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开了      更新:2022-02-15 22:34      字数:4800
  “没问题。只要能让我们呆到明早,并送我们去叙拉古就行了。”穆西卡爽快地答应下来。
  “好吧!带上你们的东西,跟我来吧!”
  穆西卡向船下的人打出信号,告诉他们可以上船了。
  迈罗一行人连同他们装满珠宝的箱子被安置进船舱最里层的房间,这里是个僻静的地方,很适合休息,不过今晚的情况下相信没人愿意睡去的,暂时安顿下来的乘客们开始闲聊起来,以缓和紧张的情绪。他们居然就这样出城了,轻松得如同进出自家大门,但这也是意料中的事,城防军的纪律就是如此,从那留山羊胡的指挥官身上便可见一斑,现在只乞盼快些天明,明天一大早他们就将从迦太基人的视线中消失了。
  西顿竞技场已化作冲入云宵的火墙,无数小黑点在它的脚下奔跑,看上去宛如爬行于火炉旁的蚂蚁。救火的人们相互呼喊,可他们的声音却被大火吞噬木材的劈叭声无情淹没。建筑物在强烈火光中渐渐坍塌,一块块倒下的墙体把炽热的空气从火焰中逼出,热浪扑打在人们脸上,使本就因火灾而大汗淋漓的人们感到更加燥热。
  火场旁边,忙碌的人群附近,立着两名“闲人”。
  “城市的陷落也不过如此吧?”安娜特见到眼前的壮观景象,不禁向身旁的年轻人感叹。
  “看来安娜特小姐并没有亲眼目睹过一个城邦的毁灭。”年轻人的语气中带着几分取笑。
  安娜特露出微笑,火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温暖的火光反衬出隐藏在恬静笑容中的冷艳。“畏罪潜逃。他们自己把自己暴露了。不过相信西顿竞技场的失火并不在足智多谋的汉尼拔将军意料之中吧?纵火犯不会愚到烧死自己,他们一定逃掉了,躲藏于某个角落。您将如何找到,并捉住他们呢?”
  “为什么非得寻找他们?”汉尼拔反问安娜特。“智慧超群的阿波罗告诉我,寻找消失无踪的罪犯无疑于浪费时间与人力。除去这场大火,一切仍在我计算之内。这场火灾只是他们离开迦太基的掩护,顺便销毁来不及破坏或被遗漏的证据。”
  “您知道他们的行踪?”安娜特猜不透汉尼拔的想法,最初汉尼拔请求她写信叫海恩普吓唬那帮嫌疑犯时,安娜特以为他的计策是先逮住刺客首领,再逐一对付其余残党。不过现在看来她猜错了,嫌疑犯逃走了,汉尼拔的用意并不是那样。
  汉尼拔笑而不答。他的目光穿透人群缝隙,落上一顶停靠在路边的轿子。轿旁站着位元老,他正指挥城防军与市民展开救火。
  “刺客的行踪我没办法告诉你。不过,美丽的安娜特小姐,我可以告诉你,你那尊贵的父亲恐怕就要知道你的行踪了。”
  安娜特顺着汉尼拔的目光望向人流彼端,火光下的元老正是汉诺议长――她的父亲。汉诺并没有发现她,可他却逐渐靠向这边,这让安娜特心慌。再回头看,汉尼拔已经离去,看来她也必须离开了。
  摇晃的船体把明达斯从梦中惊醒,船在动。伙伴们已经不在身边,昨晚等待天明的他们中,似乎只有自己睡着了。明达斯懊恼不已,他又会因此成为别人的笑料。急忙奔上甲板,迈罗与其余成员已在船尾集合。
  “明达斯,睡得还舒服吗?昨晚就算砍下你的头,你的身体恐怕还会继续做梦吧!”人群里有人开玩笑说。众人立刻发出哄笑。
  明达斯只能沉默对应,是他疏忽了。
  海风吹过头顶,迈罗等人不约而同地从船尾望去,迦太基曲折的海岸线渐渐往后退,停泊的船只在视线中越变越密集,直到看不清它们间的缝隙,以为那只是立有无数桅杆的一整条船。远处迦太基无尽的城墙变为突出于地平线上的线条,一股黑烟从“线条”内侧缓缓腾向天空,成为金色朝霞的美丽光芒无法涉足的黑暗世界。
  终于离开迦太基了,愚蠢的迦太基人直到最后也没能捉住他们。每人脸上都写着幸运的笑容。虽然挑拨迦太基内部关系的目的并未达到令人满意的效果,但却有把迦太基人玩弄股掌的满足感,一想到城防军司令找不着人的模样就感到好笑,他的表情一定如喜剧演员的面具般滑稽。
  “尊贵的客人,外面风大,请到里边休息吧!”伺候船主饮食起居的奴隶向船尾的人群说道,想必是传达船主的意思。看来船主对他们还算关心,这也难怪,仅是搭顺风船而已,竟向他们狮子大开口,收取了双倍路费。
  迈罗愿意遵从主人家的意思。一是由于叙拉古路途遥远,一时半会儿到不了;二是害怕遇见熟人,他们仍在迦太基的势力范围内,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见到就坏事了。
  回到僻静的房间。船舱深处的小屋像是与世隔绝的世界,除去船桨搅动海水的规律性声响,就再也听不到外面传来的其余杂音。十来人躺在狭小的房间里显得有些拥挤,他们轮流睡觉,醒着的人则用聊天打发时间。
  “迈罗,就这样回去了吗?总有些不干心。”明达斯望着天花板发呆。
  迈罗看出他的心思,笑笑说:“急什么?等我们回到罗马,很快会接到新任务的。依照西比尔女先知的预言,乱世即将来临,危机中的罗马需要我们的地方多的是,我们的清闲日子也要结束了。”
  “是吗?但愿那天不会太远。”
  哗哗的划水声回响在船身四周,犹如一首动听的摇篮曲。躺着的人能清楚地感受到船在前行,波浪中轻轻摇晃的船身像母亲手中温柔晃动的摇篮,舒服地催人入睡……
  “迈罗!迈罗醒醒!迈罗!”
  喊声与猛烈的推揉把睡着了的迈罗唤醒。睁开布满皱纹的老眼,叫醒他的人是他最衷爱的“孩子”廷达鲁斯。
  “出什么事了?”迈罗迅速坐正身体。“孩子们”已经全围坐在自己身旁。
  廷达鲁斯说道:“迈罗,你不觉得太安静了吗?连划桨声也没有了?”
  迈罗仔细聆听四周的动静,整艘船鸦雀无声,似乎除了他们,就不再有别的活物了。船身也没了最初的颠簸,像是进入了风平浪静的海港。
  “走!出去看看!”
  木箱中的珠宝立刻被倾倒而出。看似满满一箱首饰实际上并没有所见的多,一同被倒出的还有层木板,木板下的夹层显露出来,里边全是斗士们使用过的武器――箱里的真正货物。
  船舱里已没有一个人,船主连同他的奴隶们早已不知在什么时候消失了。精明的船主故意将客人们安排在船舱最深处的房间,就是为了方便他离去时不会惊扰到他们吧?
  大力踢开舱门,在门飞出的一刹那,所有人躲向门框两侧,在确认没有暗箭射出后,才一起冲出门外。
  甲板上依然无人,不过刺客们的脚步却停住了――他们被包围了。小小的商船被十艘迦太基战船围住,每艘战船上弓箭手拉满弓弦的箭全对准了他们,使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五层桨的大船向他们驶来,矗立船头的两尊巨大骏马头像使它在战舰群中格外醒目,船头站着位青年军官,金色青铜铠甲在阳光中闪闪发光,背后的火红披风虽与城防军指挥官海恩普的披风属同色系,却又多出几分活跃。
  “马戈!”
  被困的刺客们认出了船头的少年。
  事情的发展非常不妙。迈罗发现他们已置身港口中。可恶的船主,万恶的奸商,在收取高价路费后把他们出卖了。
  马戈的笑容如同今天的阳光般灿烂,“欢迎来到乌提卡。这里是迦太基海军军港。”接着,他听到了满意的声音――刀剑落地声。
  第十九节 新兵
  又一缕晨光洒向迦太基素白而密集的城市建筑群,城市渐渐从睡梦中醒来,人们打开门窗,迎接全新的一天。街上已有不少人来来往往,用不了多久,就会汇集成川流不息的拥挤人流。阳光滑过每一个阴暗角落,一扫前日阴霾。暗杀议员,弄得人心惶惶的刺客已有半月不再动手,有传闻说,刺客已经被捉。至于怎么捉住的?谁捉住的?刺客是什么人?幕后指使者又是谁?则是众说纷纭,不同版本的“答案”在不同人群间流传。
  乳白的浓稠牛奶像滑顺的丝绸,从银壶流往杯中。汉诺与女儿安娜特正在花园里用餐,数十名仆人小心等候着。美丽的侍女端着盛满名种口味的精致糕点穿过花丛,沿着蜿蜒的小道,把它们送到二人面前。
  用完早餐,汉诺即将赶赴元老院,直到深夜才会回到家中。他近来越来越忙,安娜特看得出国内将有大事发生。前日在大街上,她见到了不少平日极少见着的元老院议员,这些普通议员们没有大事是不会被召集的。更令安娜特奇怪的是,汉诺竟然什么也没告诉她,从前元老院每决定一项政策前,汉诺总会与女儿商议,而这次却一反常态。安娜特担心,或许她与汉尼拔私下见面的事被汉诺知道了,父亲已经怀疑女儿的忠诚。
  安娜特决定首先打破早餐的沉默:“父亲,听说刺客已在乌提卡被捕,元老院总算可以安心了。”
  “问题就出在里,我自作聪明的女儿。”汉诺的口气中流露出责备。刺客被捕已是半月前的事,可元老院直到最近几天才得到军方证实。这件事令不少保守派议员愤怒,军队故意隐瞒事实侵犯了他们的权威。“相信你也听说了,军方拒绝把罪犯交给元老院。他们的理由非常荒谬,说这些人既然在军队直属管辖地被捕,就应由军队处理。我不知道是谁叫你给海恩普写的那封信。不过,我的女儿,你的表现令我太失望,你被人利用了。”
  汉诺果然还是在意那件事。当元老院知道海恩普早就发现刺客身份,却没有及时逮捕时,对他进行了质问。软弱的海恩普很快将安娜特供出,他的一切行动是按议长女儿的吩咐在办。
  “父亲,我有自己的长远打算,请您不要再计较了。”安娜特不会作太多解释。
  早餐再次陷入沉默。
  “不好意思。我又多睡了会儿!”花丛里少女的喊叫打破沉默。王玉婷活蹦乱跳地横穿花圃,顺手摘下几朵初开的小花。
  “你今天起得真早。”安娜特笑着向她打招呼。
  “今天吃什么?”王玉婷把餐桌上的糕点打量一番,“还吃这些呀!”她很失望。虽然比起桑德拉自制的干面包不知好多少,但王玉婷更加怀念学校门外的小点心店。她推开倒奶的女仆,自己哗哗地将牛奶倒入怀中,背上的伤也愈合大半,她已能活动自如。
  汉诺心疼他的花,王玉婷起床后总会摘上几朵,散步时也要摘几朵,高兴时摘,不高兴时更要摘,说不定什么时候,精心培育的美丽花朵就没了。“安娜特,什么时候送你的客人回家?”汉诺问向女儿,他不怕被王玉婷听见,通过近几日的观察,他发现这个女孩根本不懂他们的语言。
  “我已经派人四处打听了。一旦找到她的家人,立刻送她回去。”安娜特也怕了这位“客人”。刚住进来时,由于伤痛,还算老实,随着伤口愈合,本性也渐渐流露。回想起她们第一次相遇,那位“扮演”劫匪的外国女孩,安娜特就不住摇头。
  王玉婷早餐吃得很快,几块糕点下肚后,再将牛奶一饮而尽,一天中的第一顿饭就算完成了。这是在现代养成的习惯,每天早上总有人催促她快些上学,害她不能安心用餐。
  “你们慢慢吃!”王玉婷潇洒地扔掉手中的银杯,迅速离开餐桌,经过花圃旁时随手又摘下一朵可怜的小花。
  “你知道她是哪国人吗?”汉诺看着王玉婷曝露在阳光下的背影,金色皮肤像是被阳光镀上的色彩,映着晨晖,闪闪发亮。“她让我想起女先知的传说?”
  “西比尔吗?”安娜特问道。
  “是的。”
  “她不是三百多年前的人吗?况且这个女孩没有预言能力。”
  “话是没错。不过远方到来的旅行者带来故事说,神奇的女先知十多年前曾经在人间重现。我亲爱的女儿,每日‘倾听人民声音’的你,难道就没听说过这样的传闻吗?”
  “我对毫无根据的传闻没有兴趣。”安娜特饮下一小口牛奶,平淡地说。
  ……
  精瘦的小个子雇佣兵扛着巨大的包袱兴高采烈地大步迈向营房,肩上的包袱与他瘦小的身材太不搭调,像座小山压在他看似不堪重负的身体上。他叫布西瑞斯,居阿斯小队里的成员,陈志也是这几天才知道他的名字,他是位粗心大意的先生,总能逗得大家在生气中乐上半天,虽然陈志无法明白他们为什么发笑,但言行中的和睦让人感到心里舒服。陈志提着自己的行囊,紧跟在布西瑞斯身后,为他的体力担心。
  今日头条好消息使受罚中的佣兵小队队员们欢呼雀跃――惩罚期结束了。他们终于可以回到营房,不用再露宿营外,白天饱受烈日烘烤,夜晚遭受寒风侵袭了。
  营房里热闹非常。荒废半月的狭小房间已被灰尘占领,桌面、坛沿、床单早已积上不同层度的尘埃,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