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节
作者:开了      更新:2022-02-15 22:34      字数:4779
  “这样的事何必烦劳马戈呢?我们就能为您办到!”军官兴奋地从坐榻上跳起来,“把士兵们集合起来,叫她从中找出自己父亲不就行了?这是多么简单的事情。”
  “不太好吧?不要惊扰到士兵们的休息。应该可以筛选一些人,金色皮肤的民族是非常少见的。”
  “您说得对。安娜特小说,您不仅善良,而且还很体贴。为什么世间的美德全集中到一人身上了呢?不,您不能这样,完美的人会遭到天神的忌妒……”看来他是位能说会道的家伙,奉承话滔滔不绝地从两片薄唇间涌出。就算是石女,听到这些虽显得夸张,却很中听的赞美之词时,也会心花怒放吧!
  不过今天他算是表错情了。安娜特并不是几句甜言蜜语就能打动的普通女性;而他的话在王玉婷耳中更是乱七八糟的“鸟语”。王玉婷现在只关心他们有什么样企图,虽然她可以肯定安娜特是位不错的人,可自己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了,那位说话眉飞色舞的穿盔甲的男人一看就不像好东西。趁着安娜特与他交谈,没人留意到她,她悄悄地使双脚靠向大门。
  营房外的骚动更为王玉婷增添了几分警觉。有人在屋外争吵,他们的声音打断了安娜特与军官的谈话,使他们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到屋外去。
  几名士兵与守在营房门外的卫兵及他们的队长争吵起来。大致情况是那几名士兵想要进入营房,他们被守卫拦下,不通情理的卫兵在对方做出解释后,依然不允许其进入,不耐烦的佣兵们与他们立及展开口水战。如果不是旁观者们及时劝解,两拨人恐怕早已扭作一团。
  “你们就不能安静些吗?在女士面前失礼了!”开门一探究竟的青年军官作为军营负责人,威严地向士兵说道。哄闹的人群安静了。他回头看向安娜特,给以一个微笑。安娜特的眼中泛出安心的微波,可以想象面纱下红润丰唇勾勒出的美妙弧线。
  “好吧!现在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报……”一位守门卫兵正要开口,可他的话仅开了个头,立刻被一个洪亮的声音压了下去。
  “报告长官!我和我的朋友们有重要的事情需要求见您和安娜特小姐,然而这群蠢货却有意阻挡我们,不让我们见到您和高贵的元老之女。他们根本是别有用心,居心叵测!”欧卡斯的大嗓门称得上全军第一,他的声音迅速覆盖营地,全营战士都能听见他的控诉。他的朋友们也很快附和起来。
  这根本是荒谬的指控,擅自闯营的人竟恶人先告状,卫兵们哪能受这样的冤气,立刻以语言还击,两队人暂时压下的情绪又上升了。
  闹哄哄的人群当然逃不过王玉婷爱看热闹的双眼,从门后探出脑袋的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门外的西洋人的面孔。
  “不许吵!”军官的声音再次令人群安静下来,“一个一个地说,从你开始吧!你们为什么事要求见安娜特小姐?”军官向欧卡斯问道。
  欧卡斯立刻回答说:“报告长官,事情是这样的。我们想见见安娜特小姐身边的侍女,她与我们的一位队友要寻找的人实在太像了,我们想他们可能认识,极有可能是就他要找的人。”
  “所以你们就大胆来求见了?”
  “是这样的,长官。”
  营地负责人与安娜特互换了眼神。事情的进展让安娜特高兴,没想到这么快竟有了线索。
  “能让我见见那位先生吗?”安娜特向士兵们请求,面纱使她甜美的声音变得模糊。
  “王,你出来吧!小姐要见你!”
  王玉婷眨巴着的大眼睛中,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里挤了出来。
  王重阳从头至尾没摸清状况。欧卡斯几人冲进房间,抢过他的照片,议论几句后,便把他往外拉。他们把他带至军官营房前,接着又与守卫发生口角,不愿惹事的自己藏进围观的人群中,而现在又被他们连拖带拉地从人群里揪出来了。他现在成了目光的焦点,不自在地向着四周的围观者们微笑。
  忽然,一个声音把他从尴尬的窘境中解救出来。
  “爸爸――”
  不是听不明白的外语,而是熟悉的家乡语言。少女的声线像划破空气的无形刀刃,把一切杂音给阻断了。嘈杂的人群为这一丝尖叫瞬间宁静,人们的目光转移到发出声音的女孩身上。
  王重阳看到了这些日子里只能在照片中见到的身影,张大的嘴唇围出惊讶的口型,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王玉婷冲出营房,一头扎进父亲温暖的怀中。王重阳抱紧她,像同孩子玩耍般把她举向天空。一束明亮的光芒穿透洁白飘渺的云朵,在王玉婷头顶上画出一圈圈圆形的七彩光晕……
  第二十一节 惹祸上身
  布满灰尘的褐色陶罐被重重地放在桌上,它与桌面碰出的沉重声响表明它的重量。抱来陶罐的酒馆老板盯着眼前的青年与少年,眼里充满了埋怨和不满。
  金发青年掀开罐盖,浓郁的酒香立刻扑鼻而来。
  “这回总该满意了吧?”酒馆老板不客气地向两位顾客大声问道。眼角的余光瞥向地面,距金发青年不远处陶罐碎片散落一地,暗红色液体在碎片间流淌,浸湿了一大片地板。
  青年合上盖子,神色中稍稍显出几分满意。“还可以,比刚才的‘马尿’好多了。”
  “它可不便宜。”酒馆老板瞧不起他的顾客――打扮寒酸的雇佣兵能拿出几个钱?
  青年从杯中摸出两块小银币,把它们扔给老板。他向着身旁的少年说:“陈,我们走。”说完抱着酒坛,大步走向店门。
  “等一下!”老板叫住了他们,他掂量着手掌中如羽毛般轻飘的钱币,“这好像不够吧?怎么也值四俄波罗斯。”
  “就两个,连同打碎的酒坛一起。如果你认为不够,就请随我一起到佣兵营地去,我们队长会付给你余下的钱的。”金发青年回答他说。
  酒馆老板嘴唇颤动几下,不出声了。
  “对付故意将劣质商品高价出售的奸商,决不能仁慈,你动摇了,他们会狠敲你一笔。”走出大门,年轻英俊的金发青年也不管陈志能否听明白,向他解释道。
  陈志望着这位名叫“卡拉那斯”的佣兵,眼中带有几分敬畏。他是最近才加入进来的新兵,不过已经是位老手了。大男人们一起洗澡时,陈志注意到了他身上的疤痕,长短不一的新旧伤疤与他的年龄完全不匹配。陈志不敢想象他是什么时候上的战场,或许像自己这般年纪时,还未成年就已经在鲜血中前进了吧?
  为了庆祝王重阳与王玉婷的父女重逢,队长居阿斯决定要热闹一番。安娜特小姐慷慨赠送的食物根本不够,所以居阿斯当即下令卡拉那斯到城中买酒。卡拉那斯作为新人,对跑腿的事没有怨言,甚至很乐意接受任务,但他向队长提出了个意想不到的要求――他要带陈志一起去。全队人对此感到费解,半句话说不出的陈志去有什么用?不过卡拉那斯的解释很快上大家信服了,他是为陈志着想,只有让陈志多走动,多见世面,才能更快地融进这个“大家庭”中。居阿斯同意了他的请求。
  两名年轻的佣兵在狭窄拥挤的街道中穿行。陈志在被各色服饰包裹的身体间紧跟着卡拉那斯的背影,一不留神就会跟丢的。石板铺成的街道已经够窄了,它的两边却被小摊贩们占领,他们把行人挤向中间,在人流中缓慢移动的人们无聊中总会瞧上他们的货物几眼,为他们的小本生意带来了商机。路边店铺的老板对门前的小地摊感到不满,他们挡住了不少顾客。店铺老板谩骂着,要把他们赶走,摊主们回敬几句后,却依然如盘石般坚守住他们的“阵地”。各国语言浮躁地飘荡在空气中,其中还夹带着畜禽的鸣叫,折磨着耳朵。而点心店里飘出的烤面包香气又与家禽粪便散发出的臭味,连同身边不时传来的汗臭混合成一股紧逼呼吸的气体。
  前方看不到间隙的人流忽然堵塞起来,杂乱的各类声音中一个女人的喊叫异常突出。“让一让!让一让!”黄衣女人从密不透风的人群中扒出缝隙,逆着人流吃力地前行。她擦过陈志身边,女人身上浓浓的香油味熏得他无法呼吸。香气散去,陈志才呼出一口长气。可那女人却又折回了。
  她拉住陈志,迫使他停了下来。“太好了!感谢守护我们的阿芙罗狄忒,让我这么快就找到了你!”
  陈志感到紧张,这位不认识的女人为何拉住自己的手?她急切的神情与语气,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快跟我来,现在只有你能救她了!”黄衣女子似乎已等不急回答,拉着陈志往人缝里钻。陈志没弄懂发生什么事了,只能任由他摆布。“卡拉那斯!”他向着逐渐被人海淹没的卡拉那斯呼喊。卡拉那斯抬头看见他了。他放下心来,至少不会因无故失踪而让人担心了。
  渐渐靠近的建筑物颇为眼熟,特别是门梁上裸体的女性浮雕,让人浮想联翩。这里是上次来到的妓院,那一次他们在这里与贵族公子的手下们斗殴,差点惹出牢狱之灾的事情陈志依然记忆犹新。这样忆起来,黄衣女人应该是里边的姑娘,难怪抹有香到发闷的香料。记忆中,店门外总立着三、五位浓妆艳抹的女郎,向来往的男人们骚首弄肢。可今天,没有女郎们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大群男人围在门外。一顶漂亮轿子停在门口,轿里斜躺着一人,垂下的薄纱把人影模糊了,看不清那是谁。陈志不喜欢里边的人给自己的感觉,让他想起那天的嚣张少爷。
  瘦猴般的仆人从店里傲慢地迈出,他在轿前立刻打回点头哈腰的奴相原型。门里传来女孩的哭喊,几名壮汉拖着弱不禁风的少女,把她往轿里推。柔弱的女孩哪里有反抗的力气。挣扎中发髻散落,微卷的黑发零乱的垂下,把苍白的肌肤反衬得格外刺眼。黄衣女人妄图阻止他们,却招来两记响亮的耳光。
  “你们住手!”陈志大喊。他的声音立刻吸引住凶徒们的注意力。轿里的人挥了挥手,像是发出命令。陈志一怔,他们已一拥而上了。
  这群乌合之众哪里是他的对手。头部微微一歪,拳头立刻落空了,紧接着是一声惨叫,率先攻击的家伙捂住腹部,在地面滚出满身尘土。第二位袭击者还未出拳,身体已向后飞去,鲜血从脸部喷出,拉出一条红线。从正面踢出的腿出现时非常突然,但攻击者下盘不稳,陈志抵挡的手臂还没怎么用劲,他自己却被掀翻了。打倒身边的对手,陈志立刻奔向轿旁,更多的敌人向自己围攻过来,拳脚交叉着如雨点般袭向身体,虽难免应接不暇,但还不至于败在他们手里。
  有人迂回至身后,专心前边的陈志没发现到他,可那人却在痛苦的呻吟中倒下――有帮手!是卡拉那斯,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人。卡拉那斯的表现无愧于陈志之前对他的看法,怀抱酒坛,仍能打出重围。
  无能的打手们很快便歪歪斜斜倒了一地,他们的迅速溃败把轿旁精瘦的仆从吓软了腿,他哆嗦几声,丢下轿里的主人,叫唤着逃入围观的人群。
  陈志这时才看清受欺辱女孩的容貌,雪白的肌肤很容易让人产生透明的错觉,未抹唇膏的朱唇依旧色彩诱人,娇小的身体、晶莹的泪珠使人联想到原野中雨后的小白花。虽然发型零乱,面容有些憔悴,可陈志依然认出了她,她是那一晚,与自己对视到天明的姑娘。躲藏于店里的姑娘们终于能大胆地从里边跑出,她们与女孩哭成一团。还有个影子藏在门后,一个矮小的可鄙人影。妓院老板萨布拉见到门外的雇佣兵,活像见到瘟神,急忙逃入妓院深处。他是卑鄙而无人性的老鸨――陈志已对他下出定义。像这样把自己的财富建立在无辜少女们的痛苦之上的人,陈志的拳头不会饶过他。指间关节“叭叭”作响,愤怒的气息已在手臂四周环绕。
  “兹啦”一声,垂于轿子四壁的纱帘被卡拉那斯轻而易举地扯下,轿里的人再也藏不住了,里边的青年男子吓得哇哇大叫,以为眼前的佣兵会取走他宝贵的性命似的。
  “这位不是受人尊敬的元老院议员塞德巴尔阁下最疼受的小儿子,米隆少爷吗?”卡拉那斯扔掉手中破碎的纱帘,他无意间的举动竟让小少爷浑身颤抖,“您真是米隆吗?高贵的迦太基贵族青年不会光临不光彩的店面。您为什么颤抖?难道在您口中不值一提的雇佣兵会让您感到害怕吗?您看,我没有武器的。”
  卡拉那斯眼中竟闪烁出几分凄凉。陈志不知道他对纨绔子弟说了些什么,没办法体会他眼神里的含义。轿里瑟瑟发抖的恶少令他厌恶,欺软怕硬的东西已不是头一次犯这样的事了。他回想起那晚居阿斯未曾挥起的拳头,居阿斯手臂的伤痛留下了遗憾。
  米隆惊慌失措的眼珠在两位佣兵间来回移动,他心底拒绝他们对自己任何不利的决定,但他无力反抗。
  “您不用害怕,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