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开了      更新:2022-02-15 22:34      字数:4785
  充满赞美诗的地方。
  “走吧,孩子们。我们去迎接胜利者。然后谈谈‘漏网小鱼’的事。”迈罗向着竞技场深处走去。明达斯与穆西卡相互给予对方略带敌意的一眼,也跟上老人的步伐。
  突然,悦耳的音乐止住了明达斯的脚步,使他回到门口。门外聚集着一大群看客,快把整条街压断了。他们一个个伸长脖子,围绕在一位女孩身边,女孩则站在高台上,高举手中的方形“小盒”,美妙的音乐就是从那里发出的。明达斯望着女孩出了神,颤抖的面部肌肉拉扯着逐渐上扬的嘴角。他兴奋地大叫起来:“迈罗!弓!我的弓!是‘小鱼’,我看到她了!”
  迈罗与穆西卡被他的叫声唤回。迈罗苍老眼睛里的目光停留在王玉婷活泼的身影上。“是她吗?”
  “应该没错。一位是汉诺的女儿,还有一位是身分不明的少女。按照廷达鲁斯的描述,那女孩的容貌有别于我们见过的任何一个民族。”身边的穆西卡回答说。
  明达斯已经急不可耐了。“错不了的!你们看好她,我去拿弓!”
  “站住!明达斯!”迈罗将急躁的战士拉了回来,“我承认就算隔着城墙你也能射中她。但那样我们自己也会有危险的。”
  “那你说怎么办吧!要是错过这次机会,以后就别想找到她了!”
  迈罗想了想,“我去骗她进来,你们在里边动手。”他掂掂怀中沉甸的钱袋,“别轻举妄动,看我信号。”
  王玉婷决定以拍卖的方式卖掉她从现代带来的废物。虽然她明白没有人能听懂她的语言,但她想只要自己用夸张的肢体语言表达,他们会懂的。第一件商品是她的手机。她尽量把它举到高处,让远处的围观者也能看见它。人们争相目睹这一稀世珍宝。
  与被手机发出的耀眼蓝光所吸引的疯狂人群相比,王玉婷身旁的白衣青年却总是冷静地低着头。他摆弄着指南针,无论怎样转动圆形小盒,里边被漆成红与白两种颜色的梭形金属片的位置去从未变换过。他抬头看向天空,乌云里移动的太阳像溶化的铜水,它已越来越接近红色部分所指的方向,现在已快到中午,中午的太阳总是在南方的。青年男子似乎有点明白这东西的用途了。
  王玉婷等着有人出价。她看到一位笑容和蔼的白发白胡须老头远远地向她走来。老人掏出钱袋,在王玉婷面前轻轻晃动,松开袋口,倒出里边光闪闪的银币。漂亮的金属光泽令王玉婷眼前一亮。以前跟着桑德拉收洗衣费时,只见过脏兮兮的铜板,但她知道银币的面值要大得多。铜板已经能让她与桑德拉两人填饱肚了,如果是银币……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换算等式,她还是觉得值。
  “迈罗,你怎么对小玩意儿也有兴趣了?”人群里有人认识老头。
  迈罗点头微笑,把钱袋放进王玉婷手里。
  “你要买我的东西?”王玉婷有点犹豫,“全要吗?”老头指着布上的物品,挥动手臂,示意把这些东西都给他。王玉婷看懂他的意思了,她兴高采烈地把桌布裹起来,连同上边的物品一起塞进背包。老头又指着竞技场大门。“你要我送货上门?没问题!”已经拿到钱的王玉婷还有什么问题呢?背上黑色背包,跟着老头往竞技场走去。
  围观的人群无趣地散了。他们像看了出免费戏剧,戏演完了,也该散场了。人们继续他们的工作。做小买卖的回到货摊上;逛集市的依旧冷静的货比三家;赶路的旅人也来不及拍去尘土,又踏上了旅途。白衣男子牵着他漂亮的骏马,也快要离开。
  “您一个人吗?”
  身后甜美的声音像是冲着自己来的。男子停住正要迈出的脚步,回头看向后面,一位妙龄女郎站立在金色光芒中,随风飘动的浅褐色发丝宛如太阳神手指间拨动的琴弦。没有艳光四射的珠宝首饰,却叫人不得不注意她,可洒在女人身上的耀眼阳光又使人不敢对她正视。很奇妙的女人,全迦太基只有一个女人能让男人侧目――汉诺议长的女儿,安娜特。
  “果然是您。没想到您会来迦太基。”安娜特朱唇轻启,淡淡的笑意写在脸上,“不过迦太基不太平呀!已经有好几位议员被害,您不怕被刺客盯上吗?如果年轻有为的汉尼拔将军遭遇到什么三长两短,迦太基损失就大了。”
  “安娜特小姐还是请多保重自己!相对于我,刺客应该更急于将你灭口。假如汉诺议长痛失爱女,从此意志消沉,迦太基不是损失更大?”影中的男人同样微笑着道。
  奔跑的流云快被炽热的太阳烤焦了,它们迅速逃亡,留出的空隙很快让阳光占领。西顿竞技场的影子因此而更明显。云团的阴影也被投在大地上,它们跟随云朵,沿着迦太基城的轮廓一起飞奔,就像移动着的黑色幽灵……
  第十四节 女先知的预言
  “本想登门拜访安娜特小姐,虽然冒昧,但有事必须向小姐求证。不过现在看来已经没有上门打扰的必要了。”汉尼拔淡淡地说道。平静的微笑十分自然地写在脸上,为诡变的天气增添出几分朴实的生机。
  “真巧。我也正好有些不明白的地方需要将军解答。”元老的女儿往路中央的人流迈出几步,“这里谈话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怎么样?”
  汉尼拔跟上安娜特的脚步,由她带路。他已经不认识眼中所见的迦太基了,记忆中的城市仍停留在孩提时代见过的模样,而新的商铺,新的街道,新的市场,许许多多的新事物已将原有的痕迹冲淡,回忆已被岁月洗去鲜艳的色彩。对一去十九年的汉尼拔来说,迦太基已成为一座全新的城市,以至于本因直截造访汉诺府邸的事竟因流连城中风情而耽搁了。柏萨山上的巴勒神殿是否有所改变呢?汉尼拔忆起九岁时在神殿里发誓的往事。年幼的他面对威严的神像,举起右手,立下终生必定遵守的誓言后,便与父亲离开了迦太基。他抬起右手,看着它,这就是与神立约的见证。忽然,汉尼拔停住脚步了。
  “怎么了?”安娜特回头问道。汉尼拔看着自己的右手,目光停留在掌中的小物件上,一个圆形轮廓的小盒。安娜特非常好奇,“这是什么?”
  汉尼拔没有回答她。他也不知道手中物体的名称――它是刚才那女孩的所有物,女孩忘记从自己这里拿走的,而自己也忘记归还,就这样留在手里了。
  “闪开!”一声少女的尖叫。
  一位女孩从西顿竞技场幽暗的大门里冲出,她擦过汉尼拔身旁,轻微的碰撞竟使她失去平衡。汉尼拔连忙扶住少女倾斜的身子,意外发现她就是摆货摊的女孩。黑色背包上插着箭矢,它已深入女孩身体,殷红的血给白色裙衫染出刺眼的致命色彩。女孩的黑色双目与汉尼拔对视,然后眼皮缓缓合上,失去意识了。安娜特为眼前所见到的惊慌,受伤的女孩她见过的。
  汉尼拔警惕地看向竞技场大门,一群角斗士从里边追出,他们手持利刃,像来自深渊的复仇者。看到汉尼拔,他们不再前进,全体停在门口。爱看热闹的路人们再一次聚拢过来。
  “她是与我一起目击刺杀的女孩。”安娜特小声提醒汉尼拔。
  汉尼拔以点头回应,心中有数。他向角斗士们喊道:“叫你们主人出来!”
  持斧的穆西卡把目光移向藏于门后的迈罗。老人摇摇头――他不能露面。角斗士们以沉默对应救下女孩的男人。才露出笑脸的太阳一下子躲进乌云里去了,深色影子瞬间从大地上消失,阴冷的风开始侵袭地面,吹起汉尼拔飘逸的白色衣襟,使它在寒意中乱舞。
  斗士们手中的兵器发着逼人的银光,在冷风中像是北方冬季冰冷的水的结晶。围观的人群异常安静,居然没有人议论,可能他们感到冷了,不愿开口说话。
  沉默的对峙。安娜特感到手心湿润了,这些低贱的角斗士给她奇怪的压迫感,他们不像是供人娱乐的奴隶。他们或许会冲过来吧,她有点担心。
  角斗士们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反而安静地转身,回到幽暗的门里。汉尼拔立刻将昏厥的女孩抱上马背,牵着马,急匆匆挤进拥挤的人群。
  明达斯紧握弓柄,心中愤愤不平,只要他们追出去,受伤的女孩一定逃不了,汉诺的女儿安娜特也在人群里,趁乱杀死她,上次行动的漏洞就算补上了。可是他的同伴们没有这样做,他们甚至阻止他这样做,竟在一位手无寸铁的男人面前撤回来了。
  “你们在怕什么?为什么要害怕那个男人呢?”明达斯责问他的同伴们。众人没有回答他。穆西卡更是拖住他的胳膊,似乎担心他会折回,做出傻事。
  曲折的昏暗通道建于竞技场椭圆形场地地下。每隔上一段距离,坚硬的石壁上就插着只火把,炽热的火焰看上去很冷,弯曲的道路更是没有尽头,缓缓的弯角像是通往冥界的弯道。
  地下休息室里有间房是属于迈罗及其斗士们专用的。关上房门,从竞技场大门处便沉默着的迈罗终于说话了。他的第一个对象就是明达斯。“你又差点坏大事了!”
  “玛尔斯保佑,没让明达斯的冲动得逞。”穆西卡扔下战斧,向野火般的弓箭手嘲弄地“哼”出一声。
  “胆小的懦夫没有资格嘲笑我!”明达斯自然不服气,“女先知光荣的战士居然临阵退缩了?难以想象,自称为不可战胜的罗马斗士竟会在没有武器的普通人面前停滞不前!女先知为你们感到羞愧!”
  “女先知应为你的见识浅薄感到羞愧才对!”穆西卡反唇相讥,“你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吗?或许你根本没认出他是谁!”
  “谁看得出一位二十多岁,不成气候的青年是干什么的?不过就是……”明达斯还想说出更轻蔑的话,脑中却忽然闪出一组画面。男人的影像清晰起来,似曾相识感占据了记忆的空隙。他在哪儿见过那个男人。
  “你见过他的,明达斯。我们都曾见过他。三年前,在伊比利亚……”迈罗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的话将明达斯的记忆带回到三年前,当时他们化装为伊比利亚野蛮人,执行一次秘密任务……卡皮托山顶的朱庇特神殿里供奉着女先知西比尔的《圣书》。《圣书》里预言说,西方的土地上有人将为罗马带来灾难。为减轻罗马的痛苦,守护《圣书》的战士们乔装打扮,潜入迦太基人的势力范围,寻找预言中的“复仇者”。而伊比利亚将军哈斯德鲁巴是哈米尔卡·;巴尔卡的女婿,容貌俊美,能言善辩,顺理成章地成为明达斯等人的首要怀疑对象。自作聪明的明达斯趁哈斯德鲁巴狩猎之际将他刺杀,没想到却令更具才华的汉尼拔走上前台。这就是明达斯被人指为笑柄的事。
  迈罗继续平谈的话语:“还记得月夜下追捕我们的骑兵队长吗?就是他。”
  “是他……”
  “没错。现任伊比利亚将军汉尼拔。”
  “汉尼拔回到迦太基了?”明达斯露出惊喜的笑容,“看来我们的行动引出条大鱼。更改目标,刺杀汉尼拔吧!我们的决定将改变罗马的命运!”
  “又让比汉尼拔更厉害的人物上台吗?这次你又打算让谁做伊比利亚将军呢,明达斯?”穆西卡总爱泼冷水,“或许我们三年前的行动本身就是女先知预言中的一部分,我们异想天开的行为反而实现了《圣书》中的预言。现在所做的事情也一样,不会对罗马有任何帮助,如果真要救罗马,只有按照预言里的话去做,除此之外,任何努力都是徒劳的。”
  “按你的意思,我们又白辛苦了?”
  明达斯与穆西卡再次陷入争吵。四周的同伴们早已看惯这样的情形,不会插手两人间的纠纷的。
  迈罗的双眼在浓密白眉下移动。房间角落里一言不发的廷达鲁斯把玩着一把造型奇特的佩刀,光亮的刀身反射着石壁上简易油灯昏黄的光,把它们时而投射到廷达鲁斯结实的臂膀上,青色刺青在银光中更加诡异,呼啸的公狼像是月光下的剪影。这把刀引起了迈罗的注意,假如他没记错,这刀应该是那女孩在搏斗中掉落的。奇异的造型与女孩奇异的民族正好相匹配。
  廷达鲁斯察觉到老者的好奇,带着刀,走向老者,“迈罗,你看这把刀。”迈罗低下头,刀身犹如镜面,倒映出一张布满皱纹的苍老面孔。“一流的打磨技术!”迈罗为之惊叹。
  “还有更神奇的。”廷达鲁斯转向争吵着的明达斯与穆西卡,“明达斯!拔剑!”
  只听到一声呐喊,明达斯还未反应,眼角余光中“野狼”已挥舞白刃向自己袭来。明达斯拔剑相迎,跳动火光中两个人影相互交错,金属高频率的尖声碰撞瞬间震动人们脆弱的耳膜,房间里的躁动在这一刻凝固了。第二声金属尖叫接踵而至,断裂的剑身与地面碰出的清脆声响不亚于刀剑相向时给人的震憾。明达斯这才发现,手中的剑――断了。
  “难以置信!锻造之神伏尔坎,这是?