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竹水冷      更新:2022-02-15 22:37      字数:4829
  我默默地陪他吃完了饺子,气氛有些冷凝。没吃几个,我便吵着太困,缩进了房间。
  我躺在周逸的床上,心情无端沉重,不由自主想起那晚我和他在这张床上度过的那永生难以忘怀的夜,那夜里,我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他,我不知道我妈在天上有没有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我希望她看不见,因为我想她会为我流眼泪。
  想到这时,我把头埋在枕头上,鼻尖到处是周逸的气息,让我的心又痛又温暖,于是怎么也睡不着。
  一切对我来说都太难太难了。
  “刚才不是说想睡吗?现在又睡不着了?”头顶上方突然有他的声音,低沉好听,我肩膀僵硬了一下。
  我吸了吸鼻子,转身看他笑融融的脸,鬼马地说,“老师,我突然哀叹自己如此年轻,而你却正走向衰老。叹载叹载。”
  他轻轻笑了一下,双臂支撑在我两边,我们就这样两两相望,时间滴答滴答,我多希望这一刻能够隽永。
  他说,“周淡淡,你才知道老师是老家伙吗?”他刮了刮我的鼻子,“可惜迟了。”
  我静静看着他,突然开口说,“老师,我想妈妈了,给我唱摇篮曲好吗?”
  他怔了一下,在我以为他要拒绝我的时候,他开始唱了。
  “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低沉轻缓的声音在我耳边轻轻地唱着。
  我鼻子一酸,脸上有凉凉的东西从眼眶流下,挡也挡不住。
  周俊看着我的眼神很复杂。
  我说,“谢谢。”
  他头一低,细密的吻袭来。
  什么时候睡着的我不知道,可迷迷糊糊中感觉周逸抽身离开了卧室。
  我一个人像个八爪鱼似地趴在大床上醉生梦死,睡得正想,突然窗外一串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把我猛然惊醒。
  我睡眼惺忪地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那烦人的吵闹声还没消停,只好无奈地起床。一边念叨着白天放鞭炮的人去屎一边穿上外套。
  我正要打开房门去客厅喝水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微弱的谈话声。
  大概是周逸的朋友,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皱巴巴的衣服和蓬松的头发,抑制住了喝水的冲动,免得丢脸。
  我重新躺回床上,看着天花板无所事事,外面的对话声骤然提高了几倍。
  “周总,不知道我下属给您汇的文件,您过目了没有?”
  周逸的声音听起来意外的冷漠,“嗯,资料做得不错,但有一个问题。”
  另外个声音热络起来:“请周总指导。”
  我缓缓坐起来,双眼盯着卧室的房门,一种不详的预感在我心中萌芽滋生。
  我光着脚板,轻手轻脚地压下了房门的把手,拉了一个缝隙出来,正巧对着客厅的两人。
  周逸坐在中间的长沙发上,右手抵在下巴上,若有所思地看着旁边小沙发上的人,嘴边勾着一丝若隐若现的笑意,似乎在讥讽?
  我不由地把目光移到小沙发上的人身上,他背对着我,坐的规规矩矩,笔挺的脊梁看起来有些紧张,而发福肥胖的身子却甚为眼熟。
  周逸微微颔首,薄薄的丹凤眼散发出一股慑人的威严,语气平平地跟对方说道:“陈妍那件事,似乎…”
  对面的胖子轻微地抖了下,我站在门后,一股冰冷地气息从脚底窜到头顶,麻木地望着周逸。
  耳边响起胖子唯唯诺诺地声音:“周总,那件事的确是个意外,陈妍个性太强,又不肯屈服,这害人害己不说,还差点毁了店里的生意。可最近又有好事者把她自杀的事栽赃到我的头上,哎,我是无话可说,可身正不怕影子斜,您也知道这个道理。”
  周逸冷冷地撇了他一眼:“为什么当年她的批案没有经过我这里?”
  胖子语气更急了:“这…这批案肯定是给周总您过目了的,没有你的印章,我们下面也不会办事的,陈妍偷换真假钻石这事连董事长也知道的。”
  见周逸没说话,胖子又自己补充道:“这次有人把这件案子翻出来,明显意图不轨,我…咳,我也快升迁了,这件事对我的确不利。但周总您要相信我不会做逼死自己同事这种丧尽天良的事,况且陈妍她本身就有忧郁症,也难免…哎…”
  我紧紧地捏住拳头,死死地咬住下嘴皮盯着这个良心狗肺的袁泽凯。
  竟然编出了妈妈患有忧郁症这样的瞎话!!
  我真想现在立刻马上瞬间冲出去戳穿他的喉咙。
  周逸沉默了片刻,语气也没有了刚才那样咄咄逼人,反而漫不经心地问:“忧郁症?”
  “可不是么。”
  周逸慵懒地靠在沙发上,打量一番袁泽凯,忽然换了个话题:“下个月要调去总部了?”
  袁泽凯带了笑意:“多亏了周总您的提拔和指点。”
  周逸抿嘴笑了笑:“不敢当。”随即顿了几秒,“陈艳这件事,你自己摆平,至于什么原因…”
  没等周逸说完,袁泽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谢谢周总提点。”
  我在门后,静静地看完了这一切,心已沉到了谷底。
  看来,我猜得果然没错。
  5。1无风之墙
  我看着周逸送袁泽凯出门,然后叹了口气,带上门。
  一下子呼吸有些顺不过来,于是倒退了几步坐在床沿上,愣愣的看着木地板。
  直到房间门被打开,来人先是一愣,然后走过来,突然就变了语气,在我前面蹲了下来,单手捧着我的脸,颦着眉问:“好好的怎么哭了?”
  我抬手一抹,才发现满脸的泪水,我抽噎了一声,咬紧牙关不让眼泪流出来。顺了口气,撇了撇嘴,有些孩子气地指着自己的脚:“踢到你的衣柜了,好痛。”
  周逸这才松了口气,又不放心地揉了揉我的脚:“还痛吗?”
  “嗯。”
  他闻言,俯下身把我右脚微微抬高,仔细瞧了瞧,才摇摇头:“指甲有些长了,难怪会痛,你等等。”
  他说完,从旁边柜子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放到床上打开,里面是两把指甲刀,镊子,小剪刀等等东西。
  他拿出一把金色的指甲刀,拖了拖我的身子:“脚能放到床上吗?”
  我点了点头,慢吞吞地把两只脚移到床上放着。
  他坐在床边,温热的手心轻轻托着我的脚趾,然后微微俯下身,“咔嚓”一声,剪掉了我略长的指甲。
  我两手撑在床单上,呆呆地盯着他的,他垂着头,墨黑如丝的头发有些凌乱,头顶有个不太明显的发旋儿。
  脸上是小心仔细的神情,生怕弄痛了我。直挺的鼻梁和坚毅的眉骨也在这一刹那变得异常柔和。
  我本来就是一个怕痒的人,可脚心被他这样捏着,有些不好意思,却一点排斥感也没有。
  他的手温暖而厚实,轻松地便能握住我半只脚,动作轻缓小心,偶尔抬头看看我。
  我妈说小时候都是老爸负责给我剪脚趾甲,可我小时候又特别闹腾,坐在凉席上两只脚一上一下地晃动,丝毫不听指挥。每次老爸都要剪得满头大汗,就怕一个不小心剪刀了我的肉。
  可那么小的事了,我早就没了记忆,自从懂事之后便一直是自己剪指甲。
  我又将视线移到周逸身上,他抿着唇,表情淡淡的,丝毫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雅或者肮脏的神态。
  我不敢动,就这样等他剪完一只脚,换到另外一只。
  我想,这辈子再也不会有人肯这样,放下所有的姿态为我剪脚趾甲了。
  更别说像周逸这样高傲清贵的男人。
  看着看着,我突然就哭了出来,先是不动声色地流着泪,可哭着哭着就哭出了声,身子随着呜咽一起一伏,止也止不住。
  周逸看见我哭,双手颤抖了下,惊慌地不知如何是好,大概是怕手脏,也不敢碰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问我:“弄痛你了吗?对不起。”说着便低下头,轻轻朝我脚上吹气。
  我抬起手一股脑儿地抹干脸上的水渍:“不痛了,你不用这样。”
  他顿了下,收起指甲刀,转身去厕所洗了个手,又坐回来静静地凝视着我,理了理我的头发,然后指腹摩挲着我的脸颊,把我揽入他怀里,下巴抵在我头顶。
  他淡然平静地说:“我真的很怕看到你哭,你哭我也难受。”
  我现在心里就像被十几把利剑刺穿了似地一番绞痛,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脑子里挥不开他和袁泽凯对话的场景。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别扭,收紧了手臂,语气霸道地说:“周淡淡,以后只许笑不许哭!”
  我闷声闷气地问他:“要是我真的难过得想哭呢?”
  “那也只能在我面前哭,你要做一个让大家都喜欢的坚强的姑娘而不是让大家可怜的柔弱的女孩,知道吗。”
  我沉默了一会,轻微点了个头:“知道了。”
  可如果连周逸也走了呢?那我要在谁的面前哭?
  后来才知道,如果连唯一的依靠也没有了,那就不能哭,做一个真正坚强的姑娘。
  寒假来去匆匆,好像过了年后没过几天,就开学了。
  开学后,整栋高三教学楼的气氛都变得不一样起来,沉默,紧张,严肃,就连凌灵这丫头也文静了几分。
  每天加了晚自习后,放学时间改到了10点,我和凌灵一来觉得太晚回家不安全,二是觉得太耽误时间,于是和家里人商量了下,改成了住校。
  我没住过学校,老爸婆婆妈妈地在我耳边叮咛什么衣服要勤洗,要注意寝室卫生,不要熬夜,最最重要的是要学会和室友相处!
  总而言之,皇上不急太监急得跟什么似地。
  好不容易安抚好了老爸,我和凌灵风风火火地搬进了学校宿舍,对新环境兴奋得不得了,两人又跑到生活老师那里热情地打了招呼。
  晚上下了晚自习,又见到了其他两个室友,两个都是理科班的,一个叫何芳嘉,长了一张娃娃脸看起来很小,另一个叫雷晓雪,和我差不多高,都是挺朴素的女孩子,感觉也好相处。我和凌灵都是话痨,熄灯后,逮着她们俩昏天暗地地聊了会,四个人便熟络起来。
  有一天下了课回到寝室后我突然觉得很饿,便拉着凌灵和雷晓雪去寝室后面买夜宵吃,各种摊位上挂着昏黄的灯,看起来极为简陋,可漂出来的味道可真真是让人垂涎三尺。
  我冲进人群横扫了一晚醪糟汤圆,端出来的时候,突然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在往上方的教师宿舍走去。
  我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花了眼,可瞧了老半天,果然没认错,的确是周逸。
  可他自己不是有房子,为什么突然要住教师宿舍呢?
  我端着汤圆想了想,这才发现,我们已经整整有两天没怎么联系了。
  很多人回味起高三的那段日子,都连连感叹道是痛并快乐着。
  的确很苦,早上六点半便起床,七点到校,一直马不停蹄地运转到晚上10点,期间是数不清的卷子,很多学生都是那个时候开始一杯接一杯地喝咖啡保持清醒。
  我和凌灵坚决抵制,坚持喝鲜橙多醒脑。
  一天下来,也难免疲倦,有时卷子没做完,连午饭和晚饭也忘了吃。
  只有在下了晚自习的时候,才结伴去后街买小汤圆吃,糯糯甜甜的,一下子便舒缓了一天的疲惫。
  回到寝室匆匆洗了澡,便倒床便睡。
  我甚至梦到自己高考时作文没写完然后猛然惊醒,发现躺在漆黑的宿舍里时,蓦地松了口气。
  我开始避着周逸,开始强忍着不去想他,他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每次遇见我,都饱含深意地看我一眼。
  终于有一天,宿舍熄灯后,雷晓雪打着手电筒钻进我的被窝来,欲言又止地聊到了周逸。
  我静静地看着她,她才小心翼翼地说:“我听到我们班上的人都在讨论一些事儿。”
  “什么事儿啊?”
  “说你和语文组的周老师,好像…是恋人关系呢。”她见我脸色不对,又补充了一句:“你别介意啊,我就是觉得不靠谱才来问你呢。”
  我怔怔地看着她。
  气氛有一丝凝重。
  上铺的凌灵突然伸了个头出来,语气不善:“烦不烦啊,还让不让人睡觉呢!”
  雷晓雪这才回到自己的铺上。
  一夜难眠。
  作者有话要说:哎,唯一帮我剪过脚趾甲的就是我老爸
  你们呢?
  哪些人帮你们剪过脚趾甲啊,来汇报汇报。
  5。2实属无奈
  第二天,我起晚了,踏出宿舍的时候外面正下着无伤大雅的小雨,我刚走了两步,突然觉得自己撞了邪。
  女生宿舍的后面是一中有名的小树林,层层枝叶掩映着中央的人工湖,湖面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