样差?莫不是大哥认得他?”
  顾明松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他忽然换了一种十分严肃、甚至有些疏远的口气问道:“五妹妹,你这块腰牌是从哪里来的?你托我办的这件事,可是与二妹妹有关?”
  这审讯犯人一般的口气叫顾成卉立刻愣住了。过了几息工夫,她才有些迟疑地问道:“大哥,我不明白你为何有此一问。”
  二人之间泛起了一阵异样的沉默。顾明松看着手里的腰牌,没有答话,反而又问了一次:“——你只管告诉我,这件事与二妹妹可有关系?”
  顾成卉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好——顾明松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又道:“二妹妹生性温柔良善,与太太截然不同。她又才刚刚从江州回来……五妹,我知道你向来心思手段过人,可她是你的姐姐——我希望你能告诉我。这件事与二妹妹无关。”
  从他有些戒备的语气听起来,似乎是在保护着顾成华不受自己损害似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顾明松会突然联想到顾成华身上去,可顾成卉心里依然燃起了一股怒火。她以为,看在兄妹二人共同经历了许多事的份上,顾明松会对她有些起码的信任罢?过去顾明松或许的确是这样——可这信任未免也太脆弱了!不知道哪里牵扯到了顾二一点点,顾明松就立刻搬出了一副盔甲戴上,将质问的枪尖对准了自己——
  这件事的确与顾成华有关没错,可自己却是被逼自保的!
  顾明松只想着保护顾二了,怎么这个时候却忘了,自己也是他的妹妹?
  顾成卉脸色越来越差。恨不得立时劈手从顾明松手中夺下腰牌。她勉强抑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冷笑了一声儿抢白道:“哥哥这话问得好没来由。只有你是爱家护家的人。我这等都是成天做阴谋、算计人的。不过是托你办件事儿,为了什么这样审我?实话对你说了罢,这件事与另一个人有关。那人犯了事,我自然要告诉官家。使人拿了。就算这件事终究追到了二姐姐头上,哥哥也不该来问我!”
  她越说越快,显是心中激愤得很了。一席话说完了,顾明松脸色有些不好看,似乎想要说什么——顾成卉脑子里一冲动,嘲讽地道:“哥哥将腰牌还我罢,我不敢叫你在这个时候分心。我的事也不算什么,只要二姐姐好好儿的,我心里也安稳了。”说罢。也不等顾明松回应,已经从顾明松手中抽出了那块腰牌,转身就走。
  “五妹——”顾明松叫了一声,却见顾成卉停下了步子。她没有回头,只有一道清洌的嗓音像泉水似的流淌而出:“大哥回去罢——秋闱近了。父亲对你抱了很大的期望呢。”
  顾明松眉头紧锁,望着她带着细辛,走进了关月山居。他叹了一口气,摇摇头,终究还是走了。
  “姑娘,姑娘……您慢点!”细辛小跑了几步,赶上了怒气冲冲、越走越快的顾成卉。饶她聪明灵敏,可对刚才发生的状况却一点儿都不明白,只知道姑娘手头上有一件事,现在无人去办了。
  “姑娘,若我能去替您办的,您只管同我说一声……”细辛焦急地道。
  没想到话还没说完,忽然顾成卉抓住她的胳膊大力一拉,待细辛反应过来的时候,二人已经蹲在了院里一个大水缸的后面。这个水缸平时是用来养鱼和莲花的,要紧时刻还可以用来救火——因此体积很大,挡住两个小姑娘绰绰有余。
  姑娘躲的是谁呢……细辛心里打着鼓,却不敢探头去看,生怕叫那人发现了——只听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出了院门,顾成卉又听了一会儿,见四下无人,这才从水缸后头站了起来。
  一直到回了屋,顾成卉的脸色都不太好。细辛为她倒了一杯冷茶,顾成卉一口气饮尽了,这才放下杯子叹了口气,苦笑道:“今儿个运气还真是不好!都赶到一块儿去了……”
  细辛忙低声问道:“姑娘心里装的,到底是件什么事儿?若我能去办的,您吩咐我……”其实她也知道,若是一件她能办到的事,只怕姑娘早已吩咐下来了。
  果然顾成卉摇了摇头。她斟酌了一会儿,刚刚开口道:“其实……”
  “五小姐!老夫人叫我来请您去垂花门呢,马上就要动身了!”一个清脆的小丫头声音打断了顾成卉。
  屋内二人顾不上说话,忙应了一声,又去叫了半夏,将要带的行李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